第四百二十五章 冷宮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1-02-05 22:51      字數:4673
  夏沐濋並沒有驚動慶華殿的其他人,又是一陣**之後才戀戀不舍的離開偏殿。今日是休沐日,不過夏沐濋身有要職還是會去到慶華殿與聖上匯報公務。

  萬裏公公看著神清氣爽的沐王一早笑著來到慶華殿,眼睛不自覺地看了眼偏殿的方向,心知肚明的笑了一下。

  嶽千燭是等到天大亮才不得不起來。她好想賴床啊,身子骨像是散了架,一動就渾身酸痛。可是這裏是慶華殿,她是在不好賴床,隻能忍著疼痛起來,換衣服的時候還不忘罵夏沐濋兩句,好端端的大早上發什麽瘋!

  嶽千燭換好衣服看了一眼已經混亂不堪的床單,上麵還有著瘋狂的痕跡。算了反正外麵的小丫頭們已經知道沐王來了,她們也應該知道會麵對這個場景。她可是要將臉皮練厚一些,他們可是夫妻,行夫妻之事太正常了。

  對!這是個正常的事!

  既然要練的臉皮厚,那就從現在開始。

  嶽千燭整理好衣袍,確認自己沒有出現紕漏,忍著還在顫抖的雙腿向外麵走去。

  外麵不知道又起了什麽宮中流言,嶽千燭隨處可見幾個小宮女和小公公在一起極其認真的說著什麽八卦。她好奇,於是便走過去。

  “你們在說什麽?”

  本是聚在一起的宮女公公們聽到王妃的聲響紛紛回頭行禮。

  嶽千燭免了他們禮數問道:“可是發生了事?”

  宮中本來就是流言很多,大家傳著傳著也就容易變了味道。可是他們所說之事都是確定了的,也就不怕給傳錯,於是便坦言說。

  “剛剛傳來消息,冷宮裏的大皇子原側妃馮氏歿了。”

  “馮氏死了?”嶽千燭吃驚,天沒亮那會兒還說馮氏隻是被打入了冷宮,前後不到三個時辰,人竟然死了!

  “消息可靠嗎?”嶽千燭問。

  “可靠。長公主殿下已經去處理後事去了。”

  ······

  嶽千燭來到冷宮,此時的夏藝青已經派人將屍體抬走。嶽千燭看到的就是被蓋著白布的擔架從冷宮抬出來,斯人已逝,確定沒有生還。

  夏恪群呆坐在冷宮的石階上,他沒想到僅僅離開不過三個時辰,他的愛妾就香消玉殞,他更沒想到,他都已經將馮氏放在這個境地,他的母妃依舊可以隻手遮天將她處死。

  夏恪群誰也不怨,隻能怨自己無能,連個小小的妾侍都保護不了。

  夏藝青可憐一個無辜的女子慘死,更可憐自己的侄子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心上人卻落得如此田地。在她的三個侄子中,最生活無憂的便是他,可是最受擺布的依舊是他。

  馮氏的死不是因為他,而是這可恨的競爭。

  “節哀順變。”夏藝青蹲下來拍著他的肩頭,她什麽也說不出,隻能這樣安慰。

  夏恪群沒有回答,雙目無神的抬起頭就看到冷宮門口的嶽千燭。

  是她昨天提醒自己薛氏的背後是薛黨,可要不是她提醒自己,他也不會將馮氏送進冷宮來,反而給了母妃機會。

  可很想怨恨嶽千燭多嘴,可是他卻無處埋怨她。因為馮氏推倒了薛氏是事實,薛氏沒有揭穿也是事實。說到底,是他考慮不周罷了。

  夏藝青同樣看到嶽千燭走進來,拍了拍夏恪群以示安慰,站起來走到嶽千燭身前:“你來得正好,這裏你處理一下後續。”

  嶽千燭應下,問道:“小皇孫呢?”

  馮氏雖死,可她膝下還有一個孩童。

  夏藝青說:“聖上知道此事,已經讓人將沙兒接去了慶華殿,我去看看他。小家夥應該還不知道他的母親已經去世,本宮去看看。”

  到底是聖上的親孫兒,就算是他對馮氏沒有多深的了解,可是皇室子嗣他還是很注重的。

  夏藝青看了一眼夏恪群,轉頭說:“聖上給了大殿下一個時辰在外,一會你將人送回去。”

  “那豈不是都看不到馮氏下葬了?”

  “馮氏畢竟是戴罪之人,能去什麽好地方安葬呢。”夏藝青深深歎口氣,很是遺憾。

  戴罪之人,亂葬崗處。

  夏藝青回頭又囑咐了其他收拾場地的小太監,便離開。

  嶽千燭看著一直盯著他沉默不語的夏恪群,垂眸想了想還是走過去了。

  “來的路上,我聽說側妃是德妃娘娘一杯毒酒送走的。”嶽千燭很是可惜的說:“我很抱歉。”

  夏恪群隻是一直看著嶽千燭,片刻之後開口問道:“你抱歉什麽?”

  嶽千燭雙手攏在袖子裏,站在夏恪群旁邊說:“其實大殿下早就明白我昨天在你的書房說的那些話。”

  “什麽話?”

  嶽千燭苦惱,他明明都知道,又何必總是裝作不知。

  夏恪群故作剛剛想到,說:“是指你暗示本宮薛氏是被馮氏推倒的,馮氏是不會被薛家放過的事嗎?”

  “是。”嶽千燭說:“況且大殿下已經知道薛氏就是馮氏推倒,隻是你舍不得馮氏又覺得薛氏摔倒簡直就是天賜良機,所有才有今天的後果。”

  整個宣蓉殿裏最不想讓薛氏生下孩子的就是夏恪群,薛氏摔倒,孩子若是沒了,才是最好的結局。可惜,那個孩子命硬,這個劫難躲過去了。

  夏恪群被嶽千燭猜的個底朝天。沒錯,他就是這麽想的。馮氏那麽單純,他一眼就看出他對薛氏摔倒而產生的恐懼,結合她這幾日的手足無措,他就已經知道薛氏的摔倒是她所為。

  可是他怪不得她,她是他在深宮裏唯一一個通過自己的堅持而獲得的成就,他是不會打碎他難得的願景。

  他甚至抱以僥幸,薛氏沒有說話,馮氏沒有承認,隻要他不查就不會有問題。而且宣蓉殿被禁足,母妃就算是懷疑到馮氏的身上,也不可能有所動作。

  可是嶽千燭來了,她以長公主之托來看薛氏。夏恪群不知道嶽千燭與薛氏說了什麽,但是他將嶽千燭對自己說的話放在了心上。

  薛氏以及他們的孩子就是母族與他聯係的紐帶,所以不管薛氏和孩子有沒有出現危險,隻要這個事情一出,馮氏就會成為他們母子的威脅。

  馮氏本就是受夏恪群特殊的寵愛,薛氏一族早就對馮氏頗有意見。現在夏恪群被關禁足,不知舅舅在外的動向,為了以防外一他才將馮氏以傷害大皇妃為名,將她打入冷宮變現的保護她。

  他想著等到宣蓉殿解封,他奪得儲君之位他就可以接馮氏回來。可是他沒想到,他的母妃竟然能夠在被禁足宣蓉殿繼續指點風雲,硬生生將毒酒送進冷宮,以她的孩子作為要挾讓她飲下毒酒。

  馮氏明明是失手手誤才讓薛氏摔倒,可是他的母妃卻直接以這個罪名處死了馮氏。即便是讓馮氏死,手握大權的德妃都要給她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讓她受冤而亡,隻能埋在那亂葬崗中。

  夏恪群痛苦,他不僅失去了一個愛人,他還意識到自己還沒有離開母親和母族的管控。這輩子恐怕都不能了。

  夏恪群聽著嶽千燭的話,冷哼一聲:“沐王妃的意思是本宮害了本宮的側妃?”

  “是你想要的太多。”嶽千燭毫不避諱的說:“江山美人你都想要,世道是不會讓你處處得意的。”

  又想利用母族獲得儲君位,又想逃離母族的管控自有的想要自己喜歡的一切。這不僅是想要的多,而是人性的貪婪。

  夏恪群咬著牙:“嶽千燭!輪不到你給本宮講大道理!”

  “你不過是一個被本宮嫌棄的一個棄婦,碰到了沐王才有了今日地位的一個藩地王妃!”夏恪群站起來,惡狠狠的看向嶽千燭說:“你什麽都不知道又有什麽資格說教本宮!”

  嶽千燭微眯雙眼,對他的“棄婦”形容頗為不悅。她是不在乎外麵所謂的名聲,但是她現在所有的名譽都是與沐王府綁在一起,她的臉麵就是沐濋的臉麵。她被大皇子說為棄婦,那整個沐王府都是被夏恪群給侮辱了。

  嶽千燭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大殿下要搞清楚。”嶽千燭冷眼看過去:“不是你嫌棄我,而是我寧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與你悔婚!論到嫌棄,你才是棄夫。”

  “你——”夏恪群本來就是心有震怒,被嶽千燭一刺激怒火中燒。他忘了眼前人的身份,忘了自己的處境,他隻知道自己很討厭嶽千燭,甚至還想動手來放出自己的一口惡氣。

  事實上他也是這麽做的,夏恪群揚起手就要去扇嶽千燭的耳光。嶽千燭沒先到夏恪群居然有如此膽量,被驚到原地不動。就在夏恪群的手掌要落下來殿時候,嶽千燭感覺自己的身後一動,有人將她拉在後麵,身前出現一個身影緊緊的握著夏恪群的手腕。

  男人的長發掃過嶽千燭的眼前,荒涼而清冷的冷宮裏,男子的出現溫暖了嶽千燭的心。

  “大哥,打我的人也看看我同不同意!”夏沐濋捏緊夏恪群的手腕,隻要他用力夏恪群的手腕非要被折下來不可。

  夏恪群疼的麵目扭曲,直接喊道:“你給本宮放開!”

  “你給本王閉嘴!”夏沐濋不給夏恪群一絲薄麵。

  當看到夏恪群對嶽千燭不尊不敬的時候,夏沐濋就沒打算給夏恪群留下麵子,眼中的憤怒足夠他燃燒眼前人的屍骨。

  夏沐濋想要用力捏斷這隻要打千燭的手,一支玉手覆在他的手臂上,他轉過頭就看見微笑著的嶽千燭。

  “他畢竟是大皇子,不要傷到的好。”

  “可是他要打你。”

  “那就給聖上做主。”

  夏沐濋不想讓夏恪群離開想要直接給他懲罰,可最後還是聽了嶽千燭的話鬆開手,活動了一下手腕,站在嶽千燭的身邊,攬著她另一側的肩頭將她護在懷裏。

  夏恪群吃痛,握著手腕後退了幾步看著這對將自己逼上絕路的夫妻,氣的咬牙切齒。夏沐濋占了兵部幾乎砍掉半個薛黨的勢力,嶽千燭住在慶華殿現在又將他最愛的妾侍命喪黃泉。

  他們才是他最大的敵人,他們都應該去死!

  夏沐濋半眯雙眼,意識到夏恪群的心理變化,攬著千燭的手掌更加用力一分。

  “大哥應該回去了。”說著抬起手中的扇子向前點了一下。身後來人賀家軍,是賀寒生親自帶人走進來。

  賀寒生恭敬的對夏恪群道:“請大殿下移步回宣蓉殿。”

  夏恪群看了一眼賀寒生又看向夏沐濋,大聲笑道:“沒想到賀家居然成了沐王的走狗。”

  賀寒生隻是來公事公辦的,不想賀家卷入無端的皇子糾紛中,拱手道:“末將守衛慶華殿,奉聖上之命接大殿下回去宣蓉殿。”

  一個個的都拿聖上壓他。好!好極了!

  夏恪群鬆開自己受傷的手腕,緩緩站直身體。他是齊越皇長子,是皇子中最有能力接受儲君的人。他有他的自尊和高傲,既然女人沒了,那江山必定會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一步一個穩健的向門口走去,與嶽千燭和夏沐濋擦身之時,他停下腳步,眼裏陰霾將他作為一個丈夫僅存的溫柔全部蓋過去,變得陰森而可怕。

  “本宮厲害的三弟。本宮倒要看看,你能拿什麽阻止本宮!”

  嶽千燭被夏恪群突如其來的威脅嚇了一跳,剛抬眸就撞進他審視的目光中。緊接著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還她平靜。

  “本王也要看看,本王的大哥會給什麽驚喜!”夏沐濋搖著手中的扇子,不屑的提起嘴角。

  夏恪群甩開袖子,向前走去,嘴裏喊著:“那就請沐王和沐王妃,拭目以待!”

  冷宮一陣喧鬧後又恢複寧靜,荒涼的風吹的嶽千燭頭疼。她恍惚身體搖動了一下,被身旁的人穩穩的扶住,順勢落在他的懷裏。

  “怎麽了?”夏沐濋的聲音吹去嶽千燭腦中的煩躁。

  “沒什麽,隻是頭有點疼。”

  夏沐濋抬頭按著嶽千燭的太陽穴,溫柔的揉著。

  嶽千燭抬頭說:“我們離開這吧,怪嚇人的。”

  這裏是冷宮,還剛剛死了人,嶽千燭可是心裏忌諱。

  “好。”夏沐濋鬆開按摩的手,帶著嶽千燭走出冷宮。

  兩人並肩走在甬道上,嶽千燭說:“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馮氏的死鬧得沸沸揚揚,正好碰到姑母從冷宮回到慶華殿。”夏沐濋向她解釋了自己來到這的原因。

  “她的死讓我很驚訝,沒想到德妃娘娘竟然如此狠心。馮氏再不得她的喜歡,畢竟是大皇子長子的母親,這點親情血脈德妃都不在乎,是過於絕情了。”

  夏沐濋牽著嶽千燭的手,說:“為了儲君之位他們連命都不在乎,又怎那麽會在一個毫無作用的女人的生死。”

  “那你呢?”

  “什麽?”

  “你會為了權勢也會選擇犧牲掉毫無作用的女人嗎?”

  夏沐濋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呼延婉和櫻筠,嚴格意義上說,她們的死也與他想要達成的目的有關。

  嶽千燭見夏沐濋沒有回答,故而問道:“你在想什麽?”

  夏沐濋收回記憶,笑著說:“我突然想起,需要告訴你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