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前奏(二)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663
  嶽千燭聽完蘇惟夜闖慶華殿的英勇事跡,麵對聖上的沒有回複心裏也跟著沒有底。三份血書就是揭開事實的真相,按道理已經是第四天了,不可能沒有動靜。

  唐路現在被夏沐濋囚禁,聽他與秦紹星的對話。似乎聖上似乎有意要見唐路,可是夏沐濋就是不放人。

  “聖上知道我被擄走了?”

  “知道。”蘇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吃其放在床邊桌上的南瓜糕。

  這是夏沐濋看到嶽千燭早上喝了一整碗南瓜粥之後,以為南瓜能夠打開她的食欲,特意準備的。隻是他不知道,嶽千燭根本就是沒有食欲,都是為了不讓夏沐濋擔心才努力的吃了那麽多。

  蘇惟一邊吃著一邊說:“聖上還是很關心你的。知道你被表哥救回來之後,特意派來萬裏公公看望。因為前幾日沐王爺表哥一直對外聲稱你重病,所以聖上也隱瞞了所有人,將你被抓走的消息都按了下來。”

  關心?

  嶽千燭可不這麽認為。聖上一直對她都沒有過什麽偏愛,之所以承認她是沐王妃不過是愛屋及烏,疼愛沐濋罷了。但是這次她送來血書,這可是威懾朝堂的證據。初仁皇帝不可能再對她網開一麵,派萬裏公公過來,其實不是來看望,而是確認她是生是死,確認血書本身的真假而已。

  “嶽姐姐,你說聖上會不會覺得血書上的證據是假的。”蘇惟不經意的一說。

  嶽千燭回答說:“應該不會。血書是我寫的,是你送的。就算是聖上懷疑我造假,也不會懷疑沐濋會犧牲我和你隻為了偽造一份證據。”

  聖上可以不信嶽千燭,但他一定相信夏沐濋。

  “不過——”蘇惟被嶽千燭的理由說服,繼續問:“都過去四天了,聖上怎麽就沒有動作呢?”

  嶽千燭說:“聖上應該還需要時間。若隻是因為血書就去捉拿質問國公,難以服眾。“

  “但沐元帥的案子呢?他老人家入獄都半個月了!平萊老王爺也確認沐元帥並沒有私鑄兵器,這是板上釘釘的事。而且我聽說老王爺審問沐王表哥和賢妃娘娘,得到了對沐元帥非常有利的證據,但是老王爺也沒吭聲。”

  嶽千燭皺眉:“平萊王審問了沐濋和賢妃娘娘?”

  “是啊!”

  “你可知審問了什麽?”

  蘇惟搖頭:“我要知道就好了。”

  嶽千燭想了一下說:“賢妃娘娘的審問,可是經由聖上許可?”

  “當然!賢妃娘娘現在被關禁鏡月殿,要是沒有聖上許可,老王爺怎麽可能進得去?”蘇惟又塞了一塊南瓜糕點。

  嶽千燭單手撐著下巴想了想。既然沐映行私鑄兵器的嫌疑已經解除,那他就隻剩下在萍地邊境買賣的嫌疑,這份嫌疑在夏恪信抓到在邊境運輸的沐映行親信身上就得到了驗證。再加上薛清平抓到的人,正好坐實了沐映行私通北邊部落的通敵之罪。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事。沐映行的確與北邊部落有聯係,這份淵源藥追溯到夏沐濋的母親沐映芝還在世的時候。當時為了得到北邊部落對初仁皇帝爭奪帝位的支持,沐映芝私下與部落手裏達成共識,隻要沐家還繼續在朝中手握兵權,每年就會給北邊部落黃金百兩。

  這個在當時很有用,在現在看來就是屈辱的條款一直牽製著初仁皇帝和沐家。但是沐映芝的承諾就是有效,初仁皇帝雖然心有不甘,但願意信守她的承諾一直到現在。

  但是這則條款卻見不得光。

  沐映行今年還是按照慣例去送黃金,但是這其中的關心不知道怎麽就被薛清平發現加以利用,製造了兀察抓到沐映行私通兵器的證據。不過也可以證明,薛清平事不知道黃金百兩的這條條款的,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現在聖上同意讓平萊王就通敵叛國的罪名來審問沐映竹,那就說明準許沐映竹說出沐家與北邊部落手首領的協議。這也說明,聖上有心要保護沐映行,讓知道此事的平萊王想想辦法。

  隻是,要是想遮住這個真相,就需要一些時間運作。

  聖上就算是相信血書上寫的內容,也要防止薛清平狗急跳牆說出沐家與北邊部落的聯係,這層關係要是被說出來,可就是揭開了遮羞布。

  這種屈辱,不能再提。

  嶽千燭明白了初仁皇帝一直對血書閉口不談的原因。他需要時間來部署這個問題,相比於現在局勢,他更在乎的是顏麵和利益。

  想到這裏,嶽千燭了然,不經意之間露出笑容。

  蘇惟瞧見這一幕,問道:“嶽姐姐可是想到了什麽?”

  嶽千燭目前沒有要坦白的意思,她有責任和義務隱瞞真相,更不想壞了聖上的大計。她笑著說:“沒有。隻是想到聖上準許老王爺審問賢妃娘娘,說不定就是默認沐元帥無罪。”

  蘇惟點頭:“沐元帥本來就是無罪,奈何有幾位大臣咬著不放。老王爺和安和王表哥也被逼得很緊。”

  兩人沉默一會兒。嶽千燭突然想起:“對了,現在侯府應該舉步維艱。你夜闖慶華殿的消息,應該大家都知道了吧。”

  想起這件事,蘇惟就頭疼:“是呀。我夜闖慶華殿之後,聖上舅舅去到先皇後的祠堂呆了一天一夜,連第二天的早朝都沒有上。現在所有人都在懷疑是我從中搗亂,禍患朝堂。有不少人已經準備調查我!”

  蘇惟很是無奈的繼續說:“現在京都衙門的馮恒已經查到我去慶華殿的當天晚上,沐王表哥來過。現在是將我和沐王表哥算在一起,說侯府與沐王府暗中勾結有形成黨羽之勢。風言風語說的可難聽了!”

  蘇惟越想越氣:“就是欺負我父親現在不在,他們都敢光明正大的指責侯府!我看他們就是平時懼怕我父親,現在我父親管不著他們,就變本加厲。”

  蘇惟越說,嶽千燭越不好意思。蘇逢磊是因為她家的案子才自己主動入獄,現在還在獄中。要是他老人家在,侯府哪裏會受到如此欺壓。看來得想個辦法,讓蘇侯爺趕快出來。

  蘇惟這孩子心直口快,就事論事,絲毫沒有埋怨嶽千燭的意思。他接著說:“不過沐王表哥也不是不照顧我。再去慶華殿之前,郡主姐姐和趙姐姐已經在城外的。剛開始有人對我抨擊,賀家軍就到我家將我和母親保護起來。聖上沒有上朝那日,朝中的風向對我不利,郡主姐姐挺著個肚子就在朝中處處維護我,將那些搬弄是非的口舌之人罵的是一塌糊塗。”

  “隻是可惜,郡主姐姐生氣,動了胎氣在大殿上突感不適,當時杜老板在旁陪同,看到郡主姐姐不舒服立刻就將姐姐抱出去了。你都不知道,平萊王當時臉都黑了,誰要是再敢說郡主姐姐一個不字,估計老王爺能發兵至此。”

  蘇惟越說越愧疚,他對沐王表哥胯誇下的海口是兵不血刃。事請的發展確實沒有見血,但是還是興師動眾。幸虧郡主姐姐沒有遭遇不測,不然蘇惟怎麽有臉麵麵對郡主姐姐一家,這一輩子他都會內疚的要死。

  嶽千燭看出蘇惟的愧疚,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你放心,念華郡主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她出麵維護,看似衝動,想必早就做好準備。更何況,平萊老王爺和杜含秋都在,是絕對不會讓她出事的。”

  “好在他們都在,能夠保護好郡主姐姐。”蘇惟說:“我更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還有什麽事?”

  蘇惟說:“賀爺爺說,我送血書是將刀子看向朝廷的命脈,這是流血的前奏。要是真的流血,是誰身上流血呢?”

  ······

  嶽千燭坐在靠在窗邊的軟榻上,一直在想蘇惟的問題。是啊,會是誰流血,這次變化中,肯定有一方要遍體鱗傷,會是誰?會是沐家還是沐王府?

  她沉思著,就連夏沐濋已經站在她眼前,她都沒有注意到。

  “咳咳。”

  嶽千燭回過神來,抬頭就看見夏沐濋,視線緊跟著他的雙眸向下,直到與自己平視。

  “想什麽呢?”他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問。

  嶽千燭露出笑容:“想,什麽時候能夠接寧兒回來。”

  夏沐濋順勢坐在嶽千燭身後,將她攬在懷裏:“很想他?”

  “當然,這可是我的孩子啊。”嶽千燭理所應得的說。

  夏沐濋笑著說:“恐怕要辛苦你幾天了,寧兒現在住在姨母那才會更安全,我現在隻能全身心的保護你一個。”

  夏沐濋的話隻說一般,風雨欲來,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完全的保護住他們母子。這一點夏沐濋沒說,但是嶽千燭也清楚。

  “雖然很遺憾,不過也不錯。”嶽千燭故作不知的雙手把玩著夏沐濋搭在自己腿上的衣袖:“正好,我們很久沒有兩個人待在一起獨處了。”

  夏沐濋又將嶽千燭抱的緊了幾分。

  嶽千燭貪婪的依偎在夏沐濋的懷裏:“快過年了。”

  算算日子,還有一個月時間。

  “今年的年想在哪裏過?”夏沐濋順著話題問。

  嶽千燭問:“以前不都是在凰城嗎?怎麽?今年還能挑地方?”

  夏沐濋說:“可以回凰城,也可以留在這個皇城。”

  嶽千燭坐起身來麵向夏沐濋問到:“為什麽?”

  夏沐濋說:“聖上想讓寧兒陪著他過年。當然,想在哪裏過年完全取決你。”

  嶽千燭不明白:“聖上什麽時候說的?我怎麽不知道?”

  “剛剛。”

  “你去慶華殿,難道就是說這件事去了?”

  “不全是。”夏沐濋擔心嶽千燭的身子,接著將她攬在懷裏,拿起旁邊的毯子一邊蓋一邊說:“你想知道嗎?”

  “你會告訴我嗎?”

  “不會。”

  嶽千燭無聲的歎息,不會告訴為什麽還調人家的胃口。

  夏沐濋知道她正肯定會鬱悶,偷偷笑了一下,正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見了蘇惟。”

  嶽千燭的背脊僵直了一下,她明明將時間計算的很好,確定夏沐濋回來的時候蘇惟肯定已經到了侯府,兩人絕對不會碰麵的。

  嶽千燭尷尬的笑了笑,心虛著:“這你都發現了。”

  說完,嶽千燭再次坐起來,非常嚴肅的說:“是不是秦紹星告訴你的?我就知道他肯定什麽都跟你說,真是不靠譜。”

  嶽千燭氣鼓鼓樣子讓夏沐濋有想捏她臉的衝動,奈何她的身體還未恢複,他就不忍心讓她再疼一點。

  “不是他。”夏沐濋說。

  嶽千燭心裏還在盤算著如何說道秦紹星,聽到夏沐濋的一句不是他,頓時就愣住了。

  “那你是怎麽發現的?”嶽千燭開始環顧四周:“莫非你在房間裏還安插了人?”

  夏沐濋笑她的腦子清奇:“我會允許還有其他人在我們的房間裏。”

  嶽千燭十足的好奇,拉著夏沐濋的衣袖左右搖擺著:“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發現的嘛。”

  夏沐濋不吊胃口了,說:“很簡單。今早我從廚房回來的時候,發現窗邊少一個守衛。”

  嶽千燭又開始心虛:“你——就靠這一點?”

  夏沐濋點頭:“整個忘月軒,沒有我的命令他們必須原地不動的守著。當然,他們也供你調遣。如果他們有任何人離開,不是我的命令就是你的命令。”

  夏沐濋將毯子重新蓋到嶽千燭的身上說:“你之所以能夠調遣守衛去通知,無非就是想知道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麽。其中最好問的,知道的最多的人,除了我就是蘇惟。”

  “很巧。今天我去了蘇侯府見姑母,期間不見蘇惟,想來他就是來這了。夏沐濋說:“現在你應該知道的差不多了,有沒有什麽感想?”

  嶽千燭早就陷入沉默的尷尬了,她哪裏敢還有感想,夏沐濋不因為她的擅作主張而生氣就不錯了。

  “我——確實知道了一些狀況。”嶽千燭馬上補充說:“可是我也不是白知道啊,我還分析出很多東西呢。”

  夏沐濋笑了,看見她這麽精神,沒有因為得到憂心的消息而鬱鬱寡歡,他別提心裏多高興。

  “那你說說,你分析出什麽來了。”夏沐濋伸手將她重新攬過來。不過這次,兩人是麵對麵的。

  在此之前,嶽千燭還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說:“商量個事唄。”

  “你說。”

  “咱們讓蘇侯爺出獄吧。”

  以現在蘇侯府的處境還有朝中的局勢,要是沒有蘇逢磊這個穩重的基石,都亂了套了。

  夏沐濋低頭看著她說:“蘇侯要是出獄,你就得放開對嶽家案最後的執著。你想好了嗎?”

  好不容易能夠再次將嶽家案提出來,將未了的結案繼續。要是現在蘇侯出獄,就意味著嶽千燭放棄為父母討回公道的機會。

  嶽千燭早就想好了。這次的混沌中,牽扯的人實在是太多,大半個朝堂因此動蕩。她不會因為舊案自私至此。

  “我想好了。”嶽千燭雙手捏了捏夏沐濋的臉:“我是嶽家女兒,但我也是你的王妃,不會讓你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