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計劃(二)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663
  夏恪勤聽到自家王妃納蘭瑞從忘月軒帶回來的消息就是一直在糾結。嶽千燭對待沐映行的案子十分認真,她能夠說出“誓與元帥府共存亡”的話,就表明了她的態度,更是代表了夏沐濋的態度。

  現在的夏恪勤因為統領吏部和科考之後獲得一批擁護他的年輕臣工算得上是風頭突顯,但是想要成為他奪儲道路上的助力,這些人還差點火候。

  本來沐映行的案子與他無關,他在自己根基不穩的時候並不想參與其中。但是當他知道薛黨因為沐映行的案子竟然獲得了紅紗軍的軍權後,他就開始惴惴不安。

  如今。他已經知道了沐王府的態度,同時也認為嶽千燭的話有幾分道理,索性就不再猶豫,做出幹脆的決定,這一次他要站在夏沐濋這邊。

  這樣,他既能阻止薛清平對軍權的掌握,同時也能向沐家和沐王府表明心跡。他沒有母族支持,如此,就得需要自己拉攏靠山。

  夏恪勤用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將自己接下來的舉動思前想後,最後決定來到忘月軒。

  剛進到忘月軒,夏恪勤就驚訝於此時忘月軒的防守,聽聞夏沐濋將神遠軍調入京師,看來此事果真如此。

  夏恪勤走進廳堂,看見的就是眉頭緊鎖的夏沐濋,還有同樣臉上掛著擔心的蘇惟。他整理好心情,讓自己看上去很是平靜,走過去笑著:“三弟。”

  夏沐濋抬頭,向秦紹星動用眼色,後者會意將二皇子請到一側坐下。

  夏恪勤當作是夏沐濋給自己安排座位並未多想,左右看看說:“三弟近來可好?”

  “還不錯。”夏沐濋的定力還是非常厲害的。

  “一直想來看望三弟和沐王妃,可惜沒有時間。唉?怎麽不見沐王妃?”夏恪勤笑著又看向左右,發現並無嶽千燭身影。

  夏沐濋神情自若,回道:“她身子不適在房間裏休息。”

  如今知道嶽千燭失蹤的人並不多,夏沐濋既然選擇了此時為元帥府出力,那被綁架的消息就不得不隱瞞下來。同理,初仁皇帝也會幫他隱瞞,這是父子之間的承諾。

  夏恪勤故作擔憂:“我聽說三弟將小世子送去了鏡月殿賢妃娘娘處,可是因為沐王妃的身子緣故?”

  “對。”夏沐濋說起謊話來十分認真,仿佛真有其事:“千燭的病情不宜受涼,不宜見風,擔心傳染給寧兒。就將寧兒和貼身丫鬟都送去鏡月殿。”

  夏恪勤不疑,安慰說:“今年天氣寒冷,要多多注意身子才是。”

  說罷。夏恪勤看向一邊垂頭喪氣的蘇惟,一直活躍的他很是反常,不覺讓夏恪勤心生異樣。

  “蘇世子為何看起來悶悶不樂?”

  蘇惟想躲著二殿下的詢問,奈何躲避不開,抬頭苦笑一聲,將打了很久的腹稿很自然的脫口而出:“我爹入獄,母親心情不好,我想著來到忘月軒找沐王妃表嫂求個安慰,可惜表嫂重病不宜見人,我隻好一個人發悶了。”

  這是人之常情。夏恪勤一向很喜歡蘇惟這個弟弟,遺憾說:“對於蘇侯府的遭遇,我實在是——”

  “沒事。”蘇惟勉強笑著:“這是我父親的選擇,是好是壞,我們全家都支持。”

  如此,夏恪勤也不好說什麽了。他又重新看向一直麵無表情的夏沐濋,隻當作他是在為病重的嶽千燭擔心罷了。

  都把孩子送到別處,可見這次嶽千燭病的確實不輕。

  夏沐濋問到夏恪勤:“二哥今天來,是有何要事?”

  夏恪勤看了一眼蘇惟,確定夏沐濋都沒有將他做外人後,開口說:“我是來找三弟,聊聊沐元帥的案子。”

  ······

  嶽千燭一早醒來就發現屋子裏早就點好的清新的檀香,這個味道與唐路身上的味道一致,想來是唐路最喜歡的香味。

  嶽千燭拉開床簾,果然就看到不遠處唐路已經坐到軟榻上,怡然自在抱著不知道從哪裏抱來的小貓,捋著它的白毛。

  “醒了?”唐路不用抬頭,單是聽聲音就知道床上的人已經醒了。

  “嗯。”嶽千燭的脖頸酸痛。

  嶽千燭其實算不得睡覺。她昨晚與唐路說了很久的話直至天色泛出白色,她才撐不住精神來到床上抱著棉被和枕頭躲在床角就這麽小憩,算下來不過兩個時辰罷了。

  他看向唐路,又看到屋子裏點燃的香爐和他懷裏的白貓,瞧他的模樣,這是一夜未眠。與自己的仇人能夠相安無事的待在一個屋簷下,嶽千燭還真是覺得不可思議。

  嶽千燭捏了捏自己酸痛的的肩膀走下床:“你綁架我一天一夜,還不知道你要做什麽。”

  唐路隻管自己逗貓,說道:“我還在等。”

  “等什麽?”

  “等——”唐路抬起頭看著嶽千燭,說:“等唐佑,登上太子之位。”

  ······

  一匹快馬直接入上京來到忘月軒門口。剛送走夏恪勤的秦紹星一看來的是熟人,二話不說直接將人帶去廳堂。

  夏沐濋還在考慮夏恪勤的立場,忽然看到急匆匆趕來的人,立刻起身,直接問道:“你怎麽來了?”

  “宮——大哥——?”蘇惟驚訝的僵在原地,第一反應就是他知道嶽姐姐失蹤來興師問罪來的?

  宮林直接繞過蘇惟,急忙的問向夏沐濋:“千燭呢?”

  夏沐濋麵對宮林無法說出嶽千燭生病修養的慌話,但他又無法直接開口。

  宮林見他猶豫,上前一步:“她是不是出事了?”

  夏沐濋無法隱瞞他千燭失蹤的事,點頭:“是。”

  嘩的一聲!宮林直接拎起夏沐濋的衣領。

  兩人身高差不多,體型差不多,就連臂力都十分的相似。麵對宮林眼中的熊熊烈火,夏沐濋眼中全部都是漠然。

  “夏沐濋,這就是你照顧千燭的方式?”宮林的質問打開所有的平靜。

  沒人有敢質問夏沐濋,沒有人能夠質問夏沐濋。也就是這樣,夏沐濋隻能自己承擔,所有的壓力和悔恨都壓在他一人的肩上。

  夏沐濋用力扯開宮林,還以應答:“她現在沒事。”

  “你怎麽知道?”宮林握著長劍,繼續發怒質問:“被唐路抓住了,怎麽可能會沒事!”

  夏沐濋聞言,立刻蹙眉:“你知道是唐路帶走的她?”

  “難道不是嗎?”宮林不想跟夏沐濋廢話,轉身就要離開這裏出去尋人。

  “你站住!”夏沐濋叫住他:“你把話說清楚,你怎麽知道是唐路?”

  宮林轉過頭來滿是疑惑:“你不知道?”

  “本王應該知道什麽?”夏沐濋已經壓製了這兩天的所有怒火,就怕自己不理智做出錯誤的選擇,一失足成千古恨。

  宮林剛才著急了,現在反應過來。夏沐濋和千燭都是急忙連夜來到上京城,黔地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過來。

  他麵對著夏沐濋,告訴他事請的經過:“唐路被廢太子,他是從魯朝逃過來的!”

  原來。在夏沐濋和嶽千燭來到上京城這幾日,隔壁魯朝朝廷發生驚天變化。魯朝中,上至朝堂,下至民間紛紛對弑兄奪位的唐路百般彈劾。盡管有唐路的人和唐佑的維護,但也改變不了魯朝**更改太子之位的想法。

  最後唐路被廢除太子位,太子位暫時空缺。可是不知怎麽回事,僅短短五天的時間,朝局中擁護四皇子唐佑的人越來越多,再加上唐佑本人的確做出一些鞏固朝堂的政績,還有他的母妃路氏受寵,所以唐佑大有繼承太子之位的趨勢。

  一直忙於保住自己儲君之位的唐路這才反應過來,他一直栽培的四弟並非是以前對他聽之任之的殺手,而是真真正正的皇族皇子,他有母族支撐,有政績在手,有他國的眼線網,無論是哪一方麵他都默默的做到最好。

  唐路也意識到自己在被彈劾的過程中,唐佑雖然是在保護他,為此做出很多犧牲。但也是同時,唐路自己的勢力開始土崩瓦解,他的陣營甚至有同盟的倒戈。

  唐路隻是被彈劾束縛了手腳,但是不傻,所以他立刻就知道這其中是唐佑在搞鬼。在他被罷黜太子之位後,他的第一選擇就是逃離魯朝,自保性命,準備東山再起。

  他太了解他這個四弟,早前他沒有殺了唐佑才會釀成此局。若是唐佑得勢,他是絕對不會讓這位曾經的三哥活著,肯定會趕盡殺絕。

  然而唐路逃離後的第一選擇就是來到齊越上京。

  宮林將他調查出的消息全部告訴夏沐濋:“魯朝政變,唐路出逃,他綁架千燭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對付你!他還知道,唐佑與千燭之間的關係,難免用千燭來威脅唐佑。”

  唐佑是嶽千燭曾經結拜過的好友,又心係嶽千燭。明顯唐路就是抓到這個把柄要用嶽千燭來牽製唐佑登頂太子之位。隻是那隻是往事了,夏沐濋不太敢相信唐佑會為了曾經的愛去放棄太子之位。

  他是唐佑,不是夏沐濋。即便是夏沐濋在碰到她和大局的選擇之時還要多加考慮,何況是他唐佑呢?

  宮林欲言又止,考慮再三後說:“我還要你告訴你一件事。”

  夏沐濋迎上他的目光,等待下文。

  宮林說:“之前,千燭讓我調查她早產的事。在她產下世子之前,就感覺小腹很是不適,尤其是逃離那場大火之時,她並非是因為緊張害怕才早產,而是身子不適,被迫早產。”

  夏沐濋越聽臉上越難看,握著扇子的手的骨節開始泛白。

  宮林繼續說:“我已經查到原因。是有人指使幻西寺的臨時廚師給千燭的食物裏下藥,至使她早產。而那個背後指使他的人就是唐路。”

  ······

  嶽千燭被唐路實話實說嚇得癱坐在凳子上,她想過自己早產是被人所害,但是她沒有想過會是唐路派人做的。他就這麽狠她,連她的孩子都不放過嗎?

  “唐路!你到底要做什麽?”嶽千燭幾乎是吼出來,一直壓抑的憤怒終於繃不住,指著他喝聲:“你連一個孩子都下得去手!”

  唐佑摸了幾下貓,鬆開手,任由白貓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他半倚在軟榻上,抵著頭看著終於有了情緒波動的越前在,彎起嘴角:“本殿下以為,沐王妃會一直這麽平靜下去。原來沐王妃的軟肋在這裏。”

  “對!”嶽千燭不裝了:“我能夠去放下以前的仇恨,但是我放不下有人對我的孩子不利!唐路!你當真是夠狠毒!”

  那是嶽千燭的血肉,有人敢動她的孩子,她就會跟這個人拚命。

  唐路收起笑意:“狠毒談不上,本殿下若是真的狠毒,就會借此機會直接除掉你們母子二人。本殿下不過是想試試,你被下毒的消息傳到我那四弟的耳朵裏,他會是什麽反應。”

  唐路想起唐佑得知此消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就覺得好笑:“他的反應不錯,想殺我。隻是那時候你已經生產,母子平安,他就沒下手。你說,要是你的孩子直接慘死在你的腹中,你萬念俱灰,他會不會直接瘋狂的報複本殿下,最終打亂他的計劃?”

  看唐路一副自在的樣子,別人的生命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一文不值。他用嶽千燭和她腹中的胎兒來下毒不過就是要試探唐佑的反應,僅此而已。

  嶽千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麽錯事,無論是自己還是嶽家,都被唐路這個魔鬼盯上,反複鞭撻。

  想到這裏,嶽千燭也不需要冷靜了,她站起身來,站得筆直看著唐路,眼中寒意瘮人。

  “太子——不對——你現在不是太子了。你現在就是一個眾叛親離,慘遭報應的廢人!”嶽千燭哼聲;“妄想拿我來威脅唐佑!哼!唐佑的野心已經天下皆知,你覺得他會受威脅?不要自作聰明了!你,是爭不過他——嗯——”

  脖子被掐住的窒息讓嶽千燭無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唐路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單手狠狠的掐住嶽千燭的脖子,麵目猙獰。

  “你沒有資格這些話!嶽千燭!你現在是本殿下人質!明白嗎?”

  失去太子之位是唐路的痛症,被唐佑背叛是他的憤恨之處,他允許有人借此嘲笑他。

  嶽千燭頭上的青筋暴起,無力的呼吸感讓她喘不上氣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跟一個魔鬼求饒談條件。她忍著一字一頓的說:“你——掐——死——我!”

  唐路啪的一聲將嶽千燭摔在地上:“你以為本殿下不想殺了你!要不是因為你有用,你昨天就已經死在本殿下的刀下了!”

  嶽千燭不斷的幹咳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始順暢的呼吸,她趴在地上緩緩坐起身來,不屑的笑著。

  “你當真以為我能威脅的住唐佑?”嶽千燭滿是嘲諷:“唐佑會成為你朝的太子,作為太子他是不會為了一個他人之婦去妥協的!”

  “你這麽說,就不怕本殿下殺了你!”唐路的耐心是有限的,滿目通紅,殺心四起。

  “殺啊!”嶽千燭哼了一聲:“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連頭你的東山再起的野心一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