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計劃(一)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606
  嶽千燭花了很短的時間就將一顆深埋在她心裏的疑惑捋清。她恨眼前的這個人,也恨逼死她父母的薛清平。隻是現在的她必須要冷靜,自己的性命還在唐路手裏,她必須要活著。

  隻有活著,才能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平靜下來,說道:“你剛才說,你知道沐元帥案子的發展走向?”

  唐路不屑一顧:“這是你們齊越的朝中爛事,本殿下可是心喜的很。看熱鬧的事,不知道點後續,多沒意思!”

  “那你能告訴我,後續是什麽嗎?”

  唐路看向嶽千燭,笑著:“沐王妃這是在光明正大的問本殿下?”

  嶽千燭點頭:“是啊,看不出來?”

  唐路微愣,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哈哈哈,沐王妃還真是坦誠!”

  “時間緊張,不坦誠不行。”

  “為何說時間緊迫?”

  “我現在是在你手裏。你是我的仇人,我是你的仇人之妻。難保明後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嶽千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想要知道的問題很多,心裏自然是著急一些。”

  唐路對嶽千燭坦誠回答充滿意外,不過這就是嶽千燭的魄力。他觀察了嶽千燭六年,她早已經不是當初一心為了情愛,赴湯蹈火的小女子了。

  沐王妃總要有些沐王妃的膽量和氣魄。

  薛清平的事本就與唐路無關,唐路不在乎沐映行的案子,告訴嶽千燭也無妨。

  “好,本殿下就告訴你。”唐路說:“兩個月前,薛清平曾經與本殿下書信,讓本殿下提供邊境之地的買賣入口,供他私放武器,想以此在黔地邊境蒙混過關,陷害夏沐濋勾結外敵。”

  “隻是那時,本殿下在我朝國內出了點意外,不想與薛清平為伍,所以拒絕了。隻是沒想到,他將目光鎖定在了萍地邊境,轉變對象陷害了你朝的沐映行。”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過幾日的再次審問,紅紗軍所在是綏鄉處將會出現不少證據直指沐映行。”唐路輕笑一聲:“屆時。薛清平故技重施,沐映行可就要倒了,兵權可就移交到你朝薛黨的手裏。”

  不愧是與薛清平有過合作的經曆。唐路是將薛清平的手段和目的摸得透透的。

  嶽千燭不敢想,如果當時唐路沒有被太子彈劾的事所擾,接受了薛清平的建議,在黔地邊境製造偽證,那現在腹背受敵的可就是沐王府。他們麵臨突如其來的劫難,怕不會像曆經無數沙場的沐映行那般鎮定自若了。

  嶽千燭已經知道,沐映行的案子就是薛清平在搞鬼。她也知道,按照平萊王的搜證計劃,今日夏恪信就會帶兵去到綏鄉。平萊王已經警示過昨日在大理寺聽審的各位,一旦綏鄉及其附近發生異動,毀掉證據,那可疑之人就會在昨日偏室的各位。

  薛清平何等聰明,他肯定能夠反應過來,不會在今日動手。

  但是夏恪信呢?他這麽信任兀察,因為自家王妃的事情可以與薛清平達成合作。如此,他今天會不會動什麽手腳?

  嶽千燭望著外麵的夜色。如果夏恪信要動手腳的話,現在上京城中沐映行的案子肯定開始風起雲湧。而她在這座被人看管的行宮裏,寸步難移。

  嶽千燭收回遠望的視線又問:“如果綏鄉處對薛清平並不順利呢?”

  唐路想了想,事不關己的表情透露著他的毫不在意。就像是與一位朋友談論一樁無關緊要的熱鬧事一般的悠閑:“那就看到底是誰更高一籌了。”

  唐路看向嶽千燭說:“沐王妃說說看。是一直處在你朝朝中漩渦的薛清平厲害,還是那個遠離朝堂已久的平萊王更厲害?”

  嶽千燭察覺到別樣的心機:“你倒是對這件案子的進度了如指掌。”

  唐路笑了一聲:“本殿下的眼線網可不隻在黔地。夏沐濋在我朝朝中安插了眼線,本殿下自然也會在你朝朝中安插重要的棋子。隻是我們彼此都找不到對方的這顆棋而已。不過,這樣才更有趣。”

  唐路笑著說:“明日,你朝注定是要哀聲四起了。”

  ······

  次日天明,早朝過後。

  一夜未眠的夏沐濋來到慶華殿,雖然看著疲憊,但是冷峻之風更甚。他站在慶華殿中,與各位大臣一起迎接來自聖上的腥風血雨。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初仁皇帝到。一問萬裏公公才得知,聖上一下早朝就去到大牢,去見沐映行。

  在場的所有人都慌了,不知聖上何意。

  站在最前麵的夏沐濋,微微勾起嘴角。他心裏隻想著一件事,秦紹星趕快將人找到。

  ······

  初仁皇帝忍著滿腔的憤怒,將一封信扔進沐映行的牢房。

  沐映行來不及行禮,看到怒不可遏的聖上扔進一封信。他接過來,一看,大為震驚。

  隔壁牢房的蘇逢磊看不到信的內容,但是看到聖上和沐映行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

  不會是沐映行的催命符吧!他想。

  “聖上!沐元帥!信上寫的什麽?”蘇逢磊雙手握住牢房之間的柵欄,無知的感覺讓他心裏沒底。

  初仁皇帝用力向旁邊揮了一下袖子,沐映行見狀,將信遞交給蘇逢磊。

  蘇逢磊趕忙接過來,仔細一看,控製不住表情,張大嘴巴的驚訝:“這——可信嗎?”

  信上直接說明:現駐紮在萍地安順軍,執掌萍地邊境軍事的將軍兀察,乃魯朝細作!

  “早朝過後,這封信就放在朕的桌上!”初仁皇帝忍著不發脾氣:“朕的慶華殿,朕的皇宮。僅僅是一個早朝的時間,竟然有人能夠進入到朕的身邊送上這麽一封信!也不知道是送信之人的厲害!還是朕的禁衛軍毫無用處!”

  沐映行行禮道:“罪臣以為,送信之人若不是宮內之人,就是對宮內十分熟悉的人。恐是經常出入皇宮內外。”

  蘇逢磊想了想,開始盤算人數:“符合沐元帥的形容,宮內有兩宮嬪妃和兩宮殿下。宮外有你和我,還有薛國公。可是你我在牢中——”

  蘇逢磊頓住,偷偷看向聖上。他自己可沒有針對薛清平的意思。

  “還有沐王爺。”沐映行接過話來。

  蘇逢磊嘖了一聲:“這麽說,還有罪臣的夫人,長公主殿下。”

  要不是親人,要不是特權大臣,這些都是初仁皇帝十分信任的人,又是來往慶華殿內外更為方便的人。

  蘇逢磊仔細看了一眼信,回憶一會兒,突然說:“這應該不是薛國公所為。”

  初仁皇帝問:“為何?”

  蘇逢磊提起信件,說:“信中匿名舉報這位叫兀察的人是魯朝細作,現在正在萍地安和王的安順軍內。如果罪臣沒有記錯的話,此人可是當年刺殺過沐王爺的禁衛軍將領。後來因為京都衙門的嚴大人走動,加上沐王爺的不追究,才免除死罪降到淮南安寧軍。隨後薛國公進行軍改,又將此人調回,派至安順軍。”

  “由此可見,此人可能是薛國公的人。”蘇逢磊聳了一下肩膀:“而且就算是薛國公要舉報,也絕對不會用密信形式。”

  以蘇逢磊對薛清平的了解,這等討聖心的事,他肯定會張羅的大張旗鼓,天下皆知。

  “而且。”蘇逢磊一直覺得兀察的名字近期好像見過,這次終於讓他想起來:“沐元帥在萍地被扣押的武器裝備,正是這位將軍發現的。”

  初仁皇帝與沐映行對視一眼,兩人皆是沒有吭聲。

  “隻是這信中所言是真是假,都很難確定呀!”蘇逢磊恭敬的將信件通過柵欄交給隨行而來的萬裏公公。

  沐映行沒有吭聲,開始琢磨兀察的痕跡。他做過禁衛軍刺殺夏沐濋,又去過安寧軍可能會遇到夏沐濋,現在他去到萍地扣押裝備是他的,而他的背後依舊有夏沐濋。

  這讓沐映行自己開始懷疑,這封信到底是誰送達的?

  初仁皇帝現在有點一個頭兩個大。

  他的元帥因為通敵叛國入牢,他的侯爺因為嶽家案自省入獄,現在又連累個薛清平與可能是魯朝細作的兀察有關係。

  這分明是要斬斷齊越朝堂三大支柱的意思。

  蘇逢磊是朝中專門做文職的成益侯,他知道整個消息後,第一反應便是開始顧慮,當下的朝中局勢,兀察的身份要不要查?怎麽查?要不要涉及薛清平?由誰查?

  事實上,蘇逢磊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

  “這個案子是交給薛國公?還是安順軍主帥安和王?還是交給誰也不沾邊的平萊王?”蘇逢磊直接開口,並且表明自己的態度。

  涉及到國家安全的問題必須要查,為了加快進度必須要用更權威的人。他提的三個人就是他的主審建議,就連各位皇子和大理寺都不行!

  初仁皇帝意外的看向蘇逢磊,還以為他會毛遂自薦。問道:“你就不考慮出來調查這個案子?”

  蘇逢磊毫不猶豫的搖頭,給自己脫身說:“罪臣不行——哪有帶罪之人出來調查案子的——”

  按道理來講,這件案子的調查最應該交給沐映行,其次就是蘇逢磊。

  初仁皇帝說:“隻有戴罪之人可以戴罪立功。”

  “罪臣怕是不能為聖上分憂了。”蘇逢磊微微行禮表情嚴肅,似乎沒有說動的可能。

  沐映行雖然不說話,但臉上很是平靜,絲毫沒有被這件事幹擾到內心。

  初仁皇帝就是為難才帶著這封信來到大牢裏,看看沐映行和蘇逢磊的反應。他們的確給了他一個不錯的推斷和結論,甚至說出了他們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們都沒有出來調查這件事的想法,那初仁皇帝是不會放低身段來請兩位有罪大臣出來的。

  “好!”初仁皇帝雙手負後:“朕來親自調查!”

  說完,初仁皇帝哼了一聲,離開大牢。

  蘇逢磊行禮送走初仁皇帝,放下手臂看向沐映行說:“沐元帥!案子有轉機啊!”

  沐映行不語,直接回去自己的榻上繼續閉目養神。

  蘇逢磊憋不住自己的想法,雙手握著欄杆,整個人都趴在上麵,說道:“我看啊,聖上是相信你的案子有問題了,不然也不會來到你我麵前一同說密信的事。唉!你說,是不是因為聖上一直都不相信你會做出通敵叛國的事,所以隻是把你關進大牢,並沒有動用刑法審問?”

  “讓平萊王來審案,是不是就是說明,聖上是真心實意的來尋求真相,證明你的清白?”

  “還有!賢妃娘娘和沐勝將軍雖然都被關在他處,但是沒有聽到他們受到牽連的消息,是不是就證明——”

  “蘇侯爺!”沐映行打斷蘇逢磊。

  “嗯?”蘇逢磊這兩天心情特別的好,就連平時最討厭說話被打斷,今天都毫無怒氣:“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沐映行緩緩閉上眼睛,準備休息:“我終於知道,樂安世子像誰了。”

  “好端端,你提他做什麽?”蘇逢磊突然想起自己的兒子,頓時心生怨氣,哼了一聲回去坐著了!

  你才是話癆!你們整個元帥府都是話癆!

  沐映行聽出蘇逢磊生氣了,睜開眼睛看著他,問道:“你為何不接這個案子?”

  “為何?”蘇逢磊哼了一聲,直接躺下背對著他,哼聲道:“因為本侯懶!”

  說罷,蘇逢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

  ······

  蘇小話癆一時沒忍住,重重的打了個噴嚏。他小心的看著坐在前麵的夏沐濋,不敢多言。

  嶽姐姐已經消失一天一夜了,現在絲毫不見蹤跡。沐王表哥昨天還是什麽也不顧的去尋人,可是昨天晚上就宣布突然撤下,對外宣稱是在為沐元帥奔走。

  蘇惟得知此事之後,一路著急的奔來,想著質問沐王表哥為什麽不找人了。後來從秦紹星的口中得知,嶽姐姐是被唐路帶走,王爺表麵不尋人,但是暗地裏還是偷偷派兵尋找。

  蘇惟不知道他的苦衷,但是又不敢問,隻能默默的坐在忘月軒廳堂的一側,滿懷愧疚的低著頭。

  夏沐濋一直在想事情,聽到蘇惟的噴嚏聲,開口用略帶嘶啞的口音說:“世子若是不舒服,就回去吧。”

  “我沒有不舒服!”蘇惟立刻反駁道,發現自己剛剛聲音過大,又緩緩放低音量說:“我擔心嶽姐姐。”

  夏沐濋握緊手中的扇子,又緩緩鬆開。他看向蘇惟說:“本王讓你做的事,你做了嗎?”

  蘇惟點頭:“我已經寫信給郡主姐姐和淮南的趙姐姐。八百裏急信,明天就能到。”

  蘇惟不知道為何沐王表哥要通知萊地和淮南,不過依照郡主姐姐和趙姐姐的性情,她們要是知道嶽姐姐出了事,肯定會趕來。

  夏沐濋雙手交叉放在麵前,思考一會兒就聽到門外傳來秦紹星通報的腳步聲,他抬眸,目光寒冰。

  秦紹星行禮:“王爺,二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