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來上京城？”嶽千燭驚訝道！

  “或許是來了我不知道。不過他確實沒有去過紅紗軍！”蘇惟十分確定說：“沐元帥一案多方聯合審查，我父親負責查紅衫軍，我跟著去的，確定沒有陳領軍任何的蛛絲馬跡。”

  來了上京城，沒去紅衫軍。可是夏沐濋明明告訴她，陳致來上京是到紅衫軍學校和了解軍改的。

  “表嫂——”蘇惟打斷嶽千燭的猜想：“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現在事情沒有任何頭緒，嶽千燭不會說沒有尚未下定論的事。

  “沒有。”嶽千燭問：“現在可有去看望沐元帥的機會？”

  “表嫂確定要去嗎？不要等表哥一起？”

  “他要從楓林府過來，我不確定他能及時趕到。”

  蘇惟想了想說：“好吧。我想想辦法。”

  “嗯。”嶽千燭還想說什麽，就聽到門外傳來聲音。

  兩人一同看過去，來者竟然是萬裏公公，萬裏公公一來，說明聖上的意思到了。

  果然，嶽千燭出門接旨就是聖上的口諭，要她入宮麵聖。嶽千燭表示要回去換身衣服，讓萬裏公公稍等片刻。

  萬裏公公自然是同意的。

  嶽千燭回到內室，讓冬雲趕快拿出一身衣服換上。蘇惟就站在內室門口，輕聲問：“聖上真是將元帥府看的太緊了，表嫂你一回來就宣你入宮。”

  嶽千燭一邊換外袍一邊說：“是我疏忽了。沐元帥出事，肯定所有人都盯著忘月軒的動靜，我將你找來，怕是聖上也已經知道了。”

  蘇惟無所謂：“沒事，聖上肯定猜測到你找我的目的。”

  嶽千燭換好衣服走出內室，看向蘇惟說：“你幫我想辦法入大牢，不親自看一眼沐元帥，我始終不放心。”

  蘇惟保證：“這事交給我。”

  嶽千燭點頭，她相信隻要是蘇世子想辦的事就不會辦不成。她回頭看了一眼床上已經睡著的寧兒，低頭想了想說：“冬雲，抱著寧兒，我們入宮。”

  萬裏公公站在院子裏望著天空，聽到後麵有人出來，微笑著轉身，看到來人後略有詫異：

  “沐王妃為何要抱著小世子？天這麽冷，世子還是留在房間裏為妥。”

  嶽千燭含笑走在前麵：“無妨。按照情理，寧兒是聖上的孫兒，終歸是要去見聖上的。”

  此話一出，萬裏公公挑不出錯來，隻能作罷。回頭吩咐帶來的小公公多在馬車裏放一層坐墊，以免馬車顛簸，將世子磕著碰著。

  嶽千燭坐在馬車裏，看著冬雲懷裏睡著的寧兒，手指輕輕觸碰他的眉眼。希望聖上看到他能夠想起先皇後，對沐家網開一麵。

  馬車比平時行走的更加緩慢，但也比較順暢的達到皇宮。嶽千燭走下馬車，確認寧兒在冬雲懷裏擋住風寒後才向慶華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雖然有萬裏公公引路，但還是免不了的被經過的太監宮女側目。如今元帥府遭難，所有人都看著黔地沐王府的反應，此時嶽千燭就代表著沐王府的態度。

  不卑不亢，昂首挺胸。

  嶽千燭在慶華殿門口隻是等了一會兒，就被請入大殿，但隻能是她一人入殿。嶽千燭表示理解，接過剛剛睡醒安安靜靜的寧兒，邁入慶華殿。

  慶華殿裏除了聖上，空無一人。

  嶽千燭有些打怵，不過想到身後還有夏沐濋，身前還有寧兒，她就放大了的膽子，堅定的一步一步來到聖上麵前。

  “臣女拜見聖上。”嶽千燭抱緊寧兒，微微屈膝行禮，待到聖上說“免禮”這才站起身來。

  初仁皇帝扶著額，難掩疲倦。他抬頭看向嶽千燭，沒想到她將她的孩子也抱來了。這是他心心念念的孫兒，難得露出這幾天不曾有的笑容。

  “來，抱過來給朕看看。”

  “是。”嶽千燭抱著寧兒走上前，上到台階，見到聖上伸出了手，就將寧兒軟軟的小身子小心翼翼的交給聖上。

  初仁皇帝接過來，熟練的抱著他。寧兒剛剛睡醒，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抱著自己的老人，他似是感覺自己見到了陌生人，所以表情不怎麽好，但是即便如此他沒有要哭的意思，好奇大過於害怕。

  初仁皇帝低頭看著寧兒的眉眼，鼻尖和嘴唇，還有肉嘟嘟的臉龐，很是開心。

  “當真是像他奶奶。”初仁皇帝原本並不是很信沐映行的形容，想著哪有那麽像。可是如今看來，寧兒的現在可是比夏沐濋的小時候更像他的皇後。

  嶽千燭聞言，略微放心一點，至少在親情這邊，聖上已經接受這個孩子。

  初仁皇帝沒有看到嶽千燭如釋重負的表情，他伸出手想去默默寧兒的臉，卻猝不及防的被小家夥握住了手指，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出仍皇帝看著自己手指上的小拳頭，忍不住的嗬嗬笑著：“好大的力氣，是想學習你父王將來提槍上戰場嗎？”

  寧兒咯咯的笑著，笑彎了眼睛不僅像夏沐濋，更像沐映芝。

  初仁皇帝愛不釋手，完全沒有將寧兒交還給嶽千燭的意思。嶽千燭鬆一口氣，走下台階來到殿上，繼續站在。看著爺孫兩個人和和睦睦的模樣，她也一時忘了自己身處什麽樣的環境，隻能瞧見眼前天倫之樂的美好。

  逗了一會兒寧兒，寧兒就開始哼哧吭哧的哭起來，看看時間想來是餓了。初仁皇帝叫來萬裏公公將孩子抱下去找個奶嬤嬤喂些牛乳。

  現在大殿裏就隻剩下嶽千燭和上麵的初仁皇帝。

  初仁皇帝因為寧兒的原因，眉頭舒展很多，連帶著看嶽千燭的眼神也柔和不少。

  “你知道朕找你來的原因嗎？”

  嶽千燭如實回答：“大概能猜到。”

  “哦？”初仁皇帝不喜歡別人猜自己的心思，不過不妨礙他想聽聽嶽千燭這麽回答的原因：“說來聽聽。”

  “因為沐元帥的案子，聖上想知道沐濋的態度。”嶽千燭應道：“其實聖上應該更希望此時此刻是沐濋站在您的麵前。隻可惜，沐濋是從楓林發向這邊趕來，不能夠及時麵見聖上。”

  初仁皇帝表麵平靜，看不出表情：“那你是什麽態度？”

  嶽千燭雙手相疊在身前，語氣平穩，毫無波瀾：“沐元帥因罪入獄，速度極快。元帥府遭難，鏡月殿與沐王府肯定是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著急。臣女不知賢妃娘娘如何，但是臣女作為沐濋的妻子，肯定是要為夫君走動。如今沐濋還在趕來的路上，那民女隻能唐突先來上京城。”

  “你的靠山不在，就不怕朕治你個違背皇命之罪？”

  “怕。”嶽千燭不否認：“但是與其因此獲罪，臣女更想知道沐元帥的案子是如何審理，如何結案。”

  嶽千燭看著初仁皇帝，沒有對上麵的帝王有任何的懼怕。她堅定的說：“臣女不信沐元帥所犯之案。”

  自從沐映行的案子一出，已經不止一個人不相信沐映行犯案，因為擔保的人眾多，初仁皇帝的耳朵都已經聽出了繭子。

  現在嶽千燭又來說一遍，初仁皇帝可就沒有剛才的好脾氣，哼聲道：“證據確鑿！你說不信就不是？”

  嶽千燭看出初仁皇帝已經生氣，但是事關重大，有些事她該說的還是要說的！

  “當年我父親的叛國案也一樣證據確鑿，但是他是清白的！”嶽千燭的回答鏗鏘有力：“現在與當年不同！當年聖上要給天下一個交代，可是快速結案！可是現在，國內安定，國外無憂，沐元帥的案子無需用來穩定民心，不需要如此定案！相反，沐元帥英明遠揚，乃齊越軍力的重要基石，元帥一倒，反而讓外鏡因此野心勃勃！”

  嶽千燭說到激動之處已經控製不住自己要為沐映行伸冤的理性，她雙膝下跪，懇請聖上：“請聖上查明真相，給元帥府一個交代！給紅紗軍和齊越眾將士一個交代。”

  說完，嶽千燭雙手交疊放置地麵，屈身下去，叩首不起。

  大殿裏陷入安靜，嶽千燭看不到聖上的反應，但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正冷冷看著自己的頭頂。壓迫和緊張感不言而喻。

  大殿上安靜了許久，嶽千燭跪著的雙膝已經開始發麻，隻要初仁皇帝不發話，她就不敢直起身體。

  良久，初仁皇帝低沉的聲音才在大殿上響起：“你這是用嶽家案的案件衡量沐映行的罪？”

  嶽千燭依舊不卑不亢：“臣女隻是不想有人繼續含冤。”

  “嶽淩是用自盡來證明清白，尚可說案件有疑。沐映行是承認了，他何來的冤枉？”初仁皇帝輕笑著：“嶽千燭，朕念在你是剛剛生下孩子的母親，姑且不治的大不敬之罪。但是你要清楚，沐映行的案子就算濋兒在此也不敢妄言，而你更沒有資格！”

  嶽千燭心頭一緊，俯下的身子更甚。

  “不要想在朕的麵前來給沐映行喊冤，這趟水不是你說能趟就能趟的。”初仁皇帝漸漸沒有了耐心：“給你兩天的時間，帶著你的人和寧兒回去黔地。”

  嶽千燭咬緊牙關，自知再在此為沐映行伸冤怕也是無功而返，與其在這裏與聖上不悅，不如想想其他辦法。

  她起身重新跪拜：“臣女告退。”

  行過禮後，嶽千燭緩緩支撐著雙腿站起身來，稍稍緩了一下退出慶華殿。

  “萬裏公公。”嶽千燭見到萬裏公公站在慶華殿門外，看樣子似乎是在等她。

  萬裏公公慈祥微笑的樣子依舊沒有變，微微欠身行禮：“沐王妃與聖上聊的如何？”

  嶽千燭苦笑一聲：“我哪有資格與聖上聊，不過是單方麵的被聖上說教而已。”

  “沐元帥的案子還是請沐王妃不要摻和的好。”萬裏公公給嶽千燭提個醒。

  嶽千燭不明白：“沐元帥是沐濋最崇拜的舅父，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那王妃娘娘如何管？”

  “我——”嶽千燭確實還沒想到該如何去管沐映行的案子，不過她也並不是什麽也不做，至少去大牢裏看沐映行，還是她要去做的。

  萬裏公公見嶽千燭啞口，說道：“沐王妃來得匆忙，或許還不知。因為信任沐元帥為人去求情的人都受到了阻力。就連葉適言大人到慶華殿為沐元帥說情都被聖上趕出來，差點丟了戶部尚書的位置。”

  “沐王妃，你無權無能，就不要參與這件案子當中。帶著小世子回去凰城，等消息吧。”萬裏公公出於私情對嶽千燭提醒。

  就連葉適言這麽會說道的人都被聖上趕出來了，看來這次沐映行的案子要比嶽千燭想象的還要複雜。

  “公公。我可以不管，但是沐濋是不會不管的。”嶽千燭說。

  萬裏公公說：“這次涉及到沐家，聖上肯召您入宮已經是給了沐王府顏麵。這幾天別說是其他大臣，就連賢妃娘娘和蘇侯爺，聖上都拒絕不見。沐王妃，老奴接下來的話可能不中聽，還請沐王妃不要在意。”

  隻要有人肯說，嶽千燭就不會在意：“您說。”

  萬裏公公斂起笑容：“此次案件絕對不是朝中任何人都可以爭論的。沐元帥官居一品大將，元帥府與國公府，成益侯府並稱齊越三大支柱，沒有人有資格和膽量去碰這個案子。如今證據確鑿，沐元帥對部分事實供認不諱，雖然並沒有開始審問，但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沐王妃要知道自己的實力在哪，不然被元帥府連累到，鏡月殿和沐王府都沒有好下場。”萬裏公公說：“沐王妃還是等沐王爺來了之後再說吧。”

  沐映行本就是權勢滔天，即便入獄，也沒有人敢碰這個燙手山芋，就連接到舉報的薛清平也拒絕審案。看來要讓這件案子推行下去，還是要從沐映行處下手，要知道他在邊境做了什麽交易才是。

  嶽千燭故作聽到萬裏公公的勸告，無奈的說道：“看來公公也建議我帶著寧兒離開這裏。”

  萬裏公公見說通了沐王妃，微微點頭。

  嶽千燭說：“不過回去之前，我總要知道沐元帥的案子發展到什麽地步，至少沐濋來的時候可以不用如此慌亂。”

  萬裏公公想了想說：“沐元帥的案子需要有人來審。聖上已經去召平萊王與安和王入京了。”

  拖了這麽久，案子終於要進入審問章程。平萊王與安和王確實是唯二有資格淩駕於此案之上的有利主審。

  “如此，我和沐濋當真是沒有資格。”嶽千燭深吸一口氣，無能為力：“罷了。我還是帶著寧兒回家吧。”

  嶽千燭向萬裏公告告辭便來到偏殿，帶著冬雲和寧兒離開慶華殿。

  冬雲回頭看了一眼愈來愈遠的慶華殿，向嶽千燭旁邊湊了湊，輕聲問道：“娘娘，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

  嶽千燭臉上一直保持的禮儀微笑早就凝結成了霜。她平靜的說道：“去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