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蛛絲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71
  夏沐濋聽說嶽千燭摔倒的消息立刻帶著陳致趕回沐王府,回來的路上他甩開薛謨安排的尾隨之人,直接讓陳致去請全城最好的大夫回去王府。

  嶽千燭還在想自己要如何過薛謨這關,就看到房門被夏沐濋用力的推開,緊接著,滿頭大汗的夏沐濋衝了進來。

  “千燭!”夏沐濋看到嶽千燭半躺在軟榻上,臉色嚇的煞白,直接走過去半跪在軟榻旁,顫抖著握著她的手掌緊張的問道:“你怎麽樣?”

  嶽千燭被夏沐濋突然的出現著實嚇到了,過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了讓夏沐濋順利的回來是說了多大的謊話!

  “我沒事。”嶽千燭坐直身體,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緊繃的肌肉證明了夏沐濋此時有多恐懼。

  “我真的無事。”嶽千燭抽出自己被他握著的手,雙手將夏沐濋抱進懷裏,來安慰他。

  “我是想找你回來有急事要告訴你,可害怕薛謨的人又尾隨你一路,才讓李管家傳遞我摔倒的消息。”嶽千燭摸著夏沐濋的頭內疚的說:“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的。”

  夏沐濋的臉正好貼在嶽千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聽著嶽千燭的解釋,一顆緊張的心終於放下。他任由嶽千燭抱了一會兒,來安撫自己跳動不已的心。

  “你這麽嚇我,就不怕我經受不住打擊?”夏沐濋雙手握著嶽千燭的手腕,從嶽千燭的懷裏出來,抬頭看著他,眼中還掛著擔心。

  嶽千燭托著夏沐濋的臉,認真的說:“我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會經受住打擊。因為你知道,你必須經受得住才能救我。不是嗎?”

  正如六年前,夏沐濋遭受重創還是經得起打擊,不然也不會擁有六年後的今天。

  “那是以前!”夏沐濋同樣認真的回答嶽千燭:“我已經經曆一次了,萬不能經曆第二次!千燭——我用了六年的時間都沒有修複好自己破碎的心,你還要它遭受千瘡百孔嗎?”

  嶽千燭看清夏沐濋眼底的深淵,那裏麵是他深埋的脆弱和不甘,還有某些炙熱的執念燃燒著她的靈魂。

  她沿著坍塌輕輕的跪下來,抬手圈著夏沐濋的脖子抱住他。兩個人的心跳聲此起彼伏,相映如初。

  “我錯了!”在夏沐濋麵前,嶽千燭都會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她不想因為自己再次讓夏沐濋受傷。嶽千燭見不得夏沐濋傷心難過。

  夏沐濋為了避免壓到嶽千燭,雙手小心翼翼的回抱著嶽千燭。他將臉藏在嶽千燭的鎖骨處,呼出的氣體直接鋪在嶽千燭鎖骨上。

  “無關對錯。”他說:“你想讓我回來,大可讓人通報我一聲,無論什麽情況我都會回來。隻要——你不要嚇我。”

  嶽千燭點頭,緊緊的抱著他。

  兩人隻是抱了一會兒,夏沐濋直接將嶽千燭橫抱起放在軟榻上,見她平安,臉色的怨氣終於消失殆盡。門口是陳致帶來了大夫,既然做戲要做全套,大夫自然也被請進來了。

  不過嶽千燭的檢查結果還是沒有變,一切良好。

  現在屋子裏隻剩下嶽千燭和她叫回來的夏沐濋和陳致。嶽千燭起身到一個櫃子旁邊,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用藍色絲綢的一個小包裹,她很是舍不得摸了幾下,才將它拿到案幾上。

  打開包裹,裏麵是一條冬季圍巾。這是凰城冬季的一條很普通的男士圍巾,沒什麽特別的。隻是圍巾下擺繡著一個“錢”字,不用說就知道這條圍巾的主人是誰。

  當年宋小順與唐佑和錢三兩拜了把子之後,他就將他的圍巾當成信物似的大肆宣揚,逢人就炫耀自己有個武功特別厲害的兄弟,還有一個在沐王府當管家的大哥。

  軍中的人都是笑笑,偶爾還會調侃宋小順兩句。陳致常去軍營,自然也聽到了宋小順的吹噓,對信物似的圍巾見過很多次。

  現在嶽千燭將它拿出來,陳致立刻就知道大概是因為什麽事。

  陳致對嶽千燭說:“我還在想,你叫王爺回來即可,還讓李管家特意叫上我,看來事情不小。”

  嶽千燭看著圍巾上的字沒有說話。

  夏沐濋有點不明白,這條圍巾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他想直接問,但是看到嶽千燭有點傷感的樣子,於是身體微微向旁邊傾斜,抬手擋住自己的嘴問陳致:“這個是什麽?”

  陳致同樣靠過去,輕聲解釋:“這是王妃與宋小順結拜時候,宋小順買給王妃的禮物。”

  夏沐濋聽完,若有所思的看向嶽千燭。

  是宋小順在楓林府營地的時候為嶽千燭爭取了時間,她才會被自己營救。所以在嶽千燭眼中,宋小順不僅是她的好友,更使她的恩人。同時,嶽千燭一直對宋小順隱瞞了身份的事實感到內疚,滿滿都是歉意。

  嶽千燭正低著頭摸著繡著的字,腦海裏都是宋小順當時一邊摟著自己一邊摟著唐佑哈哈大笑的模樣,直到她的手被夏沐濋握住,才從那段記憶裏抽過來。

  嶽千燭擦了擦眼睛,微笑著看向夏沐濋。他的眼角已經皺起,明顯一副擔心的樣子。她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隻是有點回憶罷了。

  好友已去,現在要麵對的是眼前的難題,嶽千燭深吸一口氣再呼出,臉上終於恢複正色。

  “領軍大人說的對,事情很大!”嶽千燭將今日薛謨向自己試探錢三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夏沐濋和陳致。

  二人聽後皆是震驚。

  陳致道:“我已經聽王爺的命令,在你作為管家進入沐王府之後就銷毀了你的軍籍。按理說,沒有人會在軍營裏調查出錢三兩的身份。”

  這就是嶽千燭擔心的地方,她相信夏沐濋和陳致的安排是不會出錯的。但是薛謨他就是知道了蛛絲馬跡,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嶽千燭無奈說:“我思來想起,那時的身份雖然知道的人不少,但都不會是能泄露的人。而隻有一次是遇見了危機。”

  “京都衙門。”夏沐濋直言說。

  嶽千燭點頭,她與夏沐濋又想到一起去了。雖然那次是萬裏公公因為私情幫助夏沐濋隱瞞了嶽千燭的身份。但是京都衙門畢竟是薛清平的地盤,任何事情都不會逃得過薛黨的眼睛。

  陳致對當年京都衙門的狀況略有耳聞,說道:“如果真的京都衙門那次,那薛清平將這個秘密藏得可是有點深啊。”

  “不會是那次!”夏沐濋篤定的說:“如果薛清平早就知道真相,那這個把柄足夠讓他阻止嶽家案的平反。可是他沒有,說明這個懷疑是近期薛謨才有的。”

  陳致接話說:“薛謨一直在找沐王府的把柄,目的不純。這次讓他發現蛛絲馬跡,他肯定會深究到底。”

  這就是嶽千燭最擔心的問題。若是在以前,女扮男裝的秘密被拆穿,她絕對不會如此瞻前顧後,大不了一死。可現在,自己擁有了家庭,與沐王府的命運綁在了一起。她不能因為自己而拖累整個沐王府。

  “我——”

  “如果是覺得愧疚就不用說了!”夏沐濋打斷嶽千燭:“沐王府一直都是眾矢之的,就算沒有你,薛謨也會想盡辦法找到其他問題。”

  嶽千燭搖頭說:“但至少會少一個被打擊的理由。”

  “沒什麽少不少的!”這話是陳致說的:“隻要想對付沐王府,就會有很多辦法。大不了也編一個莫須有的理由。當年嶽家不就是這麽倒的嗎?”

  “陳致!”夏沐濋提醒陳致,在嶽千燭麵前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嶽千燭沒有想陳致的話有沒有刺激到自己,反而是發現,陳致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站在自己這邊。

  以前嶽千燭還是錢三兩的時候,兩人的相處就是一個屋簷下共同為沐王府經營的同僚,彼此客氣,但也交心。

  後來嶽千燭恢複嶽千燭的身份,兩人因為共同痛苦的往事,起先沒少發生過衝突。陳致認為沒有嶽千燭,沐凝就不會死。嶽千燭認為是自己害死沐凝,所以對陳致可以以命相抵。

  那時候夏沐濋在中調和,想到了一個辦法。陳致要唐路的命,就需要嶽千燭恢複清白出場指證唐路。嶽千燭為了彌補虧欠就必須洗刷自己的冤屈,努力的保下自己的性命將來指證唐路。

  所以在嶽家案的重審和翻案過程中。嶽千燭與陳致之間雖然依舊是話不多,但終於因為同一個目的站在一邊。

  至於兩人之間什麽時候開始交流變多的呢?嶽千燭猜測,應該是他們一同被囚禁在忘月軒的時候吧。

  “沒事。”嶽千燭不會因為陳致的實話而受到刺激。嶽家被莫須有的罪名搞垮,真正的凶手依舊逍遙法外。既然有人能夠用第一次這樣的齷齪手段,那就肯定會有第二次。

  嶽千燭同樣不希望,沐王府也遭此劫難。

  “我覺得領軍大人說的有道理。”嶽千燭對夏沐濋說:“或許,我們也可以無中生有。”

  ······

  薛謨還在為孫副隊長提供的線索感到驚喜。既然從宋小順處的墓前祭奠推測出嶽千燭就是錢三兩的事實,那薛謨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決定先書寫至上京城告訴父親此此事,就算是現在沒有證據,但是隻要有個懷疑,那本身就是軟禁的沐王府也絕不會有好下場。

  薛謨拿起書寫好信件,正在檢查,就聽到孫副隊長急匆匆的跑來。

  “大人!大人!”

  薛謨繼續看信,被打擾了有一股怒氣,嗬斥道:“有話快說!”

  孫副隊長立刻氣喘籲籲的說道:“咱們的人發現,沐王妃偷偷出城去祭奠了!”

  現在已經是夜間,沐王妃居然擅自出城?還去祭奠?這正好中了薛謨的下懷。他正愁找不到證據證明嶽千燭的身份,現在隻要自己去眼見為實,不就是找到證據了嗎?

  薛謨立刻放下信,拿著一本書將其蓋上,拿上外袍向外麵走去:“快!備馬!”

  夜裏,薛謨帶著孫副隊長向城外出發。

  他們二人剛走,有人就進入了薛謨的房間,拿開那本蓋著信件的書,借著燈火查看信件內容,嘴角勾起。

  薛謨快馬奔至城外,果然在歲園附近的孤墳處看到有人蹲在地上燒著紙錢。此人穿著外袍,帶著帽子,看不清楚模樣。

  薛謨翻身下馬,輕輕走過去。

  隻聽“哢嚓”一聲!燒紙錢的人立刻頓住!一動不動!

  薛謨心裏咒罵了一聲身後的孫副隊長,就是因為他踩到了樹枝才會發出聲響,打草驚蛇。不過既然早晚要麵對麵的對峙,現在見麵就現在見麵吧。

  蹲在那裏的人不動,薛謨索性就揚起袖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墓碑前,看著地上燃燒的紙錢,輕哼一聲:“這是誰啊!大晚上還來祭奠!”

  蹲在地上的人聽到聲音,瞬間坐在地上,如釋重負:“我當是誰呢!”

  薛謨愣在原地!男人的聲音!

  緊接著低聲的人掀開自己的帽子,借著火光,白晨的臉映現出來!

  “白——白大人!”薛謨沒想到在這裏燒著紙錢的竟然是白晨!

  白晨看到來人,本來嚇個半死的模樣已經是臉色煞白!

  “我說薛大人!你大半夜這是嚇誰呢!我還以為是哪個鬼神呢!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薛謨還想著知道白晨來做什麽呢,被他一吼頓時耐不住失望的性子,指著他氣急敗壞:“你大半夜的幹什麽呢?你知不知道大晚上在荒郊野嶺燒紙錢才更嚇人!”

  白晨本來就被嚇到,再加上被質問,瞬間一股火就上來了,站起來哼道:“我嚇人?我來這是有理由的!你呢?你來這幹嘛?”

  白晨這時候才看到孫副隊長的身影,嚇得後退兩步,指著他問白晨:“還帶著他!你要做什麽?荒郊野嶺,你要做什麽!”

  薛謨被白晨問到,一時語塞!他向周圍看去,荒無人煙,不見其他人影。

  白晨可是被薛謨的這個舉動給嚇毛了,立刻弱小的雙手交叉擋在自己的身前:“你不會帶了不少人來的吧!你要做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是有佛祖保佑的!”

  薛謨被白晨一副膽小如鼠的樣子氣到失聲,他實在不明白沐王府的參政為何如此膽小怕事,與葉適言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薛謨咬著牙說:“我倒想知道白大人這是幹什麽!晚上祭奠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晨:“祭拜就是祭拜,哪裏來的不可告人!”

  薛謨:“白天不祭拜,晚上偷偷跑出來!不是秘密還是什麽?”

  白晨頓住,有點不自在的眼神飄忽:“你在說什麽?聽不懂!”

  薛謨還是看到了白晨的猶豫,哼聲道:“夜裏祭拜神遠軍將士,白大人真是好雅興!”

  說著薛謨看向墓碑,借著地上的火光看清墓碑上的名字,頓時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