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下場(二)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728
  杜含秋打開手中的折扇擋在自己的口鼻前,嫌棄集市上因為來來往往的搬運而掀起的灰塵。一邊走一邊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穿著白衣過來。

  杜含秋的名號在上京城也是響當當的,隻要是做生意的人就沒有人不知道杜含秋的名號。如今杜含秋已經是齊越第一富者,首富來此處肯定會受到不少的擁戴。

  這不,杜含秋還在考量自己叫誰過來問問集市情況的時候,就有一個戴著帽子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主動過來。

  “杜老板。”年輕人向前打著招呼。

  杜含秋一般記人很準,可是眼前的人他並不認識:“你是——”

  “杜老板貴人多忘事。您忘了,您前年來這看地皮的時候還重點看了在下的地皮呢。”說著年輕人指向不遠處的畫室,笑著說。

  “啊!”杜含秋還是沒想起來這人是誰,不重要的人他也是向來不記得:“我想起來了!這畫室是你的?”

  年輕人先是對杜含秋認出自己感到興奮,隨後歎了一口氣說:“就是因為杜老板沒看上咱這塊地皮,您的一句話看不上讓這附近的地皮全都賣不出了。好在在下會點畫畫的手藝,就開了一間畫室。”

  杜含秋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將這塊地皮比喻的一文不值。不過這塊地皮確實不怎麽樣,賣不出活該。

  “不過——”年輕人話鋒一轉說:“地皮雖然沒有賣出去,可是有人租啊!”

  “哦?誰眼光這麽差?”杜含秋不給別人留情麵。

  年輕人撇了撇嘴巴說:“杜老板,全天下又不是隻有您要做生意!”

  杜含秋看出這位年輕的畫室老板被自己說的有點不高興,他才不管他願不願意。不過聽他的語氣應該是知道不少內幕,正中杜含秋下懷。

  杜含秋說:“其實這塊地皮也不是一文不值。我呢,準備弄兩間學堂試試做學費生意。看了整個上京城,就這的地點方位不錯。要是地皮沒有租出去,我還真打算買下幾處呢。”

  年輕人一聽雙眼閃光,自己的小畫室一年到頭可賺不了幾個錢,要是杜含秋真的買下地皮賺的遠比做個小生意賺的多。而且隻要杜含秋認下這塊地皮,那這片集市的其他地皮豈不是被別人爭相購買?

  年輕小老板在集市上也有其他的幾塊地皮,趁著現在還能賣上價錢,可千萬不能放過這個財神爺。

  年輕人連忙說:“杜老板不愧是目光獨到,咱們這塊地可正適合蓋學校。”

  “行了!別拍馬屁了!地皮都租出去了,我還怎麽買?我的生意可是不等人的。”杜含秋作勢要走,剛走一步就被旁邊的年輕人拉住。

  “杜老板,這是租又不是賣。實不相瞞,集市下的這塊地皮,賣家已經不租了。”

  “為什麽?”

  “這是人家的買賣,在下哪裏清楚。”

  杜含秋不放心的說:“別是這有什麽肮髒的生意往來?你是知道的,我做生意講究一個清清白白,要是這兒肮髒不堪,我可不會花錢買個名聲掃地!我是要蓋學堂的,學生的事可不能掉以輕心。”

  杜含秋搖著扇子說:“這要是不行,我還看中了城西的一塊地方,不比這裏差。”

  年輕人可是不能讓杜含秋走,他想了想一咬牙一跺腳說:“杜老板當真要買下整個集市的地皮?”

  “廢話!”他杜含秋最不缺的就是錢,買地皮而已,就算是不用,他也樂意放著長草。

  “行!”年輕人下定決心說:“還請杜老板跟在下來。”

  ······

  “杜老板打聽出來,這個集市的多塊地皮都被一個神秘人給租下來,專門做運輸瓷器和木料的買賣。咱們齊越運輸這些東西每過一個關卡可是要收稅的。這些人將東西藏在布匹下,用布匹的星點稅銀來抵消瓷器和木料,算下來一年可要逃出個一萬多兩銀子。”

  蘇惟喝了口茶繼續說:“不僅如此,這些東西裏還有不少宮裏的寶貝,都是每年各地進貢的好東西。就連前年沐王表哥送進宮的根雕也在。”

  嶽千燭斜眼瞟了夏沐濋一眼,明顯他有點不悅。他不在乎這個根雕,他在乎的是他進貢的東西居然要轉手賣給別人!

  蘇小世子說:“而租地皮和買賣這些東西的人就是遲平!”

  嶽千燭好奇:“杜老板怎麽就調查出是遲平?”

  “隻要是在生意場上,他想調查一個人並不難。”夏念華為杜含秋說話:“難的是他要針對遲平,就能靠嗅覺找到他的弱點。杜含秋說,他與遲平做過生意,他了解遲平的做事風格,所以一定能夠找到遲平的痛點,隻是需要些時間而已。”

  嶽千燭心有疑慮杜含秋為什麽要對付遲平。她看向夏沐濋,就聽見夏沐濋問蘇惟:“之後呢?”

  蘇惟小話癆說:“之後咱們首富杜老板就去京都衙門告狀有人逃稅!杜老板是何許人也,整個誰不賣他幾分薄麵,馮恒更是親自迎接。巧的是,咱們戶部尚書葉適言大人也到京都衙門去取新一季度的稅收賬本,聽到杜老板的告狀,他當下就火冒三丈,直接將這個逃稅案子移交到戶部。”

  “當日下午,葉適言就將那片集市給清算,揪出了幕後之人就是遲平!”蘇惟模仿茶館講書的先生拍了一下桌子說:“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杜含秋杜老板誠信生意美名揚啊!”

  嶽千燭和夏沐濋受不了蘇惟的這般誇張,反觀夏念華很受用,讓蘇惟再多說兩句。

  杜含秋尋找遲平的把柄,順藤摸瓜找到集市。明知道遲平是薛黨的人,還要去同為薛黨的京都衙門去告狀,正好碰到戶部尚書葉適言親自到京都衙門辦公。

  當這些湊巧總是湊巧的話,明顯就不是巧合。

  夏念華和蘇惟在忘月軒坐不了多長時間就先行離開。

  嶽千燭還在琢磨遲平的逃稅事件,就看到院子裏夏沐濋和陳致在比劃對招。她走過去站在一邊說:“我有問題,想讓你們二位分析一下。”

  夏沐濋與陳致切磋,兩人隻是簡單的切磋,所以氣氛很是平和,一點也不耽誤說話。他一個側身翻過繼續與陳致對招,一邊對招一邊說:“說說看。”

  嶽千燭向左邊移動幾個步子,離他們近一些,讓他們聽到。

  “遲平的事,絕對不是巧合吧。”

  夏沐濋:“怎麽不是巧合?”

  “遲平和薑靈雪都是陷害過我的人。薑靈雪現在被問罪了,遲平絕對不會無事。”嶽千燭說:“說說看,是不是你們又在偷偷給搞鬼?”

  夏沐濋微微一頓,陳致趁機用手裏的樹枝挑落夏沐濋手中的樹枝,盡管夏沐濋已經做了第一反應的接招,但麵對實力不相上下的陳致,他手裏的樹枝還是掉落。這場切磋,他敗下來。

  夏沐濋笑了一下,絲毫不在乎剛才的輸贏,走到嶽千燭旁邊椅子,撈起自己的長袍穿上:“現在在囚禁,我哪有那本事出去搞鬼。是不是陳致?”

  陳致隻是嗯了一聲,坐在另外一邊的凳子上按摩自己的雙臂。

  他們可以不背後耍招,可是外麵還有人呢。

  “那杜含秋呢?”嶽千燭左右看了一眼說:“杜老板可是不簡單的呦。”

  陳致下意識躲避了一下嶽千燭投過來的目光,自己移動了一下身體,盡量背對著他們。

  夏沐濋眼睜睜的看著陳致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頓時覺得這兄弟不可靠!

  嶽千燭自然也察覺到陳致的不自在,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她看向夏沐濋說:“說吧,許了杜老板什麽?”

  夏沐濋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線,嘴巴笑的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放在平時嶽千燭一定對用微笑撒嬌的夏沐濋毫無抵抗力,可這次不同,她是來要一個真相的,不會輕易被夏沐濋的可愛模樣給俘虜。

  看到嶽千燭不買自己的帳,夏沐濋知道自己耍賴無望,咧開嘴笑著說:“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嶽千燭搖頭,表示自己不會生氣。

  夏沐濋正色起來說起他與杜含秋的合作。

  那日杜含秋和夏念華偷偷來忘月軒看看情況,臨走的時候杜含秋與夏沐濋眼神交匯,相互給與對方信息。

  夏沐濋與杜含秋相識多年,相處的默契還是有的。剛才他們提到了綁架嶽千燭的薑靈雪和遲平,從夏沐濋的眼神中杜含秋就能夠讀出他要對綁架嶽千燭的人報仇。而他能對付的也就是隻有同樣在宮裏的薑靈雪而已。

  至於外麵的遲平,就隻能交給杜含秋。

  其實杜含秋本人並不想樹敵,按照平時的做派,夏沐濋想讓他辦事就要拿出誠意來。

  兩人曾經在黔地凰城分開的時候,就商量過兩人的合作方式。

  隻要夏沐濋有不能開口的事情求到杜含秋,就會拿淮州府的生意跟他杜含秋換。

  杜含秋是一萬個答應。整個黔地,隻有淮州府因為夏沐濋的保護沒有繼續讓他的錢再進去過。淮州府是黔地很重要的經濟來源,而黔地又在夏沐濋和葉適言的改革下成為齊越最賺錢的地方之一。隻要有點生意頭腦的人誰不想在淮州府分一杯羹!

  所以夏沐濋答應杜含秋給他淮州府的紅利,杜含秋是十分的同意。杜含秋早就想把自己在淮州府的半死不活的生意給救起來了。

  這也是杜含秋後來心甘情願花錢利用人脈和打點得到遲平在坊間生意的重要原因。再依靠杜含秋本身對遲平的了解,很快找到遲平的把柄。等他聽到薑靈雪已經處罰的消息後,他也開始悄然行動。

  先是搞清楚遲平的問題,隨後摸清戶部到京都衙門的取賬本的時間。在自己去京都衙門告狀的前一晚上,杜含秋約見戶部的幾位大臣一起喝酒作樂,將他們醉的不省人事。

  等到次日戶部不見人去取賬本,凡事都要親曆親為的葉適言沒有派遣其他人而是自己親自去到衙門。

  杜含秋就是看準這個時機去薛黨所在京都衙門告狀,直接在葉適言麵前將逃稅的事一說。不等馮恒反應過來的時候,葉適言就發了火。

  上京城的所有生意往來皆是他戶部的職責範圍,能在葉適言的眼皮底下玩弄權術,葉適言肯定會追查到底。

  葉適言行動極快,為了給聖上和百姓交待,他僅用了兩天時間就將這個集市裏裏外外,上上下下查了個幹淨。除了涉事的各店老板和運輸商隊,裏麵還涉及了部分官員。

  葉適言可是個油鹽不進的人,不管是誰他都要一查到底,所以從下而上查到涉事官員不下十個,隻是他們都是小官,真正的最大受益者就是遲平。

  隨後遲平就被葉適言一本奏折上奏朝堂,薛清平不打算給遲平求情,更讓夏恪群閉上嘴巴。遲平一次兩次的為了貪圖錢財,一次又一次的將夏恪群的弊端暴露給聖上。這樣的人不值得相救,更沒有資格做大皇子奪儲路上的鋪路人。

  所以當晚,夏恪群和薛謨將遲平與魯朝皇子唐封勾結的證據遞交聖上。為的就是表明大皇子和國公府與遲平劃清界限。最後用遲平的判國罪名換的個大皇子秉公執法的美名。同時也讓夏恪群在朝中收獲了更多朝臣之心。

  從薛黨的角度講,用一條礙事的命換夏恪群一個美名很是值得。隻是夏恪群需要幾天時間緩緩失去太傅的刺激,還有自己的太傅勾結魯朝皇子的衝擊。

  不過,遲平一案的最大受益者另有其人。遲平買賣官職的事實也被爆出來。聖上大怒直接命二皇子夏恪勤徹查此事。這是夏恪勤自擔任吏部以來第一次主審大案,他定是要做出一個漂亮的成績。

  至於後來夏恪勤徹查文武百官,篩選出不少依靠金錢買賣的官員,將他們全部拿下,從而換上了自己的人這件事就是後話了。

  畢竟今年的科考在即,夏恪勤的老師鄒進成為這次科考的主審官。

  嶽千燭聽完夏沐濋說的話,自然而然能夠想到遲平事件的影響和後續。她隻是感慨,遲平是薛黨的人,可惜不與薛清平一條心,不僅沒有幫上夏恪群,反而讓夏恪勤占盡天機。這次薛黨一行人可是輸慘了。

  夏沐濋看著嶽千燭的表情,心裏擔心自己拿淮州府的生意作為交易讓給杜含秋這件事會不會惹她生氣。嚴格說起來,淮州府可是嶽千燭的故鄉,州府裏所有的東西可都是屬於嶽千煬調遣的。

  夏沐濋緩緩的說:“關於我和杜含秋的交易——”

  嶽千燭早已經坐在夏沐濋的身邊,轉頭笑著說:“我覺得挺好的!”

  “什麽?”

  “千煬的年紀還是小,而且又遠離故土多年,很少接觸外界,很多東西東西他都要從頭學起。聖上能夠恢複千煬小侯爺的身份,我已經是謝天謝地。為了不辜負聖上和天上的父母,堵住某些人的嘴巴,他就必須拿出些政績來。”嶽千燭倚靠在夏沐濋的肩膀,看著天說:“有你在,有杜含秋在,有宮大哥在,他一定會做好。不是嗎?”

  今天的天依舊蔚藍,嶽千燭沒有忘記,接下來才是最難的時候。嶽家案雖然正名,但真正的凶手還在逍遙法外。

  逼死父母的薛清平,陷害自己的唐路,嶽千燭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