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孽緣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667
  一切都沒有出乎夏沐濋的意料,夏恪勤主動來訪就是為了朝中吏部而來。隻是來的突然,沒有提前告知就前來,可見他已經急不可耐。

  此時的夏沐濋已經醒了一會兒,與葉適言商量黔地的政務,聽到夏恪勤來此,葉適言離開不及便去到書房內室。

  在這裏他可以聽清外麵人說的話。葉適言突然感覺到,自己好像糊裏糊塗的成為沐王黨派。這段孽緣啊!

  “三弟的院子血腥味過重。”夏恪勤進來書房第一句話就此話。

  夏沐濋已經坐在茶桌前備好熱茶,麵對夏恪勤的直接打趣,他隻是淡淡的說:“沒有血腥味不足以平我憤。”

  夏恪勤坐在夏沐濋的對麵,看了一眼夏沐濋旁邊的嶽千燭。

  夏沐濋為了嶽千燭不惜調兵到上京城,消息已經放出去,朝中對此議論紛紛,因為聖上對皇子遇刺的事大發雷霆所以眾臣不敢再朝中提起夏沐濋調兵的事。但是慶華殿對夏沐濋彈劾的折子已經堆積成山,這些已然成為夏沐濋的最大把柄。

  “三弟這是把自己放在很危險的地方。”夏恪勤說。

  夏沐濋回應:“我從未在危險的地方離開過。”

  嶽千燭心裏一頓,雙手緊緊握了一下。反複將夏沐濋陷入危險地方的不就是她嗎?

  夏沐濋給茶杯裏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夏恪勤身前,說:“二哥此次前來,有何事?”

  夏恪勤忽略掉夏沐濋的明知故問,耐心解釋說:“朝中很快就要令決定吏部歸屬與誰。”

  “聽說了,是大哥準備接手。”夏沐濋說:“二哥這次主動找我來到上京,不就是因為被薛黨打壓,退出吏部競爭了嗎。”

  這是夏恪勤找夏沐濋的理由。原本夏恪勤想要在朝中謀得一份權力,在大理寺他因為掌握眾臣的把柄而不宣揚,軟硬兼施博得一些大臣的追隨,但是想要儲君之位這些實力遠遠是不夠的。現在他和夏恪群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參政,在朝中奪得一方權力就顯得十分重要。

  隻是夏恪勤本想利用手中夏恪群老師遲平與魯朝皇子唐封之間的密信作為證據打壓薛黨,但是他要隱藏自己,所以這份證據他自己不想揭開,等著嶽千燭主動提起。

  可是三等兩等他也等不來嶽千燭提及此事,故而自己隻能主動一些,來尋夏沐濋和嶽千燭商議此事。而這一切,又都在夏沐濋和嶽千燭的計劃當中。

  夏恪群無奈的說:“我並不甘心退出,大哥一旦入主吏部,朝中一半的實權皆握在薛黨手中。三弟,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

  夏沐濋說:“沒了吏部,還有戶部。父皇遲早要放下吏部,二哥可以考慮一下。”

  夏恪勤說:“戶部是朝廷根基,不說父皇統籌全局。新上任的戶部尚書葉適言更是個中好手,有他在,戶部決定不會出現丁點問題。這一點,三弟不用我多說什麽吧。”

  夏沐濋餘光掃了一下內室,也不知道葉適言聽到夏恪勤如此高的評價作何感想。

  “二哥遲遲不找我談論,我還以為你放棄了呢。”夏沐濋打開扇子搖在身前,漫不經心語氣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

  不過確實與他無關。夏恪勤因為被薛黨暗中打壓所以請夏沐濋來到上京城,夏沐濋不僅來到上京城,還給了夏恪勤關鍵的證據。可是夏沐濋到了,夏恪勤又什麽也不說也不安排,所以夏沐濋就安安靜靜的在上京城養身體,從不摻和。

  嶽千燭突然反應過來,夏沐濋一直阻止自己與夏恪勤私下謀劃,其實就是等夏恪勤坐不住主動來來談,這樣夏沐濋就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已經做了一次夏恪勤的出頭鳥,這次他可不會再給夏恪勤利用自己的機會。

  夏恪勤心裏著急,不然也不會主動來到忘月軒。幸虧忘月軒出現變故,他還能以看望的借口來到此處,不然定會引起他人多疑。

  “這次,等不及了。”夏恪勤坦然說:“不管朝中如何變幻,我都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

  “二哥想怎麽做?”夏沐濋拿起一塊切好的蘋果,剛想要吃就送給旁邊的嶽千燭。

  嶽千燭還在分神想自己剛才的猜測,看到蘋果被送到眼前,視線撞到夏沐濋對自己警告的眯眼,張嘴接受夏沐濋的投喂。

  夏恪勤當看不見兩人的膩歪,說:“拿出證據針對大哥!”

  夏沐濋和嶽千燭不約而同的看向夏恪勤,對他這次的果斷和破釜沉舟的態度有些意外。

  嶽千燭快速嚼了幾口蘋果咽下,說:“二殿下此次行事就不怕將薛國公逼急了?”

  夏恪勤怎麽不知此舉倉促,但是一旦夏恪群掌管吏部,一切都來不及了。

  “薛黨已經知道暗中與本宮有私交的大臣。一但薛黨控製吏部,那追隨本宮的這些人很有可能遭遇打擊。現在科考在即,薛黨可以利用這次科考繼續培養自己的勢力。”夏恪群語重心長的說:“這一點,本宮賭不起。”

  嶽千燭理解了夏恪勤的急不可耐。他好不容易拉攏了一些官員,如果隻是因為吏部的原因,他辛苦培養的實力還沒開始豐滿就土崩瓦解的話,對夏恪勤來說奪儲之路太過艱難。

  嶽千燭說:“但是民女認為,二殿下此舉會造成不可避免的糟糕後果。”

  夏恪勤抬眸說:“嶽小姐怎麽認為後果必定是糟糕的?”

  嶽千燭分析說:“魯朝皇子唐封已經去世,這份他與遲平暗通款曲的證據其實已經是舊證。薛黨完全可以用死無對證來掩蓋證據。這份證據一旦放到聖上麵前,若是被薛國公巧言令色的說服過去,那二殿下可就要被視為兄弟反目的主動者,聖上必定心有介懷。”

  嶽千燭抬手給夏恪勤麵前的空杯續上茶,說:“如此,二殿下不僅打草驚蛇,而且讓聖上對二殿下對大殿下的骨肉相殘不滿。二殿下得不償失。”

  夏恪勤匆忙了,其實自己的老師鄒進也與他講過這個道理,這是這次夏恪勤失去耐心,所以一時疏忽忘記了聖上這一關。

  “嶽小姐說的是。”夏恪勤漸漸找回自己的理智。

  其實嶽千燭也有私心,一旦這份證據被拿到聖上麵前,聖上必定會追究證據的來處。這樣就將夏沐濋卷入其中。在所有的風雲當中,夏沐濋想要全身而退,任何漩渦他都不能被攪和裏去。夏沐濋不懼怕,但嶽千燭懼怕。漩渦裏有她一人就夠了。

  夏沐濋的手指彈敲著桌麵,說:“為何不考慮二哥來做吏部這位主人?“

  夏恪勤喜出望外:“三弟有辦法?”

  “是有這個想法,但還得二哥做些犧牲。”夏沐濋說。

  “三弟先說說看。”夏恪勤並沒有十分信任夏沐濋。

  夏沐濋說出他和嶽千燭一起商量的計劃:“將遲平與唐封的這份證據給薛清平!”

  “什麽?”夏恪勤顯然不同意。

  “稍安勿躁,聽我說完。”夏沐濋說:“薛清平肯定想不到你的手裏有這份證據,拿這份這證據與他談判,用吏部職權換這個隱患。他會心動。”

  夏恪勤低頭沉思。薛黨的目標不僅是為夏恪群奪得儲君,更是為登上帝位做準備。所以夏恪群的路途上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汙點,這也是薛黨行事從來不讓夏恪群出麵的主要原因。

  現在吏部在任迫在眉睫,薛清平自以為高枕無憂肯定會有所鬆懈,而這份證據就會讓他方寸大亂,在時間緊張的情況下,他不會立刻想到好的解決辦法。那麽薛清平拿吏部換這份證據也不是不可能。

  夏沐濋好像看不到夏恪勤的深思熟慮,自顧自地剝了一顆龍眼喂給嶽千燭。嶽千燭甩給他一個“你夠了”的眼神,向旁邊移動一下。

  夏沐濋可是夠不了,也跟著移動一分,成功將龍眼喂給不敢刻意拒絕的嶽千燭的嘴裏。

  嶽千燭的臉頰被果肉撐出圓滾滾的球型,惹得夏沐濋無聲微笑著,一雙含情的眼睛彎的像月牙。好像剛才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明明是他在主導著一切,可一切都不包括他。

  夏恪勤低著頭一邊思考一邊說:“這個辦法確實可行。”

  嶽千燭看到夏恪勤快要抬頭了,本來要偏頭逃避的她趕快張嘴接過夏沐濋又喂過來的龍眼,趕快咀嚼,用手擋住嘴巴將果核吐到掌心。

  夏沐濋笑著看嶽千燭尷尬的樣子,滿心歡喜。

  “三弟可想如何實施?”夏恪群抬頭問他。

  夏沐濋收起剛才的玩笑,臉上瞬間嚴肅起來:“很簡單,讓人將證據偷偷放在薛清平的書房,他看到證據,自然會明白。”

  夏恪群進一步問:“他怎麽知道要與我做交換?”

  嶽千燭說:“民女來寫這份證據。”

  夏恪勤皺眉:“嶽小姐寫證據內容,不怕被薛清平盯上?”

  嶽千燭微微一笑說:“民女正是想被他盯上。”

  夏恪勤不明白,疑惑的看向夏沐濋,他感覺自己被利用了,可是想不到答案。

  事情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夏沐濋也不瞞著他,解釋說:“我對二哥所謀之事沒有興趣。對於我來說,重要的事是給嶽家案翻案。”

  嶽千燭緊張起來,等著一會兒夏恪勤的反應。

  夏沐濋繼續說:“父皇在等一個給嶽家案翻案的的借口,這個借口我做不到。但是薛清平能做到。千燭親筆寫信給薛清平透露這份證據,並以此威脅他,他為了保護大哥,所以他需要翻案,需要退出吏部之爭。屆時,二哥的黨羽出言上書,推舉你入吏部。結局就皆大歡喜了。”

  夏恪勤聽完微微一愣,笑出聲來:“一個證據就想控製薛清平做兩件事,三弟是不是久在黔地,忘了薛清平的能力了?”

  相比讓自己入主吏部,夏恪勤更願意相信夏沐濋是為了嶽家案,最後別是嶽家案翻案成功,他的目的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夏沐濋說:“一個證據當然控製不了他,但是兩個證據呢?”

  “什麽?”夏沐濋果然還有後招,夏恪勤不得不相信久在黔地的夏沐濋確實成長的讓人害怕。

  夏沐濋勾起嘴角說:“這個二哥就不用擔心,我自有謀劃。此次事情是你我二人的合作,我要我的目的,自然不會耽誤二哥的前程。與其擔心我這邊,二哥還是好好計劃一下如何讓你的人上書吏部之時,不留痕跡。”

  夏沐濋將話直接說死,不給夏恪勤可以拒絕的機會。

  夏恪勤對夏沐濋的計劃很是認同,他看了一眼嶽千燭對夏沐濋說:“三弟就不怕嶽小姐受此連累?”

  “怕。”夏沐濋直言說:“不然,我調兵幹嘛?”

  嶽千燭猛地看向夏沐濋,她才明白為何夏沐濋不顧皇令堅持調兵,就是在這等著。他要因為自己與薛黨一行人直接對抗,哪怕動用神遠軍。

  夏恪勤倒吸一口涼氣,他能想到夏沐濋一怒為紅顏,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豁得出去。不過轉念一想,夏沐濋有膽有謀,有勢力有兵權。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朝野上下才忌憚這位年輕的異地王。

  夏恪勤突然理解為何夏沐濋屢次冒犯皇命,但父皇仍選擇不加罪於他。夏沐濋的樣貌太像先皇後,而性情太像父皇了。

  夏恪勤今日最大的收獲就是看到夏沐濋謀略心狠的一麵,院子裏的血腥味配上夏沐濋連環的計策,看起來這麽讓人害怕。他慶幸,自己從未與夏沐濋產生矛盾,甚至還有合作的可能。更慶幸夏沐濋對儲君之位無興趣,不然這天下指不定是誰坐。

  夏恪勤下定決心,若是有朝一日他可榮登大寶,肯定也會像父皇一樣對他一直縱容,這樣才能安撫夏沐濋的野心。順毛的獅子才最安全。

  書房內又討論了一些細節,夏恪勤便離開忘月軒。夏恪勤一走,內室的葉適言便走出來。

  夏沐濋換了一個新的杯子給葉適言倒茶:“剛才聽的清楚?”

  葉適言坐在一側,說:“微臣不驚訝王爺的計謀,而是驚訝二殿下的野心。”

  夏恪勤隱藏的很好,朝中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二皇子有奪儲之心。

  夏沐濋笑著了一下說:“你也要慶幸大理寺沒有你的卷宗,不然夏恪勤肯定會千方百計的拉攏你,你卻拒絕不了。”

  葉適言曾經被薛清平打壓,就是因為因為葉適言年少時毫不忌憚的對聖上和百官不敬。若是此點被放大,肯定能找不到不少話柄。

  “微臣的卷宗為何不在大理寺?”葉適言產生疑問

  夏沐濋的茶杯已經貼近嘴邊,聽到葉適言問話,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隨即自在飲茶。

  葉適言了然,手眼通天四個字正適合現在的黔地沐王。

  “王爺打算如何做?微臣有什麽能幫忙的?”葉適言罕見的想摻和一下朝中風雲。

  夏沐濋有點出乎意料,他看向葉適言說:“葉大人在與本王開玩笑?”

  葉適言搖頭說:“微臣也不喜歡吏部落入薛清平之手。”

  更主要的是,葉適言選擇站在夏沐濋這邊。為公事公辦,為私下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