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契機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30
  午飯過後,嶽千燭收到延壽殿公公送來的消息,是夏恪勤要見自己。不用說,肯定是夏恪勤問出了聖上的意思。在得到陳致的許可和護送下,嶽千燭順利入宮到達延壽殿。

  夏恪勤正在陪納蘭瑞聊天,聽到嶽千燭來了,納蘭瑞示意夏恪勤去辦正事,她正好要休息。夏恪勤臨走前摸一下納蘭瑞的臉頰便去到書房。

  嶽千燭看到夏恪勤進來,微笑著說:“殿下剛從皇妃身邊過來。”

  夏恪勤低頭看到自己的袖子上沾了納蘭瑞喝的湯藥,笑著回應說:“瑞兒眼看就要臨盆,本宮自當多多關心。”

  嶽千燭說:“有殿下愛護,二皇妃真是幸福。”

  這是嶽千燭的真心。回想納蘭瑞的經曆,家中獨女,幼時喪母,是父親一人帶大。情竇初開時喜歡一男子,可惜好景不長,男子離世她備受打擊,隨後她被迫被選為夏沐濋的候選王妃,開始一直的等待備選。後來便是她在候選中淘汰下來,在沐映竹和夏藝青的撮合下與二皇子夏恪勤成婚。

  夏恪勤在之前並未娶妻,所以納蘭瑞一入宮便成為二皇子的正牌皇妃。兩人先從親情培養漸漸生出情誼,夏恪勤對納蘭瑞百般疼惜,納蘭瑞對夏恪勤也是百依百順。如今兩人相敬如賓恩愛有加,眼看就要擁有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這樣的夫妻感情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當然是幸福。

  夏恪勤坐到嶽千燭的對麵,說:“瑞兒在對本宮未知的時候嫁給本宮,本宮能給她的就是疼愛。”

  “有夫如此,很是難得。”嶽千燭說。

  夏恪勤讓人送上茶點之後屏退左右,對嶽千燭說:“嶽小姐拜托本宮的事,本宮已經去過慶華殿。很遺憾,聖上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沒有?”嶽千燭皺眉,這不是她能夠想到的。牽扯到震驚朝野的陳年舊案,聖上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這似乎也很正常,慶華殿裏並沒有傳來任何消息,不然她一定會聽到風聲。

  夏恪勤說:“聖上閉口不談嶽家案,而且也沒有向大理寺下過任何的命令。不過,本宮聽聞薛國公貌似提過一次。”

  嶽千燭的眉毛更加緊蹙,薛清平就是嶽家案的第一次主審,他提過案子,說明他雖然表麵上無所謂但是心中還是有很多在意。

  “二殿下可知薛國公提過什麽。”嶽千燭兩隻手放在案幾下緊緊的抓著鋪在軟墊上的裙擺。

  夏恪勤說:“具體的本宮確實不知。不過,多少還是傳出些話。如果嶽家案發案有望,薛清平自薦想做審案的主審。”

  嶽千燭感到可笑:“我家的案子冤屈與薛國公脫不了幹係,他還有好意思再次做主審?”

  夏恪勤聽出嶽千燭對薛清平態度的摔打,她是對薛清平抱有很大的怒意,所以才會在自己麵前毫不掩飾的麵露慍色。

  夏恪勤說:“不過,此請已經被聖上以暫不做思考給駁回。薛國公得不到回應,他手下的薛黨一派眾臣就更不會再次挑起。相應的,也無人敢再在聖上麵前談起此事。”

  夏恪勤抬手給嶽千燭身前的茶杯倒茶,說:“想要知道聖意還是要主動提及為妙。隻是有的人不敢問,有的人不知以什麽理由問。很抱歉,本宮就是後者。”

  夏恪勤發下茶壺說:“本宮有意幫助嶽小姐試探聖上之意,隻是本宮不知道用什麽理由去問才合適。現在看整個上京城,能夠有理由對聖上發問的人不外乎你和你的弟弟,亦或是本宮的三弟。”

  嶽千燭明白夏恪勤的話裏有話,的確現在有資格詢問聖意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嶽家的當事人以及——

  嶽千燭搖頭,夏沐濋是萬萬不能去請求的。現如今兩人好不容易撇掉關係,嶽千燭是不會讓夏沐濋再牽扯進來。

  夏恪勤見嶽千燭沒有反應,問:“嶽小姐可是有難處?”

  嶽千燭回過精神,說:“沒有。隻是我猜想,聖上沒有反饋就是已經做出反應。”

  “哦?”夏恪勤有興趣:“怎麽講?”

  嶽千燭說:“如果聖上對嶽家案有意推翻定不會等到現在。聖上還默認沐王爺可以久留在京京,而且沒有召見我和千煬。”

  嶽千燭微微一笑說:“聖上在等一個契機,一個能夠借助此案翻起風浪的契機。”

  夏恪勤大吃一驚麵露疑色:“嶽小姐說的契機是什麽?風浪又是什麽?”

  嶽千燭搖頭:“我還沒有能力揣測明白聖上的心思。隻是覺得聖上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深不可測。”

  能夠輕鬆答應蘇惟提出的嶽家案重審,能夠支持嶽家案重審的所有過程,對嶽家姐弟的網開一麵不做追究,對於失去齊弘文、呼延慶、櫻富這些大臣並無可惜之意,現在明明手握關鍵證據但依舊保持觀望態度。

  嶽千燭感覺自己落入一個巨大的網,深不見底。

  嶽千燭說:“本來我有一個可以讓聖上翻案的計劃,如今看來是不能實施。”

  夏恪勤身體前傾,十分好奇:“嶽小姐說的計劃是什麽?”

  “我本來想與殿下談談的,不過現在看來,前路未知,不能將殿下卷入進來。”嶽千燭真誠說道:“二皇妃臨盆在即,殿下還是陪伴她為好。”

  夏恪勤十分想知道嶽千燭的計劃中關乎自己的部分是什麽,但是嶽千燭不說,他也不好意思再問,於是說:“我是什麽心思,嶽小姐應該清楚。”

  如果夏恪勤所指的是儲君之位,那嶽千燭十分清楚。

  “殿下想說什麽?”嶽千燭問。

  夏恪勤說:“本宮隻是想告訴你,如果計劃可行,本宮不介意被卷進去。”

  ······

  嶽千燭從延壽殿出來,腦子裏一直在想夏恪勤對自己說的話,他不介意卷入嶽家案中是因為他知道嶽家案中涉及到薛黨。剛剛她在夏恪勤麵前毫不避諱的表達自己對薛清平的不滿,其實也是變相告訴夏恪勤,她對薛黨抱有敵意,這一點上她與奪儲的夏恪勤是共識。

  相信,夏恪勤已經明白。

  嶽千燭不想連累夏沐濋,就需要新的合作夥伴。縱觀上下,唯有夏恪勤適合。嶽千燭想用夏恪勤做撬開聖上決定的利器,而夏恪勤需要嶽千燭藏在心底儀元觀細作的秘密。一個為了翻案複仇,一個為了奪儲作證,兩人各取所需,十分合適。

  隻是,該如何開這個頭呢?

  嶽千燭低頭沉思向前走著,突然視線裏出現一雙黑色朝靴,她後退一步抬起頭,見到自己久違的心病。

  薛清平雙手負後看著嶽千燭,目光裏閃過一絲狡黠。

  嶽千燭自知現在不能招惹薛清平,後退一步微微行禮:“民女見過國公大人。”

  薛清平看了一眼嶽千燭身後的方向,露出和藹的微笑:“嶽小姐是從延壽殿出來的?”

  嶽千燭不會給夏恪勤找麻煩,但是為了堵住薛清平,所以說實話:“二殿下召民女進宮。”

  薛清平疑惑的哦了一聲:“老夫可從未聽說,嶽小姐與二殿下有私交。”

  嶽千燭微微勾起嘴角,抬頭看著薛清平說:“從黔地帶來的大夫和其他不少大夫一同為二皇妃診過脈象,如今二皇妃身體好轉,二殿下不清楚是哪位大夫的方子起了作用。所以二殿下特意召民女入宮,問問是否為黔地大夫開的方子。”

  這是嶽千燭和夏恪勤在臨告別時共同商量的理由,防的就是延壽殿附近薛黨的眼線。如果嶽千燭沒有猜錯,在這碰到薛清平絕非偶然。朝中大臣可在後宮隨意行走,也絕非碰巧。

  薛清平顯然不信,說:“若想問方子,直接叫大夫來就好,嶽小姐何必親自到場。”

  嶽千燭從容淡定的回答:“實不相瞞,這次沐王爺帶來的大夫之前並沒有為二皇妃解除病症,因此被二殿下痛罵了一頓。現在更是不敢入宮,早早的回去黔地。隻是二殿下疼愛二皇妃,為了避免疏忽才特意將當時所有會診的大夫都叫來詢問一遍。不僅是黔地,剛剛江南來的大夫也進了宮。”

  瞧嶽千燭的表情和解釋都十分的契合,縱然薛清平心中有疑,但找不到嶽千燭任何的話柄,隻得說:“二殿下真是麻煩你了。沐王爺就在宮中,二殿下卻是不找他。”

  看似是簡單隨口一說,這裏麵的意思嶽千燭可是明白。的確,若是因為大夫的問題,夏恪勤直接找夏沐濋是最方便快捷的。顯然薛清平不動聲色的給嶽千燭挖了一個陷阱。

  嶽千燭遺憾的說:“國公大人知道,如今沐王爺身邊佳人相伴,不好打擾。”

  薛清平說:“沐王爺身邊的薑靈雪可是鄒進的外孫女,換句話說,可算是二殿下的半個親友,算不上打擾。”

  薛清平是將嶽千燭往絕路上逼,非要套出她的話來。

  嶽千燭依舊是淡定自若,道:“其實二殿下找民女來確實還有其他的事。”

  這是薛清平想要的回答:“什麽事?”

  嶽千燭佯裝微微歎氣:“殿下還想問我關於薑靈雪的事。誠如國公大人所說,薑靈雪是二殿下老師的外孫女,她現在陪伴沐王爺左右,目的是顯而易見。我被召見過來無非是來試探民女的心意而已。”

  這並不是薛清平期盼中的回答,所以略帶失望,他並不想聽嶽千燭和夏沐濋之間的愛恨糾纏,於是產生不耐煩的情緒。

  “既然如此,嶽小姐還是靜下心來處理你與沐王爺之間的感情事吧。”

  嶽千燭很是惆悵,深深歎氣後,目含淩厲:“民女隻想處理好我家的案子。”

  薛清平感受到嶽千燭突如其來的敵意,穩定不動。

  嶽千燭走到薛清平身側,淡淡的說:“以前的那些帳,我會一一討回來。”

  嶽千燭不等薛清平反應,後退一步向薛清平微微行禮,臉上掛著無辜和遺憾,道:“民女,告退。”

  說罷,嶽千燭從薛清平身側走過,瞬間變臉!

  薛清平回頭看著嶽千燭的背影,恍惚間他仿佛看到她的母親鄒喻的模樣,即便落於下風也依舊硬氣不減,讓人咯噔一下,心生怒意。

  嶽千燭在薛清平麵前硬氣了一回,但隨著而來便是深深的擔憂。嶽家案越順利她就越擔心,薛清平絕對不是善罷甘休的人,為了保全自己他不惜斷了呼延慶這條手臂,為了尋找血書他甚至敢夜圍忘月軒。所以嶽千燭擔心,薛清平這是有更大的後手等著自己。

  嶽千燭嘖了一聲,她需要找陳致商量一下,如何能夠防住薛清平針對忘月軒。隻是,嶽千燭抬頭,已經在延壽殿附近轉悠了半天怎麽還不見陳致的身影,他明明是護送自己入宮,沒等自己出來,他肯定不會走的。

  除非——

  嶽千燭深深歎氣,隻能硬著頭皮向鏡月殿的方向去。

  ······

  鏡月殿內,陳致已經給夏沐濋匯報完最近嶽千燭的生活。起初夏沐濋拒絕聽,他又沒讓陳致看著嶽千燭,而且兩人已經鬧僵,他更沒有必要拉下臉麵去理會一個放棄自己的人。可是聽陳致說到嶽千燭近幾日一直悶悶不樂,夏沐濋還是自以為勉為其難的聽一聽。

  夏沐濋輕哼一聲:“她生活的倒是瀟灑。”

  除了悶悶不樂,嶽千燭過的簡直舒服至極,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早睡早起膚色健康,完全就是來上京城養身體。反觀夏沐濋自己,吃不下飯,睡不著急,還要聽姨母和薑靈雪輪番在自己耳邊嚷嚷,連個安靜的空檔都沒有。

  夏沐濋越想越氣,本來還是喂鸚鵡,一氣之下將手裏的穀子都給揚了出去。要不是鸚鵡的腳被拴著,鸚鵡肯定被嚇的飛走了。

  夏沐濋甩袖坐在軟榻上,指著外麵,艴然不悅:“她還真是能坐的住!不知道自己是幹嘛來的嘛!翻案還沒有著落,她還有心思吃喝睡覺?”

  陳致已經看慣自家王爺因為嶽千燭暴跳如雷,嶽千燭要不是被王爺強製拉過來,現在還在沐王府好好的吃飯睡覺,何必這麽提早的來碰一鼻子灰。

  夏沐濋心中縱然不悅,也不會罵嶽千燭半個字。等他平靜下來之後問道:“夏恪勤那麽有什麽動靜?”

  陳致說:“嶽小姐進去延壽殿十分平靜,兩人應該隻是談正事。不過——”

  夏沐濋端起茶杯想要順順火氣,輕輕吹氣,說:“不過什麽?”

  陳致說:“末將看到薛國公往那個方向去了!”

  噗!夏沐濋一口茶直接噴出來:“你怎麽不早說!”

  陳致很直接的說:“王爺不想聽關於嶽小姐的事了。”

  夏沐濋用袖子擦著嘴邊的茶水,抄起桌上的扇子,起身直接向門外走去,邊走邊說:“那可是薛清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