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談判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386
  杜含秋和夏念華離開沐王府。

  剛剛他們在暖閣說的事,夏沐濋並沒有給他們回複,而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沉思。這是夏沐濋運籌帷幄以來第一次覺得有些事情不受自己掌控,其實他能夠理解杜含秋的想法,但是讓他冒險讓嶽千燭去做危險的事,他做不到。

  嶽千燭敲門走進夏沐濋的房間,她將手裏端著的蜜餞放在他的案幾上,笑著說:“李總管很厲害,這種天氣還能找到這麽新鮮的蜜餞。”

  夏沐濋隻是看了一眼桌上的碟子,沒有心情,沒有食欲。

  嶽千燭知道夏沐濋的心事,她跪坐在旁邊,說:“還在為剛才的事糾結?”

  “讓你去冒險,我做不到。”夏沐濋直言說。

  “誰說我是冒險?我不過是去傳個話而已。”嶽千燭說:“隻要你告訴我,你們的計劃是什麽?我就會心裏有數。”

  夏沐濋猶豫了一下,向嶽千燭闡明他們的計劃。

  其實,夏沐濋和杜含秋是編織了一個謊言。

  魯朝唐路欲與南商合作來共同威懾齊越,但是不曾想南商掌權權臣對唐路的意見隻是保留。南商同樣看重齊越的經濟,想越過魯朝與齊越合作,為此唐路震怒,但考慮到無法與兵強馬壯的南商對峙,隻能忍氣吞聲。

  齊越為了緩和與南商在邊境的兵力對峙,所以將葉適言派出去與南商權臣商議,最後說服南商與齊越的合理交易。不過南商不想與齊越皇室做生意,這才有了葉適言看重杜含秋的頭腦,用項上人頭為杜含秋擔保的一幕。

  杜含秋一麵與唐路做民間生意,一麵以齊越之名與南商做買賣。這就大大降低了杜含秋在黔地乃至齊越國內的生意往來。齊越國內尚且怨聲載道,更別提一直依賴於杜含秋的黔地。

  所以黔地的年末和今年年輕的經濟狀況並不好,不然白晨也不會因為一個劉成玉之死就心生哀怨。

  也就是基於這一點,夏沐濋和杜含秋的謀劃就是,以沐王府為名聲對杜含秋施壓,假裝合作破裂。要麽是杜含秋對唐路埋怨夏沐濋處事不驚,不再合作。要麽是陳致代表沐王府向唐路施壓,讓他的生意滾回魯朝,造成矛盾。

  其實就是對唐路逼迫,讓他麵臨南商壓力和黔地脅迫去自亂陣腳。杜含秋趁機吞並唐路在齊越的所有生意,讓唐路無法向魯朝朝堂交待。

  然而,不管是哪種去通知唐路,都免不了夏沐濋與杜含秋的生意暫停。所以葉適言為了維持黔地的經濟交往,不得不利用自己戶部侍郎的身份為黔地開通便宜之路。

  這也就是葉適言曾對夏沐濋說,他們給他出的一個難題。

  嶽千燭聽夏沐濋說完,不得不對他和杜含秋的謀略心生佩服。這種寧可殺敵一千也要自損八百的膽魄,也就是隻有他們對自己實力無比自信的人才能做出來。一個狠,一個奸,這兩人在一起合作真是讓人膽寒。

  “既然如此,你更不需要為我擔心了。我可以充當陳領軍的作用,去把話帶到。”嶽千燭笑著說。知道夏沐濋的目的,她就更好行動了。

  夏沐濋嚴肅的說:“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這種事不是你的私事,是齊越的事。不需要你去犯險,麵對唐路的人對你來說十分危險。我已經想好了,我去。”

  嶽千燭皺起眉眼,回他說:“你是沐王,你去見一個唐路的人豈不是掉身價!”

  “我無所謂。”

  “我有所謂!”

  嶽千燭拿起一個蜜餞喂給夏沐濋,夏沐濋低眸看了一眼,開口含在嘴裏。

  嶽千燭看到夏沐濋肯吃東西,微笑著說:“隻要我們的沐王殿下能夠做好準備,保我安全,我定會沒事。”

  夏沐濋定眼看著嶽千燭,知道她認準的事不是他能改變的,如今之計,他隻能去謀劃全局。

  “好。”他說:“我會做好前期準備。”

  嶽千燭笑著,又給夏沐濋喂了幾個蜜餞。

  次日一早,杜宅門口,杜含秋準備出發去淮州府,臨行之前收到沐王府的送來信件。他看後,滿意的笑了。

  “笑什麽呢?還不上車?”夏念華等了半天還不見杜含秋上馬車,她打開馬車窗子就看到笑嗬嗬的杜含秋。

  聞聲色變!

  杜含秋惹不起夏念華這尊大佛,本想著去淮州府能把她給甩下,哪怕把她留在杜宅也行。可是咱們齊越第一郡主,似乎並不想離開杜含秋,好不容易逮到杜含秋的身影,她是不會輕易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杜含秋微微歎氣,登上車梯,上了馬車。

  “你剛才在看什麽?”夏念華給杜含秋放上軟墊。

  杜含秋微微頓住,將放好的軟墊推到一邊,自己隨意扯了一個軟墊坐下,裝作看不到夏念華臉上的失望,說:“沐王爺已經答應讓嶽小姐出麵了。”

  “哦。”夏念華隨意答應了一聲。

  杜含秋倚著車壁按住自己的心髒,心疼不已。

  夏念華看到他如此,立刻上前擔憂的問:“你怎麽了?是不舒服嗎?”

  杜含秋搖頭,說:“我一想到可能會賠錢,心就難受。”

  實施他們的計劃就得斷了杜含秋在黔地的財路,還會要賠上許多。杜含秋一想到這,就心痛難忍。

  夏念華白了杜含秋一樣,吩咐馬車趕快出發,這樣她就能減少看到杜含秋故作柔弱的樣子。

  事實上,杜含秋的心痛不無道理。

  在嶽千燭約見唐路的人之前,夏沐濋已經開始針對杜含秋的產業進行嚴苛的審查和破壞,更是斷了杜含秋與沐王府、神遠軍做的交易,每取消一筆都會讓杜含秋口吐一口鮮血。黔地其他商家發現杜含秋的生意沒了,紛紛利用空擋提出合作,沐王府每合作一筆,就如同給杜含秋的心髒上插了一刀。

  所以杜含秋這次去淮州府直接是奔著拿下淮州府去努力的,一個劉成玉已經滿足不了他的胃口,他要的是整個淮州府的經濟來填補他的虧空。

  這幾日沐王府是非常的熱鬧,來到沐王府不僅有來做神遠軍生意的各地富商,還有其他各州府的知府或是番地之臣。

  一個是來賺錢的,一個是來說服夏沐濋繼續與杜含秋合作的。但是無論是誰走過來大說特說,夏沐濋都可以招架有餘。畢竟隻要夏沐濋黑著臉不回應,就足夠讓他們知難而退。

  “小姐,沐王爺這次是不是又能收到不少禮物?”冬雲端著茶盤站在長廊裏看著沐王爺書房裏的人來人往,他們手裏都是大大的盒子,裏麵一定有很多奇珍異寶。

  “你還想要東西?”嶽千燭打趣著冬雲。前幾日是冬雲的生辰,夏沐濋特意讓冬雲在所有送來的禮物中自己挑選生辰禮物。冬雲是個愛美的丫頭,沒有要最貴重的玉器,也沒有要可是換錢的瓷器,唯獨選擇了一支金釵,小姑娘喜歡的不得了。

  冬雲嘻嘻笑著說:“婢子可不能再要了,不然李管家又該說我貪得無厭。”

  嶽千燭微笑著說:“走吧。”

  書房裏終於送走了今天最後一位的拜訪者,嶽千燭走進書房就看到夏沐濋單手撐著自己的頭,慵懶的坐在案幾後,從剛才離開的拜訪者的臉上就能看出,夏沐濋一定沒對他給出好臉色。

  看到嶽千燭走進來,夏沐濋鬆開手,看著她過來說:“怎麽沒去休息?”

  “我去休息,誰給你送茶過來?”嶽千燭笑著端來冬雲茶盤上的熱茶,放在案幾上。

  夏沐濋很是滿足的抱怨說:“李管家忙的不行,都來不及給我送茶。”

  嶽千燭跪坐在案幾前,說:“李管家因為什麽忙成這樣?你還不清楚嗎?”

  夏沐濋沒忍住笑,確實與他有關。按理說夏沐濋完全可以推給白晨,可是夏沐濋這次不知哪來的興致非要湊這個熱鬧,他這一時興起,可算是將操勞上下的李管家給忙壞了。

  “我也沒想到會讓他這麽累。”

  “現在你知道我在前年多累了吧。”

  “小姐做過管家?”冬雲問著。

  嶽千燭忘了冬雲這小姑娘還在,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回頭說:“沒有,就是以前幫過小忙。”

  冬雲理解了,說:“我記得他們說過,以前咱們王府的管家是錢管家,他可辛苦了。”

  嶽千燭看了一眼夏沐濋,兩人相視一笑。

  “冬雲。本王新得一個金釵,要不去看看。”夏沐濋心情好的時候不吝嗇自己的賞賜。

  “真的?”冬雲興奮道:“王爺賞我?”

  “賞你!”

  冬雲高興的原地跳了兩下,立刻告退跑出去,邊跑邊去叫李管家,她要進庫房。

  嶽千燭微笑著,說:“冬雲這小姑娘可愛的很。”

  夏沐濋雙手托著下巴說:“你更可愛。”

  嶽千燭被夏沐濋說的臉紅起來,打斷說:“別鬧。”

  夏沐濋笑著,滿眼的寵溺。

  嶽千燭下意識躲避夏沐濋的目光,他每次這麽盯著自己都讓她非常的拘謹。尤其是他們彼此表明心意後,夏沐濋的目光中總是帶著幾分耐人詢問的味道。這樣的夏沐濋,讓嶽千燭經常不好意思。

  嶽千燭急正色,問道:“計劃如何了?”

  夏沐濋泄氣,他們之間好像除了正事就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講的。

  “陳致在安排。”夏沐濋說。

  嶽千燭疑問:“安排什麽?”

  “當然是你的安全問題!”夏沐濋說:“我不出麵,陳致不能在你身邊。所以必須要做好防護。”

  嶽千燭心裏感謝夏沐濋的安排,開口道:“已經約見了?”

  夏沐濋說:“已經讓人放出風去,唐路在黔地的眼線應該已經察覺。現在就等他們約見地點,提出見麵。”

  “那可是好。”嶽千燭深呼吸說:“見麵的理由呢?”

  “按照你我商量好的。沐王府要斷杜含秋的財路,將他在魯朝生意趕出去。”夏沐濋說:“魯朝邊境的利潤剛剛穩定,唐路絕對不會就此放棄。所以,等他們坐不住了,自然會找上我們。”

  “他們不敢找你,所以隻能找我。”嶽千燭無比堅定的說。一方麵是自我肯定,另一方麵是告訴夏沐濋,讓他放心,讓他覺得同意自己去做談判不是件危險的事。

  夏沐濋無奈,微微點頭,隻能由著她去了。至於危險和不安,他都會替她承受下來。

  一切都如夏沐濋所料,沒過幾天就有人將請柬送到沐王府,不過這封請柬是在夜裏塞進嶽千燭的房間。

  嶽千燭一早看到信的時候非常驚嚇,能夠準確無誤的將信送到她房間裏,可見沐王府附近並不安靜。既然如此,嶽千燭就沒有必要去找夏沐濋,以免打草驚蛇。

  嶽千燭收好信在房間裏想了想,換了一身衣服,袖子裏藏好匕首,下定決心後走出房門。出了王府,拐進街角,嶽千燭按照信中的地址來到一處戲園。

  嶽千燭走進戲院,新年之後新戲還未開唱,可是戲台上已經開始演出劇目。一曲《霸王別姬》在台上已經開唱,虞姬自刎之前的婉轉淒涼讓還是冬日的戲園子更加悲涼。

  “你是嶽小姐?”從戲台後麵走出來一人,看打扮應該是戲園的園主。

  嶽千燭心想約人還真是謹慎,來帶路的人都不是他們。

  “我是。”嶽千燭回他。

  “請隨我來。”那人引路將嶽千燭引到後院。後院應該是戲院的放置戲服和工具的地方,嶽千燭走一路都能看到平時戲園能用到的東西,她跟著園主走到一間房間前,園主就退下去。

  嶽千燭深吸一口氣,敲響房門。

  “進來。”裏麵傳出聲音。

  果然——

  嶽千燭推開門,側身看過去,果然出現了她意料之中的人。

  唐佑坐在軟墊上,抬頭看到來人,微微彎起嘴角:“進來。”

  嶽千燭環顧四周,除了唐佑並沒有其他人,她問:“怎麽不見於良?”

  唐佑說:“談正事,他不用出現。”

  嶽千燭道:“是你要談的正事,不方便他聽吧。畢竟,嚴格說起來,於良是你們太子的人。”

  唐佑一頓,微微一笑,不可置否。

  他說:“你看到我好像並不驚訝。”

  嶽千燭走過去,說:“整個黔地資格與沐王府談判的,不就隻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