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249
  夏沐濋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控製不住自己震驚的表情,嶽千燭的一句。馬車回到忘月軒,他迫不及待地直接將嶽千燭帶進自己的房間,吩咐關閉庭院,任何人不得靠近。

  嶽千燭一直恍恍惚惚的被夏沐濋帶進房間,她還在想自己為什麽鬼使神差的答應下來,才反應過來,有些事情好像要成真了。

  夏沐濋雙臂撐在嶽千燭的兩邊,低頭看著依舊臉紅的人,從額前的碎發到躲避的眼神,嶽千燭都無不昭示的告訴著他,剛才的那個回答不是夢,身下的這個人也不是夢。

  “嶽千燭。”夏沐濋嘶啞著聲音說:“你要知道,你就徹底回不去了。”

  回不去嶽千燭一直想回到的以前的生活生活,回不去嶽千燭一直期盼的安靜祥和。這就代表著她要放棄可以離開夏沐濋的機會。

  而夏沐濋不會心有餘念,做出退步讓她離開自己。

  一入宮門深似海,沐王府尚且風雨飄搖,更何況是府中男女,必然接受雨打風吹。這是她最後一次可以逃離的機會,隻要她拒絕自己,夏沐濋以後保證給她一個讓她自由的可能。

  嶽千燭定睛看著夏沐濋,他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經曆的腥風血雨早讓他們對今後的所有意外夠處之泰然。她與夏沐濋,如果說是嶽千燭對夏沐濋的愛意和不舍,那麽這一次她的同意就帶著感激和希望。

  嶽千燭雙手摸著夏沐濋的臉,手指擦過他的輪廓到托起他的下巴。指尖如烈火,無不燃燒著夏沐濋的心。

  “夏沐濋。”嶽千燭叫了一聲男人的名字,腦袋一抬,直接覆上夏沐濋的雙唇。無論多久,嶽千燭都選擇用主動來向他表達自己的喜歡。

  夏沐濋的頭像什麽東西炸開來。

  外麵白雪飄下。五年前所有的少年情事、五年間所有的埋怨過往,相憐相惜。

  嶽千燭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天黑,頭下是夏沐濋的手臂,腰間是他的手掌。夏沐濋總喜歡攬著她的腰,習慣很難改變。

  此時的夏沐濋還沒有睡醒。

  夏沐濋難得睡一個安穩的覺,她不想打擾他。今夜之後,明日之晨,注定兩個人的關係會有微妙的不同。嶽千燭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夏沐濋,他對自己的情愛是真實的,而她何嚐不是借著感謝的借口來掩蓋自己對他的私心。

  兩人就這樣相互拉鋸,心有對方卻不能承認。不能注定的未來,又何必要多添一筆呢。

  嶽千燭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清晨,她閉著眼睛摸著旁邊,已經沒有了溫度。她睜開眼睛,果然已經不見了夏沐濋的身影,看樣子他已經離開了一會兒。

  嶽千燭不做等待,她起身穿好衣服。好在冬日衣厚,嶽千燭不擔心,反倒是擔心她在夏沐濋的屋子裏待了一夜,整個忘月軒怕是都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

  嶽千燭無奈的吐出一口氣,她沒少在夏沐濋的房間過夜,可是平時什麽也沒發生,所以她坦然的不得了。可這次,嶽千燭實在無法裝作心安坦蕩。

  算了,該怎麽著怎麽著吧。

  嶽千燭打開門,院子裏的雪已經被清理幹淨,看來自己確實是起來晚了。她走出後院來到前院,就看到檀玉正在張羅著裝馬車。

  今天就是夏沐濋定下啟程返回黔地的日子,嶽千燭起床的很晚,本應該是她安排回去的事現在全都由檀玉來做。

  嶽千燭讓自己放鬆下來,深吸一口氣再鬆下,保持微笑的來到檀玉麵前,笑著說:“檀玉姑娘,早。”

  檀玉回頭看到來人,微微一笑:“嶽小姐早。先回屋歇著吧,一會婢子讓人給您送飯。”

  “啊?”嶽千燭的表情僵在臉上,這四個字太意味深長了。

  “王爺說您昨日感染風寒,身體乏累。”檀玉擔憂的看著嶽千燭問:“莫不是嶽小姐狀況不好?我去叫大夫。”

  “不用不用!”嶽千燭才理解這是夏沐濋給自己找的幌子,她可不敢勞煩大夫,立馬阻止:“我一會兒就好,一會就好。”

  檀玉這才放心下來,說:“王爺也是,非要今日啟程回去。且不說王爺身子本就不好,陳領軍也是剛剛傷病好轉,如今嶽小姐感染風寒。你們三位一起回去,著實讓人擔心。”

  嶽千燭尷尬的彎起嘴角,她的身體好得很,夏沐濋的身體更是好得很。被檀玉這麽一說,還真是讓她心虛。

  嶽千燭不去打擾檀玉忙,自己回到後院,路過夏沐濋的房間不自覺的加快步子,像逃命一樣的跑回去自己的房間,緊閉房門。

  不遠處的偏房裏,夏沐濋看到害羞不已的嶽千燭,不由的彎起嘴角。

  陳致坐靠在軟榻上,如今的他臉上已經恢複了不少的血色,但現在看來依舊是憔悴到不行。他看著夏沐濋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搞不動他在高興什麽,隻是這窗子再不關,說不定屋子裏人就都要生病了。

  “王爺,窗子關上吧。”陳致如果能下地,他肯定自己就去關窗了。

  夏沐濋本就是開窗為了看嶽千燭,現在人看完了,是應該關窗了。

  “王爺的心情不錯。”陳致說。

  夏沐濋轉身過來:“不錯,是非常的不錯。一想到回家,本王就開心。”

  回去黔地,沐王府裏他還愁嶽千燭跑了不成。上京有嶽家案和嶽千煬,始終不能讓嶽千燭全心全意的看著他一個人,這種感覺夏沐濋不喜歡。

  陳致抽了抽嘴角,他可不記得他家王爺對沐王府像家一樣看重了。

  “末將這次受傷,怕是無法在上京城和凰城之間來回了。”陳致正色,眉眼間都是失落。

  夏沐濋來到他的軟榻旁邊的圓凳上坐下,說:“你現在的任務是養好傷。”

  “但是上京這邊——”

  “這裏我已經安排了人,你不必擔心。”夏沐濋打算陳致的憂慮。

  陳致還是放心不下,問道:“王爺安排了誰?”

  夏沐濋說:“朝中有葉適言,暗地的工作,我拜托給了宮林。”

  “宮林?”陳致搖頭說:“我反對。他對您一直心有介意。”

  “我不信任宮林,但是我信任他對嶽千燭的忠誠。”夏沐濋同樣對宮林心有介意,但是不得不承認,麵對嶽千燭他是值得信賴的人。

  陳致被這個理由說服。宮林一直在為嶽千燭奔波,現在他們在上京城的頭等大事就是督促嶽家案趕快重審翻案,有身手高強的宮林在,至少暗地裏的消息不會出問題。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就到了晌午。午飯過後,這次他們是必須要回黔地。看到不少大臣都到門口歡送夏沐濋,就知道這些人是多想讓夏沐濋趕快離開。沒辦法,誰讓夏沐濋軍權在手,聖上寵愛,賢妃疼愛,這樣的硬石頭實在是讓人硌得慌。

  考慮到陳致的身體狀況,馬車一路官道慢行,本是捷徑四五日的腳程足足走了七日。

  回到凰城沐王府,出來迎接的隻有白晨和秦紹星。現在白晨身兼數職,不僅是沐王府的新參政,還要在新的凰城知府上任前繼續做知府的公務,忙的不可開交。

  陳致下車,白晨和秦紹星才知道陳致重傷,立刻將他扶到屋子並且去請大夫。忙乎了半天得下空來,夏沐濋才發覺王府裏少了一個人。

  “趙娡歡呢?”他問。

  秦紹星說:“美人去淮南了。”

  “淮南?”夏沐濋詫異的問道:“她可從不離開凰城。”

  秦紹星說:“前段時間賀寒生送來請帖,淮南災後重建完成,因為是參考葉大人的建議,所以想請葉大人去考察。可是老賀還不知道葉大人去了南商後直接入朝為官。趙美人聽說淮南不錯,值得走走,就拿著請帖去了。”

  “誰告訴她淮南不錯?”趙娡歡是夏沐濋給沐王府準備忙前忙後的人,在沒有經過他同意就擅自離開,趙娡歡屬於擅離職守。

  秦紹星訕訕的笑了一下,偷偷指了一下正在配合大夫給陳致看傷的嶽千燭。

  “王爺。”秦紹星輕聲說:“趙美人說如果王爺您要找她算賬,就讓您先與嶽小姐算明白,她去淮南可是聽了嶽小姐的意見。”

  趙娡歡料想到夏沐濋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為難嶽千燭,所以才光明正大的離開黔地,並且把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嶽千燭。可憐的嶽千燭並不知道,自己當初隻是誇了一句“淮南是個好地方”就成了日後趙娡歡私自出行的借口。

  夏沐濋是不能將嶽千燭怎麽樣,他回頭說:“她去了幾日?”

  “有個四五天了。要不,末將將美人請回來?”

  “算了,讓她在那玩吧。”夏沐濋說:“通知白晨,讓他幫本王安排一個管家。”

  現場陳致重傷,趙娡歡不在,夏沐濋不想讓嶽千燭忙裏忙外。現在沐王府確實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做王府管家,沐王府應該像個大戶王府一樣,正規起來了。別人家府邸有的,他沐王府更不能缺。

  陳致需要休息,一路的折騰讓他的傷口裂開幾許。嶽千燭輔助大夫幫陳致整理完之後退出陳致的房間。

  “哎——”嶽千燭深深的歎氣,手裏還拿著給陳致擦拭傷口的手帕,上麵沾染著陳致的血。

  看到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因為自己傷亡,嶽千燭心中的悲傷隻會越來越大。

  刷的一聲,嶽千燭手裏的手帕被人抽走,她抬頭就看見夏沐濋將手帕扔在經過丫鬟手裏拿的水盆裏,手帕一濕,鮮血就浸在水盆裏,染出血絮。

  “這沒什麽好看的。”夏沐濋說:“陳致又不是沒受過傷。”

  嶽千燭手裏一空,自然放在一起,知道夏沐濋這是在寬慰自己,不讓自己愧疚。但是血淋淋的傷口就在那裏,嶽千燭無法忽視。

  她對夏沐濋說:“我想出去。”

  夏沐濋微微皺眉,用強硬的語氣說:“剛回來,先休息。”

  嶽千燭微笑著,可是在夏沐濋眼裏,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我有事。”她說:“我想起看看小順。”

  夏沐濋知道宋小順在嶽千燭心中的重量,那個為了保護她死而死在她麵前像弟弟一樣的朋友,她定是舍不得的。

  “我陪你。”他說。

  嶽千燭搖頭:“不用。”

  她想在那邊多坐一會兒,夏沐濋在她身邊反而會不方便。

  夏沐濋頓了一下,答應說:“讓秦紹星陪你去。”

  這次嶽千燭沒有反對的點點頭。

  “保護好她。”夏沐濋對秦紹星說。

  秦紹星堅定的點頭。

  “走吧。”嶽千燭回身對秦紹星說。

  秦紹星嗯了一手,單手握住腰間的刀,緊跟上去。

  嶽千燭一路上都在沉默,陳致的傷就在自己的眼前,現在她不僅欠陳致一個美麗的沐凝,又差點欠他一條命。帶著這樣的情緒,嶽千燭來到宋小順的墓碑前,帶來他喜歡的酒和小吃,坐在地上默默待了很久,說了很多的話,不過都是上京城的街邊風貌,她知道小順喜歡聽這些。這一待就待到月明星稀。

  “哭了?”夏沐濋聽到秦紹星回來的匯報,得知嶽千燭在宋小順的墓碑前流淚,頓時皺眉起來。

  秦紹星說:“是小聲的哭,嶽小姐說了很多的話,但是說著說著就哭起來了。”

  “她說了些什麽?”

  “就是說了上京城的風土人情。”秦紹星當時距離不遠,所以將嶽千燭的話都說了去。她除了說這些,再就沒有說什麽。

  夏沐濋了然,讓秦紹星先下去休息。他在書房裏沉默了一會兒,一堆的公文放在桌上,但是他無法沉下心去處理。他起身,走出書房。

  嶽千燭抱著雙膝坐在床上,聽到敲門聲起身去開門,剛打開門就看見夏沐濋雙手攏在袖間站在門口。

  ”準備睡了嗎?“夏沐濋問。

  嶽千燭老實的回答:“沒。”

  夏沐濋錯過嶽千燭的手臂,走進房間說:“那本王準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