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鬧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617
  蘇惟來信,他們通過尋人的策略成功找到一位新的證人,原淮州侯府的管家老徐。老徐年輕時就跟在嶽淩身邊,可以說是見證了淮州侯府的所有曆程,而他也是最後一刻才離開侯府的人,是活著的人裏最接近真相的人。

  月明星稀,馬蹄聲颯踏。馬車直接從岩西寺奔往上京城的方向。

  馬車中,嶽千燭坐在一側一手看著來信,一手緊緊的扣著膝蓋上的衣衫,臉上是擋不住的欣喜還有焦慮。

  老徐是嶽家的老人了,他那麽了解嶽家的一切,他肯定能夠作證嶽家與魯朝毫無關係。他是十分重要的人證,是嶽家案翻案的希望。

  夏沐濋將視線從嶽千燭的臉上移到陳致這邊,說:“快信到這應該有個三四天,蘇世子行事雖然還有些幼稚,但夏恪信十分謹慎,信裏的內容怕是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陳致說:“老徐的身份已經被大理寺反複確認,確實是嶽家管家無疑。他的出現確實關鍵。隻是,王爺如此貿然進京,怕也不妥。”

  嶽千燭雖說看著信,但也聽到了夏沐濋和陳致的對話,她抬起頭,借著車內的火光看清夏沐濋平靜的表情。

  如今已經入冬,正是各地年末各地官員進京述職準備的前夕。夏沐濋做為藩王,在沒有聖上的調令之前是不允許入京的。可現在僅僅因為嶽家案的進展他就貿然進京,難免要被朝中大臣口誅筆伐。

  剛才嶽千燭一心撲在蘇惟的信件上來不及想太多,現在冷靜下來,意識到貿然入京對夏沐濋帶來的不好影響。

  “王爺,要不我們折回去吧。”趁著剛出發不久,他們還能在天亮之前回去岩西寺。

  夏沐濋說:“大理寺的辦案進程要比我想的要慢,這裏麵雖說有整理案宗是時間要長,可過於慢就不是單純的時間不夠了。本王應該去催一催才是。”

  陳致說:“王爺是猜測有人暗中拖了進度?”

  夏沐濋問向嶽千燭說:“你還記得,在大理寺偶遇了夏恪勤嗎?”

  那是在準備回黔地之前,夏沐濋和嶽千燭一起去了大理寺,當時聽聞二皇子夏恪勤到大理寺當差,為此夏沐濋還親自去了夏恪勤辦公的房間。

  嶽千燭點頭說:“嚴大人說二殿下是去大理寺幫忙整理曆年案宗,去查查曆年案件裏是否有遺漏之處。”

  夏沐濋說:“夏恪勤本來並無重用,所以他的權力大小無人在意。可是不要忘了,他畢竟是宮中皇子又師承鄒進,不可能一輩子被聖上擱置。他在大理寺當差,看上去是個整理案宗的小差事,可是其中的貓膩他是最先接觸的。”

  夏沐濋擺弄著手中的扇子說:“比如發現冤假錯案,又比如找到某位大臣的把柄,還比如朝中秘聞。”

  陳致皺了眉頭,說:“若真是這般,二皇子雖無實權,但卻能發現很多人的命脈。那些靠投機取巧上位,要對二皇子所忌憚。因為冤假錯案而連累的無辜官員,卻要對二皇子感激涕零了。”

  夏沐濋笑了一聲說:“而且更有趣的是,他直接告訴我是他的老師鄒太傅推薦的。這是明擺著,讓所有人都知道夏恪勤如今成家立宮,是該權勢有所成了。”

  所以,夏恪勤是刻意暴露野心。

  陳致說:“他這般就不怕讓自己的處境變得難堪?薛黨這邊可是一直關注他。”

  夏沐濋說:“那是他自己的事,夏恪勤聰明且城府不淺,我們黔地與他無交流這樣最好。其他的就讓他們去爭吧。”

  嶽千燭低頭想了想,說:“王爺懷疑是二殿下拖延了大理寺的進度?”

  夏沐濋說:“隻是猜測。夏恪勤進大理寺是鄒進的建議,大理少卿嚴易是鄒進的學生,夏恪勤與嚴易又因為科舉舞弊案關係匪淺,隻是覺得一切有些巧合罷了。”

  一切覺得無比巧合的事絕非就是單純的巧合。

  以前夏沐濋就提過夏恪勤此人絕非看上去那般懦弱無爭,不然無依無靠的他也不會在薛黨和德妃的重壓之下還能在宮裏好好活著。

  現在他娶了納蘭家獨女納蘭瑞作為二皇妃,就相當於有了依靠,而且這媒親事還是長公主夏藝青親自敲定的。可見他在長輩心中還是值得疼愛的皇子。

  夏沐濋單手撐著額頭也很頭疼,此次入京他要麵臨的情況要比想象中的困難,他也要步步為營才是。

  隻是在第二日,夏沐濋入京的消息很快被人寫了折子遞交慶華殿,藩王未經允許擅自入京這可是震驚朝野的大事。適逢各位眾臣在慶華殿議事,對夏沐濋所為各抒己見,不過多數還是譴責沐王所為。當然僅限於一些無足輕重的小臣而已,有很大話語權的其他權臣保持平靜,一口不言。

  初仁皇帝的表情讓人琢磨不定,任由他們說去。

  從慶華殿出來。

  薛清平走出來,在門口等一會兒看到了沐映行的身影。

  “沐元帥。”薛清平禮儀性的保持微笑。

  沐映行來到跟前,做了請的手勢,與薛清平並肩向前走:“國公大人等老臣是何事?”

  薛清平道:“隻是很久沒有與沐元帥聊天,有些想念而已。”

  “兀察的事結束,國公大人才有時間。”沐映行話中有話。

  薛清平保持微笑,說:“是啊,沐王殿下一紙狀書可是差點送了兀察統領的命。”

  沐映行說:“這次是沐王殿下衝動,隻是懷疑就直接給聖上上書,做法實在是草率。不過,沐王殿下畢竟是皇子,京中有對他不軌的人,那就是對聖上有危險。謹小慎微也是常情。”

  薛清平頓一下,他在救兀察的時候,沐映行並未插手。現在他是直接把兀察搬到了威脅聖上的地步,薛清平不敢想,若是沐映行想要為夏沐濋出口氣,兀察可真就保不下來了。

  “沐元帥對沐王殿下入京,可有想法?”薛清平麵對沐映行,向來是開門見山。

  沐映行說:“能有什麽想法,年輕人的事,咱們這些老人家不是會輕易理解的。”

  薛清平愣一下,沐映行什麽時候開始打太極了?他看向不遠處,正好看到了剛剛入朝不久的葉適言,他說:“那咱們就問問年輕人如何?”

  說完,薛清平向一邊輕喊:“葉大人。”

  葉適言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他回頭過來看見薛清平向自己招手,他心裏歎了口氣,還是走過去。

  “下官葉適言,見過沐元帥、琛國公。”葉適言微微行禮。這次回朝,他學到的最大的知識便是收起鋒芒,掩蓋自己的心情。

  哪怕他現在十分不想與薛清平對話,但也會保持平靜,恪守禮儀。

  薛清平說:“葉大人,你原是沐王爺的參政,現在沐王爺不經詔書,直接入京,你怎麽看?”

  葉適言看了一眼沐映行,對薛清平說:“下官說不了。”

  “為何?”

  “下官不想妄議皇子。”

  薛清平微笑:“剛剛慶華殿內眾位同僚已經在聖上麵前妄議,不差你這一次。”

  這是必須要葉適言說出一二的意思。

  葉適言說:“沐王爺絕非任性之人,來上京定是有其原因。與其說沐王爺不詔不宣貿然進京,還不如說,是沐王爺是事出有因不得不親自上京。而且當年沐王爺入主黔地之時,聖上言明允許沐王爺王權令牌在京中自由行使,雖說此時並未到入京述職之時,不過王權令牌還是能用的。沐王爺此行隻能說是做法有些不合乎規則而已。”

  薛清平輕笑:“葉大人,很是會為舊主袒護說話。”

  葉適言不卑不亢,說:“下官的主人隻有一位,便是當今聖上。雖在黔地當官,但所謀之事皆為齊越。下官不比琛國公,沒有膽量將各地封地王與聖上相提並論。”

  小小的嘲諷薛清平,已經是葉適言對薛清平的好態度。

  薛清平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看著眼前的少年臣子,恨不得再把他下放封地。他說道:“老夫一心忠誠聖上,可沒有你的那些可能。”

  “琛國公的赤膽忠心值得我等學習。”葉適言說完後退一步,行禮道:“下官還有要事,先行告退。”

  沐映行點頭,他可不想讓這個乖孩子再次成為薛清平的眼中釘。

  待葉適言走之後,沐映行說:“國公大人若是沒事,老臣就先行走一步了。”

  薛清平收回僵硬的臉色,微笑道:“這邊是去往後宮的路。”

  “是,很久沒有見賢妃娘娘。”沐映行說。

  沐映行要去做什麽,薛清平十分清楚。夏沐濋私自上京,除了元帥府會為他說話外,再就隻有賢妃沐映竹。

  “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德妃娘娘。”薛清平做出一個請的姿勢,邀請一起同行。

  沐映行笑出聲,心知肚明的先行邁步。

  夏沐濋和嶽千燭到了上京城,帶著沐王府的令牌,毫不設防的直接進去大理寺。

  嚴易得知夏沐濋來的時候並沒有很驚訝,畢竟沐王入京的事,朝中已經人盡皆知。他起身來到前堂,見到夏沐濋,快走兩步行禮:“下官拜見沐王爺。”

  夏沐濋擺手說:“不用跟本王行禮。本王要見新證人。”

  嶽千燭站在後麵,連連點頭。

  嚴易麵露難色,說道:“大理寺確實找到了新的證人,隻是按照規矩,此證人不能被案件以外的人見麵。”

  “證詞呢?”夏沐濋步步緊逼。

  嚴易看了一眼嶽千燭,回頭心虛說:“證詞還在整理中。”

  “還在整理?”夏沐濋怒了:“從找到新證人到今日也有六七天了,你們現在還沒有證詞?大理寺也開始吃幹飯了嗎?”

  沐王發怒響徹前堂,不管是門外經過的大理寺官員,還有後堂偷偷躲著聽的官員皆被嚇到顫抖。夏沐濋一直遠在黔地,並沒有在上京城留下太多痕跡,更別提見到突然發了火的夏沐濋!

  夏沐濋環顧周圍,問道:“蘇惟呢?”

  嚴易立馬上前回:“蘇世子還在後堂,整理案宗。”

  話沒說完,嚴易阻擋不及,夏沐濋直接甩著披風步入後堂。

  嚴易擔心,立刻叫來旁邊的官員讓他趕緊去通報聖上,他自己緊跟在夏沐濋身後。

  “蘇惟!”夏沐濋不管這裏是不是大理寺,直接闖入後堂找蘇惟,周圍的官員不敢阻止,隻能看著沐王爺在大理寺發火。

  蘇惟聽到聲音,本來還因為疲憊趴在桌上睡覺,瞬間精神起來。他立馬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向外跑,迎麵就看到了怒氣衝衝的夏沐濋。

  第一反應,他害怕了!

  “表——表哥!”蘇惟被抓住衣領,直接被夏沐濋拽了出來。

  蘇惟不如夏沐濋高,力氣也不如他打,直接被蘇惟輕鬆向外麵拽。

  “表哥,這幹嘛?”蘇惟雙手到處抓,渴望抓到什麽以免自己被抓走,可是任他四處抓,什麽也抓不住!

  “嶽姐姐!”蘇惟看到嶽千燭就在旁邊,大聲求救。

  嶽千燭擔心蘇惟,可是她無法去說勸夏沐濋,滿臉的焦急。

  “求她沒用!”夏沐濋扯著蘇惟向外麵走:“這就是你辦的差事是吧,幾天時間連一個證詞都搞不定。”

  蘇惟才明白自己的遭遇從何而起,連忙求饒:“不是我的問題,是審問太慢!”

  “你是監審,不知道加快速度!”夏沐濋將蘇惟扯出大理寺。

  堂堂齊越樂安世子被沐王像個小雞崽一樣扯出大理寺,這等場麵也太混亂了。嚴易擦著額頭上冒著的冷汗,趕快再叫人去找成益侯。沐王大鬧大理寺,這算怎麽回事啊!

  蘇惟委屈道:“真不是我的問題,是國公!薛國公最近給了大理寺很多案子,根本抽不出身啊!不信你問嚴易!”

  夏沐濋停在馬車前,轉身審視著看向跟在不遠處的嚴易。

  嚴易心虛,雖然蘇惟並沒有說清楚,可案件被拖確實是因為薛清平。

  夏沐濋哼了一聲,將蘇惟直接推向馬車,並且讓嶽千燭和陳致都叫上,馬車直奔國公府。

  蘇惟被光明正大的從大理寺拽出來,這麽丟人的事讓蘇惟委屈極了,小孩子差點就要哭起來。

  “表哥,你這是幹嘛?我給你寫信不就是因為碰到難題了嘛!”蘇惟擦了擦眼角,連呼吸都開始不順暢。

  嶽千燭心疼蘇惟,一邊給他擦著眼淚一邊安慰他:“乖,不要哭了。”

  蘇惟被安慰,心裏的委屈更大,直接側身回抱住嶽千燭,哭腔道:“嶽姐姐,我好難受啊。”

  嶽千燭在輕撫著蘇惟的後背,安慰他:“沒事了沒事了,姐姐在。”

  夏沐濋輕哼他:“一個男人,躲在女人懷裏哭?”

  “我不是男人。”蘇惟的下巴搭在嶽千燭的肩上,氣哄哄的說:“我就是個孩子!我告訴我爹和我娘,還要告訴郡主姐姐,你欺負我。”

  “你最好都告訴他們。”夏沐濋淡淡的說:“這樣,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