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線索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76
  凰城城外有個別院,隻是修葺完成便停工,內部裝飾還沒有來得及做。

  這是夏沐濋給沐凝修建居住用的宅子,原打算沐凝與陳致成婚後搬到此處居住。可是沐凝香消玉殞,陳致傷心欲絕。所以這個宅子就沒有再進一步修建,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宅子的最初作用。

  如今這個別院隻是一座空宅,宅子的名字沒有起好,宅子的主人已經不在,隻能孤零零的佇立在那。

  唐路想與夏沐濋談生意,想要買下那個宅子用作魯朝百姓在黔地做生意的大本營,同時夏沐濋也可以在魯朝邊境城市尋一個地段,用作齊越百姓在魯朝做生意的根據地。

  兩國邊境百姓互通生意,促進共同發展,獲取共贏。這就是唐路的生意。

  廳堂裏安靜了許久,嶽千燭看著前麵夏沐濋平靜的倒茶、喝茶、飲盡的模樣,明顯對唐路的提議毫無興趣。

  “唐太子可知道那處別院是誰的嗎?”夏沐濋的聲音打破安靜。

  唐路疑惑哦了一聲。

  夏沐濋說:“那是本王給姐姐沐凝準備的。”

  唐路一怔,顯然在之前並沒有考慮到城外別院的來曆。沐凝這個名字,真是好久沒有聽到被人這麽提起。

  唐路頓了一會:“既然是故人之居,確實不能當做生意。”

  唐路起身說:“看來我與沐王殿下的生意應該從長計議。”

  夏沐濋慢走不送,讓唐路可以順利的出府。

  “唐路。”夏沐濋在他身後說道:“你殺了沐凝的事,我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唐路轉身看向夏沐濋說:“那你就去找出證據,這天下還是有人證的。”

  嶽千燭的手狠狠抓著衣裙左右擺,這個證人就是那天晚上看著沐凝死在自己懷裏的她。

  唐路:“隻可惜馬車墜涯。不知道車裏的證人屍骨可還在。”

  說罷唐路隻是微微一笑,帶著自己身邊的小太監踏出沐王府。

  屏風後麵坐著自顧自飲的杜含秋,他今日被夏沐濋叫來,將他們的對話聽的盡數。

  夏沐濋走到後麵來,看到杜含秋的神色不佳,依舊說道:“話都聽見了?”

  “聽見了。”杜含秋微笑抬頭:“唐太子還真是打的好算盤。魯朝的邊境貿易怎能與黔地相比,明顯的扮豬吃老虎,也不怕撐著自己。”

  杜含秋是生意人,隻談生意,至於他們前麵說的愛恨糾葛,杜含秋一點興趣也沒有。

  杜含秋突然問到:“唐太子可有婚配?”

  夏沐濋揚袖坐在他的對麵,雖不知杜含秋問此事做甚,但還是如實回答:“後宮有個太子妃再無他人。”

  杜含秋挑眉:“竟是個不近女色的主兒。鍾情沐小姐又提親齊越郡主,我還以為他色心不滿呢。”

  嶽千燭端莊跪坐在一旁道:“杜老板可是有什麽想法。”

  “想法多的是,談生意嘛,自覺天下還沒有與我相提並論的。”杜含秋含笑,笑中帶著幾分戲謔。

  夏沐濋:“你接下來想怎麽辦?”

  杜含秋身體前傾,看著夏沐濋說:“沐王爺這是決定把這生意給我了?”

  夏沐濋反問:“你覺得我會與他合作?”

  杜含秋挑眉,自認夏沐濋和唐路之間隔著血海深仇,今日能夠坐在一起沒有大開殺戒,已然是理智的給兩國一個麵子。

  “好。”杜含秋眉眼含笑:“這筆生意,我接了。”

  杜含秋起身,轉身離開的一瞬間臉上突然凝重。

  嶽千燭懷疑自己差點看錯了,剛剛還是春風滿麵的杜含秋在離開時突然寒冬臘月。仿佛他要做的不是生意,而是人命案子。

  “王爺——”嶽千燭對旁邊的夏沐濋提醒,她相信夏沐濋也看到了剛剛杜含秋變臉的那一幕。

  夏沐濋雲淡風輕:“他做事心裏有把握。”

  嶽千燭不明白夏沐濋說的把握是什麽,不過夏沐濋和杜含秋都是胸有智謀之人都輪不到她來操心。嶽千燭現在最該琢磨的就是剛剛在廳堂,夏沐濋說的那一段話。

  唐路製造嶽家叛國案,就是為了幫助齊越朝中的某些大臣扶搖直上,從而獲得他能夠登上太子之位的境外力量的支持。

  朝中大臣破獲叛國大案必定是第一功績,憑借這個功績一路升職的人都有誰?

  嶽千燭突然想起蘇惟在官考前日在朝中的以一擋十,當時二皇子夏恪勤給了蘇惟一個名單,上麵寫著薛清平、呼延慶、櫻富等數位大臣,多數都是薛黨之人。

  等等!

  嶽千燭突然靈光閃過,兩個最大的問題瞬間被她捕捉到。

  呼延家和櫻家就是夏沐濋要結親的兩家,夏沐濋明知道當年事情有因,為何單單看中他們兩家結親?

  還有夏恪勤,他為何能夠準確寫出名單?他絕對沒有看上去那般與世無爭!

  夏沐濋身體還是稍稍不適,嶽千燭將他送回房間後一直琢磨自己今天得到的消息。

  夜裏,嶽千燭在窗子前擺放燃起的蠟燭。不過一會兒,宮林就翻窗進來。

  相互問好的話來不及說,嶽千燭立刻將今日與唐路見麵時的場景描述給宮林,又將自己的推測和疑問都告訴宮林,事到如今除了宮林,她誰也不會相信。

  宮林聽到之後大為驚訝,他有想過嶽家叛國案或許是有人有意為之,但他沒有想到一向與世無爭的嶽家竟無辜成為別人仕途的踏板。此等冤仇,不共戴天。

  “還有一個問題。”宮林思考:“如果沐小姐的死亡和你逃婚都在唐路的計算當中,那你被指婚給大皇子是不是最開始也是有人故意引導?”

  宮林的話讓嶽千燭打個激靈,如果唐路一開始就想利用自己和沐凝去牽製和打擊夏沐濋的話,這盤棋未免下的太大。

  “夏沐濋曾經給聖上請過賜婚的旨意,隻是沒想到旨意上是我和夏恪群的婚訊。”如今提起當年賜婚一事,嶽千燭心裏還是會泛起漣漪。

  嶽千燭說:“如果真的是唐路從中使用手段的話,那朝中之人必定身居高位,可是避開夏沐濋的請旨和賢妃娘娘直接麵聖。”

  “薛清平。”宮林說出嶽千燭心中所想:“薛清平可以直接麵聖,夏恪群又是他的外甥,由他提親最為合適。而且叛國案後,他權傾朝野。”

  嶽千燭感覺這一天接觸了太多讓自己驚訝的事,她雙手抓著頭發,很是煩躁:“可是他為什麽要針對嶽家?這其中肯定有我們都不知道的事。”

  宮林輕輕的拍著嶽千燭的肩膀,讓她稍安勿躁:“你不要著急,今天得到這些結論已經不容易。慢慢來。”

  嶽千燭知道給嶽家翻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剛剛的自己確實急了些。待她穩定下來後,她抬頭說:“千煬有消息了嗎?”

  宮林點頭。

  嶽千燭喜出望外,莫不是找到嶽千煬的蹤跡?

  宮林讓嶽千燭平靜下來,說:“不算是特別準確的消息。”

  沒關係!什麽消息都可以!嶽千燭需要一個希望!

  宮林說:“你我都懷疑千煬是在黔地,前不久我在凰城城郊發現了這個。”

  宮林拿出一個布條,嶽千燭接過來,仔細查看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布條,像是從衣服上撕下來的,看不出什麽。

  宮林解釋說:“這是在城郊的一個茶館後麵的樹上發現的,布條的打結方式我教給他的。”

  嶽千燭離開重新看布條,上麵有折痕,雖然很淺,但還是能看出布條打結的方式。這正是宮林曾經教給自己和嶽千煬的打結方式。

  宮林說過打這個結不僅結實而是用料很少,很適合在手裏材料少的情況下用於標記使用。嶽千燭看著手裏布條,再一次確認嶽千煬不僅在黔地,更有可能在凰城附近。

  “宮大哥,千煬會不會有危險?”嶽千燭焦急的問著宮林。

  宮林說:“不會。看布料綢緞幹淨,應該是還不錯的華服。從打的結來看工整清晰,想必也是極其安全的情況下打的。他現在應該是被什麽人所救但是無法出來,才會打結提醒。”

  “可是他怎麽知道我們在找他?”嶽千燭心中疑問。

  宮林說:“上次在書南院的手帕還有這次的打結,千煬應該是下意識所為。他不知道有人找他,也許隻是未雨綢繆。”

  嶽千燭點頭,沒錯,嶽千煬這孩子平時看起來鬼主意很多,但他做事之前都會做很久的準備。這些可能都是湊巧罷了。

  “說不定他就在城外。”嶽千燭說。

  宮林點頭。其實這條線索宮林原打算不告訴嶽千燭,想著自己探清楚結果後再告訴她,以免給她希望得來的是失望。隻是現在看到有些無望的嶽千燭,給她一絲希望或許是對的。

  “我會繼續在城外尋他的蹤跡。”宮林安慰嶽千燭說:“你在這裏務必要好好的。”

  嶽千燭答應不讓宮林擔心她就會做到。現在宮林也處於很危險的境地,她怎麽敢給宮林拖後腿。

  兩人又簡單的聊了一會兒,趁著沐王府守衛換班,宮林翻牆出了沐王府。

  夏沐濋將對著高牆的窗子關上,正好碰到複命的陳致。

  今天麵見唐路,陳致並沒有出現,一是他不想見唐路以免自己控製不住殺了唐路,二是審問從破廟抓回來的刺客要緊,不能耽誤時間。

  “審問出來了?”夏沐濋攏在衣袖坐回案幾前。

  陳致將口供放在案幾上,說:“還沒有人承受的住神遠軍的審問。”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神遠軍審問的特點。

  夏沐濋拿去口供翻閱之後微微一笑:“一切都不出你我所料啊!兀察的兵還真是薛清平的好走狗!”

  兀察,現任上京城禁衛軍副統領。三年動蕩時期他本是敵軍的將領後來投降初仁皇帝,派到薛清平麾下。因為是降將一直沒有得到重用,後來去了安寧軍得到幾個小功勞就被調回上京城。是薛清平手裏為數不多的武將。

  早在夏沐濋準備也出城門的時候,從守城將士的身手就能看出絕非五大軍訓練體係下的身手,再加上對他的不認識和後期追殺的身法,夏沐濋很快就確定是兀察帶的兵。

  兀察的兵還帶著他先主子的治軍影子。

  陳致說:“這份口供拿到上京城,兀察是活不了了。”

  刺殺皇子,當是死罪。

  “不一定。”夏沐濋說:“有薛清平的三寸不爛之舌,兀察最起碼能抱住性命。”

  陳致:“刺殺王爺薛清平不可能不知道,他不著急擺脫自己,還能幫兀察嗎?”

  “兀察是薛清平手下為數不多的武將,想與舅父對抗,他必保!”夏沐濋說。

  陳致:“那這份口供還是要挑時候送去才合適。”

  最好是落井下石的時候。

  陳致收好口供繼續說:“今天我去了別院。”

  夏沐濋挑眉,陳致是很少過去的,以免觸景生情,思念故人。

  “嬤嬤說前幾日嶽家公子出去放風,回來的時候發現他的衣袍被撕掉了一塊。”陳致說。

  自從嶽千煬開始配合夏沐濋以來,夏沐濋會給他一定的放鬆時間,每個月都會讓他出去在城郊走走。

  夏沐濋不以為然:“估計是給誰放信號吧。”

  “會是嶽千燭嗎?”

  “你不是很想知道嶽千燭的蹤跡嗎?”

  陳致露出一絲苦笑:“我想她的蹤跡,問問她為何要拖累凝兒?凝兒是為了她死的,她怎麽能心安理得的隱藏自己這麽多年?我想要個說法,並不過分。”

  夏沐濋攏在袖中的手緊握,輕輕鬆開。

  “不過分。”他說:“她對我們的任何贖罪都不過分。”

  外麵陰雲密布,不過一會便響起了雷聲。

  黔地又要下雨了,也不知道這次要持續多久。

  “好戲馬上就要登場了。”夏沐濋感慨著。

  陳致難得露出笑容:“不知道好消息什麽時候傳來。”

  夏沐濋說:“唐路那邊是誰在負責?”

  陳致從恍惚中緩過神情,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葉參政。”

  “把人換了,讓白晨負責。”

  陳致不明白:“與唐路周旋,葉參政最合適。”

  夏沐濋歎氣說:“我們不能總抓著葉適言不放啊,他的誌向可不是在這裏。我們需要培養一個甘願在黔地的參政。”

  言外之意,白晨是夏沐濋看中的府臣。

  陳致點頭,他明白的,葉適言應該回到朝中。

  “此番暴雨,淮南什麽情況?”

  陳致歎息:“又會是新一輪的水災。”

  夏沐濋略有疑惑:“年年治理,年年水災?”

  陳致:“雖然有所減緩,但仍是頑疾。”

  夏沐濋思考說:“這次我們黔地出人,讓葉適言過去。”

  末了夏沐濋淡淡的說:“他需要一個驚天的功績,回朝之後才能與薛清平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