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睚眥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37
  嶽千燭說的話明顯是取得了呼延慶的滿意。嶽千燭從呼延夫人的眼中看到了閃過的興奮之意。

  “呼延大人,其實在下還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嶽千燭看了一眼呼延婉,繼而說道:“實不相瞞,前日與呼延小姐交談之後,在下想過很多,有些人還是越早明白,越早站隊才好。您說是不是?”

  嶽千燭明確告訴呼延慶,她要站隊呼延婉,但是站隊之前可是要搞清楚一些事。

  從呼延府出來,嶽千燭長舒一口氣,於是馬不停蹄的趕往櫻府。

  去了櫻府,嶽千燭麵對的情況差不多,櫻家而來帶著櫻筠一同出來迎客。

  嶽千燭以夏沐濋的名義送了櫻筠上好的毛筆作為禮物,同時也向櫻家表明她剛剛從呼延家過來,沐王府想保持對兩家的公平所以才一同拜訪。

  至於後麵更傾向於哪家的說辭,嶽千燭隻是說:“之所以後到櫻府是因為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進行交談,傾向哪個自然就想與哪家聊的更多。”

  櫻家是頗為文氣的家族,極其注重尊重與否,看到夏沐濋如此態度心中大為喜悅。在嶽千燭看似對櫻家偏愛的聊天之中,說出了很多本應該不能現在說的話。

  嶽千燭得到了兩家的說詞,不自覺的出一身冷汗,她需要馬上回到忘月軒,讓夏沐濋做主的好。

  嶽千燭剛趕回忘月軒,恰巧碰到夏沐濋從隔壁元帥府回來,在他身後跟著沐勝。夏沐濋向嶽千燭點頭,表示一起去書房。

  “呼延家和櫻家都與聖上提出了很多對黔地有利的政策。”嶽千燭進入書房對夏沐濋複命說道。

  “具體?”夏沐濋淡定道。

  嶽千燭說:“呼延慶向聖上提出,應該提高封地駐軍糧餉,保證各封地兵馬養足。”

  啪的一聲!

  沐勝狠敲桌子:“呼延慶這個老匹夫!兩年前元帥就曾經提出這個建議,是呼延慶率先提出反對,說什麽提高軍餉就是養虎為患,當時說的是義正言辭,直懟眾人。現在反過來主動提出,我看他就是不知臉麵為何物!我呸!”

  呼延慶在朝中與元帥府暗中較勁不是一次兩次,多數情況下隻要不觸犯元帥府的底線,沐映行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始終遵從聖意。這次呼延慶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加嫁入沐王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櫻家呢?”夏沐濋依舊平靜。

  嶽千燭抿了抿唇說:“櫻家說的委婉,不過櫻大人明確說,櫻筠定會好好照顧賢妃娘娘。”

  說白了就是會與賢妃娘娘站在一起,無論朝中還是宮中,櫻家會與沐府共進退。

  夏沐濋這才一頓。這是明顯的要與沐家一條心的意思。單看這種覺悟,確實要比薛黨的呼延家更為真誠。

  沐勝剛想破口大罵,想到連累到了沐映竹,他就閉上了嘴巴。

  書房安靜下來,隻有夏沐濋手指關節輕敲桌麵的聲音。他在思考,在琢磨。

  隻要是涉及到沐映竹的事,他一向嚴謹、認真。

  嶽千燭和沐勝離開書房,沐勝想了想說:“小管家,你跟我回元帥府,將今天辦的事一五一十的與元帥說說。”

  嶽千燭無法拒絕,拉緊脖子上的衣領向元帥府走去。

  果然沐映行聽到了呼延家和櫻家的態度和舉動,微微皺眉。一場聯姻,終於到了解開麵紗的時候了。

  嶽千燭從元帥府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色降臨。她經過院子,看到夏沐濋正坐在書房門口的台階上,仰頭看著夜空。

  今夜是陰天,無月亮,無星星。可是夏沐濋已經習慣晚上看看夜空,讓自己靜下來。

  “舅父怎麽說?”夏沐濋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開口問到。

  嶽千燭走到夏沐濋附近,與他保持著距離,答:“沐元帥什麽也沒說。”

  “他向來這樣,隻做不說。”夏沐濋低頭平時看到嶽千燭距離自己很遠,說道:“怕我吃了你?”

  “不是。”是怕被夏沐濋發現自己的身份,謹慎一些比較好。

  夏沐濋伸手勾了了一下:“過來。”

  嶽千燭心中一怔,移動著步子走過去,但還是離他較遠。

  夏沐濋隻是輕笑一聲,再沒有說話。

  兩人很久沒有說話,就這麽靜靜的待著。嶽千燭看向夏沐濋的側顏,這是他們這次見麵以來,嶽千燭第一次見到夏沐濋臉上露出的難色。

  “王爺是在為櫻家和呼延家背後的動作發愁?”嶽千燭輕聲問到。

  夏沐濋搖頭:“不是發愁,是意外。”

  確實是意外,誰能知道他們兩家一個從神遠軍下手,一個以沐映竹做籌碼。

  嶽千燭低頭用鞋尖蹭著地麵,看似無聊隨便說:“那王爺考慮好了嗎?”

  夏沐濋聞言,視線從夜空轉移到嶽千燭身上:“什麽?”

  嶽千燭猶豫了一下說:“選哪位做王妃?”

  夏沐濋重新看向夜空,說道:“你應該知道的。”

  嶽千燭疑惑的看向夏沐濋,她知道什麽?她應該知道嗎?突然,嶽千燭恍然大悟:“莫非——”

  夏沐濋輕笑:“打我神遠軍主意的人都該死,利用我沐家人的人殺無赦!”

  直接、果斷、不曾猶豫。

  夏沐濋最初就沒有相與櫻家或是呼延家結親的打算,之所以先含糊未答,隻是不想這麽早與他們攤牌。夏沐濋現在最在意的就是沐家和神遠軍,可他們非要利用他心上的最為在意的東西,就不要怪夏沐濋心中生狠。

  “王爺打算如何做?”嶽千燭問道。

  夏沐濋輕歎一聲,身體靠後雙臂支在身後的台階,慢悠悠的說:“誰知道呢。”

  次日,夏沐濋參加早朝,嶽千燭按例在殿外等候他。這麽多天嶽千燭經常站在這裏安靜等人,不少大臣對她都比較熟悉,甚至有人還暗地調侃夏沐濋做王爺久了,現在凡事都帶個隨從顯得矯情了很多。

  但是這些人不清楚的事,此番夏沐濋的目的就是要做矯情的王爺,不僅要矯情還要沉迷女色。

  下朝,夏沐濋與成益侯蘇逢磊一起走下台階,兩人神色輕鬆,看起來在聊很輕鬆的事。

  嶽千燭迎上他們:“王爺,見過成益侯爺。”

  嶽千燭說著的時候麵對蘇逢磊心中有虛,畢竟自己曾經帶著蘇小世子徹夜未歸,還未曾對蘇逢磊表達歉意。

  蘇逢磊笑的開心:“哈哈哈,錢管家今天醒酒了?”

  嶽千燭十分不好意思:“還沒來得及向侯爺請罪——”

  “唉!什麽罪不罪的,惟兒很早就想徹夜喝酒,這次機會對他來說可是絕佳。現在他還經常向他的同學炫耀呢。”

  蘇逢磊一點沒有要責備蘇惟的意思,相反他認為男人就應該豁達瀟灑,喝酒而已,算不得什麽。他那日之所以如此擔心,不過是因為蘇惟不打招呼就未歸,這才讓他們夫妻二人害怕起來。

  嶽千燭聽到蘇逢磊這麽說,隻能訕訕的笑著。

  蘇逢磊看向夏沐濋說:“今日朝堂上的事,王爺可要好好考慮,事關重大需要嚴謹一些。”

  夏沐濋點頭:“侄兒知道了。”

  蘇逢磊嗬嗬笑著,心情大好的離開大殿。

  嶽千燭跟著夏沐濋來到旁邊的空殿,夏沐濋換下朝服穿上嶽千燭一直拿著的便衣,一邊換衣一邊說:“官考在即,今年有些熱鬧。”

  嶽千燭想起蘇惟的官考考題,正是研究嶽家叛國案,單是這個考題就讓官考熱鬧不已。

  夏沐濋隨口繼續說:“這次官考聖上有意讓本王做主考官。”

  嶽千燭整理夏沐濋衣領的手一頓,繼而繼續將衣領整理妥帖。

  “這次蘇世子參加官考,世子知道您是主考官一定十分開心。”嶽千燭鬆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夏沐濋搖頭說:“他就能高興一會兒,讓本王給拒絕了。”

  “為何?”

  夏沐濋說:“做主考官就要久留在京,本王不喜歡。”

  久留在京說不定就要娶親了,夏沐濋不喜歡被別人這麽安排。

  “王爺不做主考官,那朝上還有誰這麽有時間啊?”

  夏沐濋皺眉,這話怎麽聽著不對,反問道:“本王就這麽閑?”

  嶽千燭下意識知道自己說錯了,心裏罵了幾句自己愚蠢,趕忙改口說:“屬下的意思是說,王爺運籌帷幄,什麽事都能很快的解決,所以會留出很多時間。”

  夏沐濋輕哼一聲,不去理她,繼續說:“主考的重任交給了夏恪勤。”

  末了,夏沐濋補上一句:“他可比我閑多了。”

  嶽千燭扯了扯嘴角連說幾個是字。

  兩人出了宮殿,嶽千燭發現這不是去淨月殿的路,她上前幾步問到:“王爺這是去哪?”

  “宜容殿。”

  那可是德妃所住宮殿,夏沐濋去那做什麽?

  夏沐濋察覺到嶽千燭的疑惑,趁著心情好有耐心為她解釋:“剛在朝堂夏恪群替德妃邀請本王過去坐坐。如果本王沒有猜錯的話,今日要見本王的不僅是有德妃,還有夏恪群的良娣。”

  嶽千燭仔細想夏恪群的良娣是誰,終於想起此人正是呼延家的大小姐。

  “王爺懷疑今日德妃娘娘和呼延良娣是為呼延婉的婚事?”

  “你不是也這麽認為嗎?”

  夏沐濋反問的一句讓嶽千燭微愣,隨後心裏一個勁兒的認同點頭。

  兩人行至宜容殿,殿中的嬤嬤早就在外等候,見到夏沐濋走來向前行禮,將人引進去。

  “沐王殿下到——”

  殿中的公公傳聲響亮,嚇得嶽千燭打了一個激靈,心想在宜容殿當差的人底氣還真是響亮。

  夏沐濋走進大殿,果然見到了德妃薛素美和呼延良娣。

  沐王入殿,殿中除薛素美外皆起身行禮。

  夏沐濋目光直視向前,端手行禮:“濋兒拜見德妃娘娘。”

  薛素美微笑著看著夏沐濋,滿眼長輩對晚輩的欣慰:“濋兒一直不來宜容殿做客,要是群兒不幫本宮來請你,怕是都請不到你了。”

  “濋兒一直繁忙,不知是宜容殿,就連父皇的慶華殿,我去的也不多。”

  夏沐濋自顧自地做到一幫準備好的座位上。

  薛素美隻是挑眉,繼續保持微笑:“良娣啊,你這是第一次見沐王殿下吧。”

  呼延良娣與呼延婉長的幾分形似,尤其是笑起來,姐妹倆幾乎一模一樣。

  “臣妾確實是第一次見到沐王爺,不過一直聽家妹提起,所以很久以前就了解了不少關於沐王爺的事。”

  薛素美向夏沐濋說:“濋兒可能不知道,其實呼延婉很早以前就鍾情於你,不然本宮葉不會將她推薦給賢妃,促成這段姻緣啊。”

  夏沐濋微微一笑:“德妃娘娘成人之美是件好事,隻是愛慕我的人不少,娘娘不能每一個人都能成全啊。”

  夏沐濋輕飲一口涼茶,話且點到為止。夏沐濋不喜歡別人管他的事,薛素美卻趁機在候選王妃中搞事情,他當要點一下薛素美。

  什麽前朝後宮,夏沐濋可沒有那麽會守分寸。隻要有人讓他不開心,他就眥睚必報。

  小心眼,十足的小心眼!嶽千燭暗自心裏說。

  薛素美就當做是聽不懂,繼而說道:“天下女子仰慕殿下者千萬,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促好事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與沐王府相提並論。”

  “德妃娘娘說的在理。”夏沐濋餘光看一眼嶽千燭,隨後說:“侯府千金還自詡非王侯將相不嫁,本王娶妻自然也要出身高貴!”

  薛素美和呼延良娣相看一眼,這侯府千金是怎麽回事?候選王妃裏有侯府的千金?

  但是嶽千燭聽的明白,五年前她可是在隱瞞身份的夏沐濋麵前誇下海口,世上隻有王侯將相能娶的了她。

  不知怎麽,本來說起往事是件挺難過的事,可是這事現在從夏沐濋嘴裏說出來,怎麽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算了,也不管什麽侯府千金了,還是說正事要緊。

  薛素美說:“其實今日請濋兒來,是來說說濋兒和呼延家的婚事的。”

  夏沐濋微微點頭,洗耳恭聽。

  “今日在朝中的事本宮聽說了,呼延慶大人提出為封地駐軍增加軍餉,濋兒並沒有回應?”薛素美作為後宮重妃,很快查到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並不奇怪。

  “封地軍餉大事即便是今日朝中提出,也要通知更封地之主。不隻是我,萍地的安和王,萊地的平萊秦王,淮南的安寧軍還有其他封地軍中將士,沒有這些人坐在一起商議,僅憑呼延慶的奏折很難定奪。”

  夏沐濋把玩著手中的空杯繼續說:“娘娘久居宮中,不曾了解軍中軍務,軍務大事不是一方同意就能同意的,難道大哥不曾告訴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