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客人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491
  叫過去,直覺告訴嶽千燭沒有好事。

  她一瘸一拐的跟著陳致來到了夏沐濋的書房,書房的門打開著,夏沐濋正坐在案牘後麵寫著字,隻是抬頭看一眼嶽千燭,便出口諷刺:“本王記得錢管家傷的可不是腿。”

  這是埋怨嶽千燭來的慢了。

  陳致這次為嶽千燭說話:“錢管家的傷口雖不是腿,怕也影響行走。”

  夏沐濋繼續低頭寫著字,隨口說道:“門口有給錢管家準備的拐杖。”

  嶽千燭側頭看過去,看到門口當真立著一副嶄新的拐杖。她皺了一下眉毛說:“王爺,屬下傷的不是腿。”

  “不是讓你走的,是讓你好好站著的。”

  嶽千燭本是微微彎腰來緩解疼痛,聽到夏沐濋這麽說不得不站直身體,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並不需要拐杖。

  夏沐濋低頭寫字,但是從餘光中還是看到了嶽千燭的舉動。

  “錢管家不要?”

  嶽千燭不敢說不要,既然要老實的做管家,就要老實的聽話,故而開口道:“要。”

  夏沐濋寫好信,吹了幾下後折起來放在信封裏對陳致說:“將這封信送去安和王府。”

  陳致收好信,走出書房。

  安和王府?嶽千燭微微心動,昨天剛剛確定了夏恪信會到黔地尋人,現在提到安和王府不免讓嶽千燭多加注意。

  夏沐濋將毛筆搭在磨台上,抬頭道:“錢管家傷勢如何?”

  “用過藥,效果很好。”嶽千燭實話實話。也不知道唐佑在哪弄的藥,效果確實不錯。雖然傷口還疼,但是已經慢慢消腫,現在長時間站立也不會有很大的影響,隻是偶爾不舒服而已。

  夏沐濋隻是嗯了一聲,指著旁邊的桌子。

  嶽千燭看過去,正是夏沐濋在眾多畫像中挑出的幾幅候選王妃的畫像。一個畫像十五幅,夏沐濋還是直接挑出了五個女子。

  “昨天蘇惟的介紹記下來了嗎?”夏沐濋問。

  “記下了。”嶽千燭記得差不多。

  “過去都寫下來。”夏沐濋撐著太陽穴說:“既然是給本王選妃,還是要認真對待才是。”

  認真對待?嶽千燭可是沒看出夏沐濋有認真對待的意思。他的樣子就是像是玩一個遊戲一樣,自娛自樂。

  嶽千燭扶著腰走過去,跪坐在案幾後麵,顧及到身後的傷口,她雙臂撐著案幾將重心轉移到雙臂上。

  嶽千燭打開畫軸,第一個女子就是呼延婉,就是現在呼聲最高的沐王妃人選。夏沐濋將她放在首位,看來也是對她頗為感興趣。

  兩個案幾距離不遠,再加上畫軸很大,夏沐濋撐著頭就能看到畫上的畫像。

  “錢管家認為呼延婉如何?”

  嶽千燭拿紙筆的雙手一動,很快恢複自然,可是她的微微一頓還是沒有逃過夏沐濋的眼睛。

  “屬下不管揣測。”

  “不是揣測,是閑聊。萬一你將來是要侍候她,自然也要看看女主人的性情不是。”

  嶽千燭不敢拒絕,現在一定要扮演好聽話的管家。她低頭想了想昨天蘇惟的介紹,抬頭微笑著:“呼延小姐,擅長琵琶必定是通音識曲的溫婉之人。廚藝又好肯定是個居家良人。出身高貴,禮數之事更不會出紕漏。想必是極其好相處的人。”

  “出身——”夏沐濋輕笑:“她的出身著實有些意思。”

  複雜是因為呼延家是薛黨的人,娶她入府,與夏恪群親上加親。薛清平還真是打了個好算盤。

  嶽千燭知道夏沐濋所想,不過此時自己還是裝糊塗的好,以免惹禍上身。

  打開第二個卷軸就是賀寒嘉。賢妃中意之人,性格上與夏沐濋相似,她被夏沐濋選擇情理之中。

  嶽千燭繼續記錄,打開第三卷軸的時候,赫然出現了櫻筠的名字。嶽千燭的手一頓,不知道櫻筠怎麽就被夏沐濋看中,她記得夏念華對櫻家意見頗重。不過考慮到這是夏沐濋娶親,確實不用看他人臉色。

  嶽千燭是認真聽話的按照畫上的畫像寫資料。可是夏沐濋卻是一直觀察嶽千燭的表情,淡定,過於淡定,她難道就對自己選妃的事情這麽無動於衷?

  也對!她是回來找弟弟,翻案的,怎麽會記得曾經還有一個人受到她的影響遭到迫害?夏沐濋的心裏很是不滿,非常不滿,想著想著自己的火氣就衝了上來。

  夏沐濋豁然起身,拿起扇子重重的哼了一聲就走出書房。

  嶽千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不知道夏沐濋為何突然生氣,隻是她的這個腿腳也追不上夏沐濋。所以嶽千燭還是低頭繼續寫她們的資料介紹。沒有任何情緒,隻想趕快寫完。

  寫完資料嶽千燭將畫軸重新擺放好,將自己寫的紙按照畫軸的擺放放在案上,起身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夏沐濋給自己的拐杖,雖然不知道怎麽用它,但是用拐杖架著身子站立確實沒有剛才那麽累。

  回去房間的嶽千燭剛準備關門,就碰到趕來的趙娡歡。趙娡歡吃飽睡足後來到這裏給嶽千燭擦藥。看到一副拐杖哈哈大笑了很久。

  嶽千燭的傷口恢複的很快,就連趙娡歡都讚歎唐佑找來的藥如此神奇。

  一連幾天夏沐濋都不曾回到王府,府裏雖然有夏念華和蘇惟,好在府裏已經隻有了家仆和丫鬟,照顧他們的重任也輪不到一個傷員。這幾日嶽千燭盡心養傷,偶爾夜裏宮林回來探望,不過隻是探望一會兒就不得不離開,但這已經讓嶽千燭很是滿足,看到自己的親人還能讓她感覺到這世上還有讓自己堅持的動力。

  嶽千燭的傷養的很好,傷口恢複的快,走路也恢複了正常。

  趙娡歡表麵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實際上擔心的要命,她可不想讓一個姑娘因為自討苦吃就成了殘廢,好在嶽千燭恢複如初,她也不想在府裏總是見到夏念華,終於可以騰出時間出去找其他夫人打牌逛街去了。

  嶽千燭終於又穿上了管家服,正兒八經的管理府中的雜事來。

  這日,沐王府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薛清平之子薛謨和夏恪信身邊的侍衛賀寒生幾乎同時到了沐王府。嶽千燭曾經在上京城城門口與薛謨有過一麵之緣,故而兩人還算相識。但是賀寒生嶽千燭不認識了,哪怕是自己到過萍地,也未曾見過。

  嶽千燭隻覺得這個名字印象很深,想了想突然想到,不正是送來給夏沐濋候選王妃賀寒嘉的名字相似,這二人應該是有什麽關係才是,看年齡應該是兄妹。

  妹妹是黔地沐王府候選,哥哥是萍地安和王的心腹。如此看來上京城的賀家地位也不低。

  夏沐濋不在,接待兩位貴賓的事自然是落在了趙娡歡和嶽千燭身上。

  廳堂裏,趙娡歡坐在主位旁邊的位置上,一側是薛謨和賀寒生,一側是夏念華和蘇惟。嶽千燭站在堂下,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有名有號的人物齊聚沐王府。

  趙娡歡笑著說:“自從沐王府開始打開大門迎客以來,還是第一次坐滿了廳堂。”

  趙娡歡可是不管來者是誰,隻要一天沐王妃沒進府,她就是沐王府的女主人。倒是旁邊的嶽千燭一直擔心,擔心他們宿醉的趙美人,能不能應付的來。

  蘇惟雙手撐著下巴看著趙娡歡笑著說:“美人娘娘,今天來這麽多的人,是不是會有好吃的。”

  蘇惟是愛上了黔地的飯菜,有好多都是他在上京城和萊地都不曾嚐到的美味,天天纏著趙娡歡和嶽千燭準備好吃的。

  趙娡歡是非常喜歡蘇小世子,且不說他作為世子不擺架子極其可愛,單是稱呼趙娡歡為“美人娘娘”這個就讓她開心的不得了,被樂安世子稱之為娘娘,可不是一般人有的待遇。

  “小世子請放心,我準備的東西保證讓你吃的開心。”說完趙娡歡向蘇惟單眨了一下眼睛,笑聲吟吟。

  蘇惟當是趙娡歡對自己的喜歡,開心的笑著。

  初見的薛謨和賀寒生倒是好生不習慣,他們是血氣方剛的青年,男女之事也是懂得,怎麽看不出剛才趙娡歡的舉動極其的誘惑。也就是有單純的蘇惟理解不到這個層麵。

  尤其是賀寒生,他想到自己的妹妹有可能成為沐王妃,將來與這等輕浮女子共侍一夫心裏就替妹妹感到不甘。想著這裏的事結束之後,還要繼續勸父親斷了讓賀寒嘉嫁入沐王府念想。

  嶽千燭輕咳一聲,提醒趙娡歡辦正事,現在不是哄孩子的時候。

  趙娡歡反應過來,直接看向一側的兩個男人道:“薛公子,賀統領,不知二位前來可有要事?”

  “是——”薛謨和賀寒生同時張口,兩人彼此看了一眼,考慮到彼此的麵子,故而歉讓一番。

  夏念華看不下去,開口說:“這是沐王府又不是朝堂,誰先說都可以。”

  薛謨向夏念華行禮道:“郡主姐姐——”

  夏念華輕咳一聲,指著對麵的賀寒生說:“你先說。”

  叫姐姐!姐姐也是薛謨隨便叫的?

  薛謨茫然,不知道什麽情況?

  麵對突如其來的點名,賀寒生愣了一下,不過他有良好的心理素質,立刻反應過來先謝過夏念華,繼而說:“叛國罪臣嶽淩之子嶽千煬在我萍地書南院失蹤,現在查到蹤跡很可能入了黔地範圍,特意來請沐王爺準許萍地軍隊入黔。”

  嶽千燭雙手緊握成拳,努力控製表情讓自己不要緊張。

  千煬逃到了黔地,太好了。

  趙娡歡搞不清楚嶽千煬是誰,也不知道他逃走了又怎麽樣。不過看到所有人,包括嶽千燭也跟著變了臉色,就知道事情不小。

  於是她似懂非懂的看向薛謨說:“薛公子又是什麽事呢?”

  薛謨回到:“說來也巧,在下也是因為此事而來。在下一直在尋嶽家公子的下落,也得到了他入黔地消息,所以前來。”

  趙娡歡略微吃驚著:“敢情兩位都是來辦同一件事的。”

  薛謨和賀寒生點頭。

  其實他們兩個在剛剛以前,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相同。莫名的,開始較著勁。

  提到嶽千煬激動的不僅隻有嶽千燭,還有一旁大為吃驚的故友蘇惟。蘇惟剛才就想問問他們怎麽得知嶽千煬的消息,卻被夏念華的眼神給勸退回去,可是心裏是急不可耐。

  夏念華放下茶杯說:“本郡主記得搜尋嶽家公子蹤跡,聖上已經交給安和王殿下負責。賀統領來這可有理,薛公子來此可就說不過去了?”

  薛謨神情淡定,繼續回道說:“嶽家叛國一案是家父主審,嶽家公子雖然是在萍地逃脫,可是也是屬於家父的案件之中。為了避免日後可能出現的麻煩,家父也一直關注此事。”

  “怎麽?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能有什麽麻煩?”案幾底下,夏念華按著蘇惟要起身的腿,笑著說:“還是說,你們擔心嶽千煬起兵造反不成?”

  話說的重,就能震懾到人。一句起兵造反,可是讓在場的所有人變了臉色。

  薛謨逢迎的本事不小,立刻轉變臉色笑著說:“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怎麽能有這種可能!嶽家沒有叛國,嶽千煬更不可能起兵造反!隻是嶽千燭的心聲無法讓大家聽到。

  夏念華黑了臉色,她神情冷漠的看著對麵的人說:“行!就算他嶽千煬起兵造反,萍地有安和王的安順軍,黔地有沐王的神遠軍,再不濟還有淮南的安寧鐵蹄!嶽千煬造反能起多大的勢!”

  薛謨不甘示弱:“可是郡主姐姐別忘了,當初嶽淩叛國隻是因為手握府兵就可以聯係魯朝,丟掉黔地三洲府,坑殺三千將士!更何況嶽家小姐不知下落,誰知道他們有什麽陰謀!”

  啪的一聲!

  夏念華拍著桌子,冷哼道:“嶽淩是否真的叛國你的父親心裏最清楚!”

  “嶽家叛國是事實!”

  “既是事實,嶽家二老為何自盡以示清白?”

  “他們是畏罪自殺!”

  “那是你爹的一麵之詞!”

  “鐵證如山!”

  “鐵證?”夏念華冷笑著:“如果嶽家小姐逃婚、嶽家二老自盡可以算鐵證的話,那天下的鐵證可多了去了。”

  薛謨無意與夏念華爭辯,隻是不知夏念華為何如此衝動,心平氣和的解釋道:“這些當然不足以證實嶽家叛國。可是嶽淩和魯朝暗通款曲的證據不容反駁,通信上正是嶽淩的筆跡啊。”

  夏念華扯了扯嘴角:“如果當真如此,聖上又為何要留嶽家姐弟的性命呢。”

  叛國之子,趕盡殺絕才是。

  “那是因為聖上,不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