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甘城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73
  嶽千燭跑回客棧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此時的夏沐濋房間燈還亮著。嶽千燭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敲響了房間的門。

  “老板,屬下回來了。”嶽千燭壓低聲音道。

  屋子裏傳出夏沐濋的聲音:“有事?”

  嶽千燭以為夏沐濋會責備自己為什麽在街上不見?又或是為什麽才回來?可是夏沐濋似乎並不在這個,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嶽千燭感到一絲失落。

  嶽千燭重整心情說:“我在街上買了點好吃的,老板您要不要嚐一嚐?”

  屋子裏沒有動靜。

  “您真的不嚐嚐嗎?”

  屋子裏的蠟燭熄滅,一片漆黑。

  嶽千燭看著手裏拎著的蜜餞袋子,她買來了夏沐濋最喜歡的甜食,看樣子他不會出來拿了。

  嶽千燭回去了自己的房間,她的房間就在夏沐濋的隔壁,而夏沐濋的房間又是一夜無聲。嶽千燭躺在床上,遲遲睡不下去。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宮林,雖然他的臉上留了疤痕,但他活著對嶽千燭來說就是莫大的驚喜。

  再行幾日就到了萍地,還不知道萍地會是什麽樣的狀況。

  嶽千燭帶著這些驚喜和疑問一夜未眠,這就導致了她第二天起床之後就精神萎靡。她下樓到了客棧吃飯的地方,正好瞧見了在吃早飯的陳致。

  想起夏沐濋昨天說陳致可能一夜不歸客棧,嶽千燭快步走下樓梯來到了陳致桌旁,打了招呼。

  “早上好,陳——侍衛。”嶽千燭坐在旁邊。

  “早上好。”陳致吃著包子回應著。

  嶽千燭看著周圍不見夏沐濋的身影,問到:“老板呢?”

  “應該還在睡覺吧。”

  早上的客棧比較冷清,來到一樓吃飯的多數都是住店的客人,嶽千燭和陳致坐在一樓的一角,周圍的人很少。

  “昨晚不見陳侍衛,看你的樣子好像休息的不好。”

  陳致多年習武,戰場經曆豐富,不過一夜不睡絕對不會看出疲倦,隻是嶽千燭心思細,看到了陳致雙目中的紅血絲,所以推斷陳致昨晚確實是一夜未歸。

  陳致吃著早點,沒有隱瞞嶽千燭的意思說:“昨夜去準備東西去了。”

  “什麽東西要夜裏準備?”

  陳致用下巴向桌旁的包裹抬了抬,嶽千燭看了過去,是布包裹的卷軸。

  “這是老板要的鬆明鎮的地形圖。”陳致為了記清精細的地形,一個晚上將整個鬆明鎮逛了一圈,記得清晰。

  嶽千燭感歎陳致厲害,心中佩服的五體投地。

  “要地形圖有什麽用?”嶽千燭充滿好奇。

  陳致隨手將放著包子的盤子推到嶽千燭麵前。

  “謝謝。”嶽千燭禮貌回應。

  陳致說:“鬆明鎮地處上京地界邊緣,出了鬆明鎮再行百裏就是萍地地界。神遠軍很少涉及北邊,既然這次來了,就要熟知這裏形勢。將來如果打仗需要南北方聯動,有了城池地形圖就方便很多。”

  原來是未雨綢繆。夏沐濋果真想的周全。

  提到誰就能看到誰,嶽千燭剛吃兩口包子就看到夏沐濋從樓上下來。

  嶽千燭揮手,讓他看這裏。可是夏沐濋確實看向這邊,不過他看的好像隻有陳致。

  “休息好了嗎?”夏沐濋走到陳致身邊問到。

  陳致站起身來說:“放心,能趕路。”

  “那走吧。”夏沐濋轉身就要出店門。

  嶽千燭立刻站起來說:“老板不吃點早飯嗎?”

  夏沐濋回頭看一眼桌子上的包子,呦呦丟下一句話:“拿走。”

  嶽千燭微笑,一向喜歡吃的夏沐濋怎麽可能錯過早飯,更何況客棧裏的包子確實好吃。嶽千燭趕忙去櫃台結賬,打包好熱情騰騰的包子,跟了上去。剛到馬車旁她就看到夏沐濋在看旁邊,不知再看什麽?

  “老板怎麽了?”嶽千燭順著夏沐濋的目光看去,並未看到有什麽不對。

  “沒什麽。”夏沐濋踩著車梯上車,拍了拍陳致的肩膀說:“不用急,你慢著些。”

  “是。”陳致點頭。

  嶽千燭跟著上了車,還不忘將新灌好的兩個水壺放在陳致身邊,以免他路上口渴。

  不遠處的麵攤後麵,蒙著臉的宮林出現在街上,看著已經移動的馬車,向另一邊走去。

  嶽千燭恭敬的端著茶杯,夏沐濋慢條斯理的吃著手中的包子,吃著的時候還不忘看著沿途上的風景。

  嶽千燭一邊要穩住因為晃蕩的馬車而搖晃的身體,剛好端好手裏茶,也不知道夏沐濋要做什麽。

  待夏沐濋吃了兩個包子後,才慢慢的接過嶽千燭手裏的茶,吃了一口氣喝了下去。嶽千燭手臂已經發酸,剛要收起手就看到夏沐濋喝完茶遞了過來,她又連忙雙手接過。

  “放到一邊吧。”夏沐濋拿出旁邊的兵書放在小桌上繼續昨天看到的地方。

  嶽千燭終於可是放下手,好好的休息一會兒。

  “認得字嗎?”夏沐濋開口問到。

  “認得一些。”嶽千燭含糊著回答。

  夏沐濋將手裏的兵書翻過來給嶽千燭:“給本王讀書。”

  “啊?”

  “啊什麽啊?讀書給本王聽。”

  嶽千燭接過夏沐濋遞過來的兵書,坐在自己小木凳上看著夏沐濋單手扶額頭的假寐模樣,低頭開始讀他看到的部分。

  夏沐濋讀的書大多都是兵書,裏麵的戰略兵法雖然生澀,但在夏沐濋這裏倒是十分有趣。不隻是兵書,夏沐濋還會讀各朝各代的將軍本紀,無論是前朝還是此代,他都涉獵。

  嶽千燭現在讀的隻是一本兵法的普通兵書,裏麵的詞有些晦澀,很難讓不明白打仗的人讀懂,嶽千燭雖然以前在淮南府的府兵營裏待過,但是麵對很多陌生的詞匯依舊是一知半解。

  她讀著,塌上的夏沐濋安靜的閉上眼睛,馬車裏隻有馬車作響的聲音。嶽千燭一夜為睡,再加上書本無趣。不知不覺她就閉上了眼睛,頭倚在車壁上,睡了過去。

  睡夢裏,她感覺什麽東西在極速的奔走,自己好像要掉到什麽地方去。這時候一隻手穩穩的扶住了自己的頭。嶽千燭貪婪的享受著那隻手給的安全感,蹭著手掌的溫度沉沉的睡了過去,然後無夢。

  等嶽千燭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下。

  她擦了擦雙眼,發現夏沐濋已經不在車上,她立刻清醒過來,拉開門簾看到了馬車停在了官道之上,這裏不僅是有她所在的一輛馬車,還有其他馬車一並停留在此處,所有馬車都沒有絲毫要移動的意思。

  “夏沐濋!”嶽千燭立刻下了馬車,管道上有不少的人,但唯獨不見夏沐濋和陳致的蹤跡。

  嶽千燭慌了,這麽多的人和馬車,夏沐濋去了哪裏?

  她站在馬車旁尋望著所有的人,不知該往哪裏走,就在她躊躇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背後喊著自己。

  “三兩。”

  嶽千燭猛的回頭就看到陳致向這邊走來,她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半:“陳侍衛,老板呢?”

  “老板擦傷,正好旁邊有個江湖郎中,去擦了點藥。”

  聽到夏沐濋受傷,嶽千燭剛放下一半的心立刻揪起來。

  陳致看出嶽千燭的擔憂,笑著緩解她的擔心說:“老板無礙,隻是剛才路途顛簸,老板不小心擦傷了手而已,現在上了點藥不礙事的。”

  嶽千燭稍稍放鬆下來,心裏反複說著那就好。她抬頭望去正好看到夏沐濋向這邊走來,看他的手臂擦傷的患處,微微紅腫。

  “老板,您下車怎麽不告訴屬下?屬下給您包紮傷口。”嶽千燭低頭要看夏沐濋的手背,卻被夏沐濋給晃了過去。

  嶽千燭正在原地,兩隻手落在半空。

  隨後就聽見夏沐濋問陳致的聲音:“還有多久才能通關?”

  陳致說:“半個時辰後,方可過關。老板先到車上等候。”

  這裏是上京地界和萍地地界的關口。過了這道關就算到了萍地地界。進入萍地,再過兩日就可到萍地的主城甘城。

  夏沐濋看著出關的隊伍還在排隊,開口道:“這個關口一直都是上京城的人掌管,看來通關效率真是低下。”

  陳致笑著:“上京城的守關關員行事較其他封地效率確實慢些。”

  夏沐濋回頭看著站在原地委屈低頭的嶽千燭:“錢三兩,上車來。”

  嶽千燭聽著夏沐濋叫自己,立刻抬頭跑了過去:“老板有何吩咐?”

  “你睡好了,我還沒有睡覺。陳侍衛也需要休息,你坐在外麵看馬車。”說罷,夏沐濋上了馬車。

  陳致沒有要休息的樣子,不過看著排隊隊伍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關,想著趁機休息一番未嚐不可。

  陳致將手裏的馬鞭遞交給嶽千燭,囑咐她不要亂動即可,自己也鑽進了馬車。

  嶽千燭站在車轅前,手裏拿著馬鞭一動不動。

  他們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嶽千燭不會駕馬車啊!

  嶽千燭忐忑的上了馬車,坐在車轅上,聽見馬車裏已經沒了聲音,估計陳致已經小憩。沒有辦法,她隻能小心翼翼的握緊馬鞭,學著陳致的樣子坐在車轅上一動不動。

  關口終於迎來了開關的時刻,排隊的隊伍滿滿向前。嶽千燭想趕馬向前移動,但是擔心自己技術不佳,惹得人仰馬翻。最後她還是選擇跳下馬車,牽著馬向前。

  趕馬車不會,但是牽馬嶽千燭擅長,小時候學習騎馬可就是從牽馬開始學起的。隊伍向前,她來到關口,展示了他們的通關文碟。

  跟著夏沐濋這一點最好,隨隨便便就能弄到通關文碟,完全不用擔心假造的身份暴露,一切都順其自然。

  出了關在旁邊等了一會兒,陳致才從馬車裏出來,跳下馬車申了個懶腰。

  “行啊,三兩,順利將車帶出來了。”睡了好覺的陳致心情大好,不忘誇讚一聲嶽千燭。

  嶽千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會趕車,好在馬安靜,牽著就出來了。”

  “不管怎麽出來的,總歸是順利。”陳致拿起馬鞭說:“你上車吧,接下來可要顛簸好久。”

  嶽千燭不明白陳致說的顛簸好久是什麽意思,直到馬車開始狂奔,馬車裏的她東倒西歪狼狽的不成樣子,才知道陳致在官道上趕著馬車如何的囂張。

  夜裏眾人住進了一家開放的驛站,眾人睡了一個好覺,給馬喂了上好的草料,次日繼續疾行。終於在兩天後的下去到達了萍地的主城甘城。

  齊越北邊多為幹燥氣候,春天風沙大,氣溫高。甘城沒有上京的繁華,沒有凰城的精致,卻有屬於萍地獨一無二的磅礴。作為齊越第一大城,甘城獨具它的輝煌魅力。

  夏沐濋沒有多等,直接讓陳致趕車進城到達安和王府。剛到安和王府門口,陳致送上了夏沐濋的手令,安和王府裏立刻出來迎人。

  嶽千燭最後下的馬車,跟著夏沐濋的身後走進安和王府。

  剛進王府,就聽到側院傳來鞭打的聲音,裏麵還夾雜著女人的咒罵聲。

  嶽千燭心裏在想,早就聽聞安和王夏恪信半年前與塞外公主聯姻,此公主行為誇張,脾氣暴戾。現在院子裏的莫不是發脾氣的安和王妃?又是打又是罵,也不知道是哪個下人這麽倒黴。

  夏沐濋走在前麵與旁邊的管家說道:“安和王妃還是一如既往的精神。”

  管家早就習慣這樣的場景,笑著說:“王妃娘娘氣性大,現在正拿著稻草人撒氣呢。”

  嶽千燭心中疑惑一聲,原來是拿著假人出氣,看來安和王妃葉沒有外麵說的那般殘暴。

  “可是表哥又惹到她了?”夏沐濋與夏恪信來往甚密,對夏恪信的家事略知一二。整個萍地能讓安和王妃發這麽大脾氣的,也就隻有夏恪信了

  管家笑著說:“王妃娘娘想要去草原上騎馬,被王爺給攔了下來。估摸著撒撒氣就好了。”

  這生氣的理由倒是有趣。

  嶽千燭心想,安和王妃也是個真性情的人,阻止一個草原公主出去騎馬,想必這位安和王妃一定被氣的不小。

  幾人被管家引到夏恪信書房:“已經讓下人去軍營通知王爺,請沐王爺稍等片刻。”

  夏沐濋點頭。

  幾人來的匆忙,還沒有提前通知夏恪信,故而讓夏恪信來不及準備。隻是過了一會兒,就聽到外麵傳來聲響。

  “夏恪信,你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出去?”是安和王妃的聲音。

  夏恪信的聲音傳來:“王妃想什麽時候出去?”

  “現在!”

  “不行!”

  “憑什麽?我是嫁過來聯姻的,不是嫁過來相夫教子的!本公主想什麽時候出去就什麽時候出去!”安和王妃不是好惹的主。

  “——”夏恪信停了一會,提醒她說:“你要看清楚這裏。這裏是齊越萍地,不是你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