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一眾監生起身之後恭恭敬敬地束手而立，哪裏還有剛剛熱血激昂的模樣？

  朱由校看著這些監生，沉聲說道：“你們的表現讓朕很失望！”

  那幫監生聞言，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朱由校接著說道：“朕失望不是因為你們指摘朝政，貶斥大臣，而是因為你們的膽氣竟然不如一個小丫頭，她雖然是女流之輩，但卻敢直言朕昏庸無道，而你們這些七尺男兒，明明心裏也是這麽想的，卻沒一個敢說出來，知道為什麽你們沒有這樣的膽氣嗎？”

  一眾監生被朱由校說的麵紅耳赤，也隻能再次跪地施禮道：“學生等不知，請陛下訓示！”

  朱由校擺擺手說道：“都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這人若是跪久了，膝蓋會生根，就再也站不起來了，你們都是大明朝未來的棟梁，如果跪的站不起來，那不是你們的損失，而是大明朝的損失，也是天下百姓的損失！”

  眾監生又謝恩起身，朱由校繼續說道：“朕剛剛說你們的膽氣比一個小丫頭還小，你們或許不服氣，但事實如此，你們也無從狡辯，之所以會這樣，無非是你們心裏藏了一個‘私’字，就因為這個‘私’字，你們年紀雖然不大，但卻說話做事謹小慎微，既想為自己弄些好處，又怕給自己招來災禍，所以你們隻能如跟屁蟲一樣跟在別人的後麵，人家說朝中有奸臣，你們也跟著說，人家說要去午門上書，你們也跟著去，殊不知如此作為，一輩子都難出人頭地，哪怕日後你們登上朝堂，也會因私而廢公，這也是當今朝堂之上諸位大臣的通病！”

  朱由校訓話，這些監生就算再怎麽大膽，也不敢反駁，何況他們的膽子本來也沒有多大，隻能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聽著，倒是曹世傑和那個男扮女裝的小丫頭，心裏翻騰著別樣的想法。

  曹世傑敢帶頭搞午門上書，雖然急功近利了些，但也說明他是個有膽識的人，隻不過今天遇到了朱由校，一番應對下來，他的那套說辭被朱由校駁斥的體無完膚，曹世傑心裏此時已經斷了仕途的念頭。

  不過讀書人不能在朝為執宰，便要在野為名士，曹世傑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跟朱由校硬頂一番，給自己打下一個不畏皇權的名聲，至於頂撞皇帝要受到什麽樣的處罰，曹世傑倒是並不在意，反正他斷定皇帝不會殺他。

  至於那個男扮女裝的小丫頭，也當真是一個傻大膽兒，雖然剛開始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當今皇帝，心裏也是緊張萬分，可被朱由校誇了幾句，倒是忘了緊張，卻多了幾分好奇。

  又聽朱由校訓斥這些監生的時候，把朝中大臣也給捎帶腳的罵了，就更覺的這個年紀不大的皇帝實在太有意思了，不過這丫頭也是個能招災惹禍的主兒，她聽朱由校說這些監生和朝中大臣存有私心，頓時便不服氣了！

  “皇上，你剛剛說這些監生和朝中大臣都有私心，那你做的那些事不也是因為私心嗎？你怎麽好意思說別人？”小丫頭也是牙尖嘴利，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驚出一身冷汗。

  “寧溪，萬歲麵前不的無禮，還不快快向萬歲請罪！”小丫頭旁邊的一人，顯然承受不住這丫頭帶來的壓力，語音顫抖地嗬斥了一句。

  朱由校看了看那個監生，年紀不過十八九歲，麵目清秀，身材不高，也是一身青布道袍，除了顯的稚嫩些，倒也不失儒雅的氣質，而且麵目之間倒是與那丫頭有幾分相似之處，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一家之人，顯然這是哥哥帶著妹妹跑來湊熱鬧了！

  “我怎麽無禮了？就算當今萬歲也是要講道理的，難道他還會當場殺了我？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是一個大大的昏君！”叫做寧溪的小丫頭，根本不知道怕字怎麽寫，說出來的話差點兒沒把她哥嚇死！

  “萬歲，舍妹年幼無知，言語冒犯了萬歲天顏，萬望萬歲饒了舍妹吧！”小丫頭的哥哥，直接跪倒在朱由校麵前，磕頭如搗蒜，一個勁兒的給小丫頭求情。

  “你起來吧，朕乃一國之君，怎麽會跟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丫頭較真兒？朕赦她無罪便是！”朱由校扶起小丫頭的哥哥無所謂地說道。

  “多謝陛下寬宏！寧溪還不快來謝恩！”小丫頭的哥哥，謝過朱由校，又讓對自己的妹妹低喝道。

  “我不！他是皇帝，自己有錯不說，卻隻說別人的不是，就是他不對，我指出帝王之錯，乃是正道，他憑什麽降罪於我？我既然無罪，就無需他赦免，為什麽要謝他？”小丫頭也來勁兒了，梗梗著小脖子說道。

  “你這是要害死咱們一家啊！”小丫頭的哥哥，當真是被氣瘋了，跺著腳地哀嚎，別人看他的眼神也都是充滿了同情。

  “你這丫頭，汙蔑朕為昏君，朕不怪罪你，你倒是來勁兒了，難道非要朕治你個大不敬之罪，然後抄家滅門嗎？”朱由校見這丫頭有意思，便虎著臉嚇唬了她一下。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陛下做錯事已經是不對，被我指出來就要殺人滅口，那隻能說明陛下就是個昏君！”小丫頭也是豁出去了，鬥雞似的盯著朱由校嚷道。

  “好！”朱由校點了點頭，圍著小丫頭轉了一圈兒，沉聲說道：“若朕真是個昏君，被你罵一頓也是活該，可若朕不是昏君，卻被你平白指責又該當如何呢？”

  “如果是我錯了，我就認打認罰，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可如果陛下證明不了自己不是昏君，那就不能降罪於我！”小丫頭毫不畏懼的與朱由校對視，咬著牙說道。

  “君子一言！”朱由校看著小丫頭！

  “駟馬難追！”小丫頭也瞪著朱由校。

  跟小丫頭定下誓約，朱由校又看著周圍的監生，朗聲說道：“你們是不是也對朕登基以來的所作所為心存疑惑？”

  眾監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人敢接茬，曹世傑見機會來了，躬身施禮道：“回陛下的話，吾輩不敢妄斷聖意，但陛下登基以來所作所為的確有令天下臣民不解之處，還請陛下為吾等解惑！”

  朱由校點點頭說道：“本來這些事情跟你們也說不著，不過今天既然湊了這個熱鬧，朕就給你們好好說說，你們也做個評判，看看是朕當真是個昏君，還是這小丫頭汙蔑朕，咱們先說開海禁一事！”

  說到這裏，朱由校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諸位既然是監生，史冊也應該是熟讀的，朕問你們，曆朝曆代可有禁海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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