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9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47
作者:
步步為吟 更新:2021-03-03 00:13 字數:4840
斟字酌句地將信件寫好,不料竟被對方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翻了又翻,就差拿在火上烤一烤。
仿佛自己會將地址泄露出去似的。
“你有必要看得這般認真。”弗陵嫌棄備至地瞪他一眼。
“現在看出什麽端倪來,我可有說什麽不該說的。”
南安郡王一時無話。
她的確如同先前所說,隻報平安,不亂說話。
“對不起,隻是……”
弗陵:“雖然不知道你要帶我去哪裏,但念在你也不打算傷害我,我也不跟你計較這樁事,但是……”
南安郡王認真地聆聽她所說。
“不用擔心我跑路,我身上沒錢,跑也跑不了多遠,才不會去吃顛沛流離的苦。”
“所以你不用這樣一直盯著我看,該休息就去休息,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反而讓人瘮得慌。”
南安郡王手中抱劍,靠著門板,眼神落在她身上。
“你說話算話?”
弗陵無奈歎一口氣:“你要不要上來躺一躺,我知道奔波一天,你也累了。”
剛入驛館自己已經躺了有一小會了,休息夠了,方一睜眼,便見這人直勾勾地守著她,似乎怕她丟了或者跑了。
見他麵色變幻了一下,弗陵拍了拍自己坐下的被褥,道:“我床讓你躺,我靠著椅子休息一下即可。”
南安郡王:“你還是想著跑。”
弗陵一時無奈,真心不了解他到底有多麽患得患失:“我說什麽你也不信,要不然直接拿個鐐銬給我鎖上得了。”
南安郡王:“我不會用這種方式對你。”
他語氣肯定,目光毫不躲閃地看著自己,屬於少年郎的自信和堅毅,在他身上得到了融合。
弗陵:“我隻是看你太累,想讓你好好休整一下而已。”
或許是因為她眼神裏的柔和,南安郡王不假思索地走了過來,於床邊站定,目光低垂,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抬手拂上她的發頂。
“那你就在這裏陪我。”
怎麽陪?
弗陵麵色凝重,很想拒絕。
南安郡王似乎是知道她在顧忌什麽,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握著她的手,而後翻身往床上一躺,手依舊扣緊她的手。
弗陵坐在床榻邊,動了動掌心,對方反而將十字緊箍地越發地緊。
索性不理了,反正還是她也沒覺得自己有吃很大的虧。
南安郡王見她沒有任何反駁,一時間反而心跳加快,擂鼓聲聲。
“要是沒人找到你,你這輩子就牢牢跟我鎖在一起得了。”
弗陵:“照你這麽說,要是有人來找我,你就會放了我。”
南安郡王語氣冷硬,眼底閃過不屑,哼道:“那就要看看誰有這個本事了。”
“若是謝玄道……”
她語氣驀地一頓,微微扭過頭去,便聽到對方齜牙。
“璋憲,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弗陵忍俊不禁,“抱歉,不提他了,其實我也沒覺得他會來找我,唯一會擔心我死活的人,除了圓圓,這個世上也找不到有誰了。”
南安郡王抿了抿唇,扣著她的手,五指收攏。
“對不起。”
弗陵笑聲淡淡:“說對不起有什麽用,還不如告訴我,你這大張旗鼓地抓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有人說……”
他像是要跟自己據實已告,可不過一會臉色變幻莫測,怕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弗陵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有人說,如果一個女孩子不管不管地同你私奔,那她定然是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拋下,把你當做餘生唯一能夠倚靠的人。”
不管不顧和別人私奔,對方是否能成為你餘生的倚靠她並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這要是被抓了,浸豬籠,餘生便都成了這河裏的孤魂野鬼。
弗陵嘴角抽抽了兩下,著實難以理解他這樣的人怎麽也會相信話本裏的鬼話。
“你還是睡吧。”
南安郡王睡得熟了,夢中不知道在喊些什麽。
弗陵想湊過去聽,可語氣含糊,她著實也聽不出個什麽大概。
弗陵看著他緊扣的手,深擰眉心。
嚐試著想要從他的桎梏中掙脫開來,可這無論是在睡夢還是現實,力道都是出乎她意料的大。
她便納悶了,到底是多堅韌不拔的毅力,才會將自己牢牢桎梏不放?
夜色籠罩,萬籟俱寂,卻也依舊蓋不住兵器的鏘鳴,燭火晃動,殘燭發出畢撥聲,昭告生命的完結,像是有什麽突然襲來,在這寒夜陰森的時刻。
“有人。”
弗陵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混沌的思緒也恍然驚醒,偏生自己沒有武功,耳不聰目不明,察覺不了外頭聲嘶力竭,似人非人的吼聲究竟是什麽。
馬兒的悲鳴在她起伏不定的心中敲響警鍾。
“薛宴遲,起來。”
南安郡王郡王一動不動。
偏生這個時候還能睡得跟死豬一樣,著實讓她廢寢忘食也想不明白。
她氣得大喊,又是拽又是罵。
“薛宴遲,起來了,應該是有人來追我們了。”
她也不確定來人是奔著自己還是奔著他。
若說是奔著自己還好,她當即踢開南安郡王的懷抱,勇敢伸手奔向自由。
可這要是為了南安郡王而來,是朝廷的人來抓拿她的,這要是認出來自己,豈不是買一送一。
弗陵求爺爺告奶奶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麵出現。
不過多時,刀槍的悲鳴便近在耳旁,嘶聲裂肺,她現下能夠辨認得清楚的應該是有兩隻隊伍。
於門外,互相廝殺。
弗陵猛地轉頭看向門外,那襲黑影已出現在屋門口,背劍而立,緊張萬分的她又去拽人醒來。
“他起不來了。”
熟悉的清冷的嗓音出現在身後。
灰暗的燭火隨著開啟的屋門所攜來的風,輕輕晃動。
弗陵後脖頸一涼,怔住一般看他,黑漆漆的眼眸懵懂地轉了轉。
想求助。
又覺得不該求助。
想求饒。
她又確確實實沒做錯什麽。
就連被劫持到這種鬼地方都不是自個心甘情願的。
隨著那人腳步漸漸許逼近眼前,弗陵眼眶裏便被這一襲玄衣充斥。
再也裝不下其他東西。
他眼神冰冷,眼角有凜冽的寒光,那麽陌生,如匕首一般。
“你,你好啊!”
弗陵尷尬地打了個招呼,“追得挺快的嘛!”
說完就知道自己白白長了一張嘴。
弗陵訕訕一笑,正欲解釋自己的處境。
謝玄道卻是看也不曾看她,隻盯著二人緊扣在一起的手上看過去。
“要我砍他的還是砍你的?”
弗陵循著他說話的方向看過去,心髒一個猛縮,哪裏能真看著他動手。
“等一下,我自己想辦法。”
她用力地想要將這昏睡不起的人退開,然無甚作用。
弗陵扭頭去看謝玄道,在那黑如點漆的眸中,滿是冰冷,若是她再不想辦法將手分開,他便會不管不顧地,隨便挑個人把手給砍了。
弗陵吞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從謝玄道身上移開,最後落到謝玄道身上,心思一轉,問:“對了,他方才說他起不來,是什麽意思?”
謝玄道嗬了聲:“你覺得。”
弗陵:“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
謝玄道:“什麽樣的人?下藥齷齪了嗎?”
弗陵肯定地點了點頭。
謝玄道:“那也是學你的。”
想當初自己帶著誠心去成衣鋪找她,不聊卻收來她那麽大一禮。
弗陵:“……”
想當初想當初,自己當初怎麽這般作奸犯科,如今竟還好端端地活著,果真是遂了古人那句話。
“算了,你不說我也該知道。”
生怕他再往當初那些事細想,到頭來還是自己麻煩,弗陵果斷移開話題:“你是不是早就找到我們的據點了。”
謝玄道:“這驛館的驛丞,是我的暗樁。”
弗陵歪了歪小腦袋,憨憨地笑了笑。
所以說還是他們自己愚蠢至極,這才會跑到別人老窩裏。
“你說你也真是的,這麽荒郊野嶺的地也弄個暗樁,你防誰呢?”
謝玄道:“你話有些太多了。”
說罷提劍便要起,絲毫不給人任何準備時間。
弗陵眼神一駭,嚇得閉住了眼,緊聲道:“等一下,我自己來,謝玄道,你別亂來,你……”
隻見他笑意漸深,鳳尾一般的眼角撩得本就驚才絕豔的臉龐越發俊郎。
然這一切並未落入弗陵眼底。
在他的想象中,謝玄道隻會是那揮刀不留情的怪物,如閻羅王手底下的判官,既然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
“疼,放手。”
弗陵皺著眉眼,含怒帶怨地瞪他,看著自己被解放的手,目光轉而落在南安郡王完好無損的手上。
“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真不怕我因此憎惡你,不再和你回去。”
謝玄道收了手,麵無表情地負在身後:“你想多了。”
弗陵:“……”
這人嘴巴怎麽變得這般毒了?
是因為穿黑衣的緣故嗎?
未嚐沒有這個可能,畢竟自己印象中的人可是從來都是白衣描似畫,橫霜染風華。
弗陵搖了搖頭,嘴角一抿:“你話不要說得這麽直白,小心我當真。”
謝玄道:“你完全可以當真,若不是因為你落在他手中隻會壞了我的計劃。”
沒有任何特意的偽裝,卻讓眾人清楚的看到他眼裏那絲絲點點的冰冷和漠然。
弗陵嘴角一哂,笑自己的心底的自以為是。
想想自己對對方做下那些十惡不赦的事情怎麽還能祈盼對方好好待自己?
弗陵斂了斂心緒,臉色恢複慣常的冷漠。
“什麽計劃?”
既然不再摻和過去,那她這一刻,至少這一刻不再對他抱有愧疚的情緒。
問清楚,追究個一五一十,探探他到底在計劃些什麽。
然外頭突兀的叩門聲將二者凝滯的氣氛打破。
“世子,外頭的人已經解決了,還請世子速速離開。”
弗陵莫名覺得鬆了一口氣。
謝玄道看向自己:“還不走。”
這麽不耐煩幹脆不帶上她得了。
可弗陵不敢再使小性子。
糾結地指了指床榻上還昏睡不起的人:“那他怎麽辦?”
謝玄道好笑不已,唇角漫不經心一扯:“誅殺你的人都追上門了還顧念舊情?”
她著實不是顧念舊情,自己和南安郡王能有什麽舊情可言。
唯一的舊情不就是和他……
謝玄道:“不管。”
弗陵也不是故意想利用南安郡王來讓他生氣的,隻是到底不放心這人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放在這裏。
“說不管就不管的嗎?這些人若是奔著他來定然會將他抓回去……”
謝玄道神色慵懶,那眼底深處卻是絕對的肅殺和冷酷。
“要是把他抓了便回去領賞,反正他父母親族都在京中,為了族人,他跑不遠,到最後隻會乖乖回去做他的乘龍快婿。”
弗陵被迫接受這種結局。
想想自己都自身難保了為何還要管別人如何。
尾隨在謝玄道身後跟著離開時候,目光避之不及地和地上東倒西歪的死侍對上。
心弦緊緊繃著,不敢有絲毫懈怠。
出來驛館,驛丞殷殷切切地將馬車給他牽到眼前。
弗陵顧慮著南安郡王或許今後還要用到這馬車,遂搖頭拒絕上馬車,對他問:“有馬嗎?”
要是有錢的話她定然二話不說地便把荷包放下來。
出於惺惺相惜,同是天涯逃婚人的立場。
弗陵自認為自己委實太心善了,未來都看不到光了還能有心思光顧旁人。
驛丞搖了搖頭。
像他們這種荒郊野嶺,著實沒見到幾個人。
今天還是他時隔一年多第一次見到世子,接受任命,將他激動得都睡不好覺。
弗陵為難地看向謝玄道,唇角抿了抿,著實開不了口,讓他帶上自己。
遂將目光落到他隨身帶來的這十來名黑衣玄鐵衛上。
可自己還沒有表露出什麽意思,對方一見她挨近身邊便立刻勒動韁繩,往後退了好幾十裏。
其餘人更是有樣學樣,打馬而走,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身上沾染什麽疫病呢。
弗陵無奈垂了垂眼簾,萬般無奈地走到謝玄道麵前,嘴巴張不開,隻將手提了提。
······
雖說到底是謝玄道退了一步,讓她得逞上了馬,隻是背後靠著銅牆鐵壁似的身軀,屬於他的清冽的,微甘的氣息傳來,到底讓人尷尬又發麻。
麻的不止有頭皮還有大腿。
慢點騎。
不過是心底的一個嘀咕卻讓對方放緩了速度。
弗陵詫異於謝玄道的此舉。
秉持著緩和氣氛和關係的她主動開口。
“謝謝。”
瞧,這說感激的話對方還對自己一臉不屑了,愛答不理的。
弗陵清了清嗓子,揚起下巴故意問:“對了,你剛才說的是什麽計劃?”
謝玄道:“不該你知道的不要隨便想著去探聽。”
弗陵差點笑了出來,好在憋住了。
謝玄道怎麽這麽好玩?
“你這種人,你這種人……”弗陵故作一副氣得說不出話的樣子。
“我這種人便是如此不堪,落不了你的眼。”
弗陵一時語噎,抿了抿唇角,不習慣矛盾誤解藏在心底,索性攤牌。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退這個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