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8章 你跟你的棋過去6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11 23:54      字數:4804
  “都說了不要爬牆現在好了,被人當場揪住了,丟臉丟到家。”

  “你這是在怪我嗎?”

  “扶我上牆的少不了你那一幫。”

  “我後悔了,這個時候我應該坐在春風樓吃陽春麵的。”

  “不就一碗陽春麵,我今晚不能讓你吃到,明天晚上也鐵定讓你吃到撐。”

  “先想想我們什麽時候能夠出去吧。”

  “高後不會將我們弄死吧。”

  “不應該,好歹我也是堂堂郡主。”

  “有人過來了,你先裝暈。”

  “為什麽?”

  “別為什麽,先這樣做就是。”

  “娘娘,你總算是來了,快將我放了,那些目中無人的宮人,也不知道為什麽關著我不放?”

  “關著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不就是爬了次牆。”

  “他們說抓到了偷窺的人。”

  “但我什麽都沒看到,真的,我就是好奇,聽隋玉說去還沒看到什麽就被發現了。”

  1

  “郡主,衝動是魔鬼。”

  頭上簪著雙丫髻,身穿粉色短襖,下身是素雪絹雲形千水裙的侍女一個手撐牆壁的動作,幾乎是將她家主子給擋得進無可進,退無可退。

  雖說人小,但麵龐圓圓,眼眸圓圓,好在眉眼英氣,但是個頭卻又大,將那三分英氣盡數抹去,變得有些憨憨了。

  仗著一身的武功和蠻力,幾乎是將她給吃得死死。

  圓圓是她孝賢皇後給璋憲郡主溫軟挑細選的影衛,隻不過因為自從進宮後便十分愛食甜。

  剛巧溫軟這個女孩子為了練就趙飛燕的掌上舞絕食,為了保持身材,忍痛將東西分給了自己親近的身邊人吃。

  其中就包括圓圓。

  是以不到五個月的時間,好好的一個身段纖細的女孩子就被折騰成了一個一百二十斤的微胖美人。

  圓圓之前是沒有名字的,隻是讓影衛五,圓圓這名,阿虎是璋憲郡主所賜。

  也因為圓圓的身形變得有些突如其然,再讓她隱藏在隱蔽處就有些吃力,是以圓圓被破格,成為璋憲郡主身邊的近侍。

  可自從璋憲郡主摔破腦殼後,圓圓發現自己這個侍衛都快要比侍女幹的活還要多。

  你要說是因為璋憲郡主是喜歡她才讓她做這麽多事的卻又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而是因為她能打,而且善後能力特別地強。

  可圓圓受不住了,郡主若是再這樣衝動妄為給自己找事做,她一定立馬就跟告辭,再見無期。

  “這不叫衝動,這叫之前眼睛被屎糊住了,現在總算是能睜得開眼睛看世界。”

  圓圓簡直難以想象那一個字怎麽會從尊貴無雙,漂亮美麗,溫柔楚楚的郡主嘴中脫口而出。

  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然證據全無,她除了沐浴和上茅房沒能看住郡主外,其他時間都是與郡主在一起。

  若是這段期間有人假冒郡主,將真正的璋憲郡主藏起來,她不會找不到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可要是沒被魚目混珠的話,怎麽會有人變化這般大?

  “郡主,您怎麽摔了個了腦袋後就變了?您之前是不會說這種汙言穢語的。”

  弗陵幾步忍不住哼笑。

  她家小郡主還真是摔破腦殼,若不然也不會將自己弄過來。

  可她現在要做的,卻全是她家小郡主臨終前的肺腑之語。

  跟那位青梅竹馬,一往情深的男人退婚。

  說起這樁往事,不過是原主的姨母孝賢皇後在她還不懂事的年紀給她訂下過一門婚事。

  可姨母家族因言獲罪,祖父和父親都被下了大牢,其自身也抑鬱寡歡而逝。

  孝賢皇後去世後,元詔帝痛失所愛,悔不當初,為了讓孝賢皇後泉下有知,恢複了孝賢皇後祖父和父親的官職。

  然逝者不可追,即便元詔帝如今做了頗多補償孝賢皇後娘家的舉動,卻還是無法改變孝賢皇後去世的事實。

  一年後,也正值孝賢皇後忌日,拗不過太後和朝臣的兩相夾擊,皇帝立了高貴妃為繼後。

  而高貴妃名下的五公主隋玉公主和璋憲郡主本就同齡。

  自打孝賢皇後在世時時從小就互不對付。

  一人仗持寵著皇後是自己姨母,一人仗著自己母妃是宮中寵妃。

  小的時候就為了皇帝昨夜又在皇宮宮中還是高貴妃宮中過夜而吵,甚至打架。

  以至於元詔帝有時候都長居自己寢殿廣平殿,不敢再踏足後宮,以免引起兩個小丫頭的世紀之戰。

  可自打孝賢皇後去世,璋憲公主背後的桑家日益衰落。

  孝賢皇後的祖父沒有接受元詔帝的任何補償,辭官後回了江南祖宅,和祖母一塊頤養天年。

  而孝賢皇後的父親,也是璋憲郡主的外公,雖說還在朝廷給元詔帝辦事,卻沒有其父親那般敢於直言。

  一代忠臣,諫臣,因為曾經的失言獲罪,自此在朝中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縮頭縮腦,桑家也再無往日風光。

  而曾經與璋憲郡主訂婚的謝家世子又被隋玉公主看上,自小就愛和璋憲郡主爭奪任何東西的,男人便是其中的一方麵。

  且不說他們有婚約在先,想搶也搶不了,偏偏那謝家世子謝玄道是個癡迷棋道的,對男歡女愛毫無興趣。

  璋憲郡主瞧不得謝道玄與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女子保持距離,偏偏自己不懂棋又阻止不了謝道玄喜歡和人對弈鑽研棋道的習慣。

  隋玉郡主在棋術上有幾分造詣,經常故意在自己麵前與他對弈棋局,討論棋道故意惡心自己。

  璋憲郡主忍到今年十四歲,她始終在心底告誡自己謝道玄就是棋癡,他除了黑白棋子之外什麽都不懂,等嫁過去便好了,那樣自己便能有足夠的權利去將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拒之門外。

  可真正讓璋憲郡主覺得失望至極的卻是因為謝玄道。

  她不慎偷聽聽到他在幾個好友麵前討論起婚姻之事,與其找一個體貼入微的妻子相敬如賓,還不如找一個與自己興趣相投的,日後才不至於說不上話。

  謝玄道這是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她還能有什麽不懂的。

  他就差明晃晃地在眾人麵前提他覺得隋玉公主與他誌趣相投,情投意合。

  失魂落魄的她躲在孝賢皇後曾經住的碎玉軒中哭了一整個晚上,隔日為了參加秋日宴,在圓圓的勸說下收拾好妝容和心情去。

  哪裏曉得她剛一出殿門就手腳發軟從樓梯摔了下去,宮人慌慌張張,嚇得不知所措。

  好在圓圓理智尚存,趕緊將太醫給劫來碎玉軒。

  可人醒來後,額頭高聳了一個包,人也換了芯。

  璋憲郡主的遺願很簡單,說到底就是一樁盲婚啞嫁,既然對方無情我便休。

  隻不過弗陵始終覺得一個堂堂男兒在自己的狐朋狗友麵前說起未婚妻的不是,終究是品德敗壞,豬狗不如。

  就算是他謝玄道棋藝高超,殺遍大宋無敵手又如何,若不是孝賢皇後看到他穎悟絕倫,在同齡世家子弟中出類拔萃,可偏偏無官無職,閑散世族。

  她今兒個就要讓他體驗一會,禍從口出會是什麽滋味。

  弗陵扯了下唇角笑了笑,朝圓圓道:“算了,我不跟你說,你也別攔著我。”

  圓圓一臉堅決,雙手攔住她身前擋住不讓她上前一步。

  “不行,我不能讓您去做傻事。”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麽?”

  昨晚不知道是誰嚶嚶啼哭了一整個晚上,說要退婚一定得退婚。

  今天頭上還綁著繃帶,臉色慘白,不在寢殿內休息還要跑去參加什麽秋日宴。

  眾所周知,那秋日宴不過就是騎馬圍獵這種高強度的活動,就算女子這邊不參與獵場圍獵,但比試射箭投壺也是要費力氣的。

  她都這樣了還要跟人去爭那個第一作何?

  她知道璋憲郡主最在意容貌,過去隨同她參加過幾次宴會,便可發現她但凡臉上,衣上有任何瑕疵,都會火急火燎地鬧著要去淨麵,去換衣,若是做不到豔壓群芳,她便會重改妝容,另著華裳。

  有時候即便是一點墨漬沾上衣裙了都不能放過,最恐怕的是為了將膚色捂白,足足在殿內,足不出戶待了三個月。

  圓圓早已將她的禁忌點拿捏得死死,遂指了指璋憲郡主額上的繃帶:“你現在這個樣子醜死了。”

  弗陵抿了抿唇,不以為然道:“沒事,我又不是要跟人去比美。”

  圓圓才不信,就她這一副花枝招展的樣子,尤其是病了後越發地楚楚可憐。

  就今天這個造型,難保她又得勾搭走多少個有誌青年。

  見怎麽也說不通她,弗陵也覺得疲憊,“其實我是要去見謝玄道,順道跟她提退婚一事的。”

  “別因為他那一句話你就犯傻。”說不定那隻是人家的無心之失呢。

  弗陵止不住挑眉頭:“什麽叫傻事,我這是脫離苦海。”

  “那您想過沒有,若是婚約解除,宮裏那人說不定就要揣掇皇帝將您嫁給高句麗去。”

  說起這事不得不將高繼後拖出來鞭屍。

  當然高繼後還沒死,鞭屍二字不過是為了表示自己的無上憤怒。

  元詔帝懷疑高句麗的東襄王私自與東瀛人經商貿易是起了異心,可惜沒有證據,即便想要出兵也師出無名。

  高繼後向元詔帝建議,從宗室內找一個身份相當的世家女嫁過去,作為天子的眼睛,盯著高句麗的動靜。

  元詔帝一聽這主意,當即打大腿,立馬就同意了。

  孝賢皇後無子無女,卻將璋憲郡主視若親女,高繼後膝下隻有五公主一個女兒。

  隋玉公主頭上四個姐姐,早在高皇後提出那個主意前便已各自婚配。

  隋玉公主雖沒婚配,但卻得元詔帝和高繼後的寵愛,便是日後及笄許人也絕對不可能輸給前頭那幾位公主。

  更別提嫁出京城,皇帝繼後是絕對不會放任自己的小棉襖出降到那風霜雪地之地。

  之所以後會將璋憲郡主給拖下水,自然也是因為我們那隋玉公主的一句話。

  那人簡直不知羞恥,仗著自己是嫡公主就妄圖連別人的未婚夫都想要。

  可她的確不要臉,不僅要了,還要得正大光明。

  但凡腦海中不受控製地竄出那一段,隋玉公主為了嫁給謝玄道,竟然設計兩人共處了一夜。

  當然,是一也對弈。

  謝玄道就是個棋癡,那日隋玉公主拿著一個古譜邀他對弈,謝道玄那蠢貨的腦子裏怎麽可能裝那麽多彎彎繞繞,早已經是迫不及待地拿著棋譜自娛自樂。

  結束後方才發現,已是破曉,而隋玉公主則是披著他的狐皮大氅昏昏欲睡。

  自這件事傳開後,高繼後不是沒有朝皇帝耳邊打秋風,要為自己女兒的終身考慮,協議代嫁之事。

  而桑家早已知道自己日漸式微,根本未曾對此表示過什麽。

  既然當初是皇帝賜的婚,那如今皇帝想要收回,也是理所應當,何況如今,隋玉公主和那謝玄道一夜相處,對於女兒清白來說,早已是蕩然無存。

  璋憲郡主自小父母雙亡,被孝賢皇後養在身邊,猶如親女,可孝賢皇後去世,她在宮裏,像個外人,回了桑家,像去做客。

  更多時候,她都是躲在孝賢皇後曾經居住的碎玉軒,睹物思人。

  她過去有多麽希望謝道玄快快來將她娶走如今就有多麽惡心,自己身上還牽著一樁婚事。

  退婚,不行也得淦!

  “我知道,他們現在就恨不得塞一個由頭到我身上將我趕走。”

  圓圓不解其意。

  弗陵耐下心來和她分析利弊:“你看啊,我去當他們高句麗的王後,難道比嫁給一個侯世子差?”

  “可你嫁去的是藩屬國啊。”

  “但是王後。”

  “終究是遠嫁,低嫁,何況曾經的未婚夫被人搶走,你說,你還嫁到那麽遠的地方去,京畿裏那些和你不對付的小姐背地裏指不定要笑話你,嫁給一個年紀能夠當你爹的人。”

  弗陵:“......”

  實話永遠是那麽難聽,但說得也極為在理。

  圓圓見她沉默,想來她應該也弄清楚了,退婚到底還是她一個女孩子吃虧。

  就算未婚夫婿再不喜自己,等到成婚後,將正頭夫人的位置壓下,把住內宅,難道那隋玉公主還能屈居妾侍之位?

  見她伸手過來要將自己扶回去,弗陵不動聲色地避開她的觸碰。

  “圓圓,你若當真是為了我好,就應該站在我的立場上,我今天這婚,一定要給他退掉。”

  圓圓麵色糾結:“我當然是為了您好,可您喜歡了他那麽多年,不要一時衝動......”

  “我不是衝動。”弗陵看向她的眼神充斥著嘲諷,盯著眼前那擋在眼跟前誓不罷休的圓圓:“走開。”

  ······

  秋日宴設在西洲獵場。

  此時離著宴會開始已經過了有一個時辰,然元詔帝卻因為一些瑣事,在宮中被絆住了腳。

  謝玄道被幾個好友圍,一群世家公子們嘰嘰喳喳地說起出降高句麗王的適宜人選。

  可說著說著話題卻轉到一直沉默無聲、心不在焉的謝玄道身上。

  “璋憲好像不慎摔下樓梯,這事是真的?”

  謝玄道:“......”

  他怎麽不知道?

  “聽說你去看她被宮人給攔下了,這事也是真的?”

  謝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