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守寡的表小姐75
作者:
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2 字數:4950
眼見外頭那老羅被花滿樓的女妓給五花大綁地捆著,要求對方不還錢今天就必須必須將他給扔亂葬崗喂狗。
老羅是花滿樓裏的熟客了,借錢,喝酒,嫖娼,已經有一段時日。
借了還,還了再借。
便是因為這有借有還的,這才讓人對他放鬆了警惕。
若不然,月娘也不敢斷斷續續地借給他銀兩,可就是因為自己的軟心腸和一時糊塗,才會被這種男人當做濟事救民的善堂,想要錢就直接開口跟她講。
日久天長,誰知道會欠下這麽大一窟窿。
老羅舔著笑臉,似求非求的語氣。
“我沒說過不還啊,你就不能再通融一下。”
“這件事沒得商量。”
因這老賴想著跑,月娘不得已才讓下人將他五花大綁起來,逼著他今日這賬必須做個了結。
若不然……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你也不去外邊打聽一下你羅哥是什麽人。”老羅語氣淡漠平靜,臉上依舊掛著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情。
即便欠債不還的人是他自己,卻依舊能夠感覺對方的氣定神閑。
估摸著這種人也隻有那一些欠了不少錢,沒有精力償還,索性就任由這事晾著。
臉皮早已厚如城牆,毫不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
難怪別人總說欠錢的才是大爺。
手臂被人使勁碰了碰,淳於楹迫不及待地讓她來出這個麵。
弗陵認命地歎了一口氣,她這輩子真是欠她的。
“我替他出了。”
屋門被推開,映出一對陌生少男少女的心麵孔。
衣著打扮,倒像是出身殷實人家。
這不過,不知道這與老羅是什麽關係才會主動過來摻和這灘渾水。
“你們和老羅什麽關係?”
弗陵斜視了一眼身側那躍躍欲試的淳於楹,無奈道:“我不忍心看他被丟亂葬崗喂狗。”
月娘皺了皺眉頭:“小姑娘,好心沒錯,但濫好心,卻指不定會給你自己以及家裏人帶來麻煩。”
聞言,老羅眼底幾乎綻放了一絲光,詫異之際地看著這主動說要來給還債的小姑娘。
鬼知道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弗陵聞言卻是輕輕地扯了下唇角,“多謝這位姐姐告知。”
那名喚月娘的女子隨後也不顧老羅的罵罵咧咧,毫不耽擱地將人拽走。
淳於楹當即用力地捏了下胳膊。
機會就在眼前了還放跑不成?
弗陵吃痛之間,狠狠地瞪過去一眼,目光充火,怕是要在她身上灼出一個洞來。
“急什麽急。”
她將那個女人叫住:“但我,我既然提出想要幫他,姐姐便說說,他到底欠你多少錢了,我幫他還。”
“你跟他是什麽關係?”
“......”
弗陵麵露難色,心說非得什麽關係才能當這個冤大頭嗎?
她和淳於楹之間是因為隔著一個李恪的緣故,才會多番忍讓,甚至當這個冤大頭。
但和老羅是什麽關係?
弗陵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在眼前這人似疑似惑的眼神中,嘴角抽搐了兩下。
“我上癮了。”
口口聲聲說著要給老羅還錢,可搜腸刮肚,身無分文,還是那個少女勉為其難地將身上最值錢的耳璫取下。
“這個賠你。”
月娘微微挑眉,看著這個出其不意的少女,實在不明白,這檔冤大頭也有上癮的。
如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比自己還要可憐和想不開。
見她摸著耳璫一臉的凝重,弗陵道:“這可是紅珊瑚所製。”
月娘說:“老娘識貨。”
她將耳璫拍在桌上,而後挑了下眉道:“但抵不了他這些年來陸陸續續欠我的錢。”
弗陵氣勢漸弱,憤憤然地衝淳於楹那處遞了一眼過去,微微抬眸:“他攏共欠你多少?”
月亮思來想去,看這個少女確實堅持,隻好抬了抬五指。
“起碼得這個數。”
弗陵頓了一瞬,瞥了一眼那哆哆嗦嗦,諂媚地對著自己笑的人,收了視線回來後,將桌上的耳璫收起。
“哦,那告辭。”
老羅驟然一愣,急忙上前兩步:“小姑娘你什麽意思?”
弗陵說:“我身上值錢的東西就這些,可你欠下的,可要我五十個這樣的耳璫才足夠償還的。”
老羅懇求道:“小姑娘,能還一些是一些。”
月娘抱了抱手,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雖說這忽然竄出來一個小姑娘說要給老羅還錢,但看她也有幾分不清不願,受製於人。
而真正能夠主事的,應該就是那個不曾開口,作壁上觀的男子。
“雖然這耳璫不能全部抵消他欠我的債務但有句話說得好,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老羅還在堅持,希望能夠改變這姑娘的想法,說不定到時候就幫自己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可這錢也得花得我心甘情願。”
“是啊,姑娘,您就大發慈悲,救救我吧,我羅鷙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弗陵低垂著眼神,毫無波瀾起伏,目光淡漠,語氣平靜,很少有事情能夠掠動她的心緒。
······
“多謝姑娘,我羅鷙今生定然為姑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必要。”
弗陵咬牙切齒地說著。
羅鷙得了便宜還買乖:“那羅鷙定然為姑娘鞠躬緊蹙,死而後已。”
弗陵嘴角抽抽了兩下,無奈地擺了擺手,讓他起來。
她不清楚羅鷙是什麽秉性,隻不過看他的確有些常年身處市井,練就的幾分圓滑。
“眼前就有一件事要你來忙。”
羅鷙又搬出自己之前那一套口吻:“小姐請說,羅鷙定當為小姐排憂解難,肝腦塗地。”
弗陵卻是有所遲疑。
從始至終她都有些擔心這是別人設好的局,就等著她往裏麵跳。
淳於楹抓了抓弗陵的手,那眼神裏的迫切仿佛就在罵她。
弗陵道:“你在獄中當獄卒?”
羅鷙揚了揚眉,頗為洋洋得意的語氣:“嗯。”
他對自己在大牢裏有這一份體麵的職業倒是挺驕傲的,畢竟因為這一點,可是有不少人拜托過他幫忙。
思及此事,他又想起月娘事後拆橋的行為,義憤填膺地說起這件事。
“姑娘,你可是不知道,那個女人之前是使錢讓我幫忙,帶她去見一見她被關在大牢裏的情郎,哪知道事後卻跟我說那錢是借給我的,您說,這世上哪就有這樣的人?。”
弗陵微微一笑:“我不關心你們之間這爛攤子,也不會去給你討這一筆錢。”
羅鷙一噎,心說這姑娘還真是不好接近。
“你在獄中,可曾聽說過一個叫袁天師的人?”
羅鷙一頓,點了點頭。
“他是因為什麽被關進去的?”
“胡說八道。”
羅鷙說起這些事就侃侃而談。
“進了獄中後更是妖言惑眾,攢動了好些個囚犯想要越獄,本來他的罪行並不嚴重,關上一兩個月就能放走了,但現在,怕是想出來都很難了。”
弗陵心底忖了忖,思索了片刻:“我想見下這個人,難嗎?”
羅鷙疑惑道:“小姐和這人是什麽關係?”
弗陵並不言語。
羅鷙說:“其實這人,上頭還是還蠻重視的。如果不是什麽非見不可的情況,最好還是不要冒這個危險。”
“如果冒了嗎?”
“那李大人肯定會找上您的。”
他口中說的李大人,便是順天府的府衙。
可弗陵並不願意見官,怕身份被揭開,丟人現眼也就罷了,還把自己的命扔進去,那就得不償失。
弗陵托了托腮,索性道:“我丈夫,患了重病,被大夫斷言三月後必死無疑,但因為不久之前,得了袁天師給的一味藥,現在比起以前那行將就木的身體,精神狀態好了許多。”
聞言,李恪斜睨了一眼過去看她,無奈地搖搖頭。
淳於楹抿了抿唇,想說話,無奈聲帶還沒恢複過來,將頭瞥過去,暗暗地歎了口氣。
李恪工具人實錘。
羅鷙朝淳於楹的方向望過去。
“這不是你丈......”
燈下流火瑩瑩,橙黃橘暖的光從她側臉上流淌而過,這才隱約發現,她耳垂上有耳洞。
淳於楹聞言,咧嘴笑了笑。
畢竟她現在除了笑或哭,說話已經不屬於她的專屬。
也不知道事後南姝能否大發慈悲,將落在她身上的限製去了。
不說話真的太難。
弗陵朝羅鷙道:“雖說這次我丈夫生龍活虎許多,但還是需要繼續用藥,我想見袁天師。”
羅鷙想起那道士隻進了監獄後便妖言惑眾,說了好些亂七八糟,讓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話,道:“難道袁天師真有幾分神力?”
弗陵搖頭:“不清楚,我隻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我問你,能否不被人發現,就讓我見袁天師一麵?”
羅鷙麵上似有沉凝和擔心。
“小姐,您真的隻見一麵?”
“再討一味藥。”
羅鷙臉上明顯有。
弗陵眼瞳裏有光,篤定地說:“放心,我可不敢要你去劫獄的打算。”
······
順天府大牢。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弗陵將淳於楹給留在花滿樓。
反正她也開不了口,帶著一起走也沒任何用。
雖然臨行前少不了她一陣一陣的嘮叨又腹誹。
羅鷙將監獄裏的人打聽好了,才對著那披著鬥篷的少女道:“小姐,您快些進去,至多,隻能撐半個時辰,到時我喊您。”
“半個時辰?”弗陵微皺了下眉頭:“行吧。”
她循著羅鷙指的位置過去,順著一排排牢房,看到一個牢房裏便關押了不少人,叫聲淒厲。
或嘶吼,或用詭異的眼神看她。
那些戲謔的眼神恨不得將她這一副神聖高潔,貴不可攀附的她給拉下這燃著熊熊火焰的地獄。
羅鷙衝那些牢房裏的囚犯摔了一鞭子過去,才壓下那些褻瀆的目光。
越往裏走,視線昏暗,仿佛走不到盡頭。
牢房裏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腥味,像混雜了血水,汙水,還有飯菜放久後發餿的氣味,也撲鼻而至。
早知道,就該將淳於楹帶上。
至少難受的也不止她一人。
“不過您之前說的可是真的?”
弗陵不解地“啊”了一聲,她注意力全在看兩旁的牢房裏的犯人去了。
“袁天師真的能夠救人?不是您為了進來故意騙我?”
“想知道真假,你自己試一下?”
弗陵背著走走到一處牢房麵前,一身道袍已見髒汙,若不是眼尖,真難發現這麽一個存在。
其實弗陵並未見過什麽袁天師,可剛才她瞳孔掠過這人一眼,便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好像這人就在等自己。
羅鷙因她方才那句話連聲道:“不敢。”
見她指著門,連忙上前將鎖給她打開。
羅鷙道:“小姐,時間不等人,您快些結束,我也能早些帶您出去。”
“知道。”弗陵覺得這囉嗦,催促著人趕緊出去望風,別在眼跟前礙眼。
隔著一扇門,弗陵猜測地詢問了一句:“袁天師?”
那人橫躺在木板上,臉上身上臭不可聞,似是聽清楚自己的說話聲,語氣懶洋洋地回。
“正是區區在下。”
弗陵嫌棄地看了眼牢房裏的環境,無奈才小心翼翼地提起鬥篷,忍著惡心進去。
袁天師也在打量她,漸漸地坐起身來,頗覺玩味的眼神落在她那緊蹙的眉心上。
“你說你這麽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穿得這麽好看又幹淨,為什麽要踏足這等泥淖之地?”
“找你。”
“找我?”
袁天師因她這話覺得有趣至極,想問他們倆認識麽,卻見這姑娘拉下鬥篷後的臉,如白玉般精致無暇。
“你是誰,這般看我做什麽?”
弗陵抿唇不語。
袁天師道:“你是來救我出去的?”
弗陵目光帶著審量,看著眼前這個看不清楚年紀的道士,搖頭:“不是。”
“那你進來做什麽?”
“我救不救你出去,得看你自己配不配合。”
袁天師撓了撓手臂上發癢的傷痕,輕抽了一口涼氣,又煩悶又不解。
“什麽意思?”
弗陵開門見山地問:“太子。”
“哦。”袁天師忽然訝然地歎了一聲後,往木板上躺下,翹起二郎腿道:“不清楚。”
弗陵眼神微擰,道:“可我卻是從宮裏得到線索,說是從裏這裏可以得知太子的線索的。”
“聽誰瞎說。”
弗陵一時無言。
淳於楹也說不清楚那個道士是誰。
隻不過有那麽一個機會,她便不會放過,總想著要來試試究竟。
“你不想出去嗎?”弗陵眯著眼睛看向他手臂上的出血點,試探著問:“就你身上這些潰爛的傷口,若再不及時救治,不日就會死在這裏。”
“你能讓我出去?”對於傷口,袁天師其實不以為然,他自己懂得些許醫術,知道這傷口並不致命,隻不過會有感染的風險,及早醫治才能免於日後截肢的可能。
不過她這句話卻讓袁天師斜睨了一眼過來:“你是誰啊,太子妃嗎,我怎麽瞧得有些麵生?”
“臨江王妃。”
“啊,李恪......”
袁天師忽然挺身而起,揚著一口白生生的牙:“對了,那隻雞還活著嗎?”
那日拜堂的公雞,果然是這個家夥特意交付到嬤嬤手上的。
鬼神之事,解釋不清,卻又不能說那些古怪詭異的事情並不存在。
弗陵扯了下唇,索性道:“活得好好的,一天三頓伺候這,而且,連他的英魂都給扯回來了,能不供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