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4章 守寡的表小姐70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2      字數:4951
  李恪眸底直轉而黯。

  心甘情願。

  這個詞於他而言,不過就是個新奇。

  他想過很多人為他抱不平,唯獨沒有弗陵。

  畢竟自己的這個妻子,委實過於冷漠。

  連往生經都能找人給他念,不說冷漠又該如何評價?

  “他同意,他怎麽會不同意。”

  昭華公公主冷笑數聲:“他就想條狗一樣,從小到大都是如此,但凡太子哥哥說了什麽,他就隻有點頭哈腰的份。”

  “他能反抗嗎?可以,太子哥哥並沒有要求他必須如何做,可他自己不願意啊,他就是那種認死理的人,太子哥哥當年給他一口飯吃,他就不會反咬自己的主人一口。”

  “這就是我那個太子哥哥為什麽那麽喜歡他的原因了,畢竟沒有誰不喜歡看家護院的忠犬。”

  “而我呢,更像一隻養尊處優的貓,太子哥哥更寵我護我,有時候就算我沒來由地衝李恪撓一爪子,太子哥哥不說句什麽,李恪都不敢反抗一聲。”

  淳於楹臉色冷了下來,抬手一掌就刮到她臉上,力道毫不手軟。

  “我殺了你。”

  她那麽愛護到心底的一個人,竟被人如此欺淩,這麽貶低,這般看輕。

  他可是英雄,對禮朝百姓而言,保衛疆土,護國安民,難道不值得每一個百姓尊崇愛重?

  弗陵也不管不顧,任由她發泄。

  說實在的,聽到這些話,自己心底也很憋屈。

  再怎麽對自己的丈夫沒有任何感情,可聽到這麽一些話,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甚至覺得,李恪這廝性子肯定是有那麽一絲絲缺陷。

  斯德哥摩爾,說不定就是。

  聽昭華公主口中提及起的他,像是對曾經給予過自己恩惠的人,都很難做到反目。

  攤上這麽一個死鬼丈夫,她也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昭華公主嘴角滲出點點血跡,才哭嚷著求饒。

  “我錯了。”

  她很狡猾,又很愚蠢。

  知道淳於楹憤怒的點在那裏。

  可挑撥開淳於楹的怒氣後,自己挨了打,又哭哭唧唧地道歉求饒。

  全然沒有一個公主該有的尊貴無雙樣。

  淳於楹拽過她的手不肯放,冷聲怒道:“我告訴你,李恪不是那種人,李恪就是太重感情了,太重你們眼底這種兄弟之情。”

  “可這感情在你眼底看來,竟這般薄弱,我隻為他感到不甘。”

  “現在他為了你的太子哥哥死了,可你的太子哥哥呢,跑到什麽地方去了?讓李恪代替他死,他自己又去哪了?”

  昭華公主隻顧著搖頭,埋著頭在膝上,聲音顫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看來我不把你的臉撓花你是不願意犧牲你太子哥哥了。”

  她的頭發被拽起,烏黑如同綢緞般柔軟的發絲淌在她手中,卻不被憐香惜玉。

  淳於楹帶著滔天的憤怒拽過她的頭皮。

  “你敢?”昭華公主顫著唇,雙眸猩紅:“你放開本宮,本宮可以當今日所有事情都沒發生過。”

  這個時候還能分出心思來想著求饒,看來是自己對她還算手下留情。

  淳於楹胡亂地抓過一個白玉瓶盅,瓶子摔碎在地上後,抓過破碎的瓷片落在手中,往她那引以為傲的冰肌玉膚上去。

  昭華掙紮得更厲害了,求饒聲激烈。

  “我在你們這裏什麽都沒有學到就隻學了這麽一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她的確什麽也不怕,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覺得留戀的東西。

  “可以了。”

  手臂被拽過,淳於楹這次意識到身邊還有這麽一個礙事的家夥。

  “你幹什麽?”

  淳於楹簡直恨極了此刻她眼神裏的冷漠旁觀。

  弗陵看著昭華公主臉上那已經被瓷片壓著,皮膚滲出淡淡紅痕。

  “把她臉撓花了,你還怎麽為李恪報仇?”

  “你聽到她剛才那些話就沒什麽所謂嗎?聽到李恪被她這麽貶低得一無是處,你就沒什麽反應嗎?”

  弗陵神色淡淡:“你希望我什麽反應?”

  淳於楹淡淡地扯了扯唇,笑著鬆開。

  差點忘了,李恪娶的這個妻子可是半點未與他們同心。

  他也真是個倒黴鬼。

  攤上這樣的一個家,這麽病態的家裏人,娶的妻子也同樣與他離心背德。

  昭華公主卻是得以緩上一口氣,因為臉上傷了,半點未曾感激南姝為她說清。

  畢竟,若不是因為她,自己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弗陵道:“皇帝為什麽會對太子動殺心?”

  昭華公主縮著脖子,將自己的偷埋在膝上。

  “你不說……”弗陵歎了歎氣。

  不說,她也沒有精力繼續與她糾纏,也不放心她今後能夠聽話些懂事些,不再給自己尋麻煩。

  解開隨身係掛這的香囊,指尖抵開她唇齒,喂下丸藥進去。

  “好東西。”

  在還未等她詢問自己那是什麽時,弗陵便已自顧自答。

  “以後你發作了就去王府找我要藥吃,畢竟我不可能隨時隨地進宮來,也不用自己想著法子忍,不要找亂七八糟的太醫治別不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這都是為了你考慮。”

  昭華公主全身害怕得哆嗦著,下意識地吞要吐出,可那藥丸如喉後便已然溶解進了食道裏。

  她就算是想吐掉也來不及。

  “你給我吃了什麽?”她近乎驚恐萬狀地看著弗陵,而身為公主,她做不出來扣食道催吐的動作。

  “爛臉。如果沒有解藥的話,爛臉就是你今後的結局。”

  美貌是她最最看重的東西。

  臉上但凡長個痦子,都可能讓尊貴的公主羞憤欲死。

  昭華公主不確定她說的是真是假,可她同樣也不敢賭。

  美貌是她現在全身上下能夠作為儀仗的東西,若是連美貌都沒有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今天的事,希望你對外的解釋是,人是你殺的,你自己發瘋也好殺了宮人也好,還是宮人不願再受你的壓迫刺殺也罷,反正,我希望我被人提起的原因是救了昭華公主您,是您的救命恩人,而不是一些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說罷,她撫過昭華公主的發頂,動作如春風拂麵般輕盈。

  卻是這麽一個看似溫柔的女孩子,將人世間最陰險的毒藥用在另外一個女孩子身上。

  “否則,我便去你那快要與日月同高的父親麵前,就事情捅個魚死網破。”

  昭華公主搖著頭,抓過弗陵的手道:“我說,我什麽都說,你把解藥給我。”

  “怕什麽,又不是什麽穿腸爛肚的毒藥。”

  弗陵回過身去找淳於楹,隻見後者的目光幽深暗沉地盯住自己。

  “看我做什麽?再看我收了你的眼睛。”

  見她還遲疑不動,弗陵道:“走了,還留在這裏做什麽,等公主找禦膳房給你做完飯啊。”

  “這裏的屍體怎麽辦?”淳於楹問。

  “公主一個不順心遂意,殺了自己的人。”弗陵側過身看了一眼昭華公主。

  “思來想去,我覺得還是這個理由比較靠譜,您覺得呢?”

  昭華公主見她要走,急忙撲過來抓她道:“等一下,我告訴你,我什麽都告訴你。”

  “可我趕時間出宮。”弗陵眼神輕飄飄地從她身上掠過。

  昭華公主道:“你可聽過殺妻證道嗎?是我母後,是問父皇要殺我母後,不是生病,是快死了,那些妖道蒙騙了我父皇。”

  喉嚨被三尺青鋒抵著,自己的枕邊人以取她性命來奠定自己的求仙問道的基業。

  多麽諷刺。

  “太子哥哥不能看著母後死,隻能反抗,可父皇真的瘋了,誰的話也不聽,誰的勸都沒有。”

  “還有李恪,那天晚上太子哥哥忽然謀逆造反是計劃意外提前,李恪並不知道內情,本可安然無恙地避開這一切。”

  “父皇真正要取他性命的也不是他,是太子哥哥,李恪要護著他出宮,卻反被他推了出去……”

  昭華公主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解藥,全然顧不得那麽多,竟全部和盤托出。

  “求求你,你把解藥給我,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全部都告訴你了,你就放過我,求求你了。”

  ······

  沿著來時的路回去,淳於楹麵色陰鬱。

  就是弗陵喊話她,她都好像沒有聽到,沉凝在自己的世界裏。

  弗陵無奈地錯了搓手臂,心底也知曉這姑娘現在怕是了在想著將皇家的人,涉事的人統統捆起來殺了,給李恪報仇雪恨。

  的確,弗陵得知原委,也很生氣,特別是對那提出這種殺妻證道建議的妖道。

  她甚至都想去摘星閣問問,到底是哪路仙人想出這麽一個修仙問道的路?

  這哪裏是妖道,分明是要滅國的架勢,說是西涼派來的內應都有所可能。

  思忖著方才得知的事情,不自覺間已然走到了宮門口。

  小易不知道已在宮門外守了多久,隻看她臉色的不安,便足以預料她這段時間有多焦灼。

  身邊的孟汀同樣麵色不好,擔心宮裏會出事。

  “小姐。”

  甫一出宮門,小易便將她熊抱住,激動不安地檢查著她身上四肢,甚至五官是否完好。

  孟汀聞聲望過去,身上的緊張不安也隨之卸下。

  弗陵卻是被蹭得無奈,推了推人。

  “抱了那麽久抱夠了沒有?”

  “還沒。”小易抓過她的手,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臉:“奴婢再看看。”

  “好熱的。”

  小易忽然哭著說:“奴婢一直怕您出不來。”

  “怕個啥?傻丫頭,昭華公主請我吃飯來著。”

  “沒帶點出來回府?”

  “......”

  弗陵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答應她回去的路上,沿邊攤子隻要有吃的就下車去買。

  主仆倆高高興興地商量時,淳於楹忽然邁腿離開。

  未曾開口說過自己要去哪了。

  弗陵朝孟汀使過去一眼,示意他跟過去看。

  孟汀抱拳一禮後離開。

  小易一頭霧水:“她這是怎麽了?在宮裏受委屈了?這麽沉悶的樣子可不像她啊。”

  可要是真受委屈了,小姐怎麽還一臉的輕鬆隨意,好像沒啥事發生。

  弗陵道:“沒吃飽。”

  其實是沒殺夠人。

  不過她今天確實也沒有動手的機會。

  小易嗤之以鼻:“沒吃飽也沒必要這個樣子。”

  弗陵淺淺地揚了揚唇,不再言語。

  回府後,小易抱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回來。

  弗陵見到孟汀也在府內,原本還擔心淳於楹會犯傻事的她瞬時鬆了口氣。

  “她人在家?”

  她走過去時低聲問起。

  “在。”

  孟汀解釋道:“剛才去買酒了。”

  雖然情緒看上去很不登對,但至少沒有動刀動槍。

  弗陵道:“那就好。”

  孟汀見她側身要走,唇角動了動,緊忙前問:“王妃,是宮裏發生了什麽?”

  弗陵微微一頓,側頭對他道:“她沒跟你說?”

  孟汀說:“她說讓我問您。”

  這件事也沒什麽好瞞的,弗陵打發小易走後,將宮中發生的,一切的一切,據實一告。

  “你倒很平靜。”

  孟汀的反應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意外。

  聽到王妃疑問的語氣,孟汀解釋:“屬下當夜跟在王爺身邊,自然知道一些。”

  弗陵眉梢微挑,斜眼看她:“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

  “屬下並不知道是太子陛下害的王爺。”

  “那你現在要怎麽辦?”

  孟汀異常堅定的眼神:“報仇。”

  弗陵:“......”

  報仇就報仇,看我做什麽?

  還想將她拖進去這個陣營不成?她可是答應過太子妃要將太子找回來的人。

  可那雙期待的目光好像在說,您會幫我們的是吧。

  “南姝。”

  熟悉的腳步聲忽然從耳後方傳開。

  循聲望了過去,卻見那人通紅著一雙眼,臉頰兩側也暈起淺淺的紅暈,淳於楹扶著樹幹道:“我跟你有話要說。”

  孟汀知道她酒品不好,當即走上前要將人先帶走。

  “小孟將軍,你先回去,我照顧她就好。”

  王妃的發話,孟汀不敢不從,隻是略帶掛慮的眼神看向自己。

  “王妃,她酒品不好,可能會冒犯你。”

  “放心,她能對我怎麽樣。”

  弗陵不以為然,扶過她的肩膀往她住的院落中帶過去。

  當晚,弗陵才知道什麽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當被壓在床榻上的時候,她雙手擒在身前,抵扛著那人的頑力。

  “你再不鬆開我,信不信我就讓你和今天那些宮人的結局一樣。”

  淳於楹全然不信。

  她能有多大膽子啊,連殺個人都顫顫巍巍。

  今天分明能夠看到她自己有多驚慌失措。

  怕是頭一次殺人才會有如此神態。

  說來也奇怪,竟有那般本領卻還要逢人便低聲下氣。

  可若是將她收伏,報仇雪恨的事,不過就是一兩息的時間。

  可關鍵情況是,她好像不怎麽願意為她的丈夫報仇。

  想到這裏淳於楹可生氣可生氣了,嘟著腮幫道:“你為什麽不喜歡李恪啊?以前在邊關,那裏的姑娘可都愛極了他,他是真正的英雄,是草原上的雄鷹,是自由的風,是最最睿智,是最最孤勇......”

  弗陵訕訕道:“我,我不是不喜歡,是認識他的時間很短,不怎麽了解。”

  淳於楹恍然大悟,“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樣的人。”

  “是,我不了解他。”

  “那我跟你講講他的故事吧。”

  弗陵搖搖頭,拚命地搖頭反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