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2章 守寡的表小姐68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1-01-01 00:42      字數:4874
  到了皇宮後便下了車馬,一路步行前往昭華公主所在的玉翡宮。

  一路雕金砌玉,應接不暇。

  “你們大禮的皇宮果然與眾不同。”

  淳於楹的詞匯很欠缺,再驚詫也隻能說出“與眾不同”這四個字來。

  不過她倒是沒有將全部的心思都落在驚羨這皇宮的廣闊華麗,金碧輝煌之中。

  弗陵看她那一副驚羨的神色,忍不住提了提嗓子,高傲地說道:“當然了,想當初,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你父親,可是作為萬朝來賀的使臣,曾經也跟你一樣,在此處發出聲聲感慨。”

  淳於楹的確聽父親說過當年的事情。

  “那個時候我還小,我母親不放心讓我跟過來,本來我父親已經答應過,帶我來中原看看的。”

  想到已逝的父親,想到自己終究沒有能夠將西涼王淳於楹心底難免低沉了下來。

  弗陵明顯感覺到她情緒的不對勁,卻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畢竟她們的關係好像也沒有到能夠互相安慰的地步。

  她隻是心底有根弦緊繃著,有些話不得不說,不得不提。

  “我不記得我父母親了,他們很早就死了。”

  淳於楹道:“怎麽死的?”

  弗陵說:“戰亂。”

  戰亂,父母走散,再無音訊。

  時隔多年,再有生還的機會已是寥寥無幾。

  可即便生還,也不曉得她這些年寄居在高相府邸。

  “你是在怪我父親當年出兵嗎?”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打戰,對於我們這種普通人家而言誰也不願意。可你父親當年就不應該主動進犯。”

  “......”

  淳於楹閉口不語。

  站的角度不同,思考問題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她自然是知道當初父親出兵是不對的,可為了擴充領土,為了能夠讓西涼百姓在冬天能夠吃得上糧食。

  “不說這些了。”

  弗陵擺擺手,看向淳於楹道:“你知道你這個樣子像什麽嗎?”

  “像什麽?”

  看著她幾乎探頭探腦,左顧右盼的樣子,弗陵道:“頭次進村的鬼子。”

  淳於楹嘴角一耷拉,這才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儀態動作來。

  “畢竟你現在扮演的是我的貼身侍女。”

  弗陵順嘴補充了一句,斜眼看她:“小易平時怎麽做的,手怎麽擺的,看看你自己。”

  淳於楹臉色黑得像墨:“要不是看在你這張臉等下還要遭昭華公主唾罵上幾句,現在就將你這張不識好歹的臉給撕下來。”

  自己可是不顧自身危險陪她進宮弗陵說:“你說昭華公主會不會要我一隻眼睛?”

  淳於楹道:“不至於,不就是個小情郎嗎?你好歹也是堂堂一介王妃,就算再怎樣,也會估顧忌到李恪的麵子上。”

  弗陵搖搖頭,極為肯定地說:“不一定。”

  “你可不要小看愛情的力量。”

  “像你,像太子妃,像高鶯鶯,你們都有可以保護,不惜拚命的人,連理智都可以喪失。”

  淳於楹道:“別把我跟那些人比。”

  弗陵側頭看向她問:“是你,你不一樣,你是為了能給心上人李恪複仇才來到這個危險雌伏的皇宮。”

  可這不一樣嗎,他們也是為了自己的丈夫。

  弗陵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芥蒂這個名分問題。

  她道:“雖然現在你沒有名分,但以後會的,我跟你保證,等日後李恪的血仇洗了,我一定自請下堂,把屬於你的還給你,如果有人敢反對的話,我一定第一個不放過。”

  一直不曾表過一句態的李恪聽說自己被妻子給賣出去後,臉色沉得快要滴水。

  “我同意了嗎?”他很憤怒南姝的行為。

  他又對淳於楹的行為很不理解:“淳於楹,你不要太過分了,她是傻,但我不是商品。”

  然他這微弱的掙紮注定隻能是一場沒有觀眾的獨角戲。

  淳於楹聽著弗陵給她的擔保,嗬嗬地笑了一笑:“我可謝謝你的成全。”

  笑聲甚是詭異,也不說自己是信她承諾,還是不信,反正聽在弗陵耳裏的確是陰陽怪氣的。

  她止步,對她道:“但我還是有條件的。”

  淳於楹挑了下眉。

  弗陵抓了抓她的手,求饒道:“姐姐,我求你了,今天真的不適合刺殺。”

  連姐姐都喊得出來,她怕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淳於楹點點頭,對她這種行為忍不住氣笑了:“知道了,羅裏吧嗦的,跟個老媽子一樣。”

  “你看我鞭子都沒拿,我靠什麽刺殺。”

  看著她背著手走到自己麵前,招招搖搖,毫無半分行走在宮中的自覺,弗陵低聲說:“現在真的不是時候。”

  李恪站在她身邊,漆黑的眸底古井般幽若,他的指尖虛浮在她後腦勺上,撫摸:“放心,我會護著你。”

  ······

  玉翡宮。

  弗陵甫一見門便被眼前的架勢給驚住了,宮人排列兩排,手中各持一根長木杖,小臂般一樣粗壯。

  原本還以為昭華公主就算將自己帶進宮裏來是要私底下處置的,但看她現在這氣勢騰騰的架勢,顯然是不打算將她弄個半死不殘,是不會善罷甘休。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好歹自己也是她親生的嫂子。

  這些宮女們竟強勢地壓迫著,逼她跪下。

  弗陵哪能墜了王妃的氣勢,堂而皇之地走進正殿,直到看到屏風後一張美人榻上斜躺著的昭華公主,她才止步。

  淳於楹不見動靜,反正她不會跪。

  而這麽多人,她要護著南姝,怕也是不那麽容易。

  弗陵往淳於楹身邊靠了靠:“來的時候你是怎麽跟我保證的?”

  保護沒瞧見,反倒是抱著手看好戲。

  淳於楹淡聲道:“我是想到她會要你死,但沒想到會用這麽堂而皇之的方式。”

  弗陵壓低著聲音說:“我要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你怕是也沒好果子吃。”

  “你放心,我既然來到這裏,就沒打算能夠全身而退。”

  “......”

  合著這家夥刺殺的心思根本就沒有放下過。

  弗陵一時無語。

  眼瞧著淳於楹真的不聞不動,而昭華公主也冷眼下令,要有大殺四方的架勢,二話不說就下令讓那些人撲殺上來,弗陵心底落了下去。

  都說靠山山倒,她今天倒是真的領悟到了,等淳於楹來保護自己,除非天上下紅雨。

  她隻能靠自己一張巧舌如簧的嘴來救回自己一條命,顯然還是很困難。

  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她想來覺得自己比較幸運,總能在關鍵時刻九死一生。

  淳於楹再也裝不了鎮定自若,抓過弗陵的手要跑,可門上的鎖卻早已經被栓上了。

  昭華公主冷笑地看著她們像螻蟻一樣,做著最後的掙紮。

  “跑什麽跑,現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弗陵被拽著跑的時候也是這樣說。

  “對啊,跑不掉的。”

  淳於楹氣急敗壞地看她:“我要不是為了救你......”

  “什麽叫救我,救我也是救你自己的好嗎?”弗陵重申了一遍:“要知道,我要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你怕是也很難有生還之機。”

  話音方落,昭華公主憤怒的吼聲在殿內傳開。

  “你們兩個是當我不存在嗎?”

  弗陵和淳於楹聞聲,瞬間回望過去。

  昭華公主壓製著心底的無邊的憤怒,盯著她道:“見到本宮,竟然不行禮。”

  弗陵哈哈、哈哈地打著趣:“我以為我們是家人的關係,用不著那麽多虛禮。”

  她私心裏一直有膝下有黃金的執念,但凡動不動就跪下的,不過是封建糟粕。

  是以,很反感這樣的行為,也很抵觸來到這一座動輒就禮不可廢的皇宮。

  “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還妄圖跟本宮攀親戚。”

  弗陵淡淡笑笑,說:“我好歹也是你嫂子,你不能趁著你哥哥死了就折磨我。”

  昭華公主冷笑數聲:“本宮那麽多個哥哥,他李恪又算個屁。”

  話音方落,便激得淳於楹麵色陰沉。

  “把嘴巴放幹淨些,嘴那麽臭,還敢自稱什麽公主,我看皇家就這樣的禮節,養出來的公主跟我們那裏提泔水桶的下等奴又有什麽區別。”

  若不是提及到死去的李恪,淳於楹根本不會這般怒不可遏。

  弗陵頭皮微微發麻。

  合著她是來找架吵的?

  這可不符弗陵的本意。

  昭華公主顯然被激怒,從美人榻上挺身而起,“你是什麽人?膽敢,膽敢將本公主與那下等奴相提並論。”

  “我是你姥姥......”

  話音方落,就被弗陵用手捂住了這張喋喋不休的嘴。

  “公主別跟這人斤斤計較,她隻是你哥的紅顏知己,你哥走後不久,她來奔喪,現在暫居王府。”

  “李恪的紅顏知己?”昭華公主滿色一凜,從屏風後走上前去。

  “你幹嘛捂著我不讓我說話?”

  淳於楹雙眼垂著,直勾勾地盯著那捂著自己半張臉的爪子,用力地拉開。

  “吵架也不看看場合,現在是你的地盤嗎,你還敢跟她吵,而且還帶著我一個拖累,要是再出點什麽事,誰保護我。”

  “你個孬種。”

  隨後抬手推開她的頭,手上的力道不加克製,也怪她長得就一副弱不禁風樣,隨手一推便晃晃悠悠,軟腳蝦一樣站也站不穩。

  李恪動作慢了一瞬,看著拍了自己妻子的腦袋的人,頓了一頓,眉心禁不住緊緊蹙起。

  “你打她做什麽。”

  弗陵扶著殿內的雕欄畫棟的圓柱站穩後,擰著眉看向她,牙關緊咬。

  這什麽隊友?

  昭華公主眼瞧著這一幕,好笑不已。

  “你們是沒商量好,還是本身情敵的緣故,怎麽看你們心思都沒齊?”

  “關你屁事。”

  淳於楹直指那人:“今天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你那個小情郎是活該,誰讓他擅闖王府,被當成賊人給打了,出了什麽差錯又關我們屋主什麽事。要是今天不放我們出去,我要你好看。”

  弗陵扶額。

  頭疼,頭疼欲裂。

  都到了這裏了還當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提起牧嶼,昭華公主怒火中燒。

  “來人,給我壓著她們倆跪下。”

  宮人對於公主的吩咐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異議的,應聲而動,齊齊湧來。

  淳於楹看著兩旁宮人:“我看誰敢。”

  弗陵:“你閉嘴。”

  淳於楹愕然,恨不得抓住她胳膊將人搖清醒。

  “南姝,你硬氣一點好嗎?”

  “你來之前怎麽跟我說的,當時的豪邁之氣去哪了。”

  弗陵道:“先等等。”

  淳於楹看著將她們二人團團圍住的宮人,心底思忖著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大殺四方。

  “還等等,人都要被她搞死了還等。”

  弗陵朝上道:“昭華,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

  忽然的直呼其麵,讓昭華公主微愣了一瞬,但她很快地便清醒過來,意識到這是她的拖延之策。

  “我沒心思跟你商量,你知不知道,他眼睛再也好不了了。”昭華公主眼神恨戾:“我要讓你兩隻眼睛都給他陪葬。”

  “公主,可他要是不來我家,也不會出這些事。”

  弗陵道:“公主不妨想想,為什麽他會來我家?我還沒怪您為什麽要在我身邊安插一隻眼睛,探聽去了我多少**。”

  “這些都可以忽略不計,畢竟我沒有任何損失,可就在我處理張阿大的時候,您身邊的小公公又為何要連夜將張阿大給帶走?”

  昭華言辭鑿鑿:“本宮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本宮的人是被你們的人所傷,你們就休想逃脫這個責任。”

  此仇不報,不共戴天。

  她今日一定要挖她一雙眼睛,為牧嶼失去的那隻有眼祭奠。

  弗陵淡淡一笑,道:“這個時候再裝傻是不是有些遲了,要知道,公主您向來可是以敢作敢當,不過是給我安插一個眼睛而已,做這件事的又何至你一個,有什麽好必要瞞著的。”

  昭華公主眼神閃爍了一下,微側過身去。

  心底訝然,難道父皇也給她府裏安插了人手?

  照著父皇多疑的本性,這事卻有可能存在。

  如若另一雙眼睛得知當晚的事,那是否也知道了自己今日將人帶進宮來處置?

  如若隻是這樣,她並不任何擔憂,她是父皇最最寵愛的公主,懲治一個失去丈夫,毫無權勢的王妃,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

  可父皇的人能力又怎麽可能僅僅隻知道當晚發生的事。

  牧嶼連夜將張阿大帶走,帶不走就揮劍,一刀除之而後快。

  這其後的深意,難保父皇知道了,要多作他想。

  “是,本公主就是讓張阿大做本公主的眼睛。”

  弗陵道:“張阿大雖然已經死了,可臨死之前,公主怎麽就能夠確認,他什麽都沒有交待出來過。”

  昭華公主道:“你不用在這裏套我的話。”

  人死了,死人的嘴是最牢靠的,她不用擔心,也無需擔心。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種地步了,我就不妨撕開臉和你談。”

  弗陵道:“張阿大已經承認,太子陛下就是被你給帶走的,那天後他便沒機會回到皇宮,留在王妃給你當眼線.......”

  昭華身形微晃,眼神慌亂,“你閉嘴,閉嘴。”

  弗陵微微一笑。

  她知道,自己這算是賭對了。

  太子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