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廳內排練休息的間隙，班長總算是給她發來短信。

  【給你霍教授的郵箱，把作業發過去】

  弗陵照著他給的郵箱地址，立刻將作業給霍元慎發了過去，點擊發送的時候心底還膽戰心驚。

  “肯定得過啊，要不然真的就要重修了。”

  將郵件發送後，回到自己的站位上，繼續之前暫停的舞蹈培訓。

  可手機裏微信不斷響起班長的回信。

  “忘記調靜音了，抱歉。”

  弗陵疾步過去，劃開手機屏幕在看，是班長的微信回複。

  孔瑤瑾與欒詩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前者一臉地納悶，後者反倒神色淡淡地環手。

  看著對方的微信回複，弗陵眉心深鎖，比昨晚絞盡腦汁想作業的樣子還要更加地愁眉苦臉。

  【你是不是得罪霍教授了？怎麽他說不會接受你的作業】

  【我看你最好是自己來學校一趟，要不然你這門課肯定得重修】

  弗陵不知道確切情況，準備回複他。

  卻聽孔瑤瑾在喊。

  “相思，今晚就要複賽了，你好了沒有，我舞蹈動作還是記不住，吃不透的話今晚怎麽辦？”

  孔瑤瑾學得慢，又是經常性臨時抱佛腳，舞蹈老師早就對這樣的學習態度不耐煩。

  是以她也隻能是按照規定，把該教的東西分毫不差地教給她們三後，至於學不學得好，也就隻能靠學生自己領悟。

  弗陵這個身體還算是有過舞蹈基礎的，學起來便很快。

  然而欒詩要完全將這些舞蹈動作消耗就已經很吃力了，但她勤能補拙，堅持不給自己隊友添麻煩拖後腿。

  欒詩都如此了，更別談平時學習態度就十分懶散的孔瑤瑾。

  而今晚複賽將至，總算是知道怕了的孔瑤瑾開始著急忙慌地拉上她一塊訓練。

  “你好了沒有？快過來教教我。”

  “等，再等我一下。”

  弗陵比她還急，焦頭爛額的，捏著手機回複班長的微信，想問問對方這事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孔瑤瑾著急地抓了抓頭發。

  “相思，現在都幾點了，等下就輪到我們彩排了，你到底好了沒有？”

  弗陵見到對方發給自己一個捂臉的表情，隨後又說：

  【要不然，你來一趟學校吧，我幫你求情已經被罵了，頭一次見到他這麽生氣，你還是親自跟霍教授說說，要不然，真心替你擔心這件事不是靠重修就能解決的】

  當麵過去，這不就意味著要親自上刑台嗎？

  “相思，怎麽了？”

  欒詩見她情緒不對，走過來問她。

  弗陵搖搖頭，認命地將手機給掛了，“死就死吧……”

  “怎麽了？是不是學校的事？”

  欒詩皺皺眉頭問她。

  弗陵頹敗地走了回去，眼瞳裏透著幾分為難，看了眼她倆，目光挪在最讓人頭皮發麻的孔瑤瑾身上。

  “要不，你們先排練，我去一趟學校。”

  她有些疲倦。

  現在是下午一點，五點左右會有一次彩排，她至少得在五點前準時趕回來。

  雖然這裏是封閉式訓練，但之前已有幾個女孩子成功請假出去了。

  本來還想著教會徒弟後，還能找個時間好好休息，現在看來，休息計劃已經是泡了湯。

  欒詩倒也鎮定，知道她應該是要去處理學校的事情：“你要有事就先去忙你的。”

  至於孔瑤瑾，就讓她自身自滅吧，畢竟她連自己午休都犧牲了，陪著她在這裏訓練，偏生這位大小姐有時候還哭，硬是怎麽教都學不會。

  孔瑤瑾見顧相思真的不想管她了，一時情急，急忙揪住她衣袖：“哎，你走了我怎麽辦？”

  弗陵看著揪在自己袖口上的手，指了指手機內的舞蹈視頻，笑著說：“你要不就看著視頻學。”

  她的聲音溫軟，目光輕和，好像永遠不會發脾氣一樣，至少比起隨時隨地就爆粗口的欒詩要好太多太多。

  孔瑤瑾如是想。

  何況若她真的要走，那欒詩肯定得把這些天壓製的怒火往自己身上撒。

  這段日子大家都繃著一根弦，誰也焦慮誰也緊張，別看這平和的湖麵，其實底下蘊含的是波濤洶湧。

  而且越是臨著比賽的日子大家的情緒更是不好，隻是大家看在三百六十度攝像頭環繞的麵上，紛紛壓抑下來了而已。

  而自己，自己這陣子確實給這兩個隊友添麻煩了。

  她其實，心底到底是存著幾分愧疚不安的，但一直不敢說道歉，畢竟那樣的話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太矯情了，聽的人心底也尷尬。

  孔瑤瑾膽子未免就大了幾分，咬著下唇瓣說：“對著手機我學不會，得有人手把手教。”

  弗陵已經沒力氣再說她什麽，隻是仰天長歎，為自己當初那個荒謬的決定懊惱。

  “那你就在這裏等我回來再教你，我回市區一趟，一個小時後就回來，我保證。”

  “真的？”

  弗陵點點頭，跟欒詩交待千千萬萬得盯著她將舞蹈學會，要不然今晚怕是連彩排都不用便得直接上。

  “你可千千萬萬得趕在彩排前回來，千萬記得……”

  孔瑤瑾對著她疾步消失的背影望了又望，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便落了一聲哀歎。

  好累了一天，精疲力盡的，好想休息一下，要是能夠短暫地休息個五分鍾哪得多好。

  “你還愣著做什麽？”欒詩沒好氣地看她，“快點練，練完了我也好休息。”

  “你幹嘛總是這樣衝我發脾氣？”

  孔瑤瑾頭皮微微發麻，原本還想要休息的心思一瞬間就飛遠了。

  欒詩手環著胸，麵色惱然。

  “我可不像相思那樣好脾氣。”

  “相思脾氣好嗎？其實也不咋樣好吧，笑裏藏刀的……”她低聲腹誹。

  欒詩皺眉，“快來練。”

  ······

  【老師大概還有五分鍾就要離開了，你趕緊過來，要不然我真撐不住了】

  弗陵看著手機內班長發過來的微信，眉心深深地擰成了結。

  朝前頭那位司機師傅喊去。

  “師傅，快到了嗎？”

  看著前頭因為突如其來的車禍導致的堵車，司機師傅說道：“姑娘，我要是再加速，今天我們就得去漸漸交警蜀黍了。”

  弗陵不敢再催，別看她現在麵色淡然，實際上心底早已心亂如麻。

  總算是到了學校門口後，弗陵著急忙慌地解開安全帶，正欲下車。

  “師傅，您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出來。”

  “哪到底得多久啊？”雖然被包車了，但他還打算就在附近接接單什麽的。

  弗陵又塞給了他一張一百塊，語氣強硬地塞到他手裏。

  “就在這裏等我出來，不準去給我接單，我要是出來見不到你，就去你公司投訴。”

  ······

  辦公室外。

  得知霍教授正在裏頭，弗陵深吸了幾口氣後，叩門。

  許久，沒聲。

  弗陵皺了下眉頭，從一側的窗戶往內探著腦袋過去。

  窗戶並不是全透明的，看向裏麵時，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並不是很清晰。

  一個背影映在窗格上，肩膀寬闊，身形修長勻稱。

  弗陵確定是他，是以用力地叩了叩門。

  “霍教授，您在裏邊嗎？”

  回應自己的是一片靜謐和悄然，四周安安靜靜的，落針可聞，仿佛聽不到周圍的。

  不在裏頭嗎？

  弗陵探過窗戶，整個人都往前貼著，眼睛幾乎都要貼過窗戶朝內看。

  “我是……顧相思，我來交作業了。”她這句話聲音小了許多。

  的確是見著他的背影，黑色西裝，是他沒錯。

  她皺了皺眉，不會是生自己沒有交作業的氣以至於連她都不樂意見了吧？

  不過很快弗陵便打消了自己這個判斷。

  這麽幼稚的行為不會是一個教授可能做出的舉動。

  “霍教授，我知道您因為我拖延了交作業的期限很生氣，但我是有原因的。”

  弗陵再度叩了叩門，將耳朵貼在了門木質的辦公室門上。

  “您能不能開開門聽我解釋？”

  “什麽原因？”

  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從她身後裹挾了過來，語氣冷峭，不得帶有任何溫度。

  如置冰窟。

  弗陵心底莫名一顫，身子駭然地轉過身去。

  餘光隻是略過一眼便不敢再次抬頭，像是嚇的，又像是怕了，低著頭時，隻能看到他穿著的這雙棕褐色皮鞋，優質的麵料，流暢的線條，幹幹淨淨，錚亮亮的，看起來保養的很好。

  修長勻稱的西褲褲腳料麵貼合他小腿腳踝，露出一抹瓷白。

  之前就知道他很高，但也沒有一個具體的數字，眼下看來，應該有超過一米九。

  霍元慎看著垂頭不語的人，雙手握著一份A4紙打印的作業，舉高，與頭頂平齊。

  “霍教授。”

  興許是一路上跑著過來，她便是連說話時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沙啞。

  “這是我的作業。”

  弗陵深吸了一口氣，想等他接。

  畢竟自己這都已經點頭哈腰了，就算是再自己拖延作業的氣，罵幾句也就是了，但這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霍元慎看著她頭頂發旋，微微皺了皺眉。

  沒有接過她手裏的東西，看著被她擋在身後的辦公室門。

  隨後抬抬手，骨節分明的五指在她眼睫前輕晃而過。

  弗陵一陣莫名。

  霍元慎說：“讓開。”

  弗陵：……

  讓開就讓開，隻要您肯接受我的作業便是。

  不明所以地給他挪了個地後，隻聽到門柄扭動的聲音。

  弗陵這才意識到他剛才的那一句“讓開”到底是有多諷刺。

  門並沒有被他給一手關上，在弗陵的認知裏，這應該是讓她進辦公室挨訓的意思。

  弗陵隨後跟了進去，小心翼翼地將門給關上。

  挨訓已經夠丟臉了，要是被外頭的人來人往聽到，哪她以後還要不要混了？

  低著頭跟在他身後走時，還不忘記抬眸四處張望了幾眼。

  唯獨隻屬於他一個人的辦公室，雖說不算很寬敞，但已經是能夠同校長比肩了。

  了不得了不得……

  也不知道這個

  間辦公室有沒有超標……

  弗陵的思想有些偏。

  霍元慎看著霸占住自己座位的人，目光微沉。

  “你還沒打算起來？”

  隨著一陣悶哼聲，弗陵這才看清楚了，他那張辦公椅上睡著一人，披著霍教授的西裝外套。

  從頭蓋著，難怪當時自己在外頭看到，以為是霍教授的背影。

  那人打著哈欠，懶懶地起了身，半張臉上還有清晰的紅印子。

  “睡得可真熟，剛才怎麽敲門都沒醒。”弗陵莫名嘀咕了一句。

  “你來了啊？我可等你好久。”那人揉著眼睛，神色也逐漸清醒了起來。

  弗陵陡然一愣，眨了眨濕漉漉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人瞧，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茫然，疑惑，靈台忽然一陣清明。

  “你是……”

  “噓……”

  那人手抵著唇，粉色的唇上帶著一抹瑩潤，一雙桃花眼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眼窩處暈著一片紅色。

  “小姑娘別喊，乖一些，等下就給你簽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