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病愈了。

  生病的時候突如其來，沒有任何征兆。

  病好的時候也悄無聲息，讓人摸不著頭腦。

  醫生沒能從她這次病例中得到任何有待研究的價值。

  她也就出院了。

  周珂歡歡喜喜地帶她辦理出院手續，一路上還說這次回去一定要求神拜佛，好好去去黴氣。

  尹仲景並沒來。

  這段時間也是奇怪，即便是夜裏跟床也隻有母親周珂一人。

  尹仲景這個作父親的呢，白天除了給自己打一個電話，問問她的身體情況，每次的聊天記錄都不到一分鍾。

  好像從小到大身邊，身邊照顧的人一直是母親，而父親即便是消失不見了也不會有人過問他為什麽不在。

  這種家庭責任上父親職責的缺失，母親的喪偶式育兒已經變成社會上的理所當然。

  父親是死了嗎？

  若不是因為周珂白天也有工作，卻依舊一日三餐帶著人她一起吃。

  她也不會對尹仲景出言不遜。

  就連出院這天還是周珂下午在學校請了假，緊趕慢趕才趕到醫院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收拾東西。

  周珂這段時間跑來跑跑去全都是為了她的病，連帶著臉上的精氣神都不怎麽好了。

  弗陵一麵心疼她，一麵又對尹仲景的缺失感到失望透頂，問道：“爸最近很忙嗎？怎麽總是沒見著他？”

  周珂的理由說是最近學校剛入職了一批新教師，現在已經是入職一個月，正在進行考核，是以這段時間忙不過來是常態。

  每次總有這樣那樣的原因，難道作母親的就不用工作？

  相反的，作為教務主任的周珂在任職期間所遇著的糟心事從來就沒曾少過。

  周珂已經習以為常將為母則剛四個字掛在嘴邊，卻不曾對尹仲景發出過任何不滿。

  在家裏短暫地休整了兩天後，弗陵準備回校。

  已經是期末考了，得去湊人數。

  至於成績不成績的，若不是因為這次接二連三的生病，尹仲景夫妻才決定不對她成績有要求，若換成平時，不進入班級前十，寒假是要請家教的。

  作為教育工作者的小孩，學習的壓力可比起普通小孩而言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這段時間以來，除了父母無形之中給她的壓力外，還有另外一個壓力，來自自己後背……

  那隻陰魂不散的鬼。

  他說是自己同學。

  弗陵但覺好笑。

  她可不認識這麽大來頭的同學。

  弗陵自始至終沒瞧見他長什麽模樣。

  對方掛在背後，但凡她想轉過頭看一眼就會被他所釋放的寒氣給冷得哆嗦回去。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隻要自己不好奇不轉頭也就沒事。

  可這不轉頭，他倒還是時不時輕拍她腦袋，肆無忌憚地做著這些惡作劇。

  認不出來相貌也就算了，可聽聲音也很陌生。

  不過弗陵卻還是將他和花名冊上那個被劃掉名字的神秘人士鏈接在一起。

  畢竟他答得出來勾股定理，也知道元素周期表的排序。

  不過問題來了。

  同學，你怎麽死的？怎麽就被人從這個世上抹殺了？

  ······

  一回學校後，高白露就對她展現了充分超乎於同學間的關心之舉，又是噓寒問暖，又是端茶倒水，就差紅袖添香，疊被暖床了。

  一開始的確很不習慣，但對方卻像個麥芽糖一樣，黏緊自己就不放了。

  現在可倒好了，一邊一個，一鬼一人。

  高白露看不到那個同學，隻是感歎和弗陵在一起的時候身體莫名其妙就覺得冷。

  不過她也反而因為這個緣故同弗陵走得越發地近了。

  理由挺奇葩。

  兩個人在一起還可以取暖。

  弗陵：……

  姐妹，你該不會是蕾絲邊？

  關鍵現在是兩個人嗎？

  弗陵無可奈何，隻能任由他們的胡作非為，但也曾問過她到底為什麽對自己這般好，莫不是有什麽所求。

  畢竟她父母在學校也算是身居高位，要是想要走自己這道後門拿些什麽便利，也不是不可以。

  高白露攬過弗陵的手臂，嬌聲嬌氣地說：“能不能，拜托你和你爸媽說說，讓我也不用去做早操可以不？早上天不亮一次，九點半又一次。現在大冬天的天氣又這麽冷，能不能找個什麽借口，讓我在教室裏陪你，這樣我就不用去吹冷風了。”

  弗陵自己因為身體的緣故，不用她申請，新來的那個年輕有為的班主任老師的確免除過她的兩次會操。

  但高白露也想順著自己這道竹竿偷懶，未免覺得自己有些太過自以為是了？

  弗陵隻是頓了一瞬，側過頭看向她說：“就這點小事？”

  高白露一聽她這話是有戲的意思，瞬間又挪到弗陵邊上。

  “那九點半的課間操能不能也給免了？”

  弗陵垂下發簾，擰著眉頭細細地沉思著。

  高白露見她猶豫不決的，鬆開攬住她臂彎的手，皺了下眉頭，心底不虞地說。

  “不過是這麽小的一個請求，不會不答應吧？我也知道，雖然你是校長的掌上明珠，但有些事，也不是你想為所欲為就能為所欲為的，我都懂，沒事，兩次會操就兩次會操，我並不覺得累。”

  她有時候說話還真挺好笑的，分明是她在強求別人，但總是讓人感覺若不幫到她忙便十惡不赦的樣子。

  偏偏那副天真無知的表情看不出一絲一毫的陰謀詭計。

  高白露見她始終沒個準話，訕訕地搖著手：“算了算了，就當我沒說。”

  弗陵說：“也不是不可以。”

  高白露兩眼泛起了晶亮的光。

  “欠我的那十塊錢午餐費……”她語氣微微一轉，眼瞳裏華光流轉，故意在這裏停下了。

  ······

  學校門口烤串店。

  高白露數了下自己身上僅有的十來塊零錢，嘴裏念念有詞。

  這烤串店今日做優惠大酬賓活動，每串也就七分五，她們最多也隻能點20串。

  可尹繼善這跟不要錢地買，這要在繼續拿下去她們估計地留在這裏洗盤子。

  “夠了，好像挺多了......”

  高白露看著她還要不管不顧地拿，急急忙忙過去攬過她的手。

  “你這麽瘦，沒想到還挺能吃的。”

  弗陵鬆了手，笑笑說：“最近生病住院，吃的喝的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我都快變成食草動物了，得吃點東西補補。”

  掛在自己肩膀後的那個同學卻是低聲一笑。

  “瞎說，分明你媽熬豬蹄湯給你喝你都不樂意，還清淡，怕是想坑人。”

  瞎說什麽大實話，弗陵直接掀了一記白眼過去。

  高白露快速將那竹簽往她烤串老板娘手上塞過去，這才拉著人拉到椅子上坐著。

  “原來這是要來解解饞的，那你大可放心，還等吃完烤串後，我再帶你去吃些別的。”

  “吃別的？”弗陵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莞爾一笑，“能有什麽別的比烤串好吃？何況你就隻帶了十來塊，要不等你明天有錢了再過來請客。”

  高白露麵上微微發怔，隻是訕訕而笑，對於請不請客一說，到底是沒有準話。

  弗陵淡淡地笑望了她一眼，斂下嘴底的笑意。

  問：“之前你說過，看到我和朱寶麟曾經在這裏吃過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