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衝動口頭應下了這結婚的事後，弗陵在車裏就後悔了。

  秦縉庭這毫不猶豫拽著她便去領取結婚證明這速度比起平日裏簽發文件還要草率。

  結婚是什麽？

  那就意味著兩個人此後都要相伴一生的，無論生老病死，貧困貴賤，但凡下了那個決定就死後都得合葬在一塊。

  她不覺得自己一定能夠挨得過柴米油煙那種雞毛蒜皮的日子。

  但凡想起那種狗血電視劇力必播的劇情，她便毛骨悚然。

  她恐婚，恐一切親密關係。

  她甚至更是覺得養一頭愛流浪的小黑孤老終生也總好過嫁給秦縉庭這個冷麵閻王要好。

  等真到了登記結婚的地方後，弗陵死命拉著安全帶不願下去。

  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為什麽會占據鹿時深這個身份？

  她隻是來給鹿見聞和許丹做助攻的，現下助攻已經到了尾聲，眼瞧著離開花結果就是咫尺。

  她沒必要將自己也搭進去。

  更不應該將秦縉庭也給拖進來這個即將結束的局。

  “為什麽一定得真結婚？”

  “為什麽就不能真結婚？”

  這態度可真能夠噎死個人。

  她敢肯定，若秦縉庭長得又醜又老肯定活不到這麽多篇章。

  帥裂蒼穹的秦縉庭：“理由？”

  弗陵嘴角輕輕揚起淡淡的笑，“婚姻是大事，我爸跟人許丹姨都經過那麽多年的深思熟慮才決定好結婚，可你現在說結婚就結婚，未免太草率了。”

  弗陵像個關懷小輩的慈愛長輩，耳提麵命地對他道：“你不知道，衝動結婚下離婚的概率也是高達70%。”

  “我們不會。”

  這未免也太肯定了？

  弗陵闔了下眼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等明年跟你一塊去參加同學聚會，太尷尬了。你也瞧見了今年我們班裏那些同學說話的嘴臉，說我可以，但不能帶上我爸。”

  秦縉庭將車停在路邊，“同學聚會於我而言，可去可不去，何況每年都隻是吃吃喝喝而已，沒什麽新意。”

  沒什麽新意竟然還去當了三年的冤大頭。

  弗陵嗤之以鼻。

  總不至於就是專程為了去聽那些雞毛蒜皮的？

  弗陵說：“結婚的前提是要相互喜歡，你覺得我們有嗎？”

  秦縉庭默不作聲，麵色沉得很。

  弗陵早有所料。

  喜歡，合適，在一起，是三件不同的事。

  可就連喜歡都抓襟見肘，那就更別談在一起。

  更何況，她甚至對秦縉庭的了解微乎及微，一直走不進他封閉的內心，一直不知道他深藏的秘密。

  除了他緊閉房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估計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的漠不關心。

  她心底不是沒有想過，換成別人，真正關心秦縉庭的人或許會尋著法的了解他的過往。

  但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樣的自己，這樣的他，這樣兩個在某段特殊經曆後被迫相處一起的人，究竟能走多遠？

  秦縉庭手落在方向盤上，微微側首過來，反問她：“你之前不是喜歡過？別再扯一些亂七八糟的謊，我是律師，真話假話聽得出來。”

  他看著她，眼神深邃黯然，“怎麽就不那繼續喜歡了？”

  弗陵忽地一頓。

  她以前......

  可她到底也不是鹿時深啊！

  “你也知道是以前了，時移世易，很多事都變了，若不是因為這次的原因以為遇見，我怕是都忘記你到底長什麽模樣。”

  何況就算是鹿時深本人在這裏，估計這麽多年的暗戀估計也該被熬得快煙消雲散了吧。

  人的感情都是會隨著時間日益消退，最後不見蹤影的。

  不可能一如既往，那個概率極地極地，並不是誰都能像許丹對鹿見聞。

  秦縉庭回過了頭，直視著正前方，嘴角輕輕揚了揚，說：“我幫你洗過澡，那天早上也......雖然是不小心的，但還是覺得該負責。”

  “所以這是，為了心底的正義感和責任使命？”

  他不作聲，默認了。

  什麽鬼啊這都是？

  弗陵舌尖撣了撣後槽牙，自己在這裏感性地幻想著全都是沉重的話題，他腦子裏卻隻全盤記得責任。

  她氣得後槽牙隱隱作痛：“艾倫還看過我洗澡的照片呢，那我還得嫁兩個了？”

  秦縉庭頓了一瞬，似乎也想起來當初自己做過的糟心事，不由得冷聲道：“那不算。”

  不過是一隻被水淋濕的貓，難道還期盼那白癡能心動了？

  弗陵繼續添油加醋：“之前的鏟屎官也幫我洗過，不少人，不少次，那我還不得廣開後宮，收納這佳麗三千了？我倒是無所謂，你家裏地方也寬敞，找個時間將那些人統統聯係過來，機票也得你出。”

  “......”

  這還什麽都沒成，綠帽子卻一頂一頂的，是個人都覺得憋屈。

  她就不信了這男人能什麽都不在乎。

  不過他對自己也沒什麽情誼，無非是心底的正義感在作祟，這才擔負起這個責任。

  秦縉庭似乎也覺得不耐煩了，冷聲道：“你不想結婚也可以，等著看你爸的婚禮轉播，好心告訴你一句，你爸的婚禮還邀請我去參加，因為你暫時過不了境的緣故，就不帶你一起去了，除非你能在這段時間變回貓。”

  他話音一落後便開車轉向，往來時的方向回。

  弗陵：“我......你......”

  語氣吞吞吐吐，唯唯諾諾。

  “秦縉庭，能不能打個商量？”

  “不可以。”

  “那好吧。”弗陵從善如流，轉過身後抿唇，閉嘴不語。

  回到家中後不久，原本以為兩人會因為今早發生的這些事相處尷尬。

  可秦縉庭卻給自己一個很好的台階下，他人直接去公司睡了。

  自己霸占了那麽大的位置，倒可以堂而皇之地將小黑給帶回家中玩。

  可日子也就這麽無聊地過著，直到秦縉庭給自己要來了一張護照。

  是喬伊的護照。

  她本身就是美國籍，照片上的她跟自己毫無二致。

  雙胞胎的好處或許就彰顯在這裏。

  弗陵一時間詫異良多，好半晌才晃過神來對他問。

  “你怎麽弄到的？”

  秦縉庭神色淡淡，便連說話都語氣都冷靜許多。

  “我在處理她的官司，跟她要點東西很方便。”

  弗陵還在愣怔之中，許久沒晃過來神。

  他似乎很忙，自從回來後甩給自己這麽一個驚天大消息便一直在做些旁的事。

  不是往書房翻找書架上的各式法律文件，就是在房間裏翻箱倒櫃，不知道到底是真的在找東西，還是故意逃避開她的視線。

  捏著喬伊的護照本，弗陵喃喃自語地說著：“她這種東西也放心給你，果然是律師好說話。”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瞬，轉過頭看著了看她後，眉心略沉：“你回國之後，直接郵寄過來就好了。”

  弗陵笑了笑，幾步走到他麵前，隔著一張桌子對他說。

  “這麽簡單快捷的方法你怎麽現在才想到？之前說結婚就是為了故意嚇唬我的吧？”

  秦縉庭笑了笑，說：“你要走就得快點走，或許能趕得上明天喜宴。我聽說，許丹姨打算等結婚後便帶著你爸去旅行，好轉換一下心情。”

  弗陵莞爾：“那我先買機票。”

  她忙將手機取了出來，開始在網上訂機票。

  但發現自己不太習慣用這個手機，很多功能都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弗陵把目光瞄向了秦縉庭的方向。

  “還是你幫我訂吧，這手機之前是你給我的，還給你吧，我還是不怎麽用得慣。”

  她歉意似地笑笑，並為自己之前對他造成的麻煩感到抱歉。

  秦縉庭停下來手頭上的工作，看著她，良久，走到電腦前。

  “訂好了。”他語氣平靜，若是仔細分辨還能從中感覺出這短短的三個字摻了冰。

  “謝謝。”弗陵再次表示感謝。

  因為是早上十點的飛機，那個時候秦縉庭應該在律所工作，弗陵並不打算麻煩他。

  最近他都在忙喬伊的案子。

  已經到了後期，估摸著要進行最後一次的庭審。

  在他精妙絕倫的辯護下以及甩出的證據中強有力的證明對方的犯罪行為和威脅恐嚇造假受害者的手段，對對手的步步緊逼毫不手軟，都彰顯了喬伊會得到應得的公平。

  看過他工作的片段，從來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不做無把握的事，不打沒把握的仗。

  她斟酌了一下，說：“明天上飛機，我自己去就成了，不用送我，到了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隨你。”

  秦縉庭放下一張銀行卡後起身，連掛在架子上的外套都沒有拿便徑直出門而去。

  隔天早上早早她便收拾好了行李準備離開。

  原本以為就住這麽一小段時間能有什麽行李，可她大錯特錯。

  仔細收拾下卻發現秦縉庭給自己買了好些衣服，春夏秋冬的各式新款，最新上市的包包和限量版鞋子。

  他是真的將錢當遊戲幣一樣毫無節製地花。

  可她也沒敢沒臉沒皮拿走，弗陵隻能任由它們繼續掛著。

  也不知道他將來打算怎麽處置。

  不管了。

  也沒有什麽行李可帶，便是他那張銀行卡都沒有取。

  她來得很早，離著航班起飛還有一段時間。

  手機振動。

  卻不是秦縉庭的電話，而是航班公司發來的一個提行上飛機的溫馨小提示。

  臨了臨了到了登機，秦縉庭如他之前所說，從始至終都不曾出現。

  弗陵鬆了口氣，或許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

  連最後一麵都不願見了，可見自己是有多讓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