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驗證完畢,扶弟魔無疑47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0-12-27 18:38      字數:3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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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濂溪在同一眾將士在議事,是針對興兵功伐大金這一事,但如今青峰寨的起義軍,已經疲憊不堪,傷痕累累,休養生息才是王道。

  他的提議被多人否決,依舊固執己見。

  精疲力竭地回去,卻發現人早已不在,當即問及褚熙寧,是否又在她麵前胡言亂語才導致她忽然離開。

  褚熙寧沒否認。

  宗濂溪一拳落在他臉上,人倒在地,他俯身過去,將手肘壓在他脖頸,又是一拳。

  “你憑什麽做這個決定?”

  “但凡被下了情蠱,她就算再不喜歡阿舒納,但心智早就受了控製。”褚熙寧看著他,嗤笑,嘴角和牙齒都沾了不少腥血:“你能保證,整天看著自己喜歡的人眼底心裏念著的都是別的男人的名字?阿舒納不會要她的命,可你會。”

  ······

  弗陵是頭一遭感覺自己無家可歸。

  她在長安城內是有家的,當初阿舒納還假借過為自己好為名重新翻正修繕過。

  卻不料想到大伯母竟然和褚繁絮住在這裏。

  之前記得褚繁絮因為愛在背後給弗陵穿小鞋,就被寨主夫人給請下來山去,現在都是由大伯母在接濟著她。

  若不然,就這麽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在亂世年代,戰火紛飛的時局,如何活下去,都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已是有一年多未曾見過大伯母了,她兩鬢已有幾分斑白。

  初看自己時,忍不住淚灑臉龐。

  弗陵一時間慌了,隻好上前不斷地輕撫她的後背,安撫她。

  “我好好地回來了,您怎麽倒哭了?”

  “我,我......”她喉嚨口滾動著,眼神在觸及自己的目光後,又不自覺地偏移開去。

  明明像是有什麽話要跟自己說,可到頭來還是噎回到了嗓子口。

  弗陵也清楚她這是想跟自己說些什麽。

  當初她見到大伯母後,就傳出來了弗陵賣國求榮的消息。

  說不介意到底是假的。

  大伯母用手掩著臉上的淚痕說,給她倒杯水。

  弗陵手抬起,擋住了她的去向。

  大伯母無所適從,嗚嗚嗚地坐在椅上哭了起來。

  滿臉的淚痕,羞愧得抬不起頭看向自己。

  “是大伯母的錯,是大伯母的錯,你要怪就怪到大伯母身上去好了,當初要是沒有誤會你,就不會有那麽多的流言蜚語傳出來。”

  “你對我母親做什麽?”

  不知道從何處趕來的褚繁絮便心生了誤解,以為自己是趁著她不在,欺負她母親。

  但天地可鑒。

  弗陵可是連動手的機會都沒來得及把握。

  她冷然地哼了一聲,手背在身後,不解釋,懶得解釋。

  到底是將死之人,對任何事都看得透透了。

  心底卻是喜聞樂見地看著褚繁絮張牙舞爪的樣子,好像又回到當初在睢寧縣的小日子。

  大伯母見狀,隻好攔在褚繁絮麵前。

  “你別誤會繁嬰,她沒對我如何,是我自己觸景傷情。”

  “母親,都這個時候了您還替她說話?是不是不管她做了什麽你們都相信她?她投敵是事實,你們相信她,如今金兵大勢已去,她還能掉頭回來,繼續享受,過好日子,憑什麽啊?我就想不通什麽啊,為什麽你們都願意相信她?”

  她說著說著,眼眶裏噙住的淚水早也壓抑不住,憤慨悲憤不公的淚水不斷地從臉頰上往下滾落。

  大伯母隻能安慰著她,母女倆相擁而泣。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這對母女不管過多少年,不管遇多少事,更不管錯的人到底是誰,隻要一泡眼淚,仿佛就能將錯事給掩蓋過去。

  弗陵見不得這副母女情深的畫麵。

  大抵是知道再這樣辯解下去,大伯母還是會如往常一樣,站在褚繁絮這一頭。

  而她此後,身後沒了靠山。

  “我走了。”

  她抬了抬手,見大伯母好像都沒怎麽看自己,無奈地將手鬆了下來。

  這次來,能見到大伯母,知道她在這場戰爭中,尚且還存活於世,這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至於褚繁絮......

  聽天由命,,她不再多管閑事了。

  離開住所後,弗陵尋思著自己下一步應該去什麽地方避難。

  現在是宵禁,城門口緊閉大門。

  出來的時候走得急,身上也沒有什麽錢,別說打尖住店了,就是吃飯喝水都成了問題。

  她也拉不下麵子去做乞兒。

  忽然想到當初金兵破城,靜持師太帶著眾人逃難到思過崖一事。

  若是去思過崖的話,安度此生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也不知道當初靜持師太的廟宇還在否。

  循著山道,到了往昔的尼姑庵,弗陵有些慌神。

  過去尼姑庵已經被金兵入城後一把大火燒了個一幹二淨,如今隻是存著一些支離破碎的斷壁殘垣,橫亙在雜草堆中。

  想必是一直沒有人回來清掃過。

  原本還想見見靜持師太最後一麵,想跟她了解一下當時在她走後,剩下的那幾個病人的症狀,還有,那個鬧騰騰的小丫頭如今是否還安好。

  可哪有什麽事都可以那麽順心遂意。

  已經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流浪到了什麽地方。

  她依稀還記得,如何穿過思過崖,去找當初那個避難的山窟。

  懸崖邊,冷風,禿鷲,孤影,可真是欺淩彷徨。

  “隻要越過這懸崖邊的索道,就能到思過崖了,可是......”

  當初他們防止金兵追到思過崖,將通往目的地的索道一刀砍斷,如今沒了索道,如何過去,倒是一個棘手的難題。

  “反正都是要死的,怕什麽,不就是摔下去,死相難看點。”弗陵晃了晃兩隻手,重振旗鼓,給自己加油打氣。

  卻在自己休整好準備再次整裝出發時,身後卻有風聲聳動,不過一個晃眼,便已從她身後將他帶了回去。

  宗濂溪慶幸自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將她找到,若不然,便是連屍骨,他這輩子都別想找到。

  “你想幹什麽?”

  他的聲音幾乎是啞的,壓抑著一腔無處消散的怒火,眼眶裏充斥著血絲,冷聲睨著她。

  一整夜沒睡,一整夜都在到處找人,若非早就讓人封鎖城門,知悉她此刻逃不出城外,怕是早就策馬出去,即便是踏破金兵營帳,也要將人給找到。

  弗陵愣了愣,這眼神怎麽看起來有那麽多的後怕?

  “你,你怎麽來了?”

  宗濂溪雙手落在她肩,微伏下頭來看她,“你想尋死?”

  弗陵搖頭,推開他的手,“我沒有。”

  疼死了,就算著急她尋死覓活,但也不必要這樣緊張,不是都想著將她送回去給阿舒納了,如今還跑來這裏做什麽?

  真是說一套做一套,自己不累倒連著旁人跟著心累。

  宗濂溪又將她臂彎拉住,聲音低啞:“那你又在做什麽?鬧離家出走?”

  弗陵深吸了一口氣,不願看他,心底還在生氣。

  “要真離家出走,我肯定跑遠點。”

  宗濂溪語氣夾帶幾分忿然:“那你怎麽不告而別了?”

  這話說得,還真當自己是事務繁忙,忘記了對自己的安排和處置?

  弗陵嘴角輕扯,回過身去,語氣不自覺帶了幾分哂笑:“您忙,我不想麻煩你,自己走就是,又不是不認識路,一路向北,總能找到大金國。”

  宗濂溪苦笑,手撫上她臉頰,卻被她給避開。

  他僵滯在了原地,不明就裏,心底說不失落是假意,隻是低垂著眼簾,用長睫覆住眼底的頹敗和失落。

  “是你弟弟擅作主張,我根本就沒同意。”

  弗陵怔然,眨眨眼看向他去。

  難道把她留在身邊比她長命百歲還要重要?

  宗濂溪的目光瞟向弗陵,在他的時刻關注下,仿佛弗陵的一舉一動都難以逃脫他的掌控下。

  他轉過身去,步子很快,覺察到身後的人緊步追了上來,要跟自己問個一清二白,用餘光瞟了一眼她。

  “我很生氣,他竟然敢慫恿你去找別的男人,我已經將人給關在了地牢裏打了一頓,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弗陵猛地一頓,腳踩了兩下地麵:“你說什麽?”

  她從小就算是對褚熙寧教訓過,但都是隔靴搔癢,這宗濂溪一上手便是抄硬家夥,那褚熙寧那小身板在哪還能挺得住?

  不過這也該得他,出的什麽餿主意?

  宗濂溪已經走遠,翻身上了馬背,行雲流水的動作,仿佛與生俱來,長身玉立,俊眉修目。

  他挑眉一笑,腳內側蹬了一下馬腹,矯健的馬蹄往自己麵前而來。

  “走嗎?”

  弗陵語氣焦灼:“褚熙寧到底怎麽樣了?你還真打他了?”

  宗濂溪語氣淡漠:“想知道,自己回去看。”

  弗陵:“你不會真對他怎麽樣的,對吧?”

  好歹他過去也是將褚熙寧當親弟弟看待。

  “沒有你,他什麽也不是。”

  “......”

  宗濂溪看著她焦灼的眼,在暖暄的日光映襯下,他身上更顯幾分暖洋洋,伸手,一把抓住弗陵的手腕,手心往下滑落,從她腰後將她掌箍在臂彎裏,帶到馬背上。

  他厲聲:“褚熙寧蠱惑你出去找別的男人,我難道還不能將他關起來狠狠懲治?”

  弗陵在腦子裏已經過了一遍措辭,原來這是褚熙寧那小子假傳聖意。

  “你真沒想將我送出去治病?”

  這話說的,好像是宗濂溪阻擾她去治病一樣。

  “不願意。”

  弗陵但覺好笑,“是,你不願意,但下一句是不是想說,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宗濂溪斬釘截鐵:“不願意就是不願意,現在不願意,以後也不願意。”

  聲音傳入山穀,回音縈繞。

  他的眼睛望進她眼睛裏,幾乎要將她眼底的神色攫盡。

  若是早些時候他便如此毅然決然,褚熙寧就不會有機會上自己麵前來說,要送她離開。

  是宗濂溪的遲疑和猶豫,是他的不舍和難以抉擇,褚熙寧才擅自做了主張。

  “我會找到辦法治好你,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