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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館內，周圍的聲音很安靜，靜默得出奇，隔絕了外頭的人煙紛雜。即便有人出聲，卻似乎已經協商過一樣，沒有人主動過來，叨擾這一桌的寧靜。

  杜邵陽已有幾分焦灼，額頭不斷地有冷汗灑下，他用手帕巾擦拭著，卻始終不得章法，寒意從後脊背冒了起來，像是藤蔓，一絲一絲地鑽入骨髓深處。

  她不說話。

  他急。

  她卻紋絲不亂。

  弗陵莞爾一笑，端著咖啡淺淺地抿了一口。

  不太喜歡，她愛吃甜的，這種帶著微苦的味道，除了提神醒腦外，對她而言沒有多大的幫助。

  杜邵陽手中緊握的手杯已經見了底，有服務員上前，問他要什麽。

  聲音打破兩人間如死水一般窒息的冰涼。

  杜邵陽搖頭，說不用。

  服務員見他臉色怪誕，好心地谘詢氣對方是否身體不舒服。

  杜邵陽勉力笑了笑，否認了，又要來一杯水。

  服務員滿揣著狐疑離開後，杜邵陽微微舔了舔自己發白的唇，啞聲說，“這件衣服，你當初也是穿著這件衣服的。”

  他竟還敢說起最後一麵見顧念的情形。

  看來心理素質還挺強大的，在大晚上的見到本該不存在這個世上的人，不該是嚇得聞風而逃嗎？

  弗陵微微垂著眼簾，仔細地看起自己周身的裝束，大眼睛點了點，腳微微抬起，笑了笑，而後又看向了他：“當時好像就是穿了這件衣服跳海，沒想到你也是好記性。”

  當時的顧念是參加了一個服裝展準備回去跟父母慶功，卻意外地被杜邵陽給叫去海岸邊。

  當時說實話也沒對這被愛情迷昏頭腦的可憐蟲設防，隻是出現在海岸邊的，除了他之外，還另有其人。

  杜邵陽說，“顧念，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弗陵微微噘了噘嘴，“這麽多年了，我也不怨了，隻是……”

  在過去每天晚上睡不著覺，輾轉反側的時候，總是想著，就算是死也要把這對渣男賤女一起拖下去，好告慰所有愛管閑事的人。

  男女朋友之間要是鬧矛盾了，千萬不要古道熱腸。

  因為對方畢竟也是彼此曾經深愛過的人。

  可你缺不一樣。

  狗憑什麽拿耗子？

  沒事吃飽撐的。

  “隻是很意外看到你的照片，是小喬告訴我，你是她的相親對象，我就想著，好些年沒見了，應該來看看你，知道你現在過得不錯，很意外，當初我還以為你隻是窮得揭不開鍋的留學生。”

  杜邵陽開始覺得有些煩躁，過去的事已經離著他的生活越來越遠，甚至，他已經選擇性地遺忘掉過去的事。

  他生活漸趨轉好，如今買了房和車，父母身體雖然隔三差五有些小病小災的，但至少也邁入小康。

  為什麽她還會回來？

  如果她是要來破壞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又該如何自處？

  不可以，不可以。

  他是家裏獨子，父母年歲已高，可經不住這樣一番打擊。

  杜邵陽猛然抬頭，“你現在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如果是來報複的，那他該怎麽辦？

  但她至少沒死，而且事發在國外，現在自己在國外，不會怎麽樣，不會怎麽樣，應該……

  弗陵見他眼底的懼意微微變幻著，說，“過去的事，你都放下了？”

  杜邵陽急了，語氣越發地快了，“不放心還能怎麽著？我現在也有自己的工作，我父母還需要靠我養活，他們年紀已經大了，我不能再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所以，我父母輸就輸在，當初收到我的死訊時，他們還滿頭黑發，精神奕奕。”弗陵指了指自己，微仰著頭，傾向玻璃櫥窗，忽然挽起嘴角：“你可真是雙標。”

  遭誰惹誰了？

  任憑誰受到這種不公的待遇都會問一句，為什麽是我？

  為什麽施害者就能逍遙法外？

  為什麽受害者就得一輩子活在失去至親的陰影下？

  杜邵陽拚命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弗陵擺擺手，“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我也不想再糾結，畢竟，鬥不過，你知道的，有些事，該認的還是得認，而且，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麵前嗎？”

  杜邵陽心情忽然平靜了下來，“你能這樣想，也好。”

  弗陵微擰了下眉頭，舌尖頂了頂上顎，說道，“你知道嗎？她換了個洋名，現在重新上了服裝界。”

  杜邵陽微微平息下去的思緒忽然動了動，緊張道，“我已經兩年沒跟她聯係了。”

  弗陵微微一笑，說，“你不要那麽緊張，我沒說什麽，隻是見到你後，順道提了這麽一句。”

  桌邊的手機忽然動了一下，是趙靈喬發過來的，說是她意外跟哥哥說漏了嘴，現在正往弗陵那邊趕。

  這個時候，可不要想讓顧峯見到杜邵陽，要不然，自己滿盤計劃，幾乎就要推翻重置了。

  “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

  杜邵陽起身，顯然也是要離開。

  弗陵微側過頭去看他，好心地建議了他一句，“先去廁所躲一陣，我哥哥正要過來這裏。”

  杜邵陽麵色凝滯。

  “放心，他隻是去超市買東西，知道我在附近，順便過來接我回家而已。”

  為了以防萬一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杜邵陽還是選擇聽從她的意見，去了廁所。

  “你怎麽那麽大嘴巴，把我哥都喊過來了？”出咖啡館的路上，弗陵對著手機發了語音過去。

  趙靈喬那邊沒有回信。

  弗陵疾步順著一處樓道，走走轉轉，往地下停車場走了過去。

  車聲從耳邊穿梭而過，弗陵微側過身子，靠站在一個石柱子後。

  自己是趙靈喬開車帶過來的，等下就她再開車送自己回去就成了。

  手機微微震著。

  趙靈喬的電話打了過來。

  “你跑哪去了？你哥哥現在很火大，我拉到拉不住他。”

  這是吃了槍藥還是怎麽了？

  不過弗陵想想那個畫麵就覺得好笑，顧峯人高馬大的，就趙靈喬那點不輕不癢的功夫難道真能奈何得了他，肯定是趁機占便宜才對。

  弗陵莞爾挽唇笑了笑，“你不要跟他說男方是誰，也別說我在哪裏，千萬別說，不然我們以後連普通朋友都沒得做。”

  趙靈喬氣不順：“為什麽我就必須聽你的？”

  “倒也沒有為什麽，隻是我哥生怕家裏養的白菜被豬拱走了，他看我向來看得嚴，要是被他知道我跟異性出來相親，現在回去指不定要對我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