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這麽醜,幹脆和離算了46
作者:步步為吟      更新:2020-12-27 18:37      字數:23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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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陵指了指他脖頸,再將帕子沾濕,遞給了他,狐疑道,“怎麽有血?”

  裴鉞意外,用手去碰了碰,指腹黏膩,道,“抓捕林太師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小麻煩。”

  “要備水沐浴嗎?”弗陵知悉他最是愛幹淨,一旦染上這些髒兮兮黏糊糊的東西,那就別期待他一整天脾氣能好。

  書房裏還一大堆人在等著,等將公務處理完才能有時間處理身上的血跡。

  裴鉞搖頭。

  弗陵見他好幾次都沒能擦到後頸的傷口,雖然血跡凝固了,但看上去總讓人覺得礙眼。

  “我來吧。”

  “那林太師怎麽可能看著不管?”

  林太師林光耀,是太後的父親,又是陛下的親外祖父,官任刑部尚書,又是兩朝元老,不僅在朝廷上有很深的威望,朝廷中多的是他的門生子弟。

  “林光耀自然不會不管,向陛下求情,要求陛下看在他們是親生母子的份上,可他都忘記了自己都自顧不暇。”

  弗陵佯作不解,“自顧不暇,怎麽回事?”

  裴鉞忽而緊抿了下唇,道,“阿杳,你可知,完顏一族被抄家滅族的事?”

  弗陵微微一頓,許久才輕點了下頭,“聽姑爺說起過一些,好像是由於當年構陷了林太師,被抄家。”

  裴鉞眼眸沉沉地盯著她看了許久許久,她臉色淡然平靜,眼波中更無一絲的波瀾。

  “如今有證據證明當初完顏燁檢舉林光耀斂財的事屬實,陛下已經準備命人著手,重審當年此案,相信不日就能還完顏一族一個清白。”

  弗陵淡淡地哦了一聲,玩笑的口吻緊濃,“陛下既然能大義滅親,挺意想不到的。”

  “陛下年紀雖小,但並不糊塗。”裴鉞忽然抓住她的手,語氣倏然柔和了下來。

  “過去的事情無法彌補,但能還先人一個清名,如果他們還有後人在,應該也會欣慰吧?”

  “應該會吧。”弗陵淡淡而笑,“如果心寬體胖的,上一代的事就該結束在上一代,釋然於心就可。”

  “畢竟,罪魁禍首最應該是昏庸無道,就下達命令的皇帝。再則才是構陷的林光耀,落井下石的朝臣,奉命抓人的錦衣衛,砍頭顱的劊子手,仔細一想,原來還來還有這麽多人,恨得過來嗎?殺得過來嗎?”

  弗陵忽然問他,“如果是你,你能放得下嗎?”

  裴鉞微微一頓,緊蹙的額始終緊著。

  弗陵抿唇笑,“應該放下,恨一個人太累了,眼不見為淨就是。”

  她尋思著該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問他,“大人,既然事情已經了結束,我也該去看我家小姐了,她剛生了孩子,身邊肯定需要人照顧。”

  裴鉞無話,走到書案旁,似是在看公文。

  她抿了抿唇,手指了指外頭書房方向:“你不是叫了人在書房等著嗎,既然有事,那你忙你的。”

  見他不動不語,弗陵欠了欠身後,推門欲離。

  “如果我能放得下呢?”裴鉞道:“如果我能放得下,那你也能放得下嗎?”

  弗陵笑笑,“我沒有拿起過,自然放得下。”

  “是因為鎮北王救過你,所以你甘願一輩子都這麽盡心盡力地為王府賣命?”

  “是。”

  裴鉞緊緊地盯著她看,“你對每個救過你命的人都那麽慷慨嗎?”

  ······

  完顏失足事發後,那一年她不過是五六歲左右,躋身慈幼局,渾身都是血汙,髒兮兮的,躲避在牆角處的草堆裏。

  周圍的孩子哭啼聲,喧嚷刺耳,反觀她,鎮定自若。

  鎮撫司追查逃犯,那個遺孤就藏身於此。

  所有人中,他發現了那個藏身牆角的孩子。

  眼睛很漂亮,盯著自己看的時候,霧蒙蒙的眼神裏露出強烈的求生欲。

  之前便已經得到上麵傳下來的死命令,一定要抓到那個遺孤,寧可錯殺,不準放過。

  她說,哥哥,放我走好嗎?我不想死。

  他低聲嗤笑,近乎低語著,“我抓住了你,就能得到一次晉升的機會,我若救你,死的就是我們倆......”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你若放了我,日後我定當為您死而後已。”

  “日後,若是有變數?”

  畢竟誰會將當時那個小孩子的話當真。

  她翻出手中緊握的銀簪。

  “賄賂?”

  “這是我父母的遺物,先抵押在你這,等我長大後,肯定來跟您拿這簪子,到時您若有什麽要求,我一定……。”

  他看了看,沒瞧出任何不一樣的,將銀簪丟了回去,“遺物這麽晦氣的東西,還是自己藏好算了。”

  他放過她,不止一次了。

  ······

  他袖中還藏著的那根銀簪,嘴角不禁揚起,卻是一哂而過。

  她以為,他所說的救,指的是逃婚事件。

  弗陵道:“你之前救過我,或許於你不過隻是隨手而為,就像放過一隻螻蟻,而且你也從沒要求過我給你做過什麽。因為你最是看得清楚利益,也明確地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一旦對你沒有任何價值性的東西,你抬抬眼皮子都不會在意。”

  在這一點裴鉞是最為清楚的,當初逃婚一事,他出手相救,相當於救一隻螻蟻那麽隨意,所以他也從來沒期冀過能得到些什麽回報。

  是嗎?

  裴鉞自己都不確定,還能有人替他決定得了感受?

  他摸著袖口,有些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落下了。

  裴鉞忽然去了屏風內側,從剛才換下來的甲胄上抓了一把糖,剛才從東市回來的時候,出乎意料地買了下來,卻聽她道。

  “但鎮北王不同,他不僅救了我,養育了我,從小到大給我不亞於家人一樣的嗬護照顧,教我放下,教我成長,我如今能做的,隻是盡我所能去回報他們,不惜一切。”

  弗陵道:“所以,我能為你做的事有限,也請你不要過於為難。”

  隔著一扇屏風,他聽著外麵的聲音,剖開一顆糖紙。

  “不惜一切,所以但凡有事相求,你才會求上我幫忙?”

  弗陵默認。

  裴鉞但笑,指尖夾著那塊糖漬蜜餞送進了嘴裏,“如今事已了,你就沒為自己想過?”

  弗陵低垂著眼簾:“沒有,我不願想。”

  裴鉞將糖紙揉捏成團,聲音微沉,“以後不要受傷,不要讓我有機會再救你,否則......”

  否則他怕是會生出別的目的。

  弗陵:“林太師就是我家王爺最大的麻煩,現在他倒台了,鎮北王府怕是也沒有什麽事了,我保證今後一定不再麻煩您,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