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曼想都沒想就說出來了，等反應過來，左巍很明顯地掉了許多耐心。

  謝沁瞧了田曼一眼，驚異於她能同意，

  “她答應了。現在我們要去逛夜市，你不方便跟著。就此別過。”

  說罷，目光轉向左巍落在田曼肩上的手。

  左巍並未放開，“你們何時如此要好了？”

  手緊握了一下，田曼感覺肩上放著一隻活的熊掌，“那個，本來也沒啥仇不是。”

  “我抽時間陪你，你就這麽怠慢我呀。”左巍的口氣忽然就軟了，田曼警覺不減。

  謝沁狠狠的瞪了左巍一眼，

  “田姑娘，好的本事。劍門關所有官員都沒你的臉麵大，讓左帥千裏迢迢跑來找你，還給你放焰火。

  我出現在這裏真煞了風景，我是不是該離開呀？”

  說的陰陽怪氣，田曼看看未被鬆開的手臂，就知道沒打算走。

  “你們這樣我很為難，畢竟你們是夫妻，上層也都極力促成。”田曼一手輕輕將謝沁的手，從手臂上拔下來，空出的手從肩上，摘下了左巍的手，

  “雖然這麽說很狗，還是要祝你們幸福。”

  謝沁睜大了眼睛，目光從田曼轉向左巍，嘴角勾起了淺淺的笑。

  左巍厭煩的看了謝沁一眼，從田曼手裏抽回了手，下一秒搭在了田曼的頭上，一聲不吭地將臉轉向室外。

  焰火還在燃放，年味正濃一般。

  田曼懵逼的看著謝沁，希冀幸福生活的少女臉，幾乎瞬間成了老巫婆。

  且心情肉眼可見地往深淵裏跌下。

  “你不要生氣，小螃蟹炒雞蛋吃不吃？”田曼立即撒開了爪子，捧起一碟賣相極好的菜，懟在謝沁嘴巴前。

  “滾。”謝沁眼裏燃燒著妒火，張嘴的瞬間，嘴角留下的口水滑到了下巴。

  “哼，你別以為一盤小螃蟹炒雞蛋就能收買我。”

  謝沁伸手奪過，屈膝在食案邊坐下，抓了雙筷子夾起紅紅的小螃蟹，仔仔細細地吃了起來。

  “自然，這都是你地。”

  田曼柔聲道，“吃飽了我們出去玩。”

  話音才落，周圍氣溫頓時下降了不少。

  “外頭說話。”田曼溫柔的語氣不在，仿佛一個沒有感情的任務機器，將左巍拉著走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她是謝家大小姐，謝家對左家的利好，你比我清楚。

  現在機會擺在眼前，選她，萬事大吉。選我，身敗名裂。懂的起？”

  擅自脫離大軍，跑到這麽個險地來，他總的給天下吃瓜群眾一個解釋。

  追前妻，聯合謝家，保家衛國，十足的正麵形象。

  找她這個是敵非友的人，跟著一起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

  吃飽了撐的，才會跟大好前程說拜拜。

  ——（三）——

  “我不是來找她的。

  謝家兄妹本想去謝一心那邊，我讓他們在此，是為了等你。”左巍一臉：你還不明白麽？的表情，給田曼看懵了。

  關於左巍的一切事情，她都不願意多想。

  仿佛自動開啟了節能模式。

  如今這般，“你知道我要去找謝京江？”所以是那謝京江釣她麽？

  左巍點點頭，

  “你故意在躲我，我不這樣做，你會躲我一輩子。

  數月以來，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你。你這麽沒心沒肺，可曾及我半分一樣的心情？”

  看著左巍深邃又深情的眼，田曼挽了兩圈手指，

  “你要想就想，那是你的自由。但你就不能念我點好，沒心沒肺很容易成真的好不。”

  “什麽意思？”

  “沒什麽。你再好好想想，這可是你人生的重大轉折點，千萬別做傻事。

  孩子什麽的，我盡力說服謝沁養。

  就這樣，我帶她出去玩了。”田曼嘻嘻一笑，轉身就跑。

  身側出現一個黑影，一下半摟住了她，

  “你打算及幾時回來，我去接你。”

  姐姐我的字典你有‘回來’兩個字麽？

  “我不知道欸，你看個點來接，太晚就算了吧。”沒答應就是拒絕了

  兄弟，放手吧，別為了姐一支毒花，放棄整片森林，連帶著你的命。

  你死了倒是沒什麽，可憐孩子加起來不到三歲，就失去了父母，你說他們要是成了主角，那不活生生的人間悲劇麽。

  所以，珍愛生命，選擇放手，也是另一種形式的愛嘛。

  左巍知道她在拒絕，依舊笑得溫和。

  若非深戀，如何苦苦想要見麵：

  出去玩可以，但是你要趁機逃離，隻有把你的腿打斷了。

  “那我先走咯？”

  “早點回來。”

  田曼笑在臉上，苦在心裏：為什麽忽然變得更加危險了呢？

  屋子裏，謝沁已經優雅地吃完了幾桌子的菜，“你們聊完了，怎麽不多聊一會兒？”

  “太折壽了。。不，我何德何能呀。

  你吃好了，我們就出發吧。”田曼笑的勉強。

  謝沁疏離得看著她的臉，

  “巍郎的主意決定了就不會改，你改變了他的心意。真厲害，我都做不到呢。”

  “。。”改變個毛線，私刑改死緩，努努力，也不是沒可能重新判私刑。

  “你還走不走了。”大小姐嘴這麽碎，很難盤活的樣子。

  “走啊。”

  夜晚的街道兩邊，來往過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焰火升空的一瞬間，地上才有身在人間的感覺。

  “風有點大欸。”田曼牽著謝沁的手，遇到感興趣的攤位就往上湊，不一會，兩人手上的多一紙袋的食物和小物件。

  “你就不問問你師傅？”

  謝沁蹙眉盯著紙袋裏的烤魚排，又看看被牽著的手，克製住了將烤魚排扔出去的衝動。

  她才吃飽，遇到這種不衛生的路邊攤，很倒胃口。

  跟在後邊的流浪狗，等了一會兒見沒吃的掉下來，尋思女的沒戲，看兩個男的路過，屁顛屁顛地跟了過去。

  “師傅他不來也正常吧，他雖然很能打，對手是一群覬覦他身子的大媽，他也隻有跑的份。”

  田曼說道，謝沁笑的直不起身子，惹了許多灼灼的目光。

  “哥哥他，哈哈~”謝沁抽手拿手帕，兩人就停下了腳步。

  謝沁順手將紙袋塞給了田曼。

  田曼以為她要拿手帕，整理妝容什麽的，沒想到謝沁把披風解了下來，踮起腳，將披風搭在了她肩上。

  朱砂色的披風服得垂下。

  謝沁眼睛一眯，“這樣就變成了田曼的哥哥了。”

  “這就是你約我出來的目的？”

  田曼笑容不減，聲音故意沉了幾分，聽起來很接近她另一重身份的聲音。

  形象完美重合，謝沁臉上得意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

  “被我知道了，你不害怕麽？

  這可是在巍郎的眼皮子底下，你別以為能害到我。”

  “自然不會加害於你，咱們做個交易，你知道的暫時別說，我再告訴你一個關於紋身的秘密。

  你看怎麽樣？”

  田曼笑容清冽，銳利的笑，才是她本來的笑。

  “真的？你安什麽心？”謝沁身子後仰了一下，單手橫握著手肘，指尖點著下巴，一副很不好騙的模樣。

  “你知道我不喜歡左巍的，自然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想法。”

  “成交，現在就說。”

  田曼扭脖子望向街道中央，

  “不急，出來玩求一個盡興。你看那邊的攤子有測姻緣的，過去看看？”

  “你自己就是道士，還需要別人來策呀。”

  算姻緣對少女有天然的吸引力，謝沁雖然嘴上說不要，卻是先田曼到的卦攤。

  “小姐的姻緣呈龍鳳之像，將來必定是一國之母呀。”算卦的很驚喜。

  謝沁將簽丟在他攤子上，側身抱著手臂，

  “不靈！你就是個坑蒙拐騙的騙子，再不封攤走人，我抓你去報官！”

  “小娘子怎麽的如此大火氣？我在此算卦以有數十年，人稱半仙。。。”道士一聽來者不給他活路，站起來就理論。

  引來了許多看熱鬧的路人。

  田曼不想被圍觀，挨近謝沁勸，“算了，出來玩圖個開心，這不好玩咱們再去找樂子。被人認出身份，明兒個就得當茶餘飯後的猴戲了。”

  “哼。”謝沁剜了老道一眼，轉身離開，人群也散了。

  “別氣了，前邊有買飾品的，我送你個小玩意吧。”田曼看著那攤位，嘴角不自覺勾起。

  謝沁心裏還在犯賭，揚臉看田曼，

  “巍郎那個脾性，怎麽都不會當皇帝，我怎麽可能是一國之母，他亂算。”

  說著還委屈的吸了下鼻子。

  ——（四）——

  田曼也是一聲長歎，她曾幾何時也動過上左巍當王的念頭，可是將權力給對手，這麽蠢的事情她不能做。

  謝沁以為她理解自己的心聲，對田曼的嫉妒之火小了不少。

  兩人來到了飾品小攤，一個眼角有些紅的十四歲少年咧開笑容，

  “二位看看，這些都是名家打造的首飾。”

  攤子上鋪子藍色的絨緞，襯得珠玉翠釵等物件異常奪目，謝沁拿起一根珠花簪子，手與簪子上鑲嵌的珍珠一樣白。

  “小娘子眼光真好，。。。”

  “我的珠寶首飾，幾個金絲楠木的箱子都裝不下，那需要地攤貨來充數。”

  謝沁一揮手，珠花簪子掉落攤上，一聲脆響。

  攤主未生氣，露出了原因不明的笑容，一雙眼跟血洗過一樣。

  “你膽敢這樣看著本小姐。”謝沁被看的極為不舒服，話音有些慌亂。

  “店家，那個鈴鐺怎麽賣？”田曼笑嗬嗬地問。

  “純銀打造，出自大國工匠之手，看你識貨，一兩銀子。”青鬼腦袋一歪，對田曼笑道。

  “我買了。”

  田曼轉連向謝沁，“拿一下東西，我沒手付錢。”

  “哼，一個破鈴鐺就想我算了。”

  謝沁接過兩紙袋，不滿地嘟噥，“怎麽買這麽多東西，還沒走多遠呢。”

  接過鈴鐺，田曼直接拴在了謝沁手腕上，

  “古語有雲：佩戴銀鈴心想事成。你別弄丟了。”

  “古語才沒有你說的那種話，現編的水準那麽差，真該跟我哥好好學學。”謝沁見鈴鐺係好了，趁機將東西都推給了田曼拿。

  轉身一蹦一跳地走了。

  田曼側臉看向青鬼，“店家，再拿一串。”給謝京江。

  青鬼抱著膀子，撇嘴拖聲，“隻有一串。”

  “怎麽會隻有一串？”

  “我隻帶了一串。”青鬼揚起下巴指著田曼。

  田曼知道對這小子她沒轍了，低聲道，“她哥留活的。”

  青鬼冷眼看著她，還沒回應什麽，謝沁轉身回來了，

  “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

  田曼轉過身，“沒事，想著是不是去晚風院看看你哥。

  他的劍數普天之下沒有敵手，劍下陰魂無數，沒朋友陪他，他會孤獨的吧。”

  “我哥劍術高超不假，但他怎麽會孤獨呢？”

  謝沁想了一下，沮喪道，

  “你說的對，我隻顧著自己出來玩，都沒有在意他，哥他身邊都沒什麽人在。”

  “嗯，我們買了這麽多東西，吃不完了，去找他吧。”田曼連忙點頭同意。

  “切~”謝沁柳眉一豎，田曼呼吸一滯：謝沁這腦子時好時壞，不會給她看出什麽來了吧？

  “你就拿這種東西給我哥吃？給狗，狗都不吃！”

  謝沁從紙袋裏拿出烤魚排，在田曼麵臉前點了兩下，摔手丟出去老遠。

  野狗被踢倒在地，看著烤魚排從天而降，興奮地撲了上去。

  然後叼著魚排跑了，後邊一群野狗在追。

  謝沁很尷尬，收手一咳，

  “我們再去買點別的東西帶過去，我哥他胃不好，不能吃這麽髒的東西。”

  “噢。”謝京江胃不好？

  田曼想到什麽，但沒抓住，就給謝沁打散了，

  “田振，你來的正好，快去給我抄兩個菜，我要去看我哥。”

  田振一身殺氣，休狂連忙從中調停，“謝小姐晚上好呀，田振他身體不舒服，明早上才能開張做生意，要不，菜明早給你送去？”

  “我現在就要去看我哥。要麽你做，要麽讓你姐做。”謝沁鼻子朝天，誰說話都不好使。

  “謝小姐。。田振。”休狂用手肘使勁的撞了一下田振的腰，說話咬牙切齒的。

  田振收回了與青鬼對視的眼，看向了田曼，

  “姐，真巧啊。”一臉溫順的笑，休狂扶額：才反應過來呀。

  “振兒。。”

  田曼不想田振和謝京江兩個仇人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