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是李大人的意思麽？”

  田曼有些生氣，勉強維持著和善的模樣。

  李喜笑的很自信，“我能決定，你忘記李家現在歸我管麽。”我行我素，很難溝通。

  不聽話，田曼也不想控製他。

  獨孤月正好用完早餐，沒多說就走了。

  田曼把僅有的好臉色都收起了，“李喜，我要求見你爺爺。”

  “翁祖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有事你跟我說。”

  “西北戰場沒有你們家的事情，去赤龍舊地不好麽。”

  預計是兵分兩路，她自己一路，去完成她自己的目標。李家這邊去確立一個國家。

  現今百姓數十萬眾，管理策略和大致辦法已經確定下來，照著做，百年安康還是可以的。

  她不會當公主，也不願背負國仇家恨和榮譽，隻想當個自由自在的人。

  天下安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媽，這個樣子。

  所以李喜這是要鬧那樣啊？

  爺爺不在家，把房子賬本點著玩麽？

  “赤龍舊地，我現在還不想去。西北戰場才是天下英雄都去的地方，我們正好順路。”

  李喜笑嘻嘻地說話，但看眼睛，他是經過腦子才說的。

  這就很難改變。

  田曼無奈又不失禮貌的一笑，“戰爭不是好現象，戰場也不是好地方。

  以身犯險，你過去為啥呀？”

  千裏送人頭，禮輕情意重？把李喜放到西北戰場，田曼樂觀不起來。

  “你先告訴我你去幹嘛。”

  “我。。”目標不能說，尤其不能給李喜說。被抓到把柄就完蛋了。

  看她連騙都懶得騙，李喜輕快的一笑，“你不告訴我就算了，想說的時候再說。

  我家裏有人可以對百姓負責，南邊的那些蠻子不是我族兵的對手。

  所以我可以騰出手去西北戰場。

  威名很重要，我在西北戰場闖出名聲，雲瑤才可能痛快承認我的國家。”

  田曼一挑眉：居然是道友麽。

  她去摧毀西戎腹地的王庭，也又部分這樣的考慮。

  “那你就去吧。

  我找到蘇桃錦，你一起帶回去。”田曼嘻嘻嘻哈哈的說到，舉起茶碗碰個杯。

  跟兄弟處多了，自然變的很豪放。

  李喜高興了一瞬間，鬱悶的喝了一口。

  蘇桃錦之所以嫁給左巍做妾，那是李大人默許他追田曼，用來離間田曼和左巍的關係。

  他才不會把人領回去，帶回去做正室他膈應。

  “張天師說你中毒了，你為什麽說謊你沒有？”李喜解釋道，

  “蠱師邊境吃香，軍隊一般情況對他們都以禮相待，這就是為什麽張天師日子過的滋潤的原因。

  但我不信這個邪，抓起來打了一頓。

  他就什麽都說了。”

  “哦。”什麽都說了就什麽都說了唄，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的把柄就是你的把柄，咱誰也別危險誰。

  以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田曼看起來非常淡定。

  甚至有時間思考，什麽才是百姓認同的赤龍國公主。

  “。。。”李喜也沉默了。

  這個關頭說什麽都沒有，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心冷的女子。

  蘇桃錦嫁給左巍之後，田曼也沒有傷心，反而高興了許多，根本沒有他乘虛而入送溫暖的機會。

  能讓女子死心塌地的套路，對她沒用。

  崇拜、吹捧，這些對付男人的鐵招，對她也沒用。

  她還能在套路了一半中實現反殺。。。

  不是心鐵，就是心裏有別人了。

  那個人，就是獨孤月。

  他真看不出獨孤月有什麽好的。毒藥用金玉瓶裝，擺在最顯眼的位置，那也還是毒藥。

  她偏偏喜歡毒藥，不喜歡他這良藥。

  “喂，你要半路路出問題。。。”

  “不會的，你有完沒完，羅裏吧嗦的。”田曼知道李喜還在擔心，要不是因為李喜她怎麽會中毒。

  再看李喜，她就一點同情不起來。

  男人嘛，隻要是個女人都能衝，永遠都在找下一個，她懂。

  她非常懂。

  “我哪裏有囉嗦。往後跟翁祖說話，都要跟我說，不然不好配合的，知道了？”

  “了解。”

  提起老狐狸，她就一把心酸淚。她要謀劃一個好過度，他們家把她也給算計進去。

  是公主的話，正好跟李喜一對，不折騰對誰都好。

  她因該認命麽？認個鬼。

  太陽非常溫暖，李喜也沒有留下的理由，滿腹問題的騎馬離開。

  張子源將掃帚塞給了侍女，小跑到田曼跟前，

  “城主，張天師還回來麽？”田曼對待蠱師到底是什麽態度呢，這關係他的性命和前途。

  “李喜說他跟張天師一見如故，要宴請他幾天。”

  “這樣啊。”張子源不知道該怎麽說，張天師自己害了他自己，田曼還沒法去救。

  因為不可以打擾長輩行樂。

  多麽正當的理由。

  “城主，張天師是一位非常厲害的蠱師。

  你要是用蠱毒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讓他離李喜太近。”那次在門前暈倒，是以為聽不得骨笛吧。

  普通人聽到會犯困沉睡，察覺不出異常。

  而田曼倒地的非常突然，睡的也很不安生。

  他得了張天師的提醒，也還是看不出來田曼有哪裏不對。

  張天師能看出來，放在對田曼有企圖的李喜那裏，也太危險了。他隨時麵臨換主子。

  在田曼和李喜中做選擇，果然還是田曼最安全了。

  至少她是個女的，自己不會很吃虧。

  田曼聽了張子源的建議，派人去接張天師。

  “堂主，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比較好？”

  果然還是在獨孤月身邊最安心了，田曼將帶來點心放在了桌上，去拿地圖看。

  “領主不適合北上，而因該南下建國。

  你想去，是為了什麽?”

  獨孤月看了地圖，知道田曼這邊基業很大，首先說出了最多利益的選擇。

  田曼很清楚，南下比北上好。南下當皇帝，北上說不定連屍體都找不回來。

  但是她定下的目的，不會改。

  “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

  “誌在天下。”

  “哈哈。”

  不追問，不回答，還一起往未知而去。

  奇怪的默契。

  ——（十四）——

  李喜一回去，就收到了李夫人的信，通篇斥責。

  過目之後，他折了紙，丟進火盆中，化為一縷煙。

  “喜哥，馮鑫在朔風城兵敗被殺，馮家不會罷休，背後的左、謝二家更不好穩住。

  夫人寫信來，是不是叫你回去？”

  李隨還是那個樣子，隻要不出李家營地，就沒人知道他回來了。

  沒跟著李喜跑東跑西，他都長胖了許多。

  李喜看了他一眼，往關押張天師的屋舍去，邊走邊道，

  “她要我殺了領主和田曼為馮鑫報仇，爾後向陛下請罪。”

  “夫人是不管左帥的態度麽？還是左帥已經想殺田曼了？”李隨憋得慌，這麽點地方都不夠他跑幾圈，消息閉塞了，都覺得李喜不待見他了。

  “我娘是站在馮家那邊的，我李家的死活從來不是她在乎的。”

  交一具屍體上去，左巍即便生氣，也是對他李家報複。而馮家不會受到多大損傷，除去李家，青州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還為此獲益。一切的基石就建立在他的孝順上。

  五年前，他會猶豫，甚至會順了他母親的心意。可是斷了五年跟李夫人的母子依戀，他現在隻會選擇對李家有利的。

  而聽李夫人的，會把他送上斷頭台。

  “喜哥，你這麽說有點傷人。

  夫人以前可照顧你了，什麽好東西都給你，你想要什麽她都能給你預備好。

  她現在讓你回去，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

  世上那個母親不愛孩子的。”李隨說話時，很是羨慕。

  他的母親是個丫鬟，從來給不了他想要的玩意，他跟李喜玩熟了，才混上飽飯。在他心裏，李夫人就是他理想中母親的樣子。

  雖然潔癖，從來不待見他。

  李喜冷笑了一聲，“我也得為了家族考慮。她到底是馮家的人。”

  女人有回去的地方，就不會死心塌地的留下。

  “喜哥，到了。我先潑醒他。”

  陰暗濕冷的刑房，冰冷的鎖鏈下吊著一個人，披頭散發的腦袋垂著，地上一大灘凝結的深色。

  李隨提起桶，嘩啦一聲，鎖鏈猛顫。

  “陰蠱毒師，黑巫。人人得而誅之。”李喜慢慢地念道。

  一般人遇到蠱師怕被害，都是禮讓有加。

  而大族怕被下蠱壞了基業，往往采取遇一個宰一個辦法。

  先騙回去，騙回去就沒下文了。世上蠱師瀕臨滅絕。

  但還是有些家族會養保家蠱師，這種消息都是絕密地，唯族長一人知道。

  李大人不玩這些邪呼地東西，但李喜有點興趣。

  張天師抬起頭，看著麵前不遠站著的兩人，“放了我！”

  “放了你，讓你去害別人？想得美。

  我已經查出你是誰了，有個兒子叫張雅山，現在劍門關暫代守丞。會不會也是個蠱師呢？”

  “他不是。

  你想怎麽樣才能放過我？”張天師沒成想會有這樣的遭遇。

  他一直都影藏的很好，在一個地方絕對不多留，天天都易容，從不顯山露水。最近一次，隻是與張子源鬥的那一次！

  他恍然大悟，猛地看向李喜，李喜微笑的看著他，眼裏滿是上位者的憐憫。

  “我還真有想要的，

  你還懂的。”

  張天師眼睛一眯，“我可以幫你，但我有條件。你要是不同意，我立刻就能死。

  我死了，你要再找一位蠱師，就隻能去王庭白影閣碰運氣，而在哪之前，你會失去你想要的。”

  “不愧是讀書人。”

  李喜一笑，“給他鬆綁，好吃好喝招待著。”

  “張天師在李家過的很快活，他壓根不想回來。”士兵恨恨地報告。

  他看見張天師穿著綾羅綢緞、吃著珍饈美食，身邊美女環繞，羨慕地淚水不自覺地從嘴角留下。

  田曼看向張子源，

  “我去請他，把外套給我拿來。”

  “還是別去請了，請回來也會跟你鬧，說你不孝還一堆善後要做。”

  張子源幹脆的拒絕了，並且給了田曼好幾個方案看。

  “那好吧，龍息城一線的地區，交給安師傅。我們去劍門關。”

  “路上遇見馮家的來報仇怎麽辦？”

  “誰打贏了誰有道理唄。”田曼撇嘴道。

  朔風城內一戰，有一半的機會斬殺右賢王，但是她眼看著人跑了。

  不能殺，殺了西征進入倒計時，西北戰場的雲瑤軍一亢奮，個個都覺得自己能行，西戎沒啥可怕。

  兩敗俱傷也就算了，要是真讓雲瑤贏了，西戎逃竄，她在陌生之地很難找到進去西戎腹地的路。

  錯過了時辰，下一次機會在好幾年之後。

  她得一次成功。

  西戎不僅不能弱，還得非常強，強到雲瑤必須聯合赤龍軍才能‘勉強抵抗’。

  不然窩裏鬥，她會輸的精光。

  大軍北上，幾天後駐紮下來，遙望劍門關。

  “領主，狼王的軍隊離這不遠。”咱們是不是因該做點什麽？

  “去封信，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