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七章 好自為之
作者:深海琵琶魚      更新:2020-12-27 18:21      字數:4515
  “你的走不走得了,我是在這裏保護你麽?”

  田曼覺得有點新鮮,她居然接下了保護別人的任務,出息了呀。

  張子源看她笑嘻嘻的樣子,心裏十分沒底。

  “你這樣子出去也沒人供你驅使,你就在呆在這裏好了。”

  反正鄧平安已經出去看了,外麵那麽多人,熬到天亮因該不難。

  恨恨的看了田曼一眼,張子源一步一陷的靠近烏楓,查看他現在的狀態。

  田曼看他不敢發火瞥了下嘴:保護?我配保護誰呀,我自己還是個小孩呢。

  移步出門,田曼將存長的信交給侍女,“叫人在府裏埋伏,多的不要放進來。”

  “是,領主大人。”

  侍女看田曼這樣一點都不奇怪,領了命令就往跑去執行。

  田曼望著屋簷描出邊界的天空,黑漆漆的飄下許多白色的光點。

  又下雪了。

  轉身進屋,屋裏已經添了燈,此刻正亮。

  張子源背對著她坐著,烏楓站著,沉沉的臉上沒有半點生氣,就像一個才從冰水裏打撈出來的屍體,那邊的臉色。

  “胡子和指甲都長了,你順便修修形我也不會怪你呀。”

  田曼拖長了聲音,裝作很淡定。

  但是那個人看到一具屍體,提線木偶一樣能動,不想給他兩槍。

  放平了抽根煙,再感慨一下相信科學。

  張子源微微側了一下臉,心裏苦的說不出話,又轉了回去。

  田曼一直看著烏楓,走到張子源身後兩步止住了腳,俯看張子源道,“閑著也是閑著,你再演習幾遍,當練練手。”

  “你當是那麽好學的麽,我練了三年多才會,你要學也要從最基本的做起。”

  邊說著,張子源從一個布袋裏拿出一隻竹笛,遞到田曼麵前,“你練武,氣息當是不弱。我聽聽你的資質。”

  田曼沒說話,目光從張子源的臉垂到竹笛上。

  這小子鬼主意太多,這麽配合難說沒有坑等著她跳。

  方才嚇成那個樣子。

  看來學習的辦法,得用嚇得。

  “笛子聲音怎樣沒哨子亮不是,我給師傅表演一個。”田曼咧嘴一笑,從衣服裏找出棗核一般五寸長的哨子。

  張子源看著哨子的成色和花紋,出了一會兒神,一瞬間的功夫,腦子沒有轉過彎,錯過了阻止的最佳機會。

  “別吹那個!”

  他的聲音湮滅在敞亮的哨聲裏,黑夜裏,這聲響宛如九天之上落下的雷霆,在接觸地麵的一刹那迸發出燦爛的閃光。

  亮瞎了人的眼。

  散落在內城各處的人,或單獨行動、或圍成一圈討論方向、或三兩個風雪溫酒,或正在吃夜宵的,都看向聲音傳出的方向。

  片刻後,人去。

  留大雪葬深巷、微燭引兵勇、霜打酒旌。。。

  “站住!不準亂丟垃圾。”

  吃夜宵的才丟了包夾菜油餅的油紙,就被眼尖的巡邏兵發現了,一群人呼呼啦啦酒把人給圍在了中間。

  “各位官爺,城西著火這麽大的事情你們不去管,來為難我一個鄉下人算怎麽一回事。”

  發現此人的那個巡邏兵,呼了口氣暖凍紫的手指,拿著小本就開出了一張罰單,“那不歸我管。

  亂丟垃圾,二十文。”

  “一張紙二十文,我買一個有肉、有菜、有蛋的餅才三文錢,你們看我人老實搶錢呢。”

  拿到罰單的人嘴巴掉下來。

  巡邏兵將本子揣進懷裏,“看你穿的不像個有錢人,還挺享受生活。

  才二十文,我也看你才來城裏。要是有名有姓的大家族,罰五十兩的都有。

  你要給的起算便宜你了,給不起就跟哥幾個回去,當幾天班。”

  被一群披著風雪的大漢圍在中間,確定是抓壯丁的人,“我給錢你們就放我走?”

  巡邏兵互相一看,一人道,“其實也不一定。

  你來的不巧,今兒個李家少族長暫代領主之位。規矩下午就改了,你得罰錢,人也得跟我們走。

  誰叫你不看城門口的布告呢,犯了事你得認。”

  巡邏兵互相看看,眼神漸漸變得統一。

  那人抱著膀子渾身一抖,“你們這是在抓壯丁,漠城領主治下的城池,說好了由人意願的,我就是聽這個消息才決定來這裏的。

  我不遠萬裏,路上又是亂兵又是饑荒的,我容易麽我。

  來了你們說領主換了,規矩也換了,我才十幾歲啊,上了戰場我還能回來個屁啊。”

  “都在打仗,又不是你一個人有危險。過幾天領主病好了,你愛哪去哪去,這幾天你就暫時呆在城防營裏。”

  人多出不耐煩的樣子,對這麽吵鬧的人,他們向來懶得理。

  “抽空出來吃個夜宵,還要值一晚上夜班。麻的,這少族長一接位置,又是著火又是外敵來犯,咋們也跟著受苦。”

  “受苦也就算了,大晚上在城門樓子上的兄弟才是最慘的。

  哎~我就想領主早點好。

  還好他把咋們營地隔得遠,還在原來那個地方,咋們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我聽說領主就是給這個少族長氣病的,來這啥正事都不幹,淨給領主找麻煩。”

  “混賬東西,自己吃飽喝足閑出個鳥,咋們兄弟還得收拾他的爛攤子,艸。”

  。。。

  人看著他們發牢騷,眼睛一亮,

  “這少族長真不是個東西,把咋們害的大晚上還在這挨餓受凍,幾位哥哥的夜宵我包了。”

  “好小子,會來事。”

  看他如此懂事,巡邏兵自然也不客氣,吃飽喝足,一隊人離開了,很自然的把這人給忘在了原地。

  “鄧豪麽,這麽多人期盼著你,很幸福吧。世上還有許多不幸的人,好處可不能你一個人占光了。”

  人喃喃自語,走著便如一豆燭火般小。

  勁風一過,大片的油燈被掃滅。

  “古有抽刀斷水,今少俠一曲引魂。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田曼分外感慨,她怕是在什麽邪教現場。

  張子源一聽她說人醒了會忘記一切,得到了什麽靈感似的,跑去找來許多油燈,說要招魂。

  於是田曼就目睹了這個文弱少年,如何在她這個科學青年的麵前,黑狗血畫活人符,擺陣念咒一條龍。

  要說他師父隻教了他笛子,眼前就是自己把謊言戳穿了。還不自知。

  難道他真想帶個‘兒子’在身邊?

  田曼無法理解張子源的快樂的心情,在邊上看著也幫不上什麽忙。

  直到烏楓眼睛睜開,一拳打向張子源。

  張子源躲開了一拳,但是烏楓緊跟著的一記掃堂腿,他沒能幸運的躲開,在空中旋轉一周半,臉先貼在了柱子上。

  田曼眼角一抖,不用想,肯定非常疼。

  在打飛張子源後,烏楓呆立著不動,眼神非常的茫然。

  “張子源,這是怎麽一回事?”不會是學藝不精被反噬了吧,那可太丟人了。

  張子源傷的站不起來,靠著柱子坐在地上,一手兜著下巴,一邊拿出手帕擦臉,以維持最後的尊嚴。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當初我學這個時,可沒用過這麽高級的材料。讓我再想想。”

  嘴上這麽說,張子源看田曼的眼神哀怨非常:難道她隱瞞了什麽?

  不因該這麽有攻擊性啊?

  難道不因該是醒來什麽都不懂,第一眼認主麽?

  田曼沒說什麽,看向烏楓。這種攻擊力相當不錯啊,要是以前烏楓用這種,早沒她什麽事了。

  “你慢慢想,我外頭還有點事。”田曼聽到來自外頭的些許響聲,決定出去。

  比起確定是正常殺手可殺的人來說,研究烏楓過於危險。

  這個艱巨的任務,很適合閑著沒事幹的張子源。

  “站住,你難道想留下我跟相處麽?你心黑也要有個限度。”張子源想要出口威脅,話到嘴邊生生咽下。

  田曼還不知道他跟白影閣的關係,也不知道他正在被追殺,懂得這種機密又沒靠山,很難活下來。

  利用田曼與那些人的天然衝突,他能穩住就能笑道最後。

  不能因為對方是女人就掉以輕心,裝孫子能活命,得一張長期保護票,也不虧。

  “想什麽那麽入神。”

  再回神,田曼已經到了他眼前,嚇的他往後一縮,背抵在了柱子上,退無可退。

  田曼眼睛一眯,“知道我為什麽讓你做近侍麽?因為你心裏想什麽都寫著臉上。

  你也是被追殺的對象是吧,很高興認識你。”

  你高興,我可一點都不高興!

  張子源眼角帶著淚光,吸了下鼻子,“他們叫我煉蠱童子,還沒斷奶的娃,就吃那些毒蟲子,我下不去手。

  然後看守我的那對夫妻離奇死亡,我才找到機會跑出來。

  你不是也被追殺麽,就不能有點同情心。

  明早對外稱你好了,咋們把權拿回來,你的事情我不問也不說,咋們還跟以前一樣。”

  田曼看他承認的痛快,想清楚了些事情,“所以那些人是奔著你來的,我躺槍了。”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黑話,你看現在怎麽辦吧。”

  張子源抱著膝蓋一副可憐樣,仿佛再說:看吧,我傷這麽重都是你害的,你要負責。

  田曼動了下眉頭,“不明白的咋們暫且放一放,過一陣子忘了,就可以當作沒有事情發生。”

  這是人話?張子源臉角一抽,警惕非常的瞪著田曼,生怕下一句是他不願意聽到的。

  “你看你現在這麽累了,去歇息,養足了精神再來管烏楓的事情。我還有點事情,真的要出去才行。”

  說話意外的溫柔。

  不同意就是他張子源的脆弱了,男人不可以脆弱。

  “嗬,說到底你就是不想管我,留我跟這個怪物呆在一起。”張子源臉上的肉抽了好幾下,極力壓抑心中的恐慌,

  做出瀟灑的態度,一聲三抖道,“你要做什麽就去吧。我這沒問題。”

  “好的呀。”

  田曼咧嘴一笑,腳步輕快的往外頭去,還禮貌的帶上了門。

  看著命運的門緩緩合上,那張象征著安全的笑臉也被隔絕在門外。

  張子源心虛的看向烏楓,那個被他稱為廢物的存在,現在動動手指頭都能滅了他。

  田曼出門後往外趕,以有人備好了馬和鬥笠。

  空氣幹燥冰冷,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一百個人,沒有一人說話。

  田曼翻身上馬,帶上了麵具,此刻,一聲慘叫穿刺而來。

  “這小子。”

  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耽擱,田曼長呼出一口氣,“將闖入領主府的雜魚都清理掉。”

  府裏事都那麽多,這時候沒法出去秀存在感。

  平日裏做的城防工作,真的能防住此次西戎軍的有備而來麽?既然權力交接給了李喜。。。

  “小子,你吵什麽吵?”田曼推開門,一雙冰冷不耐煩的眼光鎖定張子源。

  “他有氣了。”張子源立即接話,指向烏楓,手臂像是脫離了他的控製,擁有了自己的想法。

  田曼看向烏楓。這個狀態的話,還是比較容易控製,郡王府著火那次,與此次差不多。

  留著這個燙手山芋,田曼心情非常糾結。

  沒管烏楓怎樣,田曼轉頭告訴張子源道,“今晚你跟我出去,證明我們是領主派去的軍事顧問。”

  “哎?”張子源眼角瞪得溜圓,還沒組織好語言,就被闖進來的人,一邊一個胳膊抬了出去。

  田曼指尖轉了兩圈莫下來的骨笛,橫在嘴前。

  其樂無聲,烏楓的頭慢慢抬起。

  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拿了件衣服裹了個結實,一步步往門口走。

  田曼看著他行動,心裏咚咚直跳。

  烏楓完全是在按照她的想法行動。這種邪術,有點意思。

  走到門口,田曼騰出一隻手將麵具遞給他,烏楓接過,戴上。

  張子源穿上擋風雪的蓑衣,騎在馬上,眼裏滾動著熱淚:到底是錯付了,這麽大的雪,這麽冷的天,他還受著傷。

  即便是這樣,也要叫他工作麽?等了不長不短的小一會兒,田曼跟在一個人身後出來,張子源一怔,趕緊擦了擦眼,“你怎麽辦到的?!”

  不因該啊,她聽了兩遍就會了,他這童子功練的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淦。

  “不該問的別問。”

  田曼現在心在砸著跳,說不出多的話來。

  這不是什麽可以炫耀的東西,掌握了無非離死更近了一步。

  堅實的一步,可比她的領主職位穩固多了。

  張子源有點酸,很快帶傷騎馬,就讓他沒法專注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