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葫蘆攤主罵罵咧咧，李大人知道了他為何淪落至此。

  自己本身問題多，抓不住機會，能怪誰。

  心裏吐槽歸一邊，李大人才不會平白去關心別人，他隻關心他想知道的事情。

  比如，田曼的底牌。

  他要猜不出來，就得趕緊去好言招待，免得被吭了身家性命去。

  “與領主交好的家族？”攤主大手一揮，“那可太多了。領頭的幾家上趕著把族人送去當人質，底下那些小的能安分麽，我呸。”

  “領主的財力？不是我說，要說有錢，沒人比領主更有錢。那座金山你是沒看見，城裏那個家族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麽多來。

  他就跟搭柴火似的，謔，那麽高。”

  李大人問什麽攤主就回答什麽，說的特別高興，起身給李大人比了一個高度，還問，“厲害吧?

  要說有錢領主是真有錢，這片再找不出第二個。要說有本事他也真有本事，這麽多錢，拿出來也不怕人搶。

  進城幾天就把位置坐穩了，這個我是真服他。

  可是他轉眼就把我給忘了，你說這事搞的。城裏瘋傳他沒錢沒兵沒糧，我給他牽線城裏大族們，誰誰誰什麽脾氣我都跟他說了。

  他倒好，有了新歡忘了舊好，就跟那些紅女的恩客是一樣的啊。”

  如此粗鄙的比喻，李大人當場就被惡心到了。

  如果不需要隱藏身份，他親自去問李喜可比這強。

  “你就沒想過那些錢是領主借的麽？”

  問題才說出，攤主大叫道，“不可能，這城裏人恨不得一粒米兩粒吃，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也不會借錢，我試過，我知道。”

  “或許領主有特別的借錢辦法。”

  攤主皺眉一想，“不可能吧。文化人辦的事可比我們這些粗人惡心多了，倒插門巴結他們也辦的出來，我去。”

  想到惡心處，攤主震驚的捂住腦袋。他常因為不夠變態，顯得格格不入。

  李大人最怕遇到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人。

  既然知道了田曼的錢與大族有關，確定是惹不起的利益集團，那麽話題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再與此人說下去，他怕遭不住。

  “李掌事，你可幸苦了。”攤主歎著氣，握手雖被躲掉了，依然不影響他想要述說的**，

  “你家公子長得標致，我看就比那些念書的小白臉好看多了。領主就是看不起練武的，還看不起長得有些遺憾的。

  我這輩子就是吃了這張臉的虧，遇到這麽個看臉的領主我也沒辦法。

  但終歸不是我的錯。我祝他洪福齊天，也好對得起我第一次見他時那一眼。”攤主懷念的眼神透過李大人，飄到了那段曾經。

  李大人並不能懷念別人的懷念，說了幾句話就讓人離開了。

  這人聒噪，怕是不能存住話。

  天黑的早，再去找人問細的，怕是動作多了出大紕漏。

  要想檢驗田曼的態度，城外狼騎是個不錯的選擇。

  老鴇戰戰兢兢在屏風後等著，得了吩咐便端著熬好的湯藥回去。

  花娘聽見門口響動，小跑著出去迎接，正好接過碗來，“姐姐莫要大聲，田大夫才睡著。”

  一張臉憔悴無比，笑起來才有了幾分血色，把老鴇給心疼的。

  “你快把藥喝了，你瘦成這樣我看著難受。”

  “我胖了你心裏就高興了，損不損呐。”

  花娘嗔怒道，笑嘻嘻的將一碗苦藥湯子喝了，五官都皺在了一起，“好苦啊。”

  這時老鴇才把蜜餞獻寶一樣拿出來，“我就知道你吃不得苦。”

  看著花娘吃蜜餞一臉幸福的樣子，老鴇心裏抽著疼，喪著臉道，“你說你好不容易走了，還回來幹嘛。

  人現在是領主，就算不娶俠義女子，她也不會看上咋們這種出身的。

  你為他跑到這來，受的苦都不值。”

  說著還望屋裏瞟了一眼，“咋們跟他們兄妹就是兩種人，你看她治個病都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那裏看的起咋們。

  你還對她這麽好做什麽，人又不會記你的好。

  她你就別管了，病好了跟東家賠個不是，還是有機會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熬到雲瑤軍來，咋們就熬出頭了。嗯。”

  花娘聽著，嘴裏嚼的蜜餞都不甜了，“那個軍隊都一樣，是個女人他們就不放過，我這樣都是他們害的，我沒法再相信。。”

  說著說著回憶起噩夢，臉上好不容易出現的血色都給嚇回去了。

  老鴇抱住了她的頭，連聲叫她別想。

  田曼背著身躺著，拿著那串紅色珠子當念珠，一個個撥動。世道亂的她想出家。

  花娘出來帶著一堆姐妹，不說道歉李大人會不會原諒她。。。。

  有句話對的，她心裏不得勁也不會帶著花娘。

  所以要有一個安全的領域，罩得住一些人的和平、安康。

  位置不能讓出去。

  但又沒辦法離開，這些侍衛出奇的警惕，她根本走不了。

  花娘悄悄問起老鴇出去的辦法，老鴇搖頭道，“東家沒說這檔子事。晚上你去我那裏住，少跟這個人說話，知道的越多越危險。”

  說罷老鴇離去，直到半夜都沒回來。

  田曼睡得迷迷糊糊，都分不清是先聽到叫喊，還是先看到火光。

  暖香院著火了，樓上樓下都是刺耳的尖叫。

  護衛分不清該救火還是救人，侍衛領隊一聲令下，叫他們先把重要的人送走。

  於是田曼被落下了。

  眼睜睜的看著花娘替她被帶走，她還不能發出點聲音。

  外套被花娘穿走了，令牌也在衣服裏，但願她能拖延點時間，保住她自己的命。

  田曼退出著火的樓，逆著人群進了夜幕裏。

  領主這個時候在生病，回去一趟才能用兵符的樣子。

  人很亂，路很遠，而且這片她沒來過，完全不知道怎麽走。

  狠了下心，田曼還是吹響了哨子，讓人來找她。

  聽到哨聲的李大人，露出了一個滿意的微笑，眼底火光連天，入眼李家族兵趕來救火。

  燒了一個院子，損失萬金。

  如能用這犧牲換家族少年性命，可以說非常劃算。

  田曼，此人說著不記仇。

  他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