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 休神醫
作者:
深海琵琶魚 更新:2020-12-27 18:20 字數:4150
“休神醫,老夫真是高看你了。將此珍貴的藥引贈於你,你竟然空手而歸。”
白衣儒者歎息到。
他身後的草屋內一名年輕人躺在秸稈榻上,仿佛如了夢魘一般抽搐。邊上短衣女子細細的研磨著草藥,不聞窗外事。
休神醫收回眼神,一臉憤恨,“張老四,你對百裏兄弟動手,百裏家你還放在眼裏麽!?”
白衣儒者仰天笑了幾聲,帶著難以丟棄的克製。
“此地乃邊境,再往外便是西戎賊狼的地方了。你說百裏家的人會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你到底想怎樣!背叛師門投了黑巫,那黑巫以死,你還不能回頭麽?”
“回頭?”白衣儒者輕輕搖頭,不再聊這無解的話題,“師兄,你太蠢了,知道了我想要什麽還敢回來。”
“用黑巫的都不得好死。你可想想你那兒子,他考取功名前程似錦,你難道能舍棄他?”
“他不需要我操心。至於黑巫損陰德之事,是師兄多慮了。”
休神醫氣的發抖,滿眼都是失望,“既然如此你我師兄弟一場,緣盡於此。百裏兄弟我要帶走,你讓開!”
“你我以不是師兄弟,我為什麽還要聽你的。”白衣儒者蒼白的長指在腰間一抹,纏腰劍一亮如一把銀槍。
一片枯葉被勁風排進了草屋。
門檻裏地上卷曲的葉子盛滿了陽光。
莊妍將磨好的細粉裝進陶罐,隨風揚起的輕塵也是暖和的熟桔紅。
眼前榻上的男子忽然做起身,發狂似的大吼,身上極燙一般落下大顆大顆的汗珠,不一會就打濕了一塊地方。
男子也跟脫力了一般仰頭倒了回去。
大手垂下,指尖觸地,半響都再無動靜。
摸了下脈象,已沒了生機。
“看來還是蠱童子比較靠譜,這人太老了。”莊妍扔下對方的手,起身。
眼一瞥,皺眉看著門口進來的血衣儒者。
大半的光被擋住,莊妍撇嘴看著他滿臉不屑,“讓人給逃了,師兄真是沒用。”
血衣儒者垂眼看著胸口上的毛筆似的長刺。
“真無趣。坐下,我給你止血。”莊妍翻了個白眼,邁步去拿醫療用品,抱著一個罐子回來,將一卷白紗布擱在了榻上。
“馮家長公子親自過問大族之馬,你過會兒出發,在路上或許能截住他。”
“我不去。”莊妍麵上都是不耐煩,看了眼他接著說,
“我要殺的是謝京江,田曼受命鎮守劍門關,他們都到那個地方,我們再一鍋端了不就行了麽。
上次白楓冒失的行動,招惹了軍隊,任務沒完成反而死的屍體都不剩。我殺謝京江隻是為百裏姐姐報仇,之後我還要去完成師傅的遺憾。以蠱出長生不老丹的是我。”
莊妍說什麽都不行動了,給儒者包紮好就去做她的蠱。
儒者歎息,抓起峨眉刺,“將此物淬毒,其它的你無需再管,備藥完成就往天啟城去吧。”
莊妍瞳孔微張,“師兄,你不跟我去嗎?”
“師傅說公主心肝是長生不老丹的藥引,那我,就得去把它取來。”
“胡說什麽,難道田曼還能憑著她那副心肝長生不死不成!鄴城她可是死過一次的,反正我不信這消息是真的。”
“隻是藥引,有備無患。”儒者不想跟她爭論,拿了句話糊弄。
莊妍根本不買賬,“我不能看著師兄去送死,田曼她就是個涼了心肺的妖怪。師兄一個念書的還能在亂軍中取上將心肝不成。
你落到她手裏不會好過的,再怎樣你也想想張雅山,師兄就這個兒子了。”
“雅山他有他自己的想法,早酒不停我這個父親在說什麽了。”儒者有些委屈的看著膝蓋上握緊的拳頭,“他也不信長生不老,起死回生的說法。”
“我配好藥,咋們就去劍門關找謝京江。”莊妍做出一個笑容,她一點都不想笑,隻是覺著似乎因該這麽做。
儒者忽然想到了什麽,眼睛眨了一下,“除白影閣掌下的蠱童子,外麵還有一個。”
莊妍臉上的表情扭曲,比哭還難看,“誰?”
“謝沁。”
“她不會是吧。蠱童子的特質不都是死了還能活。。。並且忘記死前發生的一切。謝沁她並沒有忘記啊。”
莊妍視線掃著儒者臉上的表情。
儒者認真的臉僵硬的板直,說出連莊妍都不懂的話,“並不是死了,而是假死修複。藥量多的會失去記憶,但要是從小就沒吃那種藥,還用百裏家的秘方修正,那還記得就很正常了。”
“可是謝家大小姐,師傅收我的時候並沒有接觸到她,她怎麽會被種蠱呢?”
“我曾去京城,見過謝家老爺子,他對長生不死的渴望不輸當今陛下。”
“不可能,他怎麽會對親孫女動手,要也是謝京江才對。”莊妍感覺腦子疼死了,世界上怎麽會有那種爺爺。
她自小無父無母,對於家的期望不容人玷汙半點。此時以很生氣了,儒者也沒去惹她的需求。
“謝京江是大祭司後人,本身對大部分蠱毒都沒有反應,他做不了蠱童子。而謝沁天生有疾,用蠱續命可保她不死。”
“那要是蠱解開了呢?”莊妍眼裏閃過危險的光。謝沁派桃花影衛殺她,她已經迫不及待要報仇了。
儒者卻不以為然,“師傅的蠱是從巫醫卷軸上悟出來的,除非你也能看懂巫醫卷軸窺見天機。”好看的眉眼帶著些許期盼。
“整天就騙我看那卷軸,我要看得懂早就懂了。”莊妍一臉鄙視的瞪著儒者。
“所以才叫你早點去天啟城,殘垣斷壁被風沙侵蝕數年,不知如今怎麽樣了。”儒者抬頭望向遠空。
莊妍眼珠子轉了下,啟唇輕呢,“白影閣是不是也是用的師傅的蠱,煉那些蠱童子。。。刺客。”
“師傅是世間最厲害的蠱師,唯一的遺憾就是輸給了赤龍道人。隻要把丹以蠱起出,道家丹術就是個屁。”儒者眼裏除了狂熱就是狂熱。
“還真是無聊。”莊妍喃喃自語卻被儒者一字不漏聽進耳朵裏,轉手就是一個摸頭殺,搓禿頭頂!
“說什麽呢。”
“無聊就是無聊,一天到晚鬥來鬥去有什麽意思嘛。”莊妍紅著臉掙脫了‘摧殘’,背著手看向別處。
她沒有家,隻想有個家而已。
挺羨慕張雅山的,又那麽好的父親陪著他長大成材。
儒者手停在半空楞了一下,轉而笑道,“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去把院裏收拾一下,過會兒師兄要跟朋友喝酒。”
莊妍白了他一眼走出門去,前院地上血跡斑斑卻沒有屍體。
“師兄!你心慈手軟會遭報應的!”莊妍朝屋裏大吼,把儒者召喚了半個頭出來。
“這那是我心慈手軟,他變狡猾了而已。”
“該死,他認得我。”莊妍氣著掃地,大量的落葉被她掃進了屋子,引得儒者失態的大叫聲響徹院空。
休神醫重傷,一路沒命似的逃,散下一路血滴。
暖陽當空,遠山入暮,他慢慢停下腳步,扶著一顆老樹喘息。
腳下不一會兒就匯集了一小攤酒紅。落在枯草上晃的人眼睛暈。
大陸上傳來人馬的聲音,地上微震有大車過路。
休神醫連忙要進山躲避,但一聲犬吠慌了他的氣息。一個沒站住就扶樹幹半跪在地上,喘著扯肺的氣,
“汪汪汪!”大狗子轉著風車一般的尾巴,飛奔至休神醫不遠的土路上,對著休神醫凶狠的大叫。
一隊五個手持長戈的兵跑來查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人家,你這是怎麽回事?”一個人高聲問道,一個人跑回車隊報告。
幾個人‘熱情’的將重傷的休神醫扶出了紮人亂草堆。
一名年輕男子錦衣華服,策馬而來,麵上帶著無可比擬的傲氣。
“田集運,發現一個重傷老頭。”小兵抱拳低首。
“哪來的老頭,為何受傷,附近可有盜賊?”年輕男子臨到麵前,一雙糊藍的眼睛表示他比非雲瑤國人。
休神醫躲開探尋,咳嗽了兩聲,“附近上頭上有土匪,官爺帶著車隊早些離開無礙,此去十裏便出了土匪地界。”他也沒說謊。
年輕人一挑眉,邊下令邊策馬回隊,“把這老頭帶上。”
手下人應著,拿著麻繩圍了上來。
休神醫一驚,踉蹌的後退,“你們要做什麽,我好心提醒你們,你們恩將仇報。”氣息已然不足,眼前事物晃的人眼暈,視乎還看見了休狂。
“師傅,你怎麽會在這裏?”休狂跳下馬衝了過去扶住休神醫,一雙異色瞳前蓄滿了淚水,放聲大哭,
“師傅啊!你不要死啊!你還有好多醫術沒傳授給我,你把我交會了你再死了!”
其聲之悲驚飛落烏!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休神醫身體狂抖,打人的手僵直在空中已經感覺不到存在了。
休狂嘴角留下一股血水,嘴角瘋狂上揚,“師傅,你還能打我,你死不了了。快把你的醫術交給我。田曼她嫌棄我的學藝不精隻讓我帶小孩啊~”
“胡說八道,明明是你偷懶膩在田容身邊的。”田振恨不得給他一腳,看在他師傅傷成那樣還這麽能打,有點忌憚。
“逆徒,還不快給為師療傷!你真要看著為師仙逝不成!”
車上,休神醫療傷完畢。
車隊原地駐紮,還在土匪地界十裏處。
休神醫歎了口氣,“此山上的土匪是當過兵的,天黑便會下山來燒殺搶掠,此處乃必經之地。”
田振和休狂對砍了一眼,並未以為多大點事情。
“來多少殺多少,為民除害!”
“就是,也不看我誰的徒弟。對了,師傅,你這是被土匪砍了?”
休神醫做了個氣沉丹田的動作,休狂那張嘴早晚要把他氣死,沒有一個鐵打的心髒和耳朵真不行。
“土匪倒不是。這不是你們小娃娃能管的,把車隊守好即可。”
田振嗤笑著指著他自己的鼻子,“我田振守車隊?土匪都來了也不是我的對手。你說他們老巢在哪裏,我這就上去滅了他們。”
休神醫眼神古怪的看著他,“都是姓氏田的,差距怎麽這麽大。”
“你什麽意思?!”田振一聽就火了,一腳被休狂踢下了車。
休狂扶著車轅瞪他,“沒看到我師傅傷著呢嗎,說話注意點!”又扭頭對休神醫討好,“師傅你跟我說吧,我比他厲害多了。”
“休狂,你敢踢老子,到地方我安排你掃馬廄,掃到天荒地老!”田振揉著飄過站了起來,氣的冒火。
“你敢,田姐姐會護著我的。”休狂眉眼一笑,得瑟無比。
“那是我姐,你算老幾。現在、立刻、馬上,帶著你師傅離開,我的車隊不歡迎你!”
逆鱗被觸碰,田振立刻翻臉不認人了,指著休狂的鼻子命令。
休狂一張臉好似鐵打的,不為所動,“你叫我走我偏不走,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可以認田曼當姐我怎麽不可以啊,我就叫她姐我樂意。”
賤兮兮的表情立即引爆了田振的火藥桶,追著休狂打!
兩個人圍著車隊跑了幾個大圈子才停下。
“有種你別跑!”田振想把鎧甲脫了去追,看看天色還是算了,大吼著表示憤怒。
休狂一身輕,幾乎是在溜田振,笑得直不起腰。
休神醫聽兩人吵鬧一番,聽出了田振的身份,眼睛一轉又一暗。
如在此之前不成見過田曼,劫車而去無不可以。如今卻要忌憚田曼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