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三章 伏龍兵(1)
作者:深海琵琶魚      更新:2020-12-27 18:20      字數:5931
  蛐蛐比賽險勝後,田曼的錢包也挨了一刀。

  但對比會獲得的成長空間算不得什麽。

  “哥,我要不要去南華道觀去求符紙,我覺著我吧,去那裏都能遇到事,倒黴的不要不要的。”田曼微醺的說著。

  對於她一個女子來青樓別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要有人管的了,她不會第二次還來。

  鄧平安一手撐在桌上當著眼睛,邊看來往花女的腰身邊一本正經的回答,

  “南華觀主王遷,可是趙副會長的養子,安全起見你別去招人恨,哥代你去看看就得了。”

  田曼眉梢一抖一抖的,“你舍不得這些女人才不跟我去伏龍的對吧。”

  聲音像是在耳邊,鄧平安被抓包似的轉過臉身子往後一仰,

  “商會這邊還不穩,趙大人的書信或者駱三爺來一趟,總歸要一個才能安心吧。”

  “話是這麽說。”田曼吐出一口酒氣,從椅子上滑到地上,眼睛與鄧平安持平,“哥哥說的那個意中人,給我說說唄。”

  鄧平安老臉一紅,或許是喝了很多酒自然的紅,臉一轉不去看田曼八卦的樣子,“這有什麽好說的,你哥這麽風流倜儻人見人愛,還怕沒人要啊。”

  “沒人要就好了,你隻當我哥。”田曼哈哈一笑,完全開玩笑的樣子立即招來了一個腦瓜蹦。

  鄧平安抬著下巴哼了一聲,“不帶你這說話的,還真巴望我沒人要啊。”

  嘟噥了一句起身一手攬著一個花女,留給田曼一個醉生夢死的背影。

  “切~”

  田曼飲下一杯酒,來益州之後每天酒量都在增加。

  魚子瑜進門就一雙純潔無暇的大眼睛東張西望,瞧了老半天才找到田曼在那裏。

  “道長,你喝醉了麽?”

  半睜開一隻眼睛,“。。。司空大人有事?”

  魚子瑜點點頭,還沒等說話,田曼已經起身往門口走。

  “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啊,怎麽就那麽能生呢。”不知道田曼在說那裏的話,魚子瑜撿起田曼的外衫抱著往外追去。

  此地司空家的宅院最大,夜裏看著燈火便能過去。

  進門也沒人攔著。

  “阿木大叔,可有吩咐?”

  司空渾肥胖的身材轉過來,像一尊比人高的石獅子,黑森森的有點可怕。田曼剛喝了酒倒也不覺得那裏不對。

  “你一個女子,還是道門中人,怎得如此放浪形骸。”司空渾聲音不大,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很醇厚綿長。

  田曼伸手捂著腦門,“我都一成年人了叔有啥不放心的,我那兩個哥比我做的過多了你都不說他們。”

  “還敢頂嘴。”

  司空渾這話出來田曼自覺閉嘴。再多說也沒啥用,啥關係,那到那啊?

  魚子瑜縮著膀子在後麵聽著,田曼還算關係近的,他名義上是司空家樣子,但司空渾不見他他就沒理由離開伏龍。

  “大叔知道你苦,但這世道就是如此。左將軍公子能讓你拜入知陽道長門下,以是仁至義盡了,你這般糟蹋自己,到頭來吃虧是你自己。”

  田曼看著身前五步的巨大背影,氣的一句話都沒有。

  左巍就是一個咒,簡直如影隨形。

  大叔,你那隻眼睛看到咱是被拋棄的,你到是轉過來啊。

  白挨了一頓人生教育,司空渾這才晃晃悠悠的進入正題。他白天被魚子瑜一字不漏的轉話驚的半天沒緩過神來。

  田曼她竟然如此荒唐!

  “大叔雖不知你怎得在益州賣出那些貨,還沒惹的趙家報複,但是你也不可大意了。正好去伏龍這趟可避避風頭,你可要好好看看,別當玩耍一般走個過場。”

  司空渾苦口婆心的教導著。兄弟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教育可不能落下了,萬一在他門口出點事情,可怎麽交代。

  還是田曼這麽個混賬!

  “阿木大叔,你狀態有點不對啊,別站著了,坐著我給你看看是不是高血壓了。”田曼聽說教聽的耳朵生繭。

  招呼丫鬟把司空渾扶著坐下,診脈的小枕頭給墊上,田曼還真有那麽一股派頭鎮得住場子。

  “叔啊,怎麽那麽大火氣,是不是那幾個哥又惹你生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好好把自個養著,拚搏了大半輩子到如今這個年紀,多活一陣子就賺一陣子光陰。。。”

  田曼借著酒勁把一股子道理又給他灌回去了,見好就收,也開出了降血壓的方子。

  養身先養心。

  還不是你給氣的,多少年沒被這麽氣了。司空渾聽著她的話直翻白眼,道理張口就來,又不怕人,難怪鄧家兩兄弟治不了她。

  他也管不了田曼。

  道理都懂,看她自個的命吧~

  “叔叫你去伏龍是叫你去看看那些百姓,都是赤龍國逃出來的人,叔也隻能讓他們不被抓去當奴隸。

  可這戰火不饒人,叔年紀大了,你那幾個哥也不頂事。鄧豪有這個誌向,叔全力幫他,你有這個本事多向著你哥,外人啥樣你也清楚,都沒有自家人好。。。”

  田曼發現司空渾總有辦法給她灌輸道理。點頭答應,說什麽聽過就忘,隻記得司空渾是看好鄧豪才幫忙的。

  看來男裝還是得換啊。

  “你姐姐嫁給皇上做了妃子,是貨真價實的赤龍國公主,不是那些假貨能比的。你賣的那個什麽朱砂痣是在害你姐姐。。。做事要想想家裏人啊。”

  司空渾話鋒一轉,田曼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是因為近處的蘇桃錦可以輕鬆點,卻疏忽了被犧牲的鄧伶。那個姐姐,她還不知道能否活著相見呢。

  “道長說的那個故事在坊間流傳,說是要編成戲曲傳唱,我不覺得是在指公主。”魚子瑜插了一句話,看了眼田曼。

  田曼看向他,“你怎麽還在這裏?”

  “子瑜也是赤龍國貴族之後,所以叔讓他來給你帶這個路,伏龍那邊他熟。你把名字都換了,那邊人有怨言。”

  “阿木大叔,赤龍國還在的時候,我爹他是什麽位置上的人。我就好奇,他怎麽有這個使命複國。”

  一個早年當土匪,招安了才開武館的黑惡勢力,肩上還有這光輝的使命。

  他也不像那種能成事的人啊。

  交給他,跟自尋短見有啥區別。。。

  “你爹他就是個大老粗,帶兵還可以,別的比我差遠了。

  跟你說的那個人,是許家的公子,大叔手下養的那些其實都是給他準備的。

  怎料他投降了雲瑤,還做駙馬,不恥啊!”

  “叔你別急。”田曼眨眨眼,這麽愛生氣可不長命啊。

  司空渾平了氣,“竟然將公主獻給了狗皇帝,我看錯他許家了。”

  許肅,那次錯過也算死裏逃生了,還好跑的快。

  “他知不知道這些人啊?”

  司空渾搖頭,“並未告知,本打算一同起義。你可將姓名改換回來,也好少些人嚼舌根。”

  “不換了,就這個吧。我一妖道這麽在乎細節作甚。”田曼笑了下,笑的沒心沒肺。

  “左家公子看漏了你是他眼瞎,你回來就好好幫家裏,以你在青州積累的功德,叔再幫你從中把名聲正回來,不多大點事。”

  田曼再次拒絕,名聲什麽的她不在乎:立牌坊作甚,她還要泡男人呢。

  太近了不好,得走遠點。最好玩一次對方都不知道她是誰,被賴上就太難受了,家門也不能被找到。

  聊到了半夜,司空渾累了就去睡了,今次也算給田曼辭行。

  “外套給我,你抓緊時間去睡吧,天不亮就上路了。”田曼伸手示意魚子瑜把衣服還她,都抱了一夜了,這是在勾引她啊。

  對小孩子她還真下不去手。

  魚子瑜臉微微一紅將東西還了回去,“司空大人這麽相信一個人我還沒見過呢,失禮了。”

  相信?田曼玩味一笑。

  “阿木大叔也信你,不然不會叫你來了。伏龍之行拜托給你了,壓力別太大。”

  說完將外套搭在肩頭就走了。

  出門便看到從暗處出來一個人,烏楓看起來一口酒都沒喝,清醒的很。

  “來接我啊?”田曼跟守衛說了沒事,便往院那邊走。

  夜裏宵禁,花了點錢弄了個牌。

  “自作多情。任務我完成了,你還有啥事情快說。”

  “你把謝京江那檔子事情一說,我早給你治好了,這麽倔啥秘密這麽了不得啊?”田曼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自顧往前走。

  龍虎山離邙岩山按土匪的腳程不算遠,她可以斷定,謝京江跟他大哥的死絕對有關係。

  也就田曼這麽個人還能跟謝京江乖乖學武功了,她想著當初有點純。

  可一點不悔曾經。

  烏楓的聲音冷不丁想起,田曼翹起的嘴角不悅複原,駐足回身看著他。

  “我改主意了,伏龍我也去。”

  “你想把我也害到絕壁下邊喂山魈啊。”田曼眼裏帶著三分淩厲,酒氣熏熏的顯不出什麽氣勢。

  烏楓腳步一頓,目送著田曼轉身走遠。

  翌日清晨,一隊馬車出城去往伏龍。

  伏龍貧寒之地,龍來了也得趴著。

  一路荒涼。

  放眼望去田地貧瘠,山昏葉落的,一看就不是什麽人人向往的好地方。

  田曼騎馬前行,一身素色道袍披著安靜二字,一雙活靈的眼睛並未初一眼所見的成熟。

  “阿木大叔收著這些人,用來挖礦麽?”

  “嗯,石炭礦被發現後就便以此為生。”魚子瑜默默的跟著,一路上田曼都沒主動跟他說話,快到地方了才問,有點落寞呢。

  以采礦為生,明麵上都是司空家的奴仆,確實沒人能搶他們去,除了朝廷征發令。

  如今令以下,司空渾罩不住他們,又不想人落入別人手中。

  奴隸都是第一批送死的。

  “他們還信著巫?”祈雨祭上雖以似巫術的方式下了雨,田曼名義上還是入了對立的道門。

  人都介意這一點,那此行不光沒有意義還有生命危險。

  果然沒白吃的飯。

  魚子瑜知道田曼擔心什麽,“赤龍據此以將近二十年了,新一輩誕生並沒有很排斥新教,附近山上的道士經常到此看病祛災,大家都很歡迎道士的。”

  田曼笑笑不說話,魚子瑜就沒再說話了。

  一行人日暮降至時到了一個落腳點,吃了一頓飯,田曼對此有了個新的認識。

  她沒法接受如此窮困的生活,一秒都不想多呆。

  一碟青菜、一鍋魚、幾張硬餅子,她這個程度吃這些,再往下,那些人喝的粥豈不是能照見人臉。

  鄧寶看田曼發呆,寬慰道,

  “妹子,你去的都是些大城市,城外邊都是這種地方,這還算好一點的。暫時忍一下,把事辦了你還過以往那些日子,練兵的事哥來。”

  “哦。”田曼眼神古怪,轉了轉眼珠子沒多說話讓鄧寶擔心。

  與其煩惱伏龍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現狀,她更煩惱她過去能帶給這些人什麽。

  幾個晝夜的行路,終於來到了一個山窩窩裏。

  到了地方田曼下馬,牽著馬韁繩就在村子裏晃。

  村子裏很原始,老人、男人、女人、小孩、家畜身上都蒙著一層土地的味道。

  進村就是一片狗叫,人都沉默著遠遠看著。

  鄧寶在安排住宿和防禦工事,田曼惹到的人他一顆心根本放不下來。

  魚子瑜從鄧寶那裏脫身出來找到了田曼,“道長,你在看什麽?”

  “這地方。。。真窮啊。”田曼不想昧著良心說沒有意義的好話,看人離這裏遠邊掩麵小聲跟魚子瑜說話。

  魚子瑜聽了後有些不好意思,

  “道長說的是,不過也得虧有這個誰也看不上的地方,大夥才有一個棲身之所。能遇到道長這般能點石成金的人,是伏龍的福氣。”

  聞言,田曼轉過來臉看著他不說話。

  把魚子瑜看的緊張兮兮的,還以為說錯話了。想想又都是好話,更不知道問題出在那裏。

  “遇到我這種人也算福氣?”田曼輕聲哼了一下,將韁繩往他麵前一拋,自顧在山野村落裏散步。

  來這裏可是打算把壯丁訓練打包了往戰場上送,又不是為了他們的好生活。

  何苦用道德綁架一個沒良心的人呢。

  “子瑜哥哥,你回來了?”一個小女孩驚喜的從上方梗跳到魚子瑜麵前,坡上的老黃牛發出一聲長長的哞~

  “采芸。”

  “?”

  魚子瑜目光掠過采芸頭上,看見田曼半轉身驚訝的樣子,揮手道,“道長,我就來,你稍等一下。”

  又接著跟采芸小姑娘告別,小姑娘原地牽著一匹馬,坡上的黃牛低頭吃草。

  “誒。。。”田曼有點嫌在這預計的半個月長了。

  “方才那是村長家的閨女,我讓她把馬牽回去了,這村子不大,道長接著看吧。”魚子瑜很熱心的做向導。他這個熟臉免去了田曼很多麻煩。

  一個高坡上,可以看到下方村落全貌,沒什麽特別的構造,樸素的很。

  “用阿木大叔的手令把附近幾個村的村長集合起來,往後幾天便一個區域一個區域地推。暫時要呆在這裏,補給我書信出去讓人運進來。”

  “住了十多年了,真的要讓他們離開這裏不容易,還有妻兒老小這些人的安置。”

  田曼瞥了他一眼,“不是要複國麽?”

  魚子瑜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要複國。可複國日遠,生計眼前。

  “你這樣顯的我很像壞人欸。”田曼做出一副笑臉,打了他肩膀一下。赤龍國男兒輕易被溫情的東西蒙住眼,那麽國家完蛋不是很正常麽。

  世代為奴是他們自找的。

  “道長不是壞人。”魚子瑜一本正經的的說話,光芒耀眼。

  “我這個人分不清對錯幹脆就不分了。記住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組建一支讓其它軍隊聞風喪膽的赤龍軍,不符合條件的我不要。”

  “魚子瑜願效犬馬之勞!”

  “好樣的。”

  村子裏來了一支隊伍,帶著金銀珠寶的消息不徑而走。

  在村民與村長執行對立到一個頂峰時,山寨上的土匪以蠢蠢欲動。

  入夜的一聲狼嚎,村口草房上的一把火,這個夜極其危險!

  “伏龍好久沒來土匪了,今次怎麽這樣多?道長,請先跟村民躲起來吧。”

  魚子瑜以穿戴上了盔甲,田曼也是才知道這個弱不禁風的孩子肩負著怎樣的職責。

  “嗯,去吧。”

  戰鬥的人往村前去了,田曼就招呼村子裏的人躲起來,地窖是個很好的去處,但是前麵沒頂住,那也跟玩完差不多。

  “道長,你不去麽?”魚子瑜的小青梅竹馬采芸攥著兩個拳頭,神色急切地看著田曼。

  回應她地隻有一張冷臉,邊上地婦孺紛紛教訓她不懂事。

  采芸被罵了幾句像一隻炸毛的貓,“你們收了她的鹽才為她說話,子瑜哥哥他為了村子幸苦那麽多年,都沒她一點小恩小惠管用!”

  她把村婦的責罵嚇減了一點,氣勢不減的瞪著田曼,

  “你不是道士麽?平時看起來那麽厲害,遇到事就知道往後躲!

  你不去幫子瑜哥哥我去!”

  說完,抓起一把割草的鐮刀風也似的往村口跑!

  “道長,小孩子的話你別往心裏去。”

  村婦確實收了田曼的鹽,但那是每個人都有的,也沒特殊照顧誰。

  叫住一個往村口跑的男人,吩咐將小女孩帶回來,田曼招呼村婦們躲起來一如開始。

  她不是不救,肚子疼的她不想動,上去也是拖後腿。

  雖然喝的是燒開過的水。。。田曼想著腦袋混亂便不想了。

  持續大半夜的兵荒馬亂,快到黎明時村子漸漸靜下來。

  “清點損失。”田曼裹著披風走在傷兵、哭泣的人不遠處,跟個與此無關的人,不少眼睛開始露出不滿。

  這個女人,高傲到那裏去啊?!

  “田道長,人員損失慘烈!”

  不一會損失報表就交到了田曼手裏。戰死的人五十三、失蹤六百七十一人、錢糧損失還在統計。

  帶來的東西保護的很好,沒有缺少。

  “妹子,你沒事吧。”鄧寶一身的血,疲憊的臉上寫著:這些村民的戰鬥力都是垃圾。

  看出鄧寶的後悔,田曼苦笑都笑不出來,搖頭。

  連土匪都打不過,還不受管教,上戰場成渣渣。何必浪費前糧送他們走呢。

  司空渾說的戰鬥力,就這?

  “道長,你看到采芸了麽?”魚子瑜急切地問,身後跟著地男女正是采芸地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