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問答(二)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1-03-27 23:52      字數:4606
  “銅鐸?”雍黎想起謝岑臨走之前給自己的那個銅鐸,忙問,“可知道是何形狀?”

  席岸搖搖頭,有些奇怪雍黎的關注點不應該是在那位公子遇到的麻煩事上的麽,卻還是回答道,“這便不清楚了。”

  雍黎沉吟片刻,忽又問,“自晏城被陛下賜給我為湯沐邑之後,廣陵濤在晏城的布置應該也加強了不少吧?”

  “確實。”席岸點頭,說起這個他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了,“晏城是個寶地,百姓十分富足,咱們開在三國各處的那麽些個分號,晏城是個很能掙銀子的地方。之前那邊也隻當是個能掙銀子的地兒,但自晏城成了您的湯沐邑之後,我便刻意將各處的資源和人脈略微往那邊傾斜了些。咱們廣陵濤在晏城的分號也開了有七八年了,店麵原本還是原先模樣規格,但今年初便著手擴建了,如今那規模大小大約也趕得上這裏了。”

  席岸有些小得意,雍黎卻沒再問其他,隻道,“咱們的消息線呢?”

  “消息密報何其重要?!自然也有加強的,晏城往後既然是您的地方,怎麽能不好好守著?”席岸道。

  “那麽晏城那邊,近來廣陵濤的暗線可有發現玄羌族的蹤跡?”雍黎問。

  方才席岸提及的那個銅鐸,雍黎有些猜測或許跟謝岑之前送來給自己的那個銅鐸同出一處,謝岑去晏城大約是去追究其來源,說到底十有八九與玄羌族脫不了關係。

  況且之前自己與謝岑在晏城那處暗道裏的所見,顯然也曾經是玄羌族的秘密據點,如此不難懷疑,玄羌族在晏城必有安排。

  隻是這銅鐸即便與玄羌族有些關係,但究竟又有什麽地方值得謝岑去深究的,卻是雍黎想不通的地方了。

  “晏城是大城,若說完全沒有外族人也是不可能的。”席岸道,“至於到底有沒有玄羌族人,之前確實未曾多加留意,不過您既然提起,往後自然要多注意些。”

  席岸有些奇怪,“按說玄羌族避處長楚封丘,與咱們上璋本就相隔甚遠,離南方的晏城更是遠隔千裏,怎麽聽您的話裏的意思,玄羌族竟是有不小的勢力暗中到晏城來了?”

  “或許吧,我也不是十分確定。”雍黎道,“我倒是覺得也極有可能不是這兩年就在的,或許追溯到十年前二十年前都有可能。不過若真的是十年前二十年前便有玄羌族滲透到晏城來,那也著實太讓人心驚了些。”

  “您說的這個,確實……”席岸思索再三,確實近來廣陵濤事務繁重,尤其晏城那邊的分店又是新建,況他之前也確實沒有怎麽注意到過這個長楚的玄羌族,“晏城重地,往後也確實該留意一些。”

  “你似乎一直以來都十分留意玄羌族?”說話的是方才自進來便一直未曾說話的祝詞,他其實也知道為何雍黎會追著玄羌族不放,隻是他卻覺得便是當年之事與玄羌族脫不了幹係,但定然玄羌族也不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那一環,雍黎若是過於綴著玄羌族調查,深陷進去或許反而失去了最早發現真相的機會。

  “也不算追著玄羌族不放,隻是覺得玄羌族在當年事情中的作用不隻那麽簡單……”雍黎話說一半,其實她自己也摸不準從玄羌族這邊著手下去,會不會另有發現,她有時候做事也並不那麽底定,許多時候也隻是憑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的那點感覺罷了。

  畢竟當從前的事情已經有了一個在所有人看來都順理成章的定局之後,任何一點對於她來說的無法解釋的疑義都值得去懷疑去深究。

  “且先看著吧,畢竟自從我注意到玄羌族,到現在這麽長時間也不是什麽都沒發現的。”雍黎拿話堵祝詞,“你也莫攔我,正是因為什麽都說不住,才想著去撞一撞南牆。便是你,你告訴我,若是某件事發現了一點苗頭了,隻是因為自己不確定,那你是直接放棄了,還是調查下去?”

  祝詞一聽笑道,“若是我,自然是和你一樣的安排。你也莫拿話堵我,我方才那話隻是提醒,不過是希望咱們都莫要將全部精力放在玄羌族那邊,也許旁的地方會有更值得我們著眼的,比如……陳國。”

  “所以,咱們不就正要去陳國了麽?!”雍黎一笑,又對席岸交代道,“總之,晏城那邊多注意著些,其實也不獨晏城,上璋上下,廣陵濤勢力範圍內內顧及到的地方,都注意著些玄羌族的蹤跡吧。”

  席岸應了,忽然又想到一事,“我記得前些時候,你似乎分了一條線報出去?之前因為是你特意的交代我便沒有多問,隻是讓人記錄了一下,但此刻提起來,我隱約記得那條線報便是在玄羌族所在的封丘那邊?”

  “是的,不過那個你先不要管了,那是我暫借給別人用的,那條線若是與我們其他線報有牽扯的話你便注意一些,盡量割裂開來為好,不過他們那邊若是有需要什麽資源或者需要協助調查和傳遞的消息的話,也盡量全力給他們幫助吧。”

  畢竟那條線報當初雖然說是借給華燁一年,但其實華燁所為之事,怎麽說也有幾分是為了自己,既然是為了自己,再怎麽大氣些都不為過。

  “好的,我明白。”席岸爽快地應了,但還是撇撇嘴,抱怨道,“您可真是愛給我找麻煩事兒。”

  “你若怕麻煩,我找其他人頂替你的位置,你找個地方養老去可好?”雍黎睨他一眼,淡淡道。

  “那敢情好,我早就想出去遊山玩水了,什麽都不用想的那種遊山玩水,隻是我可是怕你找不到比我更有能力將廣陵濤撐下去的人……”席岸看著雍黎,笑得有些自得。

  “我怕是找不到比你更厚臉皮的人才是真的。”雍黎懟他回去,才又說回正題,“不獨方才那兩件事,方才還想起另外一件事。”

  雍黎道,“之前孫平和曹敦榮之事,你這邊可有什麽消息了,便是調查得不全麵不確定也無礙,把知道得先說給我聽聽。”

  “關於他們兩人,您便是不專來問,我也是確實有些消息是要告訴您的。”席岸收起方才的嬉笑和不正經,頗有些嚴肅道,“我們的追查過程似乎遇到了死胡同,,有些無從查起了。”

  “怎麽說?”雍黎疑惑。

  “之前去調查這兩個人便特意分了兩路,但到現在為止,這兩邊似乎都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是什麽意思?”雍黎問。

  “說沒有查到也不準,其實是我們的線索斷了。”席岸皺著眉,解釋道,“這個孫平這邊,之前一直去西川調查他妻兒的下落無果,原以為是我們找錯的地方,正想著換個方向去尋,但後來發現我們確實沒找錯,孫平的妻兒也確實是自孫平病逝後便回了西川。隻是昨晚才收到的消息,孫平妻兒回西川不多久便都死了……所以我們才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人。”

  “怎麽死的?”雍黎倒不算驚訝,其實之前一直找尋無果的時候,她便有了些猜疑,隻是未曾明確收到消息,也隻當存了個這樣的想法罷了,若是後來找得著人了自然是最好的。

  “溺亡。”席岸解釋道,“據說是孫平妻兒自回了西川後,一時貧困無靠,靠著打魚維持生計。平時都是孫平妻子與大兒子去打魚,附近的鄰居同情她們母子,所以若誰家有暇會幫著看顧她家小兒子。但是那日鄰居們都不在,小兒子無人看顧,便隻能帶著船上一起去。”

  “原本也是一切順利,據說都打算回來了,但之前一直安靜坐在船艙裏自己玩的小兒子突然哭鬧起來,哭鬧著便要往上爬,孫平妻子便忙著去抱小兒子,便讓大兒子撐船,誰知道她方才過去還未抱到小兒子,船便翻了,一家三口都落了水,一個都沒活下來,屍體還是兩三天後才在下遊打撈上來的。”

  席岸道,“不過說來也奇怪,若是孫平妻子是為了救小兒子沒活得了,但她大兒子也是會水的,而且據說水性很好,為何也就這麽輕易地溺亡了呢?”

  “大概是有人不想讓他們活著吧。”祝詞在一旁自然也是聽明白的,他算是替雍黎開口的,“有什麽比死於意外更顯得理所當然的呢?”

  “確實,我也是這樣想法……之前還猜測既然是在西川,莫非與昌王脫不了幹係,但我們往這條線去調查,發現什麽都沒查到,甚至我們查到的一點點蛛絲馬跡都將昌王撇開到我們的猜測之外了,似乎所有的線索都立時斷在這裏了。”席岸道,“您有什麽想法沒有?”

  “沒有……”雍黎回答得倒是幹脆得理直氣壯,又問,“那曹敦榮這邊呢?”

  席岸翻了個白眼,無奈道,“這曹敦榮這邊更是奇怪……”

  “曹敦榮隨商行車隊出去,我們一時並沒查到車隊得蹤跡,但也想著車隊出去也有兩個月了,最遲再過一兩個月再年底前也便能回來了。所以我們這邊調查得並不算著急,但是後來發現,曹敦榮失蹤了。”

  席岸頓了頓,看向雍黎,又道,“不隻曹敦榮,包括他跟隨得車隊,也一起失蹤了。我們沿著他們出發的路線追過去,就是完全的一概蹤跡全無。”

  “失蹤?”雍黎詫異,“各州府之間的通關記錄呢,商隊北上經過的應該都是些重鎮關口,按理來說最是嚴格的,應當有記錄的。”

  “這正是奇怪的地方。”席岸道,“我們發現不對勁之後,便立即著手去一路可能經過各州查探,並沒有任何發現,關口也沒有絲毫記錄,唯一的記錄就是商隊最後出定安的查驗過路引。”

  席岸隻覺得不可思議,從收到消息之後,到現在他都沒想明白,也沒有一點思路,“仿佛這一隊人自出了定安城門之後,便人間蒸發了一樣。”

  “人間蒸發總不至於,要麽見個人,要麽見個屍。”雍黎神情淡漠,“繼續查查吧,若真的確實找不到,那也隻能說明這件事背後的人手段太過了得。”

  說著,突然看向席岸,又問,“你那日不是夜探過曹敦榮那宅子還頗受了些傷的麽?後來你也說有安排人守著的,結果呢,有捉到賊麽?”

  聽雍黎提到這事情,席岸才笑起來,“也正是要跟您說這事。想要找曹敦榮這條路,感覺到目前來看是不太容易走得通了。不過這邊倒是有一條縫可以扒一扒……”

  “我那日在曹敦榮家遇襲,我原本以為襲擊我的那人是曹敦榮之子,當時還感歎家奴身份長大的孩子,年紀又不大,即便是我輕敵疏忽,但這孩子的武功招式著實也算是不一般的了。但後來調查才知道,曹敦榮雖有四個子女,但唯一的小兒子今年也不過才五歲,根本對不上……”

  “你能不能直接說重點?”雍黎懟他,“所以襲擊你的那人是誰?”

  “我這不正說著呢麽。”席岸根本不理他,照舊我行我素,照舊囉囉嗦嗦,“我初初以為襲擊我的那人是曹敦榮之子,以為他襲擊我隻是發現了我在暗中查探。”

  “但是後來便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便立即安排了人手在曹敦榮那院子四周幾處巷子裏密切看守著,特別那日您也提醒我,我便又加了一倍人手。”

  他這囉嗦不到重點的習慣,雍黎顯然也有些習慣了,靜靜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但是那日從清晨到午後,那座院子之後便根本沒有一點動靜,安靜地仿佛一座死氣沉沉了不知道多久的沒人住過的屋子,更別提有人進出了。”席岸道,“不過在傍晚的時候,院子門口來了一輛馬車,馬車裏下來了一個人直接便自己推門進了院子。那人從上到下裹得嚴嚴實實,所以也看不出身形,不過我若是沒看錯的話,那人走路的姿勢輕忽,步子不似男子那般厚重,極有可能是個女子。”

  “女子?”雍黎皺眉。

  “是的。”席岸繼續道,“那女子進去後,我身邊一個極其擅長隱匿的護衛試探著靠近了去暗中查看。我初聽他如此做,還想斥他打草驚蛇,但偏偏結果卻很意外。那座原本以為守衛很嚴密的院子,其實根本不值得我們安排這麽多人暗中守著,也實在沒必要那麽小心翼翼地遠遠守在外麵的幾條巷子。”

  “那座院子裏根本就沒什麽人,當然我初初也以為是因為前日夜裏的行跡被發現,裏麵的人也早已做了安排,或許在我們安排人手在外圍攔截之前,那些人該轉移也已經轉移了……”

  “所以呢,結果是何?”雍黎問。

  “那屋子裏根本就沒有其他人,隻有那個傷了我的年輕人和一個約莫七十歲的老人住著,那二人爺孫相稱。”席岸撇撇嘴,“曹敦榮一家根本就沒有住在那裏。”

  “所以……照你這意思,又是失蹤?”雍黎看他,問。

  “自然不是,您別急呀,我這不正跟您說這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