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問答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1-03-27 23:52      字數:4909
  “不賭。”雍黎果斷地拒絕,“要喝酒自己去酒窖裏搬去,那麽些還不夠你喝的?”

  “酒這東西還不是多多益善?”祝詞也常飲酒,但也並不是個嗜酒如命的人,但有時候嘴上說起來卻也十足地表現出一個合格的酒鬼形象了,“‘酒池肉林’這個成語著實形象,說起來便讓人覺得舒坦,不過‘肉林’我便不期待了,你什麽時候倒是可以為我修一座酒池子,就當報答我這十年的辛苦了。”

  雍黎自然知道他是在玩笑,也已然對他一貫翩然貴公子形象之外偶爾的不正經表示習慣了,隻當沒聽到。

  祝詞也卻是隻是玩笑,也沒想著等到雍黎回他,便又道,“你是要去廣陵濤吧?我隨你一同去吧。”

  廣陵濤離王府有些距離,她出府前已吩咐了覓鐸套了輛車出來,等二人轉到大街上時,覓鐸已經牽著車馬在拐角處等著了。

  馬車是最普通的完全看不出璟王府標誌的青蓬馬車,大約隻是府裏下人采買東西才會用到的那種馬車,足夠低調,一點也不會引人注目。

  馬車悠悠晃晃到廣陵濤也沒用多久,總是比兩條腿走路要快很多了。

  雍黎一進後院,席岸便迎了出來。

  見著祝詞時他眼睛一亮,笑道,“言深也一起來了啊。”

  聽他這語氣,倒是如對老友般。

  雍黎卻有些驚訝。

  祝詞自隨雍黎回京來,因著雍黎吩咐的有些事務的交叉,他二人也已經見過幾次麵,隻是雍黎卻未曾想到他二人僅僅見了幾麵便如此熟稔。

  “您是不知道,我與言深雖隻見過幾麵,但惺惺相惜引為知已。”席岸道,“前些時候與言深一起喝酒,酒到酣處越發覺得……”

  “停。”雍黎打斷他,“我並不是很想聽你二人的交友經過,今日來還是有些事的。我明日要離京,有些事情還需要你幫我理一理。”

  “明日就走?這樣快?”最近京中的流言,本就未曾消止,幾乎走到哪裏都能提到百姓談論起,又有消息網絡如此靈通的廣陵濤在手,席岸知道的幾乎比所有人都多,所以也自然是知道雍黎要離京的消息,隻是確實沒想到會這樣快罷了。

  “嗯,今日剛接到旨意,遲不得。”雍黎道。

  “原來如此,難怪這樣匆忙。”席岸將雍黎和祝詞引進屋裏,吩咐了小丫頭送了茶水來,當然少不了的還有他引以為傲的自覺的無人能比的特製糕點。

  一邊又道,“那您此刻過來是有事情交代?”

  “你這邊的事情一向周全,我沒什麽交代的,隻是我若不在京中,還望著你多看顧著些,莫要出什麽紕漏。”雍黎道,“我今日來其實是為上次交代你的那事,上次讓你留意南方的那個人,我雖後來也收到了廣陵濤給的消息,但是還是想問問一些細節,咱們的人可有發現他南方之行什麽殊異的地方?”

  “您今日便是不過來,我其實也是要去見您一麵的。”席岸道,“那人去南方也隻是往晏城去了一遭,待了三日便離開了。他在晏城也並未做什麽,似乎隻是見了幾個人,大約是他在晏城的下屬,其他的並沒有什麽異常。”

  “至於他在晏城見這些人,為著什麽事情不甚清楚,那人警覺敏銳,況且您隻讓我們留意他的行跡隻為保護一二,所以我們的人不敢跟太近。”

  “不過他在晏城那兩日倒是遇到了一樁小麻煩,我們的人原是想想個法子不著痕跡地替他解決麻煩的,誰知道還未出手,他便已經自己妥善處理了。那人手段利落之處,也是讓人稱讚的。”席岸瞧雍黎,笑問,“你之前給我的關於這個人的資料雖然看起來清晰,但其實並不明確,我一直沒猜出來是誰,但能那麽舉重若輕地解決麻煩的,想必不是常人,他與你是什麽關係?”

  “一個朋友罷了。”雍黎道,“他是遮掩了身份的,你自然猜不出。”

  其實若是謝岑未曾可以遮掩身份,以席岸的能力和廣陵濤靈敏的消息渠道,他也不可能猜不出謝岑的身份,隻是雍黎此刻卻並不想專門解釋。

  她問,“你方才說他遇到麻煩事?是何麻煩事兒?”

  “也不是什麽大事。”席岸想了想,“說是他屬下替他尋了樣什麽物件,似乎是個銅鐸,但後來有個女子登門說這銅鐸是她自己在當鋪買的,隻是不小心遺失了,那女子也不知怎麽打聽到他那邊的,說他那屬下尋來的那銅鐸是自己的。”

  “但他那屬下又執一詞,也說自己是從當鋪裏買回來的,兩邊牽扯不下。那女子偏偏也不是個良家女子,當下喚了十來個打手,將他們暫住的屋子打砸了一通。”

  “銅鐸?”雍黎想起謝岑臨走之前給自己的那個銅鐸,忙問,“可知道是何形狀?”

  席岸搖搖頭,有些奇怪雍黎的關注點不應該是在那位公子遇到的麻煩事上的麽,卻還是回答道,“這便不清楚了。”

  雍黎沉吟片刻,忽又問,“自晏城被陛下賜給我為湯沐邑之後,廣陵濤在晏城的布置應該也加強了不少吧?”

  “確實。”席岸點頭,說起這個他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了,“晏城是個寶地,百姓十分富足,咱們開在三國各處的那麽些個分號,晏城是個很能掙銀子的地方。之前那邊也隻當是個能掙銀子的地兒,但自晏城成了您的湯沐邑之後,我便刻意將各處的資源和人脈略微往那邊傾斜了些。咱們廣陵濤在晏城的分號也開了有七八年了,店麵原本還是原先模樣規格,但今年初便著手擴建了,如今那規模大小大約也趕得上這裏了。”

  席岸有些小得意,雍黎卻沒再問其他,隻道,“咱們的消息線呢?”

  “消息密報何其重要?!自然也有加強的,晏城往後既然是您的地方,怎麽能不好好守著?”席岸道。

  “那麽晏城那邊,近來廣陵濤的暗線可有發現玄羌族的蹤跡?”雍黎問。

  方才席岸提及的那個銅鐸,雍黎有些猜測或許跟謝岑之前送來給自己的那個銅鐸同出一處,謝岑去晏城大約是去追究其來源,說到底十有八九與玄羌族脫不了關係。

  況且之前自己與謝岑在晏城那處暗道裏的所見,顯然也曾經是玄羌族的秘密據點,如此不難懷疑,玄羌族在晏城必有安排。

  隻是這銅鐸即便與玄羌族有些關係,但究竟又有什麽地方值得謝岑去深究的,卻是雍黎想不通的地方了。

  “晏城是大城,若說完全沒有外族人也是不可能的。”席岸道,“至於到底有沒有玄羌族人,之前確實未曾多加留意,不過您既然提起,往後自然要多注意些。”

  席岸有些奇怪,“按說玄羌族避處長楚封丘,與咱們上璋本就相隔甚遠,離南方的晏城更是遠隔千裏,怎麽聽您的話裏的意思,玄羌族竟是有不小的勢力暗中到晏城來了?”

  “或許吧,我也不是十分確定。”雍黎道,“我倒是覺得也極有可能不是這兩年就在的,或許追溯到十年前二十年前都有可能。不過若真的是十年前二十年前便有玄羌族滲透到晏城來,那也著實太讓人心驚了些。”

  “您說的這個,確實……”席岸思索再三,確實近來廣陵濤事務繁重,尤其晏城那邊的分店又是新建,況他之前也確實沒有怎麽注意到過這個長楚的玄羌族,“晏城重地,往後也確實該留意一些。”

  “你似乎一直以來都十分留意玄羌族?”說話的是方才自進來便一直未曾說話的祝詞,他其實也知道為何雍黎會追著玄羌族不放,隻是他卻覺得便是當年之事與玄羌族脫不了幹係,但定然玄羌族也不是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那一環,雍黎若是過於綴著玄羌族調查,深陷進去或許反而失去了最早發現真相的機會。

  “也不算追著玄羌族不放,隻是覺得玄羌族在當年事情中的作用不隻那麽簡單……”雍黎話說一半,其實她自己也摸不準從玄羌族這邊著手下去,會不會另有發現,她有時候做事也並不那麽底定,許多時候也隻是憑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的那點感覺罷了。

  畢竟當從前的事情已經有了一個在所有人看來都順理成章的定局之後,任何一點對於她來說的無法解釋的疑義都值得去懷疑去深究。

  “且先看著吧,畢竟自從我注意到玄羌族,到現在這麽長時間也不是什麽都沒發現的。”雍黎拿話堵祝詞,“你也莫攔我,正是因為什麽都說不住,才想著去撞一撞南牆。便是你,你告訴我,若是某件事發現了一點苗頭了,隻是因為自己不確定,那你是直接放棄了,還是調查下去?”

  祝詞一聽笑道,“若是我,自然是和你一樣的安排。你也莫拿話堵我,我方才那話隻是提醒,不過是希望咱們都莫要將全部精力放在玄羌族那邊,也許旁的地方會有更值得我們著眼的,比如……陳國。”

  “所以,咱們不就正要去陳國了麽?!”雍黎一笑,又對席岸交代道,“總之,晏城那邊多注意著些,其實也不獨晏城,上璋上下,廣陵濤勢力範圍內內顧及到的地方,都注意著些玄羌族的蹤跡吧。”

  席岸應了,忽然又想到一事,“我記得前些時候,你似乎分了一條線報出去?之前因為是你特意的交代我便沒有多問,隻是讓人記錄了一下,但此刻提起來,我隱約記得那條線報便是在玄羌族所在的封丘那邊?”

  “是的,不過那個你先不要管了,那是我暫借給別人用的,那條線若是與我們其他線報有牽扯的話你便注意一些,盡量割裂開來為好,不過他們那邊若是有需要什麽資源或者需要協助調查和傳遞的消息的話,也盡量全力給他們幫助吧。”

  畢竟那條線報當初雖然說是借給華燁一年,但其實華燁所為之事,怎麽說也有幾分是為了自己,既然是為了自己,再怎麽大氣些都不為過。

  “好的,我明白。”席岸爽快地應了,但還是撇撇嘴,抱怨道,“您可真是愛給我找麻煩事兒。”

  “你若怕麻煩,我找其他人頂替你的位置,你找個地方養老去可好?”雍黎睨他一眼,淡淡道。

  “那敢情好,我早就想出去遊山玩水了,什麽都不用想的那種遊山玩水,隻是我可是怕你找不到比我更有能力將廣陵濤撐下去的人……”席岸看著雍黎,笑得有些自得。

  “我怕是找不到比你更厚臉皮的人才是真的。”雍黎懟他回去,才又說回正題,“不獨方才那兩件事,方才還想起另外一件事。”

  雍黎道,“之前孫平和曹敦榮之事,你這邊可有什麽消息了,便是調查得不全麵不確定也無礙,把知道得先說給我聽聽。”

  “關於他們兩人,您便是不專來問,我也是確實有些消息是要告訴您的。”席岸收起方才的嬉笑和不正經,頗有些嚴肅道,“我們的追查過程似乎遇到了死胡同,,有些無從查起了。”

  “怎麽說?”雍黎疑惑。

  “之前去調查這兩個人便特意分了兩路,但到現在為止,這兩邊似乎都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沒有查到有用的線索是什麽意思?”雍黎問。

  “說沒有查到也不準,其實是我們的線索斷了。”席岸皺著眉,解釋道,“這個孫平這邊,之前一直去西川調查他妻兒的下落無果,原以為是我們找錯的地方,正想著換個方向去尋,但後來發現我們確實沒找錯,孫平的妻兒也確實是自孫平病逝後便回了西川。隻是昨晚才收到的消息,孫平妻兒回西川不多久便都死了……所以我們才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人。”

  “怎麽死的?”雍黎倒不算驚訝,其實之前一直找尋無果的時候,她便有了些猜疑,隻是未曾明確收到消息,也隻當存了個這樣的想法罷了,若是後來找得著人了自然是最好的。

  “溺亡。”席岸解釋道,“據說是孫平妻兒自回了西川後,一時貧困無靠,靠著打魚維持生計。平時都是孫平妻子與大兒子去打魚,附近的鄰居同情她們母子,所以若誰家有暇會幫著看顧她家小兒子。但是那日鄰居們都不在,小兒子無人看顧,便隻能帶著船上一起去。”

  “原本也是一切順利,據說都打算回來了,但之前一直安靜坐在船艙裏自己玩的小兒子突然哭鬧起來,哭鬧著便要往上爬,孫平妻子便忙著去抱小兒子,便讓大兒子撐船,誰知道她方才過去還未抱到小兒子,船便翻了,一家三口都落了水,一個都沒活下來,屍體還是兩三天後才在下遊打撈上來的。”

  席岸道,“不過說來也奇怪,若是孫平妻子是為了救小兒子沒活得了,但她大兒子也是會水的,而且據說水性很好,為何也就這麽輕易地溺亡了呢?”

  “大概是有人不想讓他們活著吧。”祝詞在一旁自然也是聽明白的,他算是替雍黎開口的,“有什麽比死於意外更顯得理所當然的呢?”

  “確實,我也是這樣想法……之前還猜測既然是在西川,莫非與昌王脫不了幹係,但我們往這條線去調查,發現什麽都沒查到,甚至我們查到的一點點蛛絲馬跡都將昌王撇開到我們的猜測之外了,似乎所有的線索都立時斷在這裏了。”席岸道,“您有什麽想法沒有?”

  “沒有……”雍黎回答得倒是幹脆得理直氣壯,又問,“那曹敦榮這邊呢?”

  席岸翻了個白眼,無奈道,“這曹敦榮這邊更是奇怪……”

  “曹敦榮隨商行車隊出去,我們一時並沒查到車隊得蹤跡,但也想著車隊出去也有兩個月了,最遲再過一兩個月再年底前也便能回來了。所以我們這邊調查得並不算著急,但是後來發現,曹敦榮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