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調查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4207
  雍黎微笑,又道,“你既來了,也省得我去找你,有事吩咐你。”

  林軼略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傾,“您說。”

  “元濯如今在西川,我此次回京之前從沛州經過,略停留了兩天,與他見了一麵。他與我說,那邊需要一個人,想讓你過去。”雍黎道,“既然如今南嶽策一切安穩,你在不在定安其實也沒什麽太大的影響。你怎麽看?”

  她本意便是南嶽策已一切都理順了,那林軼在西川遙領南嶽策諸事也無礙,定安總部有沒有他親自坐鎮其實也不會有什麽漏子,再說她還會在定安待些日子,若是有什麽事情她也能略處理一二。

  而元濯那邊,確實比較重要。元濯身份不能泄露,他以元扶梅之名行事,許多事情又有所顧忌,不能自己直接出手。他身邊確實須得有一人協助,但是雍黎卻未深究他為何點名要林軼,也隻當他需要隨時有可立即調用的人手,林軼控製南嶽策,在必要時刻可給他最直接的幫助。

  “自然聽您的,您若有吩咐,我自然不能不應。”

  林軼略一思索便應了下來,他其實倒是無所謂在哪裏,即便心裏想留在定安的心思更多些,也無非就是覺得背靠著他家主子這棵大樹好乘涼。但是躲開定安幾個月,跑去其他地方浪一圈,也不是什麽壞事,畢竟還能躲開他爹幾個月。

  “隻是,不知道元先生那邊有些什麽安排。”林軼道,“元先生在西川主要是為何事?我此番若是過去當注意些什麽?”

  元濯當初去西川是秘密進行,大約除了雍黎和成安帝,並幾個未晏的高層之外,也沒幾個人知道他如今在沛州;而他去沛州的目的,也隻有雍黎和成安帝知曉,林軼確實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的,故而有此一問。

  “西川是誰的封地,你不會不知道。”雍黎看向他,其實也不打算太多解釋。

  “昌王?”林軼能得雍黎選中,掌控整個未晏自然也不是蠢人,他道,“所以元先生去西川目的是在昌王?”

  雍黎點點頭,道,“元濯過去西川其實是受命於陛下,我也是知曉的,隻是這事其實是為數月數年,甚至或許可能是十數年之後的局勢,提前埋下的一步棋。這棋如何能動用,我雖心下有個大概,卻也不能完全篤定,所以元濯大約要在西川沉寂一段時間,有些事情他不好露麵不好親自動手的,所以需要你的存在。”

  雍黎幾句話簡單卻隱晦,林軼卻一下子聽懂了其中隱晦的深意。

  皇室傾軋,勾心鬥角,燭影斧聲之事自來不乏,聰慧如林軼,如何不知?

  點到為止,他也不深問,他知道有些事也不是他能深問的,而他要做的,便是跟隨著他如今認定的,往後當一心效命的主子,唯其之命是從而已。

  “我明白了。”林軼應道,“想必元先生自有章程,我也不必操心太多,我便隻聽候元先生吩咐便是了。”

  “他有時估計自顧不暇,有時候或許有些事情得你自己拿主意。”雍黎道。

  “我何時出發?”

  “昌王如今在定安,你若過去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怎麽著也得過了中秋。況且此事我與你說得突然,定安這邊你應該也得交代安置一番。”

  其實雍黎並不確定昌王此次回京會在定安待多久,若是隻一兩個月便回封地,估計元濯和林軼得在西川多待段時間了;若是昌王此次在定安待上個一年半載的,那他二人中途大約是要先回來一趟的。

  不過無論如何元濯既然想在昌王身邊早做安排,那他的計劃必然是要離昌王更近一點的,所以他也不會讓昌王在京待太久。

  更何況,皇帝陛下既然早知有此安排,雖有時顧及不到,但也總歸明裏暗裏是會配合一二的。

  既如此,那麽大概率的便是黎紹此次並不會在定安待太久,畢竟皇帝陛下也不會喜歡自己身邊時時有這麽個兄弟窺伺著。

  雍黎想通如此,便也不再深究,看了似乎在暗暗沉思的林軼,問道,“你父親可在府裏?”

  “我父親隨王爺去視察駐軍了,也還未回來,您問我父親何事?”林軼不解。

  “也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些事情,我有些記不太清,想找個人問問。”雍黎隨意道,“林先生若是回來,你幫傳個話吧,就說我請他一見。”

  “是。”

  雍黎其實想問的是關於她父王的一些事情,她想知道的一些從前沒有去留意,或者刻意忽視的事情。

  這些事情她不知道該如何對雍寒山開口,便想著林先生一向跟在她父王身邊,幾乎形影不離,或許問他能問出些什麽,所以才想著抽空能見一見林棹。

  …………………………

  雍寒山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傍晚傍晚了。

  他原本午後便已經回城了,隻是未曾回府,而是直接進宮複命去了,在宮裏一耽擱便到了這麽晚。

  雍寒山回來的時候,聽說雍黎早兩日已經回府了,這兩日也一直在府裏未曾出門,想著他父女二人幾月不見,也該好生一起吃頓晚飯,便令廚房好生安置些酒菜吃食送到千古高風,又讓身邊跟著的小廝先去雍黎那邊傳話。

  小廝過來傳話的時候,雍黎正與席岸在廚房折騰月餅,聽了那小廝的傳話,雍黎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讓他回去複命。

  雍黎看著眼前十分齊全的各色配料,和十分雜亂的大桌案,再次哀歎了一番自己的廚藝。她覺得自己大約在廚房這裏是真的沒有什麽天賦,饒是在席岸這個自詡為“定安糕點第一人”的協助指導下,她照舊能將用作餡料的棗泥熬成焦黑,能將紅豆煮的半生不熟。

  丟下攪動著棗泥的大木勺子,她放棄了這看起來大約不是很能吃的一鍋黑漿糊一樣的棗泥,又瞧著席岸那邊調的板栗餡兒賣相似乎還不錯,便很不客氣地端過來自用了。

  席岸暗暗翻了個白眼,裝作沒看到她這偷也偷得正大光明的動作,又繼續去和麵,“話說,你今天叫我來,總不會就真的讓我教你做月餅的吧?”

  “為什麽不能?”雍黎反問,“就不當讓我歇歇,發展些腦力勞動以外的愛好?”

  她又嘀咕著,“不過著做月餅看起來似乎也是個腦力勞動,唔……大約也是個體力勞動,著熬餡兒和麵的,也實在不輕鬆。”

  席岸看了一眼拿著小勺子十分漫不經心地戳戳餡料,從頭到尾衣著幹淨十分清爽的雍黎;又看了眼自己滿手的麵粉,連衣襟處也沾上了些方才幫雍黎搶救即將燒穿鍋底的那鍋棗泥時沾上地炭灰。

  很鄙視這從頭到尾就熬了個棗泥熬焦了,煮了個紅豆還沒煮熟的家夥,竟然有臉說“不輕鬆”?!

  這新熬出來的七八樣餡料,還有這和麵的力氣活,都是自己做的,好不好?!

  “你這烏龍茶豆沙的餡兒看起來做得不錯,唔……嚐起來也不錯。”雍黎似乎沒注意到他的怨念,自己用小勺子挖了一塊放嘴裏嚐了嚐,不過空口吃有些膩味,她隻淺淺嚐了嚐,擱下勺子,道,“做月餅是回事,其實也確實是有些事找你。再說,我許久未在京,作為廣陵濤的主事,你難道沒什麽與我匯報的?”

  席岸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手上將麵團揪成一個個小劑子,“我想著您大約是想說說孫平和曹敦榮二人之事吧,昨日連亦已經來見過我的,我也已經命人去調查了。西川遠了些,消息傳遞也沒那麽快捷,孫平妻子那邊具體什麽情況,大約需要多一點時間。”

  “至於這個曹敦榮,確實查到了他去陳國的路引,但如今他具體在何處卻不得而知,我已經給陳國那邊各家廣陵濤都傳了消息,令他們暗中查探,想必不多時候應該也有回複。另外,這曹敦榮家在城東王裏巷子,他妻子兩年前去世了,他如今是帶著妻子留下的兒子和老母親一起生活。雖說曹敦榮如今不在家,我們也沒查出他母親和兒子有什麽異常,但我還是安排了兩個人暗中留意著那邊,若有絲毫異常都會報送過來。”

  “王裏巷子?”雍黎蹙眉。

  “哪裏不對的?”席岸看過去,“這是昨日新查到的,沒有問題。”

  “這曹敦榮祖上原本是王府世代家奴,但後來也不知是因著什麽功勞,自他父親時起被恩賞銷了奴籍,雖恢複了良民身份,但這曹家卻照舊留在府裏幫工。當時除了銷了奴籍,府裏還賜了他父親百十兩銀子,他父親在王府附近置辦了一處小院子。”這些是雍黎一大早從秦老管家那邊問來的,老管家在府裏這麽多年,手裏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太多,能記得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隻是不知道,這曹敦榮何時竟搬去了離王府頗遠的城南?”

  “這個他們調查時我也留意了一下,曹敦榮那處宅子好像是半年前才置辦的,原先置辦在王府附近的那所小宅子也沒賣,隻是舉家搬去了城東。那邊新置辦的宅子寬敞,聽說他家老太太近來還在多方打聽,想要給他物色物色一個繼妻。”席岸解釋道。

  這事兒雍黎不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這曹敦榮是怎麽突然闊了的,竟然大手筆地在城東買了那麽座不小的宅子,他的銀錢是從哪裏來的?

  “多留意一些,沒有壞處。但是當前最重要的還是得找到曹敦榮,這事你跟緊一點。”雍黎道。

  席岸應了,卻終於想起來問這追查這兩人的原委,“昨日連亦來傳令給我,具體緣由卻語焉不詳。你突然讓我查這兩個人,到底是為著何事?”

  “我這園子裏被人動了手腳,一時半會兒查不出是誰,估摸著大抵得從這兩個人身上出手調查,我也不能確定這個方向對不對,但總歸這兩人目前是與這事有最直接的聯係的,深挖一挖,總能挖出些東西來的。”

  雍黎邊說著,又瞧著他包月餅的手法很有幾分熟練,也取了幾坨麵劑子來,將那幾樣餡料挨個包了一個,然後也學著席岸的樣子一個個放到模具裏壓嚴實了,再敲出來的時候,月餅上麵紋路精美,中間篆刻團圓二字。

  “被人動了手腳?!”席岸大驚,他雖一向呆在廣陵濤,但時常得雍黎召見,往千古高風也跑了不少趟,自然也能察覺整個璟王府和千古高風守衛之嚴密。在這樣嚴密得守衛下,竟然還有人能在這園子裏動手腳,也難怪席岸詫異了,“府裏護衛之前竟然沒發現麽?”

  “是一道隱秘的陣法,那陣法便在我日常起居的院子附近,便是我自己,在離那陣法這樣近的距離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府裏的護衛們如何能發現?”雍黎道,“不過此事倒還好,我也請了人來幫我處理,這裏你也無需多放在心上,我自可處理。”

  席岸點頭,又道,“隻這一處麽?需不需要將府裏徹底再排查一番?”

  “確實應該再排查一番,我想親自看看,不過明日中秋,往後幾日估計事多,怕是抽不出時間來。”雍黎道,“不過這事也不急,畢竟同時做兩處手腳得可能性也不大,先解決了此事最好。”

  雍黎見他點頭,又手腳麻利地包完了最好幾個月餅,笑道,“此次祝詞跟我回京了,他這兩日還有要事在身,等得空了,你們也見一見。”

  “早聽說華陽那邊跟在您身邊的這位祝先生,聽說也是個風姿出眾手段卓絕的人物,也總算是有機會見一麵。”席岸喜笑顏開。

  祝詞與席岸二人皆是難得的人物,雍黎自然不擔心他二人相處不來,舉凡大才之人,一旦碰到同樣能力手段不差的人,總能有幾分惺惺相惜。

  更何況,祝詞其實比他表麵所表現出來的,更加敏慧通透,也更加沉穩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