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書信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174
  雍黎次日便收到謝岑的消息,通過謝竭送來的書信不過薄薄的一兩頁紙,因為信封上麵寫著“鳳歸親啟”四個字,到底是教養良好的大家子弟,謝竭並沒有私自將信拆下來先看過。

  他將信封遞給雍黎的時候,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奇怪神色,他坐在雍黎對麵,直勾勾地看著雍黎接過信封後露出的一點清淡的笑意,直勾勾地看著雍黎打開信封,直勾勾地看著她一目十行下來又回過頭去再次翻看……

  謝竭心裏實在好奇,因而目光也實在是太灼灼了些,雍黎皺皺眉抬頭瞥他一眼,謝竭立刻眼觀鼻鼻關心的坐正了,目不斜視地盯著雍黎……身後窗台上的那盆營養不良瘦弱的金銀花。

  雍黎再次翻看了一遍之後,目光在第二頁紙上最後單獨的兩句話上停許久。

  不同於前一頁字跡鐵畫銀鉤略帶些行雲流水的散逸,這兩句話依舊是力透紙背的,隻是一筆一劃卻有幾分端正從容。

  同樣的筆跡,卻傳遞出不同的意態,不同的心情。

  那裏不過是兩句句簡簡單單的勸告提醒她注意安全,希望她小心平安之語。

  “他人有心,願汝多忖度之。”

  “喪亂未平,願汝既安且寧。”

  雍黎捏著信件,雙手微微籠在膝蓋上,腦子裏卻卻將這兩句話反複了兩句,然後一笑,將隻寫了這兩句話的那頁紙折了折,重新塞進信封裏。

  謝竭目光又開始盯上那個被雍黎壓在桌上茶盤下隻露出一角的信封上了,看著丫頭神情,那裏麵十六叔一定寫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得想過辦法偷看一二才好。

  雍黎裝作沒見到他眼睛快要釘在那信上的神色,隻是將手裏方才單獨拿著的第一頁紙遞給他看。

  謝竭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眼。

  結果這一看,嚇得不輕。

  紙上不過百十來字,是謝岑接下來的主要安排和計劃,何時出兵,何時兵臨耦縣,先鋒何人……幾乎一點不落地寫下來。

  “這……這些?”

  謝竭不可置信地抬頭盯著雍黎,聲音不自覺地大了些,“我十六叔竟然將這些都全盤托出給你?!”

  這句話一出,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自己說話聲音大了些,他忙又壓低了聲音,不甘心地又問了句之前被雍黎兩次敷衍回來的問題,“你到底是誰?!”

  雍黎照舊不理會他這個問題,將那信紙從謝竭手裏抽回來,然後自桌案上另取了紙筆鋪開,將那信紙也平平展展鋪在旁邊開始臨摹。

  雍黎自幼習字,臨摹的字帖數不勝數,雖說她書寫有自己的風格,但平素若想仿一個人的字,也實在是輕而易舉的。

  不多一會兒,雍黎拿起新寫的紙張,吹了吹紙上的墨跡,待半幹後,將那紙張遞給謝竭,道,“想辦法讓謝峻發現這封信。”

  謝竭不解其意,雍黎又道,“謝峻安排在你身邊暗中看著你的人不少,這封信我想讓他看到,想必你應該不會沒有辦法?”

  “你改了信的內容?”謝竭問,一邊又接過去一看,他第一眼看到上麵字跡與自家十六叔的竟然有七八分相似,若不是特意臨摹過十六叔字體的人基本不可能分不清。

  謝竭心下很是讚歎了一把雍黎的好筆法,他從前也曾臨摹過十六叔的書法,且還練了不少時間,但捫心自問,他臨摹了許久的筆法,也絕對比不上雍黎這臨時寫的與十六叔的字體更像。

  唔?莫非他二人真的相識許久?莫非這丫頭從前也不止一次地臨摹過十六叔的筆法?

  他腦子裏想得遠了,眼睛卻沒離開信紙,待看完之後才發現這封信裏隻是被刪掉了些東西,留下的也全都是方才十六叔信中所寫,有些甚至一個字都沒改動。

  “你要將這些內容給我五叔?”謝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這些消息對我十六叔來說是絕密,怎能給外人知道?!還是我五叔……”

  外人?

  謝竭腦子有些昏了,他為何沒將眼前這丫頭歸為外人?

  雍黎笑得意味不明,也不反駁,她一邊點了盞燈,將之前謝岑的那信紙放在火上燃了,一邊道,“放心,這是你十六叔的意思……”

  “我十六叔的意思?你怎麽知道的?”謝竭狐疑,“為什麽我沒看出來……”

  雍黎將快燒盡的紙張丟在一旁的水盆中,漫不經心道,“所以他這封信是寫給我的,而不是寫給你的……”

  !!!

  謝竭頓時啞口無言,好吧,不是他蠢跟不上他們的思路,而是他們兩人這思路實在是太詭異太天馬行空了些,居然在全無交流的情況之下還能各自相互心領神會?

  “好吧,我去安排。”

  謝竭有些有氣無力,隻能認命地將自己當做苦命的跑腿小廝。

  雍黎很滿意他的識趣和聽話,將桌上放在壓在茶盤下的信封揣進懷裏,提醒道,“謝峻早兩天便已經整兵秣馬,你這封信的內容到他手上之後,他怕是更加要堅定了對你下手的想法了,所以明日天亮之前,你還是早些找機會出府吧。”

  謝竭點頭,也很讚同她說的,他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隻是聽雍黎語氣並不像是馬上也要離開的意思,他忍不住問,“你不走?”

  “不走留在這裏做什麽?”雍黎喚覓鐸進來處理了桌上燒盡的紙灰,“隻是我得晚些時候才能走。”

  “你想要做什麽?”謝竭問。

  “處理個人啊。”

  雍黎語氣實在平淡,謝竭卻嗆著了。

  處理?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但是為什麽你居然能說的這樣雲淡風輕?!

  “你要處理了誰?”

  “你說呢?”雍黎攏了攏袖子,“這府裏還有誰值得我多費心思的?”

  雍黎道,“謝峻的軍隊如今也算蓄勢待發,有你那封信,他出兵的命令大概明晚之前便會傳達下去,然後後日清晨大概就會開拔直指耦縣。”

  雍黎笑得很開心,“但是你說,假如他廣信王麾下諸將在軍隊即將開拔的時候得知他的死訊,會是怎樣的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