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謝竭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152
  次日,數十樂師都聚齊了,一整天都在院子裏排演合練,雍黎很是壓抑這不耐煩,在人群裏渾水摸了一天魚,臨到了晚飯時分,想著終於可以回去休息了,前院卻傳來了消息,說王爺心血來潮擺了小宴,想先讓樂師們去奏演一曲,助助興。

  雍黎這下倒是目光一亮,她對傳說中的廣信王謝峻也頗有幾分興趣,便想著借此機會觀察觀察此人。

  有小廝過來手腳麻利地抬了編磬編鍾這些大型的器樂過去,雍黎便自己掂著小木錘跟在人群後麵走。

  走在她前麵的正是秋盈,她自己抱著琴,背影窈窕,身姿曼妙,行動舉止間越發顯出十二分的風情來。

  她原本在前麵走著,不多時漸漸放慢了腳步,與前麵人隔開十來尺距離,卻漸漸刻意與雍黎並行而走。

  秋盈身上有種淡淡香氣,雍黎聞起來覺得很有幾分熟悉,卻實在想不起來是什麽味道,在哪裏見過。

  “妹妹可知道今日為何王爺突然要開小宴?”秋盈湊到雍黎跟前,輕輕與雍黎耳語。

  雍黎不解,緩緩搖了搖頭。

  “方才那邊兩個丫頭閑談,我倒是偷偷聽到了一點消息。”

  秋盈眨眨眼,明眸多情,雍黎覺得她若是男子,想必也是喜歡這般顏色性情的女子。

  雍黎轉頭看向她,秋盈突然笑起來,輕輕吹了吹她的麵巾,然後慢慢開口,神秘道,“你知道咱們陛下的第三子麽,據說受王爺所邀今日來了府裏,這才開了個家宴。”

  長楚與樂帝第三子謝竭,正是如今受封郡王的三個皇子之一的平原郡王,正是上次與連亦偶然提到的那個,其生母也正是顧家女。

  顧家……

  顧?

  雍黎突然就想到那個喚做顧長盈的家夥,心下忍不住暗暗揣測盤算,不住地推斷這二人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

  “這位平原郡王在朝中名聲不顯,不過據說與南陽王很合得來,這兩人雖是叔侄倆,年齡卻差不了多少,所以關係一向不錯。”

  雖隻見了區區幾麵,相處下來也不過才一日多的功夫,但雍黎卻覺得這秋盈應該不是個多話的性子,她不知怎的怎麽今日這會竟然能與她扯這些閑話來。

  雍黎心下猶疑不解,忍不住多想了些,心下也多了幾分揣測防備。

  不過長楚平原郡王確實名聲不顯,據說不過才二十一二歲,一向中規中矩,於朝政上沒什麽大的建樹,反倒是有一項手藝活做得很不錯。

  這位平原郡王十分擅長養植花木,他有個園子,裏麵專是種些他各處搜集來的珍貴的花草樹木,一向親自侍弄,不許下人插手。據說還侍弄得很不錯,養花也養得很有心得,曾經有次宮裏得了兩三株十分珍貴的赤色芍藥,那芍藥許是水土不服,方方移植到宮裏便萎靡頹敗,宮裏十幾個花匠都說沒救了,許是養不活了。

  這位平原郡王便去瞧了兩眼,讓人挖了裝盆弄回了府裏,不過半月時間便又養得精神奕奕,越發的蓬勃之勢,當年便花開得十分繁茂。連與樂帝見了也笑讚他實在是個好花匠。

  要是一般皇子得了皇帝陛下這般意味不明的稱讚怕是要惴惴不安些日子,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務正業,因此失了皇父的心。

  這平原郡王確十分不以為意,甚至還頗有幾分自得,於是便更加認真地鑽研起花匠的門道來,後來親近的宗室裏麵各家有養不活的花木都托人送了來請他救治,他也不拒絕一一都留下來,高興了便養一養,不高興了便隨便丟到花房的角落裏讓它們自生自滅;有養活了的就送回去,養不活的或者自己看上了不想送回去的,就隨便挑一盆自己看膩歪了的花替代了送回去。

  長楚奪嫡之勢還未顯露,但隨著皇子們都漸漸長成,朝中也隱隱有了些站隊的跡象來。

  這位皇三子卻基本沒什麽勢力支持,他生母早逝,母家顧家近些年也漸漸隱退,在如今朝中勳貴之間也算不得上什麽了,養母也是個沒什麽背景不過就是靠資曆熬上去的普通宮妃。而他自己又是這麽的不務正業,對朝中動向局勢似乎從來沒放在心上。

  雍黎卻覺得這正是他的敏慧之處了,無論是示弱還是表態,亦或是扮豬吃老虎,總比如今滿朝情況不明地情況之下蹦躂地最厲害的那些個人要能活得久些。

  不多時已走到廣信王主院的外麵,一行人在外等候裏麵傳喚,秋盈這才還複她這兩日一貫神色姿態,閉了嘴,不再說話。

  裏麵似乎舞樂已畢,有一群妝容精致衣著清涼的舞女一排排挨個走出來,然後便是幾個幹練的嬤嬤出來安排等候在外麵的樂師們陸續進去。

  繞過回廊,院子裏有個小戲台,戲台正對著的閣樓的二層裏麵燈火通明,侍女彩袖香風,添菜置酒,往來頻繁。

  燈火通明之中有相對而坐的兩人,談笑風生,頻頻舉杯共飲。

  錦冠華衣的廣信王謝峻約莫五十多歲年紀,相貌不算出彩,正是他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模樣,實在比不得少年時便以翩翩公子之名傳各國,如今雖年過半百卻依舊風華不減的雍黎她的父親和舅舅。

  而他對麵二十來歲的男子,相貌極好正是一種年輕爽朗的一起,他笑容璀璨,看起來很是沒有心機。

  謝峻又朝對麵謝竭又舉了舉杯,“來,再與五叔喝一杯。”

  “五叔請。”謝竭端起酒杯朝謝峻敬了敬,放在唇邊抿了抿又擱下。

  謝峻知他腿傷未愈,目光裏閃出一絲意味不明,他也不勸酒,隻自己將杯子裏就一飲而盡,然後哈哈一笑,“方才那些歌舞實在是俗不可耐,五叔讓你聽聽什麽是真正的雅樂。”

  他說著,自又斟了一杯酒,端著酒杯走出屋子,在二樓闌幹處倚靠著坐下,伸手一揮,下麵窸窸窣窣一陣聲響,取樂器的取樂器,安坐的安坐,調位置的調位置。

  片刻之後,下麵雅樂漸起,雍黎在偶爾一聲編磬的定音中,抬頭看向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