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淵源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503
  “寄陽動亂,謝峻帥四萬兵馬本是為了平息叛亂,不過因如今寄陽局勢尚且安穩,才想將矛頭對準我上璋邊境。既然如此,何不攪動攪動寄陽的局勢,讓長楚帝也不得不往此處分些目光,有長楚帝施壓,他自然不敢搞些小動作,乖乖去收拾他長楚的亂局,也不會再對邊境出手,再不濟也能讓他無暇分身。”

  雍黎早些時候就做好了打算,以朱纓軍牽製住謝峻兵馬,將朝擁關先穩定住。若有可能,幫助朱纓軍向北擴充領地,自此以朱纓軍為兩國邊境屏障也未為不可。

  畢竟一個可以拿捏在手裏的區區朱纓軍,總比一個大國長楚讓人放心得多。

  “既然謝峻是為平寄陽動亂而來的,如今長楚與上璋交好,他怎敢叩關?”

  “舉兵叩關而致兩國不睦的,怎會是他謝峻呢?”雍黎冷笑,“寄陽朱纓軍勢力漸大,頻繁騷擾我上璋邊境的事,可是從來都不少的。”

  “謝峻倒是打的好算盤!”唐述怒氣衝衝,雍黎說到這裏,他又如何不明白,“假借朱纓軍名義叩關,一旦失敗,回頭剿了尚不成氣候的朱纓軍也算是給上璋一個交代;而一旦成功,便是我上璋兩座城池,他廣信王謝峻便能於長楚朝局之中屹立不倒!”

  “如何隻是謝峻呢?”雍黎搓了搓垂在膝蓋上早已濕漉漉不成樣子的一個荷包,“您以為謝岐延當真不知?”

  謝岐延……

  “長楚帝……”

  唐述已年過五旬,雖領兵打仗是一把好手,整個上璋能出其右的少之又少,但於政治謀略一道上,卻著實比不上雍黎的天賦。

  “其他的您不必多想,啟山關不會有異,謝峻的目光並不在啟山關。更何況義平郡王已接平皋的三萬人馬,不日也將到達濟州。”雍黎道,“您要做的,便是頂住各方的壓力,獨守朝擁關而已。”

  溫慎早兩個月便北上去接平皋軍了,後來因為京中溫卿之故被暫時限製,但後來真相大白之後,他很快便接手了那部分平皋軍。

  原本皇帝陛下的打算是讓溫氏父子同守信州的,但是雍寒山卻覺得雁南兵馬足夠,信州又是他的封地,無需那麽多兵馬守雁元關。故而斟酌再三,便密令溫慎調守濟州。

  “實不相瞞,昨日軍中密探收到長楚那邊的動向,說是謝峻有叩啟山關之意,雖無法確認真假,但尤不敢放鬆,所以昨夜便與茅大人以及軍中諸副將密談一夜,也定計若啟山關真有異動,便分鄴城半數兵馬前去支援,再同時向西掖與淮西求援。”唐述既知道雍黎已有妥善安排,便道,“今日聽您一言,在下不敢不從。”

  他將那枚印鑒遞還過去,“您且放心。隻是寄陽局勢不明,您也當小心。”

  “不敢當您尊稱。”得了唐述承諾,雍黎終於鬆了口氣,接過來印鑒收好,“您與陛下之間的情誼淵源,我還是知道一二的,若論輩分,我當尊稱您一聲唐叔。”

  唐述明白她意思,隻道,“陛下還好嗎?”

  “如何算是好?如何算是不好?”雍黎笑起來,“與往年無異,身體康健,國泰民安,應該也算是好吧。”

  唐述嗯一聲也沒再多問什麽,良久又問,“你父親呢?”

  雍黎詫異看他,未答。

  唐述卻指指她手裏的印鑒,也笑起來,他一貫麵容沉肅,不苟言笑,這一笑起來竟與一身氣勢不大相符了,“陛下未曾跟你說過那印鑒的來曆?”

  他道,“當年,這塊印鑒的玉料是我尋得的,上麵的篆文,卻是你父親親手所刻。細細數來,大約也有三十年了吧。”

  “我未曾聽父親提到過您。”

  雍黎似乎有些聽懂他語氣裏淡淡的追憶,想來他們之間也曾有一段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吧。

  “大約是我當年與他割袍斷義傷著他了吧,往日舊事,他便不再回首了。”

  唐述看著庭院裏那株已漸次開花的棠棣,花色輕粉,雖被一夜暴雨打擊,滿地殘芳,卻更有蓬勃生機。他是武人,府裏一向沒種什麽草木花植,也沒這方麵的興致,故而院子裏也從來沒個什麽景致章法,倒是院子裏這株棠棣自種下便未曾多加打理,這十幾年來反倒是越長越好了。

  “割袍斷義?因何?”

  雍黎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確實是好一樹花色。

  “不過是些少年意氣,各有堅持,互不退讓罷了。”

  唐述收回目光,似乎不太想多提當年舊事。他守在西掖十幾年了,從前的親人朋友在世的已經不多,在定安的那些年如今回想來,當真恍如隔世。

  “我馬上要回軍營了,慣常很少回來,你若願意便在府裏住下,府中仆從盡可驅使,你隨意便好。”唐述一向不是個細心的人,此刻見雍黎一身略有淩亂,而氣度卻不凡,又想起她說一夜冒雨行來,心下也難得升起些對後輩子侄的關愛之意,“一路過來辛苦,好生歇歇。”

  “勞世叔關心。”雍黎致謝,“我尚有要事,便不在府裏多加叨擾了,這便告退。”

  唐述聽她這麽說也未強留,送她出門便馬不停蹄地又趕去軍營了。

  連亦已經帶人在門口等著了,方才他們已過去安排好了客棧,甚至妥帖地安排好了餐食熱水。

  雍黎進了客棧便打了兩個噴嚏,祝詞見她臉色慘白,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有些發燒了,“淋了一夜雨怕是傷寒了,洗個澡,吃點東西,好生休息,我讓人給你請個大夫來看看。”

  “不必擔心,我覺得還好。”雍黎道,“你們也自去休息吧,晚些時候讓人去府衙找茅常取下出關文書,我們恐怕最晚明早便要出城。”

  祝詞點頭,見她麵有疲色,不再多打擾,兀自出去帶上了門。

  連亦早前已洗漱了一番,此刻尚有精神,見祝詞出來,忙上前,悄聲詢問,“先生,殿下可有什麽吩咐?我方收到建昌的消息,欲稟報殿下。”

  “何事?”

  “田成光昨日遣散了幾處外室,隻接了柳葉子巷和大蓮花巷的兩個外室進府為妾,田夫人在外室進門的時候大鬧了一場,田成光昨晚很是安慰了兩個妾室。另有就是玉蘭茶館一切如常,並無特別之處。”連亦答。

  “溫世子那邊可有什麽話?”

  “沒有。”

  祝詞點頭,“這個不急,你晚些時候再把消息送進去吧。”

  忽想起路上撿回來的那人,又問,“鳳歸救回來的那人如何了?”

  “還在醫館,昏迷著,還沒清醒。”

  那人受傷頗重,能不能救回來還是個未知數,這城中的好大夫也找了兩個,都說盡人事聽天命。

  “既然鳳歸出手相救了,那就讓人多看顧些,好歹救回他一命。”祝詞道,“你們都先去休息吧,午後記得打點下行裝,安排輛馬車。昨日從建昌過來匆忙,一應行囊都棄了,此番出關不比境內,不說其他,單常用的藥品還是要多準備些。”

  “是,先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