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甜棗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310
  “這玉蘭茶館魚龍混雜,確實是個往外麵傳遞消息的好地方,你治下建昌城中有這麽個地方,你居然絲毫不知?你的愛妾和她的丫頭深夜往這個地方去,你竟也絲毫不知?”雍黎目光裏有冷鋒,厲聲道,“建昌邊陲重鎮不比其他州縣,自當牢不可破為我上璋屏障!你倒好,一個月陳國細作交聯的據點長期盤踞城中,你居然絲毫沒有察覺!你這失職之處,若被參到陛下麵前,可不隻是削官奪職的下場。”

  田成光臉色慘白,嗓子幹啞,請罪的話也說不出來。

  卻聽雍黎又問,“對麵你那外室徐氏是哪裏來的?”

  “是……”田成光咽了口唾沫,方才覺得說話順暢了些,“是年後昌王送的。下官侄女自嫁給王爺大公子,這兩年逢年過節多少也有些人情往來,年前照例往昌王府中送了節禮,節禮裏有些這邊特產的藥材。誰知年後王爺派了人來,說是府中小公子急病,下官送的那些藥材正好急用,救了小公子一命,特地過來致謝。謝禮中便有徐氏,下官喜徐氏……嬌柔貌美,也便沒多想。”

  又是昌王,雍黎心下冷笑,她這位三舅可真喜歡往別人後院裏麵送女人,這徐氏是,璟王府裏的蔣氏也是。

  “下官失職,請殿下恕罪。”田成光未聽得雍黎開口,俯伏得更深,撐著地的手不自覺地顫抖。

  雍黎卻慢條斯理地喝了半盞茶,方開口,“我恕不了你的罪,你該想的是如何補過。”

  “不過你要知道,我既私下見你,便沒有打算將這件事翻到明麵上來,說白了我在朝中並無正經官職,這本該監察禦史做的事,我何必代勞?”雍黎見田成光聽了她這話似乎鬆了口氣,連腰背也微微放鬆了些,繼續道,“更何況,當初薦你來建昌,我在陛下麵前也頗說了幾句話,你若事發,我豈不是在陛下心中多了識人不明的評價?若再讓有心人利用起來,說我與你串連,那這與陳國勾連不清的罪名豈不是要落在我頭上?”

  “下官出任建昌縣令是殿下舉薦?”田成光抬起頭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外放授了實職是沾了侄女的光,是昌王看在姻親的麵子上從中周轉,也是存了拉攏自己的意思。

  “你是景平二十一年的進士,後於督察院觀政三年。湊巧的是,你殿試的那篇文章我讀過,若說文辭倒也一般,但你寫土壤改良之法倒是讓我記憶頗深。二十四年的時候我回封地,曾與祖父遊曆路過此處,見此處土壤沙化嚴重尤以建昌為甚,因而糧食產量極少,百姓生活艱難。當時便想到你,後與陛下上折子的時候提了兩句。”

  雍黎讓他起來,“我隨軍過來也在這邊看了幾日,土壤沙化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但顯然控製得很好,百姓種的作物也多有改變,更適應當地土質。你在任上兩年多,不可否認憑你的功績待三年任期滿當可遷任重鎮知州。”

  雍黎已然說到這種程度,田成光也不是個蠢笨的人,“下官愚鈍,請殿下明示。”

  “我治下宣州,總督齊湯因罪伏法,目前總督一職尚由宣州知府姚青兼著,我有心直接將姚青調任總督,而這知州一職,在我看來你恰合適。”

  “殿下抬愛,下官惶恐。”雍黎這善意示好,田成光聽來卻更加不安,“殿下要我做什麽?”

  “也無需你做什麽……,你,好好做你的建昌縣令便好。”雍黎笑了笑,站起來,吩咐道,“送田縣令出去吧。”

  田成光一頭霧水,卻不敢深問,隻得告退跟著小廝離開。

  ——————————

  “你對這田成光是什麽意思?想用他?你不懷疑他了?”祝詞午後又過來尋雍黎,蹲在一旁替雍黎把晾在廊下簸箕裏的櫻桃翻麵繼續晾吹上麵的水。

  “說不懷疑也不盡然。”雍黎捧著茶杯坐在窗前看他翻櫻桃,“我在等他給我的回答。今天他從我這門出去,一旦走錯一步,即便留他一命,但他的仕途也就到頭了。讓你安排人跟著他的,可安排了?有什麽消息?”

  “安排了兩人暗中跟著。”祝詞站起來,捶捶腰,“他出門後未有遲疑便上車回府,倒是在廣應街停留了片刻,買了些果幹糕點,回府後便再未曾出門。”

  “特地繞去廣應街買果幹糕點?”

  “你不知道,這田成光雖愛美色藏了幾房外室,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妻奴,他特地繞去買這些零嘴,想必也是為了家裏的母老虎。”祝詞語氣戲謔。

  “你倒是知道地清楚。”雍黎將卷著的竹簾一拉,“備車,我出去一趟。”

  “去哪裏?”

  雍黎不理他,自去換出門的衣服。

  ——————————

  “來這玉蘭茶館做什麽?”馬車停在路上,祝詞靠著馬車朝窗外看。

  雍黎放下車簾,“你下去買兩包茶來。”

  祝詞歎口氣,起身,“合著我就是跟著你來跑腿的?”

  “是你自己說要跟著我的。”雍黎懟他,“快去。”

  “好,我去,你別下車。”

  “隔壁那家賣炒栗子花生的看起來也不錯,順便帶包回來。”

  祝詞認命地下車,也不知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出來吧。”

  雍黎端坐車中閉目養神,絲毫未動。

  窗簾一動,有人影一閃,車微微一動便又恢複如常。

  車內那人扯下頭上鬥笠,不客氣地取了車上的茶壺杯子,自倒了杯就咕嘟嘟喝了。

  “從哪裏過來的?”雍黎睜開眼。

  “淮西,我專程趕過來見你的。”華燁匆匆道,“我長話短說。”

  “主要有兩件事,其一,長楚前些日子突然於永登縣增兵,估摸約有五萬兵馬,隻是秘而不宣,就連邊境守軍也沒有察覺。永登縣離兩國邊境僅高州一州之隔,長楚突然陳兵於此,必有緣故,你早做打算。”

  見雍黎若有所思,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他又繼續道,“其二,長楚南陽王派人來過玉戟門,目的是為了一樁舊事。六十七年前,我祖父的幼妹年僅三歲,卻在除夕夜被人從府中劫走,之後家裏尋了幾十年都沒有結果。原以為就此沒了蹤跡,卻沒想到南陽王派人送來了一塊玉佩,這玉佩正是我這位姑奶奶自出生起便帶著的。”

  雍黎這下倒是來了興趣,問道,“謝岑與你這位姑奶奶是什麽關係,勞他專門派人上玉戟門送這塊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