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彈劾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4      字數:2102
  雍黎出了大牢,未做停留便進了宮。宮裏似乎也是一團亂,朝臣們齊齊堵在長明殿,而皇帝陛下卻避於元和宮不出。

  她在過來路上便大概了解了今日朝中的大概,黎賢於深宮被毒殺一案,鬧得沸沸揚揚。以陳通為首的禦史們,上書要求嚴防宮禁,徹查此案;以左相鄭勻為首的一派,以黎賢之死,直言儲君未立,國祚不穩,要求陛下早立太子;以榮安伯王彥禮部尚書方從之為首的不少朝臣,則牽扯出宣陽公主與義平郡王世子關係密切,宣陽公主有合謀毒害康王的嫌疑,而璟王府與義平郡王府亦有相互勾連,密謀造反的企圖。

  據說這些奏本一封封送上去,皇帝陛下高坐在上耐著性子聽他們各方勢力相互抨擊唾沫橫飛了許久之後,特別是見著朝中竟有小半數附議要求審查璟王與義平郡王兩府之後,終於忍耐不住,沉聲道,“立儲之事容後再議,而這件事朕自會嚴查,不論牽扯哪方勢力,一旦牽扯國家安定,朕自然不會放過,朕已將溫卿關押待審,你們難道還要逼朕將宣陽公主也看押起來?”

  他說這話時著實氣惱,聲音也不由得大了幾分,滿殿朝臣一怔,一時低頭的低頭,腦子快速翻轉想說辭的想說辭,倒是一直默不作聲立於一側視滿殿抨擊為無物的雍寒山突然冷笑道,“我璟王府自然都是些叛賊,王府也是我來做主,若要關押詢問來審我豈不便宜?”

  “陛下明鑒!”榮安伯王彥以首搶地,“臣必不敢妄言,我上璋修繕前朝《太初法典》,集曆代法律大成而成《大璋律》,其中更是明確指出律法不避權貴,今宣陽公主於此事上嫌疑甚大,自當限其行蹤以待問審。”

  “你口口聲聲說吾女有與溫卿合謀嫌疑,有何證據!僅僅是因為所謂的私交甚好?眾所周知吾女去歲方回定安,與溫卿幾無往來,那本王就要請問榮安伯了,你又從哪裏看出他二人私交甚好的?”雍寒山麵色青黑。

  “既然是私交,自然私下往來多有避人耳目些,外人不知道也是必然。”王彥不以為意,繼續道,“不瞞陛下臣女與淑儀公主有些交情,那日在義平郡王府看到的事,不獨臣女,淑儀公主和方尚書家的小姐也都見到了,溫卿與淑儀公主有婚約,這是陛下想必詢問一下淑儀公主更好。”

  他頓一頓,睨了雍寒山一眼,又道,“宣陽公主與璟王關係如何滿朝皆知,璟王這些年疏於管教也是正常。”

  “混賬!”雍寒山忍無可忍,若按他從前性子早一劍送過去了,“陛下聖斷未下,榮安伯在此信口雌黃當真視我王府為無物?”

  他這話語氣陰冷,若是熟悉他的人大多知道他在戰場的凜冽殺氣也不過如此了,他冷笑一聲,朝成安帝道,“既然我璟王府有與義平郡王府勾連謀反的嫌疑,那臣便回府閉門,靜待大理寺傳召,若有陛下親旨,即便是太衍天牢,臣亦往一行!”

  雍寒山完全不顧皇帝陛下臉色直接甩袖離開,成安帝也沒說什麽,隻是暗中使了眼色讓身邊近侍跟過去將人攔到兩儀殿去。

  王彥遲疑一瞬,卻繼續道,“宣陽公主私情如何,吾等作為臣子也無權指責太多。但臣有一物證一人證可證明宣陽公主與溫世子有所密謀,還望陛下允臣陳情。”

  “說!”

  王彥從袖囊裏掏出一則書信,恭謹呈上,“此為宣陽公主親筆所書,信中內容陛下可一觀,宣陽公主曾令身邊近侍送給郡王世子溫卿,隻是此信機緣巧合落到臣手中。”

  “既是宣陽秘密送給溫卿的,那這信如何會落到你手裏?”成安帝捏著那信,沒有打開,而是反問道。

  “這邊是宣陽公主籌謀之處了,陛下且先看看信中最後一句。”王彥道,“這送信之人本就是個棄子,宣陽公主在信中交代溫世子收到信後務必滅口送信之人。”

  他這話一出,頓時滿殿嘩然。誰都知道宣陽公主盛名,一向也覺著這個女子有謀略有手段,也有戰場殺伐的淩厲,但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過她會有此等殘虐的小人行徑。

  王彥有些得意地繼續道,“送信那人是宣陽公主身邊一個叫張出的小書辦,尋常也就負責整理些文書工作,按理說送信這樣的工作必然用不到他。這人也算命大,他得宣陽公主之命出府送信,一路也是避人耳目的,誰知路上不慎弄濕了書信,擔心汙了字跡,況他自詡宣陽公主親信,便也顧不得什麽便兀自拆了書信想要晾幹,這便看到了最後一句。他知宣陽公主殺意便不敢再去送信,更不敢回璟王府,隻得帶了書信向臣求助。”

  “這滿朝王公大臣遍布定安,他緣何就找了你呢?”成安帝目光冷冷地看過去,質問道。

  王彥繼續道,“不敢瞞陛下,這張出有一表叔名喚賈群,正在是我府上食客。張出自知道真相惶惶不安,便去尋他這表叔求助。賈群這人一手好丹青深得臣心,臣也時常與他探討,也算是布衣之交,他為他這表侄之事憂心,卻毫無辦法,便全盤告予臣向臣求助,故這信便也就到了臣手裏。”

  成安帝臉色不變,繼續問,“你方才說有一物證一人證,人證呢?就是這張出?”

  “回陛下,正是!”

  “他人在何處?”皇帝陛下捏了捏那信,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回陛下,人……人死了。”王彥麵色哀痛,“臣自見著張出,便將其秘密安置並派人妥善保護,前兩天還好好的,誰知昨夜突然暴斃。”

  成安帝翻開那封信,細細看了片刻,臉色突然就沉了下去,他將那信往案上一拍,怒道,“好,好得很!”

  眾臣惶惶,呼啦啦跪了一地,成安帝卻甩袖離開,不管後麵俯伏了一地的白菜秧子們,直進了後殿,隻留下空蕩蕩的大殿內眾臣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