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怒起
作者:雲間行一重      更新:2020-12-27 18:13      字數:2998
  而此刻,定安宮城前,雍寒山手中長劍寒意森然,劍鋒所指之處正是本欲入宮的黎賀。六七日不眠不休,雍寒山眼中布滿血絲,看向黎賀的目光,似乎比那劍氣更加森涼。

  “本王再問一遍,阿黎到底在哪裏?”

  黎賀拱手行禮,禮數周到,“王叔再問多少遍,侄兒還是那個答案,那日邀鳳歸金陵春一聚,不過略坐了坐,後來侄兒便告辭進宮,鳳歸去了哪裏,侄兒確實不知。”

  雍寒山冷笑,“本王這幾年雖不在京,但對你,本王還是有幾分了解,金陵春那地方會是你願意去的?本王隻剩阿黎一個,若她有什麽意外,哪怕璟王府就此覆滅,本王不死不休。”

  “所以,還請安王殿下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麽忘記與本王說的。”他將劍啪地扔到黎賀腳下,轉身進了宮門。

  兩儀殿內同樣急的團團轉的皇帝陛下正將京畿衛統領況善罵得狗血淋頭,直到聽外麵傳報雍寒山求見,他才不耐煩地揮揮手,“還不滾下去,三日之內若沒有公主消息,你們知道會怎麽樣!”

  況善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出了殿門,結果撞上正欲進殿的雍寒山,見他臉色青黑,怕再被大罵一頓,忙低頭行了禮匆匆離開。

  雍寒山走近殿內,正見著餘海帶人整理被皇帝陛下扔了滿地的條陳筆墨茶杯等物件。餘海見他進來,忙迎上來,“王爺內殿請,小心腳下。”

  黎緗神色有些疲累,斜倚著椅子微微閉目,聽到雍寒山進來的腳步聲,方睜開眼,長長地歎一口氣,“清岩,是我對不住阿黎……當時她從北境失蹤了幾個月,我心裏隻是著急,卻沒有害怕,想著她應該是自有打算;而這次,她就在京城我的眼皮子地下失蹤,尋了七日卻沒有半點消息……清岩,我是真的害怕了,她是阿纓僅剩的骨血……”

  “你也知道她是阿纓唯一的骨血,那這些年,你處心積慮地將她推上如此聲名顯赫的高位,到底是為什麽!你既然知道,這樣做會給她帶來多少麻煩,多少深藏在黑暗中防不勝防的黑手,你又為何這般無所顧忌!”他停了停,見黎緗麵色痛苦,而他心下卻怒火愈盛,“阿黎也是我唯一的骨肉,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她一毫,她死,王府滅,上璋亂!”

  他這番話說來著實是失了方寸,僭越十分,黎緗完全沒有感覺意外,他明白他話裏的警告,阿黎若有什麽三長兩短,哪怕覆滅了整個璟王府,攪亂上璋朝局,他也不會有絲毫顧忌。

  黎緗站起來,聲音有些沙啞,“如今封城七日還未有絲毫消息,我已安排人往周圍幾州尋,希望能盡快得到消息吧。”

  “但望如此吧。”雍寒山麵無表情,“黎紹和黎賀都說此事與他們無關,也都拿出了所謂的證據,但我絕對不相信會有那麽巧合的事情,這兩人我暫時不想理會,陛下,您的弟弟和兒子,還請好好管管!”

  黎緗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其實,我在聯係一個人,他也許能更快找到阿黎。”

  “誰?”

  “未晏首領,元濯。”

  “未晏?”雍寒山知道當初未晏是掌握在華陽長公主手裏的,也知道未晏的勢力,若要尋一個人絕對不再話下,他急切地問,“這人在何處?”

  “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他大約在雁地。聯係他還需要些時日,所以也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雍寒山神色不明,“未晏既然是您的勢力,為何一定要找到這個元濯,直接下令調動未晏不行?”

  “未晏與我向來是單線聯係,他們的消息可以送到我案頭,但我卻聯係不上他們。因為整個未晏,隻遵從他們主子的命令,除非我的一旨三印,才能調動未晏,而我根本不知道未晏的人員分布和組織結構,所以即便是我的旨意也需要通過元濯下達。”黎緗解釋。

  “阿纓去後,未晏之主是誰?”雍寒山聽他的解釋都繞過的未晏的主子,也猜到了些什麽,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黎緗看他一眼,開口,“是阿黎。”

  雍寒山還是有些詫異,畢竟這麽多年,即便有時就住在同一個府裏,他都從來沒有得到過一絲一毫關於未晏的消息,甚至以為華陽去後未晏已經交歸皇室。如今看來,阿黎的能力手段真的比自己想象的更要出色。

  “所以,現在若想調用未晏,也隻能找到這個元濯。”

  “是。”黎緗見他神色有些頹然,想了想,道,“其實我們該相信阿黎的,她總會轉危為安的。”

  “希望如此。”雍寒山語氣越發冷,“既然元濯在雁地,那微臣派人去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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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雍黎被外麵的腳步聲驚醒。這幾日她這裏除了送餐食的小丫頭根本就沒有人來過,而且即便是送餐也不會這麽一大早就過來。

  雍黎警惕地聽著門外略有些粗重的腳步聲,聽聲音已經快到內室,而這內室不大,根本無處藏身。她忙起身,正欲下榻,誰知腿一著地便軟倒在地上,推得床頭小幾上茶壺茶杯嘩啦啦落了一地。

  而此時門從外麵打開,紀粟往後瞄了兩眼閃身進來,待將門關好,才搓搓手往雍黎方向來,“小美人,見到大爺這麽激動?坐在地上做什麽,地上多冷,來,咱們往榻上去。”

  說著便伸出肥碩的手來拉雍黎,雍黎側首,目光從他麵上掃過,然後冷冷地看著他伸過來的那隻手。紀粟被她那目光看著,從心裏生出涼意來,似乎下一瞬自己的手就不屬於自己了,他忙縮回手。

  手方一縮回,他又覺得損了麵子,罵,“他媽的,給臉不要臉,小賤人!”

  雍黎眸色愈沉,看著他,一字字道,“素來話從口出,你這句話足以將你送上死路,你可知道!”

  “落在爺手上還說什麽大話,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討好爺,爺或許還能將前些日子的勾了,好好疼你,若不然……哼!”紀粟惱怒哼一聲,一把將雍黎從地上拉起甩到床榻上。

  被這猛的一摔,雍黎覺得腦子一暈眼前一黑,尚未反應過來紀粟已經欺身上來,他急色地脫了外袍便往榻上撲。

  雖自幼心緒沉穩,加之多年曆練早已波瀾不驚,但她到底是自幼尊榮身份尊貴的天之驕子,怎會容得人這般輕薄?

  反手一抽,拔下了發間的簪子,雍黎指尖在簪子頂部一彈,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簪子從端部倏地彈出銳利的鋒芒。

  簪子穩穩地拿在手上,雍黎用力一插,不長的利器插上紀粟的後頸。

  紀粟吃痛抬頭,一巴掌扇過去,雍黎頰上瞬間紅腫了起來,原本就有些淩亂的頭發,失去了簪子的固定徹底散開。她卻未曾鬆手,順勢將簪子拔出,帶出汩汩直冒的血,紀粟再次慘叫出聲,而雍黎未有絲毫猶豫,以迅雷之勢劃向他還未來得及收回的右手手腕。

  這一劃,雖力道不夠,但角度奇準,紀粟被劃開的靜脈血流之勢更甚於他的後頸。

  這一下,紀粟卻沒有叫出聲來,而是眼白微翻,軟軟地倒下去。

  雍黎慢慢站起身,嫌惡地脫了自己被沾上些血跡的外袍,才發現剛才被甩在榻腳的簪子也沾了血跡。

  雍黎也不去撿,任由失去簪子固定的頭發有些淩亂地散著,她慢慢踱去水盆旁淨了手,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衫,方轉身看向門外。

  “告訴你主子,既然留我在這裏,就不要讓這些貓貓狗狗來打擾我,否則,我不介意放幹他們的血!”

  門外沒有人回答,雍黎不以為意,繼續道,“還有,給我送個侍女來,既然待客,也該周全些。”

  她這話剛落,門外那人推門進來,有些怪異地看著雍黎,他不知道雍黎是什麽來頭,不過自家主子也交代過不可傷她,隻要將人困在這裏就好。但他卻著實看不慣雍黎總是從從容容,似乎生來就高高在上的那種氣度。

  未等那人說出什麽嘲諷的話,雍黎又道,“我的身份,紀粟這蠢貨不知道,貴主人想必是一清二楚……”

  她慢條斯理地說來,那人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姑娘的意思,我會向家主人稟報。”

  雍黎一笑,在軟榻上斜倚下來,道,“那麽,多謝。”

  漫不經心地指了指血流地差不多的紀粟,“還真髒了這屋子,勞煩把他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