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亦晴聞言，忙止住眼淚，看著太傅夫人陸昭華眼中的怒火，心中愈發忐忑，該不會是姑姑聽到了些風言風語？

  她是替太傅大人程錚做了些事，也深知太傅大人心中對她很是喜歡，但她從未跨越雷池一步，可祖母今日這般說話，是要為自己的女兒掃清障礙了？

  她忙跪在地上，匍匐著往前爬，聲淚俱下地說道：“祖母，眼看天越來越冷，我小娘的身子實在是熬不住。請您準許孫女，長長伺候在小娘身邊，以免去她的憂愁。”

  言辭懇切，是那麽的孝心至善。以前，陸亦涵也覺得這四姐姐是天底下最善良通透的人，可如今看來，她卻是個拎不清的。

  陸老夫人略過四姑娘陸亦晴，輕笑著說道：“若說會叫苦賣慘，這滿大院沒人能比得上你四姑娘。怎的，就你心疼你小娘，而你的父親、嫡母就處處苛待、為難你們母女？這滿院子的丫鬟婢女，是沒撥去人手伺候，還是缺你們吃，少你們穿。身為庶女，你的吃穿用度是比肩你的嫡姐姐，如此還不滿意，處處扮可憐，你這是給誰看的？！”

  四姑娘陸亦晴扭著手絹，忙解釋道：“祖母莫要生氣，是孫女，是孫女口不擇言，孫女小家子氣，沒有想到那麽多，還望祖母莫要生氣。”

  陸老夫人冷哼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難道說你小娘的身子一日不好你便一日不嫁人？還是說，咱們四姑娘心裏有人了，你瞧不上祖母安排的婚事？”

  四姑娘陸亦晴哽咽著，不敢再說一句話。

  陸二娘子鍾毓見狀，歎口氣微微說道：“一遇到你不願意的事情，你便裝聾作啞，不發表自己的想法，也不願意出口拒絕。當初，我好心為你覓得良緣，你便是如此。可沒過多久，你便出門說我這個嫡母苛待庶女。如今，你又要故技重演嗎？”

  憑著三姐姐陸亦詩的關係，陸五姑娘陸亦涵也多少知道些內情，說是四姐姐與太傅大人程錚走得太近，而昭華夫人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沒少難為她。

  便溫柔說道：“四姐姐嫁人，那可是喜事。四姐姐，祖母的眼光可是毒得很，你還不快快謝謝祖母。”

  陸二娘子也笑道：“還是涵丫頭說得對，別是咱們的四丫頭害羞，不敢說話。”

  陸老夫人也緩緩語調，輕聲問道：“我這般安排，你可還願意？”

  四姑娘陸亦晴垂淚咬唇，一副欲語還說的模樣。

  三姑娘陸亦詩急了，一屁股坐起來，指著她的鼻子說道：“你啞巴了？成不成倒是說句話呀，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好像有人逼著你似的。”

  四姑娘陸亦晴被這麽一嚇，哭得更狠了，她抽抽搭搭地說道：“三姐姐金尊玉貴，是陸家二房最正統的嫡女，有強硬的娘家與外公家做鎮，可是妹妹呢？妹妹什麽都沒有，還有一個身子不好的小娘，妹妹如何不擔心自己的前途？”

  陸三姑娘鼻子一橫，甚是自傲地說道：“咋地，我出身就是比你強。”

  陸五姑娘陸亦涵扶額，她怎麽就以為這三姐姐會改性子呢？這般潑辣的性格，可不還是陸府的小霸王？

  陸二娘子鍾毓不讚同的搖搖頭，道：“這孩子的脾氣隨了我，真是一點情麵也不留。”

  陸昭華也笑，溫柔說道：“女孩子就要這般，痛痛快快的活著，咱們呀，誰的臉色都不看。”

  四姑娘陸亦晴蒼白著臉，竟是半句話也插不上嘴。陸大娘子陳崢嶸見幾個人說得熱火朝天，便老好人般的拉起還跪在地上的四姑娘陸亦晴，溫柔說道：“這姑娘啊，生得好重要，但嫁得好更重要。咱們的晴丫頭好好打扮一番，那也是美人胚子。”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屋裏的人都聽到。陸三姑娘陸亦詩撅著嘴，不服氣說道：“大伯母這話可就說錯了，每月的份銀，母親都會如數交給四妹妹，你那話，是在說我們二房未給四妹妹胭脂水粉嗎？”

  陸大娘子陳崢嶸嗔怪地點著三姑娘陸亦詩的腦袋瓜，甚是寵溺般說道：“三姑娘的這張嘴可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那般護著二弟妹，讓人看著好生羨慕。”

  陸大姑娘陸亦若聞言，撫摸著肚子，隻當沒聽到這話。

  陸大娘子陳崢嶸繼續說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計較那麽多？都說十個手指頭不一般齊，看到二姑娘還在香山寺受苦，我這心裏就不是滋味。”

  未知他人苦，未勸他人善。陸二姑娘陸亦亭與六王爺在一起，深深傷了姐妹情分，兩人再次見麵，定是會不愉快。可陸大娘子卻打著慈母的心，處處逼迫大姑娘要孝順，要姐妹友愛。

  陸大姑娘陸亦若淡淡道：“母親，五妹妹也在香山寺呆了許多年，怎的不知道心疼心疼五妹妹呢？更何況，二妹妹是去祈福，衣食住行你都安排的好好的，哪裏來得委屈？”

  母女二人劍拔弩張，太傅夫人陸昭華忙在旁打著圓場，輕聲說道：“再過幾日，就是孔家哥兒的大喜事，到時候，把二姑娘接回家，咱們也好熱鬧熱鬧。”

  陸大娘子陳崢嶸感激地笑笑，溫柔說道：“是啊，等到孔家哥兒大婚，咱們一家人好好熱鬧一番。”

  可是會熱鬧嗎？

  五姑娘陸亦涵端起茶杯喝口水，青鬆哥哥的婚禮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包括會有人盯著她五姑娘，她若是流露出一絲不舍，明日裏，她唔孔家哥兒的緋聞就能滿天飛。

  可陸大娘子陳崢嶸卻想在這場婚禮裏撈到好處。

  正想著事情，聽小廝來報，說是孔家哥兒下早朝回來。

  一家人不自覺地看向五姑娘陸亦涵，隻見她正襟危坐，臉上是盈盈笑意。

  丫鬟掀開簾子，孔青鬆上前抱拳，與房內的各位長輩請安，之後，再與陸府的幾個姐妹請安。

  自從那次在小花園見過後，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孔青鬆了，他似乎瘦弱了不少，眼眶也是淤烏青一片。

  從始至終，孔青鬆都未往五姑娘陸亦涵那裏瞧過一眼，她垂下眼眸，輕輕笑出來，或許這便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