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娘子陳崢嶸翻著白眼去瞧陸二娘子鍾毓，冷不丁地說道：“弟妹可真有意思，看中誰還不是老夫人一句話的事事。你也不看看，如玉般的孫女亭亭立立的在那站著呢，哪裏用得著你家姑娘上趕著貼人家的冷屁股？”

  陸五姑娘陸亦涵溫柔笑笑，繼續說道：“大娘子何必咄咄逼人，大姐姐如今是六王妃娘娘，我們幾個再攀高枝，也是比不上大姐姐的。”

  這話倒是實話，陸大娘子陳崢嶸清清嗓子，甚是溫柔地看向自家的大女兒，那樣貌舉止可不就是天仙般的人兒。她自誇道：“我這女兒出生時，高人就算過她的命，說我這女兒是母儀天下的命格，如今看來，果不其然。明個兒，我可要把那馬道婆請進府裏，好好去去晦氣。”她暼了眼五姑娘陸亦涵，輕聲說道：“也不知道這家裏進了什麽瘟神？諸多不順，還有那麽多的煩心事。”

  陸二娘子鍾毓最見不得大房那小人得誌的模樣，輕聲說道：“這屋裏屋外可都是咱們自家人，大嫂這是在說誰呢？！依我看，別是大嫂積累了太多冤孽，才導致家宅不寧的緣故？”

  陸大娘子陳崢嶸拍著案板，臉漲的通紅，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底氣不足般說道：“哪有什麽冤孽？”她看著一屋子的人，都在定定的瞧著他，心理有些忐忑，超硬著身子，大聲說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這一大家子，我問心不愧！我不怕！誰要來討命，來呀，我倒是要與他們好好對質一番。”

  說完，陸大娘子陳崢嶸隻覺得冷風透過那層薄薄的窗戶紙，一下又一下地刮著她瘦削的身子。

  她猛回頭，看著站在陰影處的陸五姑娘陸亦涵正定定地看著她，不悲也不喜，不哭也不鬧。可陸大娘子陳崢嶸卻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一抹熟悉，似是地獄裏來索命的冤魂，一點點靠近，下一刻便能伸出她尖銳的獠牙，刺向她的脖頸。

  那個她深愛的男子，匍匐著身子，卑微地拉著她的衣角，輕聲說道：“大嫂，三弟會一力承擔所有罪責，隻求你能高抬貴手，防過我的妻子和女兒。”

  在生死攸關的時刻，他竟還想著那個商人之女，想著那個賤女人生的孩子！

  她微微笑著答應，轉身便慫恿陸大老爺陸本修，拿著偽造的聖旨，將三弟嶽父家殺的幹幹淨淨。

  既然要斬草，那必須要除根。所以，她灌了三房嫡女陸亦雨一杯毒藥。

  這幾年，陸大娘子陳崢嶸過得舒心痛快，慢慢便淡忘了那些年的那些事，穿著綾羅綢緞，人模狗樣的混跡在汴梁城的官眷圈，也為自己和女兒拚下了賢良的名聲。

  可是此刻，她是真的怕了……

  尤其是當五姑娘陸亦涵的目光看過來時，她覺得蝕骨的寒意，那雙眼睛帶著審判，似是地獄的閻王爺，下一刻便會爬上地麵，勾走她的小命。

  她端起茶杯，慢慢的想喝口水，卻被燙得嘴角發疼。陸大娘子陳崢嶸把杯子摔到桌子上，半分嗬斥半分心虛地說道：“這明宇軒的奴才個頂個的不中用，五姑娘剛剛學著料理家裏的事，定要仔細些。丫鬟小廝不伶俐的，定要好好責罰。”

  陸五姑娘陸亦涵微微一笑，輕聲道：“是～”

  太傅夫人陸昭華見大家情緒平穩許多，這才溫柔說道：“涵姐兒還需要再多多磨練，若是嫁了人，還是這般的軟性子，可是會遭人嫌棄的。”

  陸昭華看向座下如花似玉的幾個姑娘，輕聲說道：“昨日，夏贇侯夫人來府拜訪。說是咱們家的大姑娘是個料理家事的能手，那流水宴上的雜事細入牛毛，可大姑娘總能遊刃有餘的解決。想必其他女兒也是不差的。”陸亦若看向母親，輕聲說道：“夏贇侯夫人拜訪時，著重說了八王爺的身體，這些年經過太醫院的調理，已經健壯了不少，除了有些像個孩童，其他與常人並無差異。夏贇侯夫人已經說明了結親的意向，這次女兒回府，是看看咱們家的姑娘是否願意？”

  聽到這話，陸大娘子陳崢嶸立馬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兒，可在看到陸老夫人眼中的警告後，隻能怏怏的往回縮。

  陸二娘子說道：“八王爺再是身份尊貴，也不能改變他癡傻的現實。如今，我也不指望我家亦詩能攀多大的高枝，能尋一人，舉案齊眉，幸福美滿的過一輩子。如此，我也便知足了。”

  聽到這話，陸大娘子陳崢嶸冷哼道：“二弟妹可真是會說話，你當初心心念念求著勇毅伯爵府結親時，可曾說過求一人幸福終老。如今，倒是擺出一副為女兒好的慈母模樣，做給誰看呢？”

  陸二娘子鍾毓看著大娘子眼中的氣急敗壞，冷冷說道：“做母親的希望子女好，是人之常情。普天之下，怕是隻有大嫂會推女兒入火坑，想想大嫂在府裏頤指氣使的使喚丫鬟小廝，而二姑娘卻隻能青燈古佛的過一輩子，真真是可憐。”

  陸大娘子陳崢嶸想起那個在香山寺受苦的女兒，心裏也是暗暗惱恨，當初怎麽就不多多考慮呢？青白的，把女兒送進那等地方，也不知吃得怎麽樣，睡得好不好？

  陸大娘子陳崢嶸淡淡說道：“去香山寺，隻是暫時的。二弟妹可要管好嘴巴，別說錯了什麽話才好。亦亭的事情，我如何不放在心上？隻是老夫人嫌棄我們大房，隻顧管半路回家的庶女陸亦涵，我不操心操心陸亦亭的事情，好歹，陸亦亭是長在母親身邊的，可母親卻如此淡漠。明明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可母親偏偏不肯。”

  陸老夫人冷冷回道：“我如何不肯，自己心裏難道不知道？非要我當著一屋子的人，把你的所作所為全都抖擻出來？做父母的，不求你事事為子女考慮，但你也不能打著如意算盤算計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