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嵐聽聲便知來人，果然一掀簾子便見到沈行之拿了一卷書站在桌旁，笑意盈盈看她。

  她轉頭望向窗外，又轉頭道：“如今剛過亥時，師兄怎麽就回來了？說好了是子時，偏偏等著我什麽都料理妥當的功夫就出來，還說幫我，怕是早算好了躲懶？”

  一邊說一邊小步挪了過去，沈行之很是自然的替她拂開鬢旁碎發，笑道：“我可是一路趕著回來，別冤了我。哪裏想到小壽星今日興致好，居然這麽晚才回來？我回來時候已經開了席，人又多，索性也沒進去。在這兒等了你許久，眼看都要等得睡著了。”

  齊清嵐略有幾分赧然：“有些事情耽擱了功夫，師兄可用了晚餐？”

  “晚餐倒是不急。”沈行之拉著她來到窗前，忽而問了一句：“師妹你瞧，外麵月色可好？”

  齊清嵐忽而麵色微紅，滿腦子蹦出許多花前月下的場景來，低著頭道：“尚，尚好。”

  話音剛落，沈行之便轉過頭去，抬手揮滅了燭火。

  眼前忽然黑了，齊清嵐詫異抬頭，映著月色，便見沈行之掌心托過一團瑩瑩光芒來：“這是師兄送你的生辰禮。”

  齊清嵐抬手欲要接過，沈行之翻手一抖，便將它搭到了她的腕上，細細扣好。原來是一條珠串，中間夾雜著顏色各異的幾顆寶石，映著月光與她的瑩白皓腕，確實極美。

  作為女子，大概都有些喜歡美麗事物的本性。

  齊清嵐轉著手腕將這珠串細細看了看，讚歎一聲：“一共九顆寶石，竟是九種九色，又難得天然一般大小圓潤，為了我這生辰禮，師兄費了許多心思吧？”

  齊清嵐半舉著胳膊，露出一截戴了珠串的手腕，又抬著頭向他嫣然一笑，沈行之便也不由自主的跟著心滿意足的笑了：“縱然費些心思，我也是甘之如飴。”

  素日裏的齊清嵐，嬌俏可愛，如今粉麵含羞，倒更添了些別樣的風情。沈行之瞧得心裏發癢，說得更多了些：“當日師叔送師父百草結的時候，瞧見你一臉神往，我就想著，來日必然也要送你一件精致巧妙之物。想來也是老天成全我，才叫我做成了這件九曲連環，等著今日博你一笑。”

  “九曲連環？”

  齊清嵐頓時被這名字吸引過來，一雙眼睛瞪得如貓兒一般，不可思議的看了眼腕上珠串，又看著他，“師兄你竟然做成了九曲連環？”

  被心上人這樣仰慕的目光看著，沈行之隻覺胸臆間情意滿滿，忍不住將她的手握到自己掌心：“你學功夫總是偷懶怕累，可璿璣九策終歸不是防身保命的東西。這九曲連環，以中間的墨玉珠子為界，左邊是‘楊柳風’，右邊是‘夢黃粱’，中間的這一顆裏，放的是‘含笑’。”

  “怕你誤傷了自己，這機關，要用璿璣九策反向推演的手法來開。”沈行之說著，便將她的手貼到自己胸膛上去，一雙眼睛直直望她：“這些不過防患未然，師兄盼著，你永遠都用不上才好。”

  “師兄......”

  齊清嵐又日常被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沈行之總是這樣，不聲不響的就提前把她各處都打點的妥妥當當，讓她時刻覺得被人放在心尖上嗬護。對著別人就是高冷如山間月，換到她麵前便是溫暖似四月風，這樣的人，實在教人不得不愛。

  心裏想著，齊清嵐便順勢靠進了沈行之半敞開的懷抱裏，輕聲道：“師兄，這生辰禮，我喜歡的很。”

  在墨雲山上也好，在遊曆時也罷，沈行之與齊清嵐，拉拉抱抱的也並非一次兩次，可縱然是結結實實的把齊清嵐抱在懷裏的時候，也比不上此刻她虛環著他腰側，輕輕靠過來的時候。

  沈行之恍惚覺得天地萬物虛無，隻剩他們兩個，低頭望見齊清嵐素淨微紅的麵龐，他心跳得好似更快了些。

  “師兄還有一件生辰禮要送你。”

  還有？

  齊清嵐實打實的詫異住了，九曲連環已經足夠珍貴，還要送什麽？

  才一抬頭的功夫，沈行之的臉龐已經湊到了她的麵前，然後，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而她眨了眨眼，還來不及有什麽反應，那張唇又湊過來，貼在她的唇上輾轉舔舐。

  鼻間一時全是他清淡如雨後青草的氣息。

  齊清嵐驀然臉色爆紅。

  她雖然少女懷春的時候比較彪悍，倒追謝明燁無所不用其極，可是這樣親近的事情確實是頭一次。以至於毫無防備，輕易就被沈行之攻城略地，整個人慢慢軟在了他的懷裏。

  一吻過後，齊清嵐幾乎成了漿糊的腦子才逐漸清醒過來，一時間又是甜蜜又是羞澀，簡直不知道怎麽麵對沈行之才好。偏偏沈行之經了這一吻，似乎解開了什麽封印，整個人都無賴了幾分，聲音低低的湊到她耳邊問：“師妹，如今，我能叫你萱兒了麽？”

  她十五及笄，父母賜她的表字，便是瑾萱。而這字，自然不是什麽人都能叫的，除卻父母，便隻剩下她未來的夫君。

  她一時不知說什麽，他卻又輕輕歎了一聲：“我們萱兒，終於長大了。”

  齊清嵐不知該說什麽，半真半假的嘟囔著嗔了一句：“說得好似你看著我長大似的。”

  “也差不多了。”沈行之居然認認真真的跟她討論起來，“你第一次見我，是在禦心齋裏；我第一次見你，卻是那之前兩年的墨雲山上就見過了。”

  齊清嵐一時訝異，沈行之看著她又瞪圓了眼睛，便笑著伸手過來點她鼻尖兒：“我這裏是一見鍾情，可惜你這個沒良心的，居然對著別人情竇初開去了。我有時候想起來也十分糾結，既慶幸他不是我，又遺憾他不是我。”

  在現任的良人身旁討論以前的那位，怎麽說都不會好，於是齊清嵐轉了話頭：“師兄隻需想想，是願意心灰意涼記上一時，還是願意細水長流伴上一世呢？”

  “若是你，師兄便不會讓你有心灰意涼之時。”

  “若我天生愚鈍，偏偏就想不透呢？”

  沈行之展顏而笑，聲音低低的道：“師兄會教你。現在，萱兒覺得，可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