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是問我麽？”

  齊清嵐十分拉仇恨的四處一望。

  宴齊一笑：“除了你，還有誰能這麽大本事，得本城主親自來挑呢？”

  說著便揮了揮手。

  女管家盡職盡責進來請走了剩下的幾位。

  隻剩下他們兩個。

  “本城主平日裏也覺得無聊，好在你這人有趣，討人喜歡。”

  齊清嵐對這個選擇十分不意外，聽見他和那年輕男子討論的時候，她就知道，以這人的心計而言，莫名其妙的變數還是放在身邊最安心。

  換了她，隻怕也沒更好的辦法。

  “多謝城主喜歡，其實我來的時候，沒想能入選的。我隻是好奇，這麽英明神武的男城主，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這算實話，齊清嵐說的十分自然。

  “那如今瞧見了，你覺得本城主是什麽樣子的？”

  齊清嵐莞爾一笑：“城主果然是個奇男子。恭恭敬敬上趕著要來為您做執事的，您懶得選；我這樣懶懶散散，純粹過來看個熱鬧的，城主倒又喜歡。這麽別扭的心思，真是教人想猜到都難。”

  門外忽然一聲輕笑。

  接著就進來一個人，正是那天在街上遇見的中年女子的兒子。

  此刻他換了衣服，藏青色羅紋長衣，腰上係著墨玉錦帶，與他一身的冷峻之氣倒是相得益彰。

  “公子怎麽來了？”

  宴齊起身行了個禮。

  “我聽說你得了個得力的執事，特意來瞧一瞧。”

  男子緩步進來，仔細看了齊清嵐一眼：“這位姑娘倒是看著麵熟，咱們可是在哪裏見過？”

  裝什麽糊塗？

  你剛才可還分析的頭頭是道呢。

  齊清嵐也盯著他仔細看了一眼，才搖頭道：“大概是人有相似，我並不記得見過公子。”

  男子又看她一眼，哦了一聲，便徑直走到正座上去。

  “我剛才聽見，你並不想做宴大人的執事？”

  “嗯，我不過是好奇罷了。我從小到大，還沒做過伺候人的事，怕也不能勝任。”

  “大膽！”

  男子拍了桌子，不大不小的一聲，喝道：“堂堂城主府的考核，豈是你遊戲的地方？”

  “這位公子說話好沒道理，我何時遊戲了？”

  齊清嵐下巴微抬，掰著手指跟他講道理：“考核一共三輪，我規規矩矩都按著程序來得，哪裏遊戲了？如今見著城主，我覺得他這人腦子裏想得太多，怕自己不能勝任，想要推掉這份美差，哪句話讓公子覺得遊戲了？”

  那男子許是沒想到她又扯出這一大篇話來，一時竟蹙眉不說話了。

  “如此說來，本城主倒是讓你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了？”

  宴齊慢悠悠說了一句，才擺手道：“算了，你既然不願意伺候本城主，本城主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走吧。”

  “那就多謝城主了。”

  齊清嵐倒是半分猶豫都沒有，行了個禮轉身就走，將到門口，忽而轉頭道：“我剛才說的有些不對，你雖然腦子想的多，比起這位公子來，還算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好人都有好報，神佛會保佑你的。”

  說完便大搖大擺的走了。

  屋中靜了片刻，慢慢有了輕微的笑聲，接著笑聲慢慢變大，過了好一會兒才停。

  “我這一年中聽過的最好笑的事情，便是‘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男子笑得眼角含淚，他隨手揩了一下，又笑道：“神佛如今都睡醒了，必然保佑著宴大人，今後心想事成，隻羨鴛鴦不羨仙了。”

  宴齊不說話，他站在窗口，一直瞧著管家帶齊清嵐走出後院，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聽見男子如此調笑，他轉過頭來，麵無表情說了一句：“雖可借來一用，但我還是覺得這人不像，許是我們猜錯了。”

  “哦？”

  男子仍然笑著：“就因為一句心地善良，你就信她不是了？”

  宴齊緩緩搖頭：“我隻是直覺如此。你知道，我的直覺，一向精準。”

  男子緩緩收了笑，起身拍了拍衣服：“是與不是的，倒也算不得什麽。反正如今母親在這裏，這些人再怎麽樣，是不敢動到她眼前的。”

  “怎麽不說你也在這裏？”

  宴齊唇角微彎：“七皇子的大名傳遍國都，既是正宮嫡出，又有國君寵愛，一個不高興就廢了當朝的振武將軍，也不過就得了個禁足一月的懲罰罷了。要我說，比起國君來，你才真是百無禁忌。”

  男子哼了一聲：“我母親這個國君可不是順順當當靠著嫡出承襲來的，當初那個女人打著什麽主意來給我下套，她豈能看不明白？我如今就是母親手中一把刀而已。”

  “一把刀？”

  宴齊端起茶盞來潤了潤唇：“你這把刀可不好拿，弄不好砍了自己手也不稀奇。”

  “宴齊，我如今覺得，幸好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不然，我可能會先砍了你。”

  “承讓，若然七皇子不是如今的七皇子，殺人滅口這種事，小臣也是做得來的。”

  兩個人對視片刻，便同時低笑起來。

  齊清嵐自走出後堂，璿璣九策就運轉開來，可直到她走出後院，才模模糊糊聽見微微的笑聲。

  至於後麵種種，她實在是力所不及了。

  果然功夫才是硬道理，她隱隱覺得，這兩個人後麵說的話，必然該有些她想聽的。

  隻可惜聽不到了。

  女管家盡職盡責送她到門口，便回去了。

  齊清嵐此刻閑著無事，一麵腦子裏想著宴齊與那年輕公子的種種，一麵分神去看街上小攤子的玩意兒。她拎起一支刻了草蟲的木簪左右看著，正瞧的新鮮，冷不防一個人從後麵大力撞來，險些摔到地上。

  “姑娘，可有傷到？”不等齊清嵐回過神來，來人便急忙過來扶她，想也知道是自己的錯，語氣甚是惶惶。

  “你這人，走路不看人麽？”雖說不至於摔壞，可好端端被撞一下，齊清嵐還是氣悶得很。

  “是我走的急了。實在對不住姑娘......”來人抬了頭看她，麵上卻漸漸迷惑起來，隻是瞧著她，嘴裏喃喃的說，“姑娘......好像......是......是......”

  齊清嵐看他這副模樣，不想多做糾纏，理了理衣裙便要離開。豈料，剛才還呆站著的人突然神情鮮活起來，攔到她麵前，伸手便去拉她的手：“娘子，我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