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清嵐將事情三言兩語說與齊昂，又對佟長青道：“我一向疏懶，記性很是不好，多有遺忘，還請佟公子勿怪。”

  佟長青還能怎麽說？

  他可實在想不到，他對人家念念不忘了數月之久，才到京都就四處打聽，隻可惜不得其門。好不容易見了麵，人家卻已經忘了他了。隻好搖頭笑道：“時間久了，不記得也在情理之中。”

  齊昂一手拉了一個，安置在自己兩邊，笑道：“你們雖認識，到底也不甚了解。孤便替你們好生引薦，免得將來再要對麵不識，可就貽笑大方。”

  佟長青出身三大世家之一，又是少主，齊清嵐心儀謝明燁的時候，自覺將來要做個賢內助，這些事情零零散散也知道許多。謝明燁是人中龍鳳，能被這樣的人當作對手，佟長青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因此心中早有個定論。

  可等齊昂說完，她才知道，這除了生的端正些，其它看著都平實憨厚如尋常世家子的佟少主，竟然隻憑一己之力就整合了佟家四房，其心機手段可見一斑。

  齊昂似是對佟長青頗為欣賞，長篇大論說了許多。佟長青原本還擔心齊清嵐不耐煩聽，可偷著看了兩眼，才見她居然聽得津津有味，偶爾還要看他一眼，且那眼睛中，滿滿的都是激賞之意，忍不住便有幾分心潮蕩漾。

  齊昂說完，便吩咐人換些茶點，佟長青尋了個時機，才道：“佟某不知齊姑娘原是郡主，這一杯茶，便當是佟某冒失賠禮，請郡主勿怪。”

  齊清嵐微微一笑，也端起茶盞來：“該是請佟公子勿怪才是。我出門在外，不便泄露身份，因此才不得不瞞了公子。”

  兩人相視一笑，便都飲了一杯茶。

  齊昂拍了拍佟長青肩頭，笑道：“安寧自小聰慧，又得她師門中意，一年裏倒有一大半都在師門修習。別說你不知道她，若不是她上次回來呆得久些，隻怕京都貴族的圈子裏，現在認識她的也還沒有幾個呢。”

  迎著佟長青看過來的目光，齊清嵐看著齊昂搭在佟長青肩上的手，淡然一笑。

  亭子下頭忽然過來一個內侍，附在齊昂耳後說了兩句，齊昂側首往下一看，便笑著道：“我們安寧如今也是大姑娘，嬸娘怕是擔心孤帶壞了你，才出來一會兒就急著叫你回去。”

  齊清嵐也側頭往下瞧，才瞧見母妃的侍女秋英與自己的侍女紅蘇都站在下麵，與木槿一處候著。便順勢站起來，笑道：“等來日太子哥哥得閑，安寧再回請就是。”說完也看了佟長青一眼，認真道，“佟公子若有閑，也請一並賞光才好。”

  佟長青自然應了。

  齊昂便點頭笑笑：“快去吧，別讓嬸娘等得著急。”

  齊清嵐再行一禮，才出了亭子。

  一路上安安穩穩，齊清嵐跟著靖王妃出宮回府，才進了屋子，紅蘇就眼巴巴湊過來：“郡主，奴婢今天可是得了大彩頭。給昭陽公主解說那些瓶瓶罐罐的時候，您是沒瞧見，公主滿心滿眼的驚訝歡喜，臨了還賞了奴婢一袋小金葉子呢。”

  紅蘇邊說，邊從衣襟裏掏出一個織金繡花的小袋子來，托在掌心沉甸甸的。齊清嵐坐在梳妝鏡前，一麵讓木槿替她往下卸掉簪釵首飾，一麵遞過一個笑盈盈的眼風來：“你家郡主辛苦了幾個月，都成全你了，可要怎麽謝呢？”

  紅蘇放下袋子，湊過來幫著收拾，笑著道：“奴婢可是身無長物，整個人都是郡主的，郡主瞧著要奴婢怎麽謝，奴婢怎麽辦就好了。”

  齊清嵐笑著嗔她一句，才道：“正好有事要吩咐你。師父瞧著我這院子裏的梅花好，將半開了的和那些花骨朵都采一些來，分開放著，過了午便隨我去師父那裏吧。”

  紅蘇一聽這話，一張小臉頓時變成苦瓜：“郡主，奴婢去采梅就是，可這去別院的活兒，能不能不派奴婢？”

  蕭迎在京都自有自己的別院，並不住在王府裏，齊清嵐也帶著紅蘇去過幾次。隻是紅蘇個性活潑，實在受不了別院裏的清淨簡單，因此是能推就推。

  “你呀，也該跟著長些見識。”

  齊清嵐看著梳妝鏡中，一麵撿些簡單的讓木槿替自己戴上，一麵淡淡說了一句。

  紅蘇自知這回不能躲了，隻好嘟著嘴往後院采梅去了。

  木槿將最後一支珠釵插好，仔細端詳了下：“郡主，好了。”

  齊清嵐對著鏡子端詳片刻，忽而道：“木槿，今日我與太子哥哥往禦花園去的時候，佟家公子早就到了。你說，他知不知道，太子哥哥帶去的人就是我呢？”

  木槿側了頭微一蹙眉，方道：“奴婢看那佟公子驚喜不似作偽，倒好像的確是不知道的。”

  齊清嵐歎了口氣，起身往外廳走。

  木槿便忙跟過來，先斟上一杯茶。

  齊清嵐看了茶盞一眼，便道：“太子哥哥素來對我好，小時候，三皇姐有什麽，我便也有什麽。可惜，如今人長大了，便是再親近的人，也要拿來利用一二。”

  木槿垂首立在旁邊，一言不出。

  齊清嵐飲了口茶，方道，“佟公子是真不知道，想來是一心拿我說的當真話，掉進了糊塗圈裏。可是太子哥哥，今日這一番安排，著實叫我寒心。”

  齊清嵐自顧自說著，許是想起了什麽，搖頭笑道：“說來說去，竟是這一身本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了。木槿，倘若我並非今日的我，縱然遇見佟公子，也不是今日的佟公子。那麽，太子哥哥，可還是今日的太子哥哥？”

  木槿不曉得自家郡主是怎麽了，忽然就蹦出這麽多繞口令一樣的話來。她出身暗衛，心思細膩，然而常人的心思細膩畢竟比不上齊清嵐辛苦修煉的璿璣九策。

  想了片刻，木槿決定不想了：“郡主，奴婢覺得，大概事情並沒有郡主想得如此複雜，隻是湊巧罷了。”

  “你呀，什麽時候也學會了紅蘇哄我那一套呢。”齊清嵐輕輕笑了起來，“這世上許多事，哪有那麽多湊巧，不過有心為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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