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臣要帶上林清
作者:狼QY      更新:2020-12-27 16:58      字數:4474
  最後林清隻能讓人將自己的案位移了過來。

  因為她官位不夠,案位自然不能同溫澈相比,溫澈用的是上好的煙墨沉木,觸之細膩,聞之竹香,而且案板很大,桌案四角還雕刻著飛雀鏤花,反觀林清,案位一人手臂長,半隻手臂寬,用的是普普通通的木料,是黃白色的木頭,沒有任何裝飾。

  如果林清不在中樓,所用的物件要比現在好上不少。

  但是她現在進了中樓,一切從簡,畢竟對外的理由是跟在溫澈身邊學習。

  林清剛入大理寺,就與旁人不一樣,本來就是個話題人物,現在溫澈更是破例讓五品寺正直接入中樓上值,所有大理寺的官員都對林清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

  不過這種態度也就幾天,在發現並不是他們所想那樣時,看待林清的看法也變了幾分。

  這不,那道青綠色的身影再一次經過,所有人沒說什麽,但是眼裏多了許多輕視。

  林清此刻正搬著一桶水,木桶大概高至小腿上一掌,林清力氣不夠,隻裝了半桶水,即使是這樣,把它從院後運過來,還是讓林清汗流不止,雙臂脫力。

  隻能將桶放在地上,躲在屋簷下的陰涼處,暫時休息一會。

  這幾天溫澈簡直是在把她當做苦力在用,掌心勒的通紅,胳膊酸痛,後背像壓了坐山,緊緊的壓下來,好像快給她壓死了,往日板正的身形經過這幾天都有些直不起來。

  林清隻休息了一會兒,稍微緩過來之後就咬著牙發力,雙手拉著木桶,用全身的力量把它拽起來,腳步踉蹌的朝著中樓走。

  好不容易進了中樓,木桶放下的第一時間就掏出來帕子,擦著臉和脖子上的汗珠。

  少年臉色曬得通紅,汗即使已經被擦了下去,碎發依舊是貼在額角,看上去很是狼狽。

  將水桶裏麵的水往盆裏倒了些,端著盆氣喘籲籲的上了三樓。

  林清頂著大太陽來回運水,累的不行,三樓某人卻雲淡風輕的坐在案前處理卷宗,甚至還有幾個冰盆在旁邊,剛進來,就瞬間涼爽了不少。

  林清看著那倒身影,不受控製的翻了翻眼睛,心中默念無視溫澈,手拿著一塊布,伸到水盆裏麵,擰幹了之後開始擦拭著三樓的各個櫃子和架子。

  沒錯,這幾天上值,她幹的都是擦東西的活計。

  朝廷堂堂的正五品官員,滿身斷案驗屍之術,卻要在這裏打掃衛生……

  林清是真不明白,皇上是怎麽想的,能讓溫澈教導自己?

  殿試之時,溫澈給自己和祁川的都是下下等,就足以可見,溫澈對自己有多不喜歡。

  林清擦著木質的櫃子,想到殿試,眼神往溫澈那邊看了一眼。

  難不成皇上是在磨煉自己的意誌?

  擦完了這處,林清再次擰幹淨布,換了一處開始擦。

  她這些日子,每日都在大理寺累的半死,回府之後倒頭便睡,成日疲憊困倦不已,不止在大理寺碰不到案子,回了府中,也沒有時間去研讀此類書籍,久而久之,自己對查案一事生疏了怎麽辦?

  林清想著這些,手下動作加快,等把櫃子都擦過一遍,水盆端到樓下去,整理好自己衣衫和頭發,定了定神,重新回到三樓。

  她直接走到溫澈麵前,直直的看著他。

  溫澈感受到視線,身子不動,眼皮子微微抬起和林清對視。

  “有事?”

  “大人,下官上值已經有四日了。”

  溫澈不說話,挑了挑眉,似乎是等著林清下一句話。

  “之前大人說讓下官跟在大人身邊學習斷案律法,但是這些日子我都是在幹侍從的活,大人何時教我?”

  林清根本就不需要溫澈的教導,但是不過這一關,斷案權又怎麽能回到自己手裏?

  “我很忙,你在我身邊看我行事,自己悟。”

  林清:“……”

  “至於你這幾日幹的活,我看你身子太弱,正好練練體質。”

  林清假笑道:“那可真是謝謝大人了呢。”

  溫澈:“不用。”

  兩人氣氛正微妙之時,飛因突然走進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凝結的氣氛。

  他進來時路過林清,看了他一眼,緊接著拱手行禮。

  “主子,安陽郡王方才進宮,說他要去往各地巡邏貪官汙吏,非要皇上同意。”

  飛因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繼續道,“聽說安陽郡王是看多了話本子,所以才有了這個想法,他在皇上麵前拿著相關史書話本子喋喋不休,最後還以住所相逼,要是皇上不同意,他就回安陽,不在京城住了。”

  本來安陽郡王就不該留在京城,是皇上過於疼愛舍不得,這才將他騙來京城留了下來,要是他住在封地,想出去各地遊山玩水豈不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

  這件事情上,確實是皇上理虧。

  “皇上同意了?”

  “是,皇上耐不過安陽郡王軟磨硬泡,最後鬆了口。”

  溫澈點點頭,“走了也清淨,我知道了。”

  要說滿京城唯一一個讓溫澈頭大的人,就是安陽郡王祁川。

  以溫家的權勢地位和對皇上的忠心,沒有幾個人會不知死活的招惹溫澈,偏偏這個祁川,於這兩方麵簡直是溫澈的克星。

  因為郡王身份和他娘親的死,溫澈都不能傷了祁川,最厭煩對上祁川沒臉沒皮又沒理的言論,得知祁川要離京,饒是溫澈冷然的性子,心下也是輕鬆了不少。

  見飛因杵在原地不動彈,溫澈皺眉,“還有事?”

  飛因突然跪下來,頭死死的垂著。

  “皇上是同意了安陽郡王去各地巡查,但是……但是……皇上說,必須要主子跟著……才,才放心……”

  溫澈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整個空間靜默了一刻之後,他突然站起來,一言不發的迅速出去。

  飛因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怒氣,縮著身體趕緊三步並兩步的跟上。

  林清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眼睛轉了轉,把剛才飛因說的話想了一遍,唇角微微勾起。

  溫澈這是要走了?出京城?

  以林清對這些人的了解,就算溫澈親自去,恐怕也沒什麽用。

  祁川其人,林清這一年也經常與之打交道,他看似漫不經心,但是一旦有什麽事認準了,就肯定要去辦。

  就像這次,估計是要以去各地巡邏為借口,觀賞各地風景習俗,出去遊玩才是真。

  那溫澈跟著祁川,沒個一年半載的,應該回不來吧?

  林清心情大好,悠閑自在的坐下來,看著架子上麵的卷宗。

  人都要走了,還能管自己?

  溫澈不讓自己看卷宗?

  她還就非看了。

  #

  溫澈一路疾行,他是真的有些怒火。

  一個自己所厭煩,成日隻知道享樂的皇族郡王,隻是找個借口出去玩,自己就要隨身看護?

  他溫家是欠祁川的嗎?

  娘親因為救祁川娘親而死,現在,自己還要因為他去往各地?

  京城的大理寺怎麽辦?暗中調查那個組織的事情怎麽辦?

  皇上是被祁川灌了**湯了吧?!

  溫澈施展輕功,他到皇宮時,祁川還沒有走。

  走進大殿,正好看到吊兒郎當的祁川懶散的靠在椅子上,手順著他那隻貓的毛。

  祁川見溫澈大步流星的走進來,姿勢不變,欠欠的開口,“怎麽?溫閻王著急了?”

  祁川見麵色板正的溫澈,突眉開眼笑,俊眸愉悅的彎起,櫻紅色的唇也笑了起來,“看你這麽著急,本郡王突然還挺開心。”

  “皇叔,你別說,剛才我一聽到要和此陰險狡詐之人同行,還挺不願意,現在看都某人的臉色,這心裏還真舒坦哈哈,我同意了,我就要溫澈隨行,做我的護衛長。”

  祁川最後一句直接說到了雷點上,溫澈的目光頓時冷的可以殺人,殺意絲毫不隱藏,直直的對著祁川。

  “祁川!”

  皇上見兩人之間氣氛不對,趕緊喊了祁川一聲,生怕這小混蛋再說什麽氣溫澈的話。

  “你趕緊出去,朕看了你就心煩,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回去準備你行李去!”

  祁川沒被皇上的訓斥唬住,他都聽慣了。

  喝著剛呈上來的美酒,對著皇上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皇叔,你這酒滋味不錯,侄兒向你討要幾壇子,嗯……就放在溫護衛長那裏,侄兒在路上想皇叔的時候喝。”

  皇上聽到一半,本來想再罵這小子幾句,到了最後一句話時,聽的心頭一軟,舍不得的情緒又湧上來,抬手按著自己的額頭,“朕知道了。”

  這小子,就知道花言巧語。

  祁川得償所願,臨走時對著溫澈做了個鬼臉,大搖大擺,極為囂張的晃悠了出去。

  祁川走了,殿內就剩下皇上和溫澈。

  “皇上,安陽郡王他……”

  “溫愛卿啊——”

  皇上打斷溫澈的話,“安陽他這小子,讓他自己去那麽遠的地方,朕也不放心啊。”

  “……”

  溫澈冷著臉,“禁衛軍和暗衛隨身保護,或者也可以用臣的人手,沒有必要非要臣跟在安陽郡王身邊。”

  皇上:……

  突然抬起手,放在臉上,聲音格外悲傷,“想當年……”

  溫澈閉了閉眼,知道皇上又要開始了。

  “祁川的娘親還懷著身子,有孽黨要對勤王妃不利,以此要挾勤王造反,還是你母親護在勤王妃身前,照顧她,硬是挺到了朕和勤王將那些人都控製住,隻可惜……”

  “你娘親身受重傷,時日無多,她臨死之前最擔心的就是勤王妃,勤王妃對她有恩,她生怕勤王妃一屍兩命啊!”

  “溫澈,你娘親至死都不放心的人,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朕和你爹怎麽去向你娘親交待?”

  “不過是去往地方巡邏,帶多些護衛不會有意外。”

  要不是因為這些淵源,溫澈早就親自動手拍死祁川了。

  皇上見感情牌沒用,把假裝擦淚的袖子放下來,換上了一張嚴肅臉。

  “如果隻是巡邏,朕也不怕,但是你別忘了,這麽多年,那個組織的人不知道隱匿在哪裏,萬一他們要對逸之不利……”

  “你與他們周旋次數多,唯有你在逸之身邊,朕才可以放心啊!”

  皇上這番話說出來,溫澈倒真遲疑了起來。

  他厭煩祁川,但是不管是皇上還是自己父親,以及勤王都對祁川寵愛有加,滿城的官員對他也是喜歡者多,要是他真的被那些人捉走,或者被那些人殺了,必定會大亂。

  溫澈抬頭看了一眼皇上,皇上鬢邊已經發白,皇上對祁川的疼愛比任何一個人都深,祁川要是出事了,皇上說不準也倒了。

  不管怎麽想,都是個麻煩。

  “還是不要讓安陽郡王出京了。”

  溫澈皺眉,祁川就是個禍害,隻會添亂。

  “朕已經同意了,怎麽可以再反悔?”

  皇上見溫澈口風開始變,立馬繼續勸著,“而且這幾年你在京城,查那些人也沒什麽頭緒不是?反而你幼年時和你父親去地方追蹤時發現了線索,才給與他們重重一擊,朕讓你陪著逸之,其實也是想讓你順路繼續調查那個組織具體的情況,逸之也算得上你此行的一個幌子。”

  “幌子……”

  溫澈知道皇上對祁川有私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皇上說的確實有道理。

  自從七年前將那些人所囚禁拐走的小孩解救出來大半,重傷了一下那個組織之後,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不見任何蹤跡。

  也就隻有幾個月前,翰林學士那件案子,林清看出來屍體不對,才進而往下挖,雖沒有證據,但是大致確定是和那個組織有關。

  所以之後溫澈還派人悄無聲息的查了一遍和那幾個死去的官員關係相近之人,派人跟蹤三月有餘,又查其祖上三代,沒有查出來可疑人,才暫時把這件事放下。

  “臣可以去。”

  溫澈鬆口,大事為重,他沒有閑工夫和祁川那樣不務正業的貴族置氣。

  皇帝龍顏大悅,“朕就知道,溫愛卿是顧全大局之人。”

  “不過,臣不做護衛長。”溫澈冷著臉,“安陽郡王性子跳脫,讓他指揮,臣沒精力查東西,臣需要皇上下旨,可以隨時隨地約束郡王行為。”

  皇上:“……”

  “這……逸之他知道了,肯定是要找朕來鬧。”

  “那臣就不去。”

  “鬧——鬧鬧也好,朕答應你了。”

  “還有,臣要帶上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