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被去斷案權
作者:狼QY      更新:2020-12-27 16:58      字數:4416
  溫大人下達的命令,林清居然敢質疑?

  有幾個更是暗暗搖了搖頭,隨即埋首,徹底不看他。

  傳話的那人麻木的臉上也更多了點波動,雙眼睜大了幾分。

  “大人的話在大理寺規矩之上,林寺正還是快去中樓吧。”

  那人說完話,也不走也不動,就站在原地看著林清,像是在監督一樣。

  林清對大理寺雖有幾分了解,但是並不知道溫澈是怎麽管理下屬官員的,靜默了一刻之後,就和葉重一起整理案位四周的東西。

  東西不太多,整理好之後,葉重一隻手就能把它們全部拎起來。

  林清剛要和葉重邁步出去,那人一個閃身,就堵在了身前。

  “林寺正,大理寺重地,所有人的護衛都不得輕易入內,這東西還要寺正大人自己拎著,我會派人引葉護衛出去。”

  林清隻好自己拎起包好的書卷,讓葉重不要衝動,就和來人一起走了出去。

  大理寺這樣的地方,秘辛陰藏之事極多,不讓眾人的護衛跟進來也算一個明智之舉,這樣才能確保來往的人足夠簡單。

  林清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牆麵,沒有因為葉重的離開就擔心她自己的安危。

  在大理寺,可以說是有一群免費護衛守著,計策在錄的侍衛,溫家的暗衛,皇上的暗衛……

  這麽多人在,讓葉重出去歇歇也好。

  林清跟著那人走了半天,眼看著中樓的門路過,他卻毫無所覺,剛開始還以為是有什麽安排,讓自己從偏門而入之類的,但是走了一會,林清皺眉發問之後,那人便帶著林清直接從正門走了進去。

  林清:“……”

  所以為什麽要繞上那幾圈?

  兩人進了中樓,中樓的第一層放眼看過去全部都是書架書櫃,或帶鎖或不帶鎖,麵積之大,十分壯觀。

  “請寺正大人去三樓少卿大人的案位處等待。”

  林清點了點頭,腳剛走出一步,身後那人就瞬間消失。

  不遠處正記錄冊子的官員眼皮子一直未抬,從始至終,都沒半點變化。

  林清卻謹慎了許多,剛才那個人的武功肯定是特別好,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見那個記錄冊子的官員並沒有說話的意思,林清收回視線,拎著包裹,直接上了樓。

  中樓一層放置的是典籍和案件卷宗,二層是四品至三品日常上值之處,三層則為二品一品官上值之處。

  隻不過大理寺沒有一品官,最高的大理寺卿是為正二品。

  大理寺卿年歲高,身子不好,由正三品的大理寺少卿溫澈代為處理,所以溫澈才能於最頂層上值。

  到了三樓,溫澈的案位並不難找。

  林清去到三樓唯一一處案位旁,將手中包裹放下,安靜的等待。

  等了大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專屬中樓的侍從走過來,“大人在外有事,寺正大人若是無聊,可以幫溫大人整理一下案位。”

  “溫大人什麽時候能回來?不經他允許,我能動大人的案位?”

  侍從恭敬行禮,“大人行蹤小人並不知曉,至於整理大人案位一事,是大人走前所吩咐下的。”

  “知道了。”

  林清看著溫澈整齊的案位,微微皺眉。

  溫澈讓自己收拾一個本就整齊的案位,是什麽意思?

  掃視了一遍溫澈的案位,林清走過去,站在旁邊,伸手開始整理。

  案板上的書卷放置本就整齊,林清隻是象征性的將其整理一番,桌子旁的櫃子,隔層一類,林清分毫未碰。

  做完了這些事,幹待著實在無聊,林清就從包裹裏麵拿出一本洗冤案集來看,這本書幾乎算的上是斷案官員必讀之書,林清縱使已經看過多遍,此刻也是看的津津有味。

  她看此書時,往往會帶入其中,將自己想象成書中的斷案官,然後再根據已有線索,推斷最後結果,在對照書中所寫,看自己有無錯漏之處。

  這是隻看一遍的看法。

  看的遍數多了,林清就會著筆去修改,將犯人所用手段進行提升,加大案件難度,以現有的環境,相出她所能想的最完美殺人手法,之後再轉換角度,從這個‘最完美’中找出破綻,逐一擊破。

  就像有些人手執黑白兩棋,與自己對弈一般。

  林清左手捧著書卷,右手不自覺的在腿上寫畫,溫澈案板上的筆墨她沒有想過去動,省的人回來招惹什麽事端,於是便在腿上靠著記憶力去寫著,權當一個打發時間的方式。

  大理寺的燃香味道很淡,更多的是燃燒時的煙火味,林清看著看著,不知不覺中時間過去,她的頭也越來越低,恍惚之中,暈暈沉沉的睡了過去。

  #

  一片黑色官袍閃過,那片衣料上是靈動的雲紋。

  溫澈走上中樓的第三層,早就守在旁邊的侍從立即彎腰下拜。

  “大人。”

  “他在裏麵?”

  “是,已經睡過去了,整理期間並未亂動。”

  溫澈擺了擺手,侍從極其有眼色的退下,候在一處角落,低眉垂目,收斂身形。

  溫澈邁步走進去,走到自己案位邊,看到了已經睡著的林清。

  少年穿著一身青綠官袍,有了點顏色在身上,穿上去要比翰林院的墨白官服更有氣色,墨發高束,頭一點一點的下垂,他應該是睡的很熟,眉眼間徹底舒展開,毫無防備,看上去十分無害。

  也十分順眼。

  至少比他冷著臉,說話帶刺時順眼的多。

  溫澈看了片刻,轉身走到熏香爐旁,滅了裏麵的香料。

  又撐開窗子散著味道,回到案前坐著,開始查看卷宗。

  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翰林校考之後,正值夏日,天黑的晚,氣溫也很炎熱,天色暗了之後,風會更加涼爽些,林清非凡一直沒有醒過來,還睡得更熟。

  尤其是溫澈在的三樓,沒有什麽人上來打擾,特別安靜。

  溫澈將手邊卷宗看了大半之後,見林清還睡著,似笑非笑的盯著那道身影看了幾眼,隨手拿出一顆棋子,捏在指尖,對準一個方向,大力的射了出去。

  睡夢中的林清隻覺的額頭處一陣巨痛,臉一皺,煩躁的睜開雙眼。

  伸手揉了揉,看到自己衣袖的感官服料子之後,才猛然間清醒。

  一抬頭,就對上溫澈那雙淺淡茶眸,裏麵的神色林清看不透,但是總歸不是什麽好眼神。

  好像帶了幾分嘲笑。

  林清趕緊起身,行了個大禮,頭低低的垂著,“下官……無意中睡過去了,請大人責罰!”

  心裏急急的想著溫澈可能有的反應和懲罰,懊惱自己怎麽就輕易的睡過去了,還睡得這樣熟!

  溫澈原本就不是特別願意自己進大理寺,剛上值的第一天就出此變故,以他的性格,一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林清心裏正著急著,那邊溫澈緩緩飲著毛山細雪,茶水的甘香縈繞在唇間,溫澈見林清低頭認罰的樣子,心情不錯。

  “不是無意。”

  林清疑惑,抬頭看著那個一舉一動都頗為講究的溫大人,“什麽?”

  什麽不是無意?

  “你身後的香爐中,早在你進來之前,就燃上了助眠香。”

  林清轉身,身後果然有一香爐,她瞬間站起來,語氣有些不愉悅,“大人為何如此戲弄下官?”

  她就說怎麽自己在這裏等了這麽久,原來是溫澈這個小人就等著自己睡過去呢?

  林清心下生氣,氣著氣著,突然想到了什麽,猛的抬手抓住自己領口。

  溫澈不會是懷疑自己身份吧?

  他趁著自己睡覺,要查驗自己是男是女?

  溫澈放下茶杯,再一抬首,就看到林清一臉緊張的樣子,饒是他再淡定,臉上神色也不免怪異了片刻。

  “林寺正在想什麽?”

  溫澈這句話,頗有幾分無語。

  都是男子,他還能非禮他不成?

  沒等林清回答,溫澈就繼續道,“既然你自請責罰,便先取了你寺正之權,等合適的時機,我會重新放權給你。”

  林清頓時把擔心都拋之腦後,“不是,大人要收我寺正之權?!就是以後我不能斷案?”

  溫澈點頭。

  林清壓下心頭的怒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人此舉是不是不公平,過於針對?”

  “下官以往所舉所言對大人多有得罪,是下官年幼無知,還請大人高抬貴手,也不必與下官這麽一個地位低下的小官計較,我和大人都是一心為了聖上,請大人收回成命。”

  溫澈拿著筆,寫著什麽,淡淡的回著林清,“世上無絕對公平之事,剛才不是你自請責罰?”

  林清:“……”

  “我那是因為我以為我睡著了……”

  “你沒睡著?”

  “……”

  “是,我是睡著了,但是那不是因為大人讓人熏的安眠香,所以我才……”

  “那是過程。”

  溫澈打斷林清的話,“查案斷案,為的是什麽?就是最後的一個結果,至於其中過程如何糾葛,找到凶手,便是優等。”

  “我讓人熏安神香,你便能睡過去,要是我今日讓人下的是毒藥,你是不是就不在了?”

  “身為斷案官,尤其是在大理寺,更要仔細觀察,時刻心生警惕,與案件打交道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若是你同今日一般,在大理寺正這個位置上,坐不長久。”

  溫澈放下筆,說的風輕雲淡,“我指的是,不小心死了,位置就空出來了。”

  林清聽的皺眉,“大人是覺得,查案斷案的過程不重要?”

  “對。”

  “我不這樣認為。”

  林清舉起手裏的那本洗冤案集,“若是過程不重要,又何出這種書籍,再者,過程不重要,如何服眾?”

  “你是想斷案還是教書?”

  “嗯?教書?”

  “大多時候過程太完整,隻存在於想象中,若是有一案件,你知道凶手是誰,證據不足,過程不足,會放他逍遙法外?權勢之下,直接拿下,過程由上位者書寫。”

  “一個可以編纂修改的東西,自然不甚重要。”

  溫澈起身,“人在官場,難免身不由己,或為大局著想,而隻要這結果是你想要的,有時候過程中做出的選擇,看似損失眼前,實則是為長遠,所以我說這過程,是人為可隨意改變,自然不重要。”

  林清沉默,並不回溫澈。

  溫澈的意思,無非是權勢可以控製事情的經過,甚至是顛倒黑白,他大概是想讓自己識時務些。

  但是律法尺度在,理應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約束。

  如果是為了好的結果,中間的過程做了很多錯的選擇,那這又算好還是不好呢?

  “大人是想我識時務?不明辨是非,朝高官低頭?”

  溫澈看著林清,眼底神色莫測,“林寺正以為,大理寺是什麽地方?我是不分黑白之人?”

  那倒不是,溫澈權高位重,不必向別人低頭,他想查誰也沒有顧忌,直接查就是了,這也是他讓眾官都畏懼的原因。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沒有理解大人所言。”

  林清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總歸她和溫澈不一樣,起點境遇都不同,斷案看法不同也是正常,她隻能說,她知道權勢地位很重要,但是也不會像溫澈那樣直接不甚在意的說出,上位者撰寫經過那類話。

  “不理解?”

  溫澈挑眉,“所以才要收你的斷案之權。”

  林清:“?”

  她這是被溫澈擺了一道?

  “大人,之前眾臣反對時,諸位大人在百官麵前親自校考,大人也在其中,下官已經用行動證明了下官可以勝任,大人此舉是否有所不妥?畢竟皇上也認可了下官的學識。”

  “你是過了我們幾個的校考,但你年紀尚淺,應對案子也無經驗,考慮到避免因你資曆不足帶來的錯漏之處,我特意奏請皇上,皇上已經下口諭,讓我負責教林寺正斷案諸事。”

  “所以即使沒有懲罰,本來你也沒有斷案之權,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為了服眾。”

  “……”

  我謝謝你?

  “你現在可以找人將案位抬上來了,以後隨我左右,眼見,耳聽,隨時學習。”

  林清攥起拳頭,看著溫澈那張臉,真的很想一拳揍上去。

  溫某人悠哉道:“怎麽?林寺正還不動?”